“一两银子十斤油糕。”小核桃看一大群人涌过来,她兴奋地高声吆喝。
“小孩,花生油咋换?你晓得吗?”一个妇人问。
“两斤米面换一斤花生油。”小核桃忙回答。
“只能用米面换?”
“是的,只能用米面,还是脱壳的噢。”小核桃强调。
“陶陵长,你们陵里的澡缸还有吗?”另有人问。
“去找花管事。”陶椿忙里偷闲随手一指,“快去快去,晚了要排到后年了。”
“想换花生油去找、也去找花管事,找她登记。”陶椿又说,“先登记的下一个集市能带着米面来领,登记晚的只能下下个集市。去登记一下,免得榨的油不够卖,你们再跑空了。”
“鼠皮披风还有卖吗?”后来的人问。
“等明年。”陶椿说。
“也要登记吗?”
陶椿想了想,澡缸、花生油都能集体采购,鼠皮披风是零散地买,这个登记的话,炭头都要写秃,她忙说:“这个不登记,买不买得到全凭缘分。”
第222章 贼邻居 野猴来扰
被连绵秋雨打断的集市,在雨后天晴时又开集,露天集市持续了两天,大伙儿手上的货卖出去了,才带着换到手的东西赶着牛群离开安庆公主陵。
外陵的陵户陆陆续续都走了,安庆公主陵才开始忙着赶牛犁地,为种菜籽做准备。
“剁番薯磨浆的活儿暂停几天,下雨那几天磨的粉够我们用好几天了。留四五个人在这儿负责晒粉,余下的人都去地里干活儿。”胡家全领了他娘的吩咐前来做安排,“麦子才收不久又要种菜籽,地里肥力不够,养牲口的山上积的有粪肥,各家各户多派几个人上去挑粪肥肥地。家里人口多的,把菜籽种上了就去割稻子,河滩里的两三亩稻子还没割,这场雨后也该割了。天冷了,稻穗即使不饱满也不会再长,还留在那儿都便宜鸟雀了。”
剁番薯磨浆的陵户们闻言,纷纷听从安排,众人行动起来,把大棚里摆放的桌椅板凳和菜板、砍刀、陶盆一一擦拭干净再摆放整齐,才陆陆续续离开。
半个时辰后,男人们扛着铁犁汇集在陵殿外的青石路上,妇人们挑着担子背着背篓掂着木锹紧随其后。
牛群下山,随即被扛犁的陵户们牵走,妇人们随着赶牛下山的胡青峰再上山挑粪。
陵里的热闹一下子消失了。
然而不过小半天,待山间水雾在太阳的光芒下蒸发殆尽,从林间席卷下来的山风带上暖意,陈雪带着自己的儿女在陵里转一圈,将陵里能走会跑的孩子都领出来,孩童们稚声稚气的说话声又让陵殿附近热闹起来。
雨后第三天,半干不湿的泥土不粘脚了,正是捶打的好时候。往日平坦的演武场在雨后经过数百人踩踏,大小不一的脚印一个摞一个,变得坑洼不平,不捶平整不说老陵长的轮椅在上面难行,就是过来练武射箭的人也容易崴脚,更不方便日后摆摊开集市。故而陈雪早早就打算着等天晴了带孩子们来捶打地面。
杜星杜月兄弟俩在此起彼伏的捶打声中走下山,兄弟俩在山里穿行半天,身上的衣裳被露水浸透了,二人狼狈至极。
年婶子家的老狗吠叫一声,演武场上的孩子唰的一下齐齐抬头看过去。
“爹!小叔!”小鹰蹦起来,她扔下砌墙用的木铲跑过去,边跑边问:“爹,我娘呢?我娘回来了吗?”
“没有,你们这是在做啥?散集了啊?外陵的人都走了?陶陵长呢?她在不在这儿?”杜星一开口一连串的问题。
“小核桃。”小鹰回头大喊一声,“你婶婶呢?”
“在地里炸耗子洞。”
小鹰扭头传话:“陶陵长去炸耗子洞了。”
杜星看看天,想着快晌午了,他过一会儿直接去邬家找人,就不去地里了。
陈雪过来,问:“找陶陵长有啥事?”
