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把我架起来了啊。”陶椿不高兴,“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得选?”
“陶椿,出啥事了?”邬常安远远看着觉得不对劲,他走过去大声问,怕她又骂他,他没敢靠近。
“正好邬兄弟来了,问问他是不是愿意留下养伤。”胡家全说。
“不用问他,他做不了我的主。”陶椿拦住他,“现在的关
键是我愿不愿意。”
胡老觉得有意思,这个小媳妇的性子还挺像他大嫂,有他大嫂的泼辣威风劲。
“所以你愿不愿意?”李山问。
“你们能给我什么?”除了粮,陶椿似乎没什么想要的东西。
杜月受小舅子的差遣,他跑来打探情况,听陶椿这么说,他旁的不明白,但明白她没吃亏。
胡老看向李家兄弟俩,这事主要是阿胜受益,要给也该是阿胜给。
“我家有狐狸皮,我阿娘攒来给我娶媳妇的,我看三嫂挺喜欢披风,我把狐狸皮给你,谢你救我小命。”阿胜说,“这趟去抱月山换的粮食,分一半给三嫂,你要是觉得不够,明年再分一半给你。其他的,我家有的三嫂家也有,我不确定三嫂缺什么。”
“我的胃口没那么大,前天夜里胡老许我五十斤粮,你再给我五十斤粮,苞谷、花生、山货都行。”陶椿说。
“我也是吗?”胡老插话。
“才不是,你许的是这趟换的粮分我五十斤,是稻米。”陶椿大声说。
“行行行,稻米就稻米。”胡老摆手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陶椿想了想,她收敛了表情认真地说:“我之前说的你们也都听到了,阿胜的胳膊肿成这个样子,日后要是化脓了,他要是同意我就挤脓挖腐肉,要是因为这个让他丢了命,不能怪我。”
“真要是死了,这是我的命,不怪三嫂。”阿胜说,“大哥,我要是死了,你把我的话带给我爹娘。”
李山点头。
“行,那就这样吧。”陶椿没要求了。
“等等,我插个嘴。”杜月伸手,“我插个嘴,你们看能不能把受伤的牛分给我小舅子,这头牛救了老三,他该给它养老送终。”
胡老这两天也听到了传言,都说邬老三的爹附身在牛身上,他昨夜还去瞧过,喊了两声牛还哞了一声,不晓得是不是巧合,反正是有点邪性,把他吓得一整夜没睡好。
“行,我做主把牛给你们。”胡老痛快地说,“回去了我跟我大哥报备。”
陶椿一直没吭声,等胡老跟胡家全走了,她扭头问:“要一头牛做什么?把它养在山上不也好好的?”
杜月招手示意她过来点,他悄悄说:“你不觉得事情赶得太巧了?像不像我老丈人附身在牛身上救他儿子?”
陶椿:“……你没跟邬常安说吧?”
“还没说。”
“那就别说了。”陶椿一言难尽,让邬常安知道了不得了,她怕真给自己找个牛公爹。
为了打消杜月的想法,陶椿说:“你别说,我跟他说。”
至于她说不说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杜月没意见,“那我把牛留给你,它身上挂伤,不能再驮东西赶路。”
陶椿点头应下。
“你们在说啥?”邬常安还在不远处等消息。
“我去跟他说,你们带来的东西给我,我帮你们换粮食。”杜月说。
陶椿跟过去,她把猪肉脯和苹果干交给杜月,交代说:“这一罐猪肉脯有两斤,是用十四五斤野猪肉烤的,最少要换十五斤的米,至于苹果干,能换五斤米就行了。”
杜月捏一块猪肉脯吃,味道可以,或许真能换到十五斤米,“行,我试试。还有旁的吗?”
“没了。”陶椿叹气,“明年我多准备点,我明年再来。”
邬常安在一旁打转,他想了又想,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两全的法子,末了,他憋出一句:“我明年陪你一起过来。”
陶椿看他一眼,邬常安瞬间意会,他老老实实回到他的铺位上休息。
“陶椿,我给你们留四根熏的熊肉,还有七斤面五斤米,我们去抱月山待三天就往回走,大概七天后能再回到这里。”胡家全把肉和粮送过来,说:“黑熊的味道还没散,应该不会有其他野兽过来,你们就待在这儿,不要往旁处去。”
陶椿点头,“行,我知道了。”
“阿胜的狗死了,你家的狗跟你们一起留下,伤牛留给你们,剩下的牛我们都要带走。”胡家全继续说。
陶椿继续点头。
“走,我领你去黑熊洞看一下。”胡家全说,“之前他们找到洞也没进去,说里面臭的很,你待会儿让李山打扫一下,下雨了挪进去。”
黑熊洞在山上,洞口上方有一堵巨石凸起,洞口还有一大堆土,走近了才发现这哪是土,全是黑熊拉的屎,又骚又臭。
“这熊不讲究,哪有拉屎拉自家门口的。”胡家全嫌弃,“待会儿捆绑货的时候,我喊两个人来把屎铲走。”
“铲去哪儿?你们不带走?”陶椿捏着鼻子站在粪堆旁边,说:“这可是好东西,你们带走它,接下来两天不会遇到野猪野狼,夜里睡觉的时候把熊粪撒一圈,狗都不用守夜了。”
胡家全反应过来,他拍手道:“你说的对,我这就去喊人来铲屎。”
陶椿往洞里看一眼,洞穴还不小,里面一股骚臭味,她没进去,转身从另一个方向下山,山下有个深潭,水从山顶上流下来,是雪山融水。
深潭不小,但陶椿转了一圈都没发现出水口,有入水口却无出水口,她琢磨着潭底莫非是有洞?或是深不可测?不然水为什么没有漫出来。
平静的水面冒出一个泡,随即扩散成一圈涟漪,陶椿看见一个鱼头冒出水面,一口吞下水面上的碎肉渣,转瞬沉了下去。
陶椿想大笑,接下来的七天她有事做了,她可以钓鱼。
说来这个山谷真是个好地方,四面环山,有充沛的积水,山谷的范围还不小,挺适合人居住,进山能打猎,出山能耕种。
山上的喧哗声惹得陶椿生了好奇心,她大步跑上去,“咋了?在黑熊洞发现了什么?”