“找她拿个主意,野猴岭的猴群跑过来了。”杜星皱眉,他恨恨地说:“这群野猴不治不行了,它们跑到山谷附近的山上,昨天夜里偷溜下山,估计是想偷油坊里的花生。要不是有狗示警,还有烧陶的十三个人也在,我们昨晚还赶不走它们。”
“榨花生油的香味太浓,猴子估计是闻到味了。”杜月跟着补充,“我跟我哥商量的是让虎狼队和平安队都过去住几天,宰几只猴子,杀杀猴群的威风。”
陈雪在这事上拿不出主意,于是便说:“那你们去问问陶陵长。今早外陵的陵户才离开,虎狼队和平安队都还在陵里,这会儿都在地里犁地,陶陵长要是赞成赶杀猴群,你们过了晌就进山。”
“今早外陵的陵户才离开?要是晚一天就好了。”杜月说,“我还惦记着从外陵买些厉害的猫放山谷里逮耗子,油坊里又炒花生又榨油,太招耗子了。”
“没蛇过去捕鼠?”陈雪疑惑。
“有,不过蛇怕人,人也怕有毒的蛇。我们看见毒蛇会打死,无毒的蛇一看就躲着人,夜里没人了才敢出来,这不就让耗子钻空子当大王了。”杜月解释,“再一个,这都快十月了,蛇也要冬眠了,所以要养猫逮耗子。”
“我家有两只猫,你们进山的时候抱一只去油坊里,等不榨油了,再把猫给我送回来。”陈雪说。
提起榨油,杜星问花生剥多少了。
“演武场地面不平,你喊个人赶头牛拉着石碾子压几圈就平整了,哪还需要叫孩子
们撅着屁股在这儿砸砸砸。”杜星不满意,“有这功夫还不如让孩子们剥花生,我的油坊还等着用啊。”
陈雪:……
各管各的事,他还使唤上她了?
“对了,陶陵长安排人支油锅炸油糕了吗?外陵的陵户咋说?下个月开集会有人来换油吧?”杜星又问。
陈雪点头,“你去找花管事,陶陵长安排她替你登记换油的订单,情况如何我不清楚。”
杜星微微眯眼,他听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他瞧着陈雪摇头,“陈管事啊,咱们都是一个陵的,分啥你的我的。按说接待外客是你分内的事,但头一个集市开集,我们所有人都在替你张罗,这没错吧?那时候我们可没说袖手旁观。榨油的事才起步,我还没把事捋顺,一年半载离不开,我不在的时候,陵里的活儿你们可要替我多张罗。”
陈雪也意识到她的想法似乎有问题,她立马端正态度,解释说:“我的事太多了,顾不上其他人的活儿,杜管事你见谅,我不是对你的事冷眼相待。”
杜星笑笑,说:“你就开集的时候忙,集散了就不忙了。咱俩在这儿遇上,我就赖上你了,你帮我盯着剥花生的事,多给我找点人手,趁早把花生米送进山,别让我们无油可榨。你要是不帮忙,我就去陶陵长那儿告刁状。”
说曹操曹操到,陶椿来喊小核桃回家,杜星杜月听见声忙大步过去。
“哎!你别乱说话,我帮你盯着。”陈雪忙不迭地嘱咐。
杜星挥一下手,表示晓得了。
陈雪走到演武场,她清清嗓子,说:“小帮手们,累不累啊?下午不叫你们来捶地了,你们来剥花生,记得带上夹花生的夹子。”
小鹰头一个响应。
另一边,杜星跟陶椿讲明野猴来闹油坊的事,问她要怎么办。
“肯定要把猴群赶走,不能让它们来我们的山头捣乱。”猴群要是来了,陵里的六座山上出产的山货都要落进猴子嘴里,哪还有人的事,陶椿不打算跟野猴混住。
“这样,你们下午进山的时候带狗进山,带五六十只狗,先跟猴群耗两天。陵里种菜籽的活儿一忙完,我立马安排虎狼队和平安队进山赶杀猴子。”陶椿说,“想把这群猴赶走,我觉得不是三两天能解决的,所以先把地里的活儿忙完了再腾出手去跟猴群耗,辛苦你们这两天夜里在油坊守夜。”
陶椿这个安排跟杜星的想法不谋而合,看她一派淡定,他心里的燥意也暂时得以平息。
杜月回家看媳妇和孩子,杜星借着饭点大家都在家的功夫,挨家挨户去借跟他相熟的狗和性子温顺不乱跑的猫。
黑狼黑豹被借走了,邬菜花也被杜星捉了去,这条蛇没野蛇那么怕人,白天可以在油坊逮耗子,还能捕食溜进来的毒蛇。
邬常安不放心地跟出去,一再交代可别把他家的蛇养丢了。
“邬兄弟,你随我一起进山吧,有你在蛇不会乱跑。”杜星看他这么重视,心里不免忐忑,他还真不能保证邬菜花能老老实实地待在油坊里。
“你等我一下。”邬常安转身回屋,他询问家里人的意见。
“你跟着一起去吧,就两亩地的菜籽,我一个人忙得过来。”邬常顺说。
邬常安看向陶椿,想让她也一起进山,但陶椿让他一个人先进山。
“弟妹跟老三一起进山也行。”邬常顺一眼看透老三的想法。
陶椿摆手,“我不去,我估摸着过两天春仙要带定远侯陵的人赶来换油,我等他过来谈生意。”
“他托人跟你捎话了?”邬常安问。
“没有,我猜的。”
邬常安喷口粗气,他阴阳怪气道:“你倒了解他。”
陶椿:……
“邬兄弟、邬管事,你走不走啊?”杜星在外面催。
“走!”邬常安回屋拿上弓箭和砍刀,路过陶椿身边,他哼一声。
邬常顺:……
哼什么哼!给他哼出一身鸡皮疙瘩。他瞥陶椿一眼,见她淡定吃菜,他又垂下眼,老三在他媳妇面前竟然是这样的!啧啧!
第223章 狡猾的于陵长 宰猪宰羊
带着麦茬的地翻耕完毕,虎狼队和平安队放下铁犁拿上弓箭和砍刀马不停蹄地进山猎猴。
邬常顺也要跟着进山,离家时跟老丈人和丈母娘说让他们在这儿多住些日子,“地里的活儿忙完了,你们回去也是闲着,不如在这儿住到明年开春,陪红玉生完孩子。”
姜母有些心动,但时日太长,她还拿不准主意。
陶椿从卧房里出来时,邬常顺已经走了,她跟姜红玉打个招呼,说:“大嫂,我出门了啊,我去养牲口的山上转转,晌午估计不会回来吃饭。要是有人来找我,你让人去山上寻我。”
“好。”
姜父姜母在院外站着,陶椿看见,开口说:“大伯,大娘,我大哥刚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们家里要是没急事,就在公主陵住到明年开春吧,陪我大嫂生完孩子。你们也看见了,我们家人口少,偏偏事还不少,经常家里没人,除了小核桃,没人能时时守着我大嫂,你们二老要是能陪着她,你们安心,我们也放心。”
“我们再想想。”姜父说。
陶椿说这话只是为了表明态度,免得两个老人家还要顾忌她跟邬老三的想法。
熟悉的咚咚声响起,剁番薯的陵户又上工了,陶椿路过作坊,远远朝演武场看一眼,绕路从河滩附近上山。
清早,养牲口的人正忙着烧火煮猪食,烟雾浮起,油饼的香味浮动,利于陶椿寻找目标,她穿梭过去正好赶上猪群吃食。
眼下粉条作坊和榨油的油坊忙得如火如荼,番薯渣和油饼日日不缺,油饼和番薯渣一起熬煮,把猪养得肥头大耳、膘肥体壮。
“现在的猪有多重?”陶椿问。
“没称过,不过最少也有一百三四十斤了,再过两个月,能有一百六十斤。”胡德兴话里带着点邀功的意味,这可是他一手养出来的大肥猪。
陶椿“噢”一声,她绕着吃食的猪走一圈,没看见开春时送上来的野猪。
“野猪呢?”她问。
“在那边圈里,野猪长獠牙,抢食的时候会把家猪戳死,不能放出来散养。”
陶椿走过去,猛地看见一个黑壮的影子吓她一跳,野猪骨架大,吃得好长得快,圈里的野猪比放养的家猪壮得不是一星半点。体型肥硕,猪毛如针,加之还有一对锋利的獠牙,看着忒能唬人。
“陶陵长,往后每年能多逮点野猪崽子回来养,这一头野猪身上的肉要顶一头半的家猪,要是肉也好吃,养野猪划算。”胡德兴兴致勃勃说。
陶椿走近一步,圈里吃食的野猪“吼”的一声,作势要蹦出圈拱她,她伸手一指,说:“明天把这头肥猪宰了,宰杀好一大半送回陵里,另一小半送到制陶的山谷里。”
胡德兴有点舍不得,他嘀咕说:“这时候宰杀有点早,天凉了,正是长膘的好时候,再养两个月能再长三十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