“猴皮。”陈青云干呕着拎一筐腐烂生蛆的猴皮出来,“难怪断头峰南边的山里多出一群野猴,之前我们也没发现那山里有猴子,估计是今年才逃过去的。这头黑熊估计也是今年新来的,它把附近山里的野猴吃得只能搬家逃命。”
陶椿想到河边没被鸟吃的苞谷,以前估计有猴群守着,鸟不敢来吃,今年猴群逃了,鸟还没反应过来,让他们得了个便宜。
胡家全从黑熊洞扫出一堆骨头,猴子的头骨有十好几个。
“这些东西我们走的时候带走,沿着山谷和山里丢一圈。”他跟陶椿说,“你就安心在这儿住着,把邬老三跟阿胜照顾好。”
“我尽力。”陶椿没把话说死。
洞里洞外的脏东西都清走了,换粮队也出发了,热闹的山谷清静下来,只剩四人两狗和一头伤牛。
陶椿拿身干净的衣裳在一个山包后面换上,她洗干净手,去看阿胜的伤。
李山煮一罐粥,他胡乱吃了两碗,拿起弓箭说:“大妹子,我进山去打两只鸡,这儿的事就交给你了。”
陶椿点头,“打猎、做饭你负责,我主要负责盯着他俩的身体情况。”
“行。”李山松口气,他真不能再守下去了,这两天他盯着阿胜的胳膊,那翻涌的皮肉看得他恶心,尤其是擦黄水的时候,手指隔层布碰过去也让他头皮发麻,手脚发软。
陶椿给邬常安送一碗白米粥过去,回过身,她烧一罐水,打算给他俩把伤口附近擦一擦。
邬常安躺得浑身发软,他坐不住了,吃完饭溜溜达达地靠近陶椿,他讨好地问:“有我能帮忙的吗?”
“你不疼?还有心思做事?”陶椿问。
“就是疼才要找个事做,睡也睡不着。”
“潭里有鱼,你去钓鱼吧。”陶椿说,“鱼要是钓多了,我们把鱼熏了带回去,冬天又多个菜。”
第41章 情愫生 满脑子的主意
水还没烧开,陶椿兴致勃勃去做鱼钩,铁是没有的,绣花针也没有,她只能在吃剩的鸡骨、兔骨和熊骨堆里翻找。鸡骨和兔骨是熟的,骨头硬不好掰弯,最后她找到两根细点的黑熊骨头。
邬常安坐在不远处看她拿着砍刀削骨头,他提醒她:“你不是有黑熊的指甲,用那个。”
“黑熊的指
甲太大了吧?”陶椿迟疑,不过她还是把黑熊指甲拿出来了,长度是够的,就是太大了,“这鱼吞的进去?”
“这儿的水潭没人来过,鱼都是大鱼,嗓子眼粗,能吞下去。”邬常安说,“你把砍刀跟熊的指甲给我,我试试能不能劈成两半。”
陶椿看他,“能行?”
邬常安知道她指的是他的伤,他觉得她太过小心了,伤口不流血就好多了,又不是泥娃娃,动一下就掉胳膊断腿。不过他还是很受用的,他都听他姐夫说了,陶椿以照顾阿胜为条件换了一百斤粮,还有狐狸皮,而他只占了个名分,就得她精心照顾。
哎,他占大便宜了。
“问你话呢?笑什么?”陶椿皱眉。
“没笑。”邬常安端正态度,“我斟酌着来,我觉得我可以试着做一点事。”
陶椿把麻绳给他,让他劈两根细绳,至于劈指甲则是她自己动手,他的刀工不如她,还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往火坑里又添几根柴,陶椿把熊指甲戳树枝上放火上烤,烤出味了也就软了点,她用刀刃小心翼翼地劈下去。
一共烧了三次,才把一根熊指甲劈成两半,陶椿心想这东西可真够硬的。
劈了再烤,陶椿不断掰着指甲打弯,依着指甲本来的形状掰成个半圆,一边系绳,一边磨尖挂肉。
邬常安早把鱼竿做好了,他盯着她的动作,倏的,他的目光偏开一寸,发现阿胜睁着眼也看着陶椿。
“阿胜,你醒了?”他高兴,“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就是胳膊疼,也饿了,我哥呢?”阿胜试着撑起身子坐起来,但他虚弱得没了力气,靠他自己一只手坐不起来。
陶椿过去扶他一把,“你等等,我洗个手给你盛饭。你堂哥进山打猎去了,要给你射只鸡炖汤补身子。”
瓦罐里的水开了,陶椿压了压火,她在盆里洗干净手,从盐兜里捏三撮细盐撒进去。
她盛一碗粥端在手上让阿胜吃,转头说:“鱼钩做好了,你拿去钓鱼。”
“不是还要用盐水擦伤口?我等等再去。”邬常安不急着走。
“行,等会儿先给你擦。”
等阿胜吃完饭,陶椿又碾一块熊胆让他吞下去,她把碗丢铜壶里,转而拿个瓢倒半罐盐水。
邬常安把擦身上的布拿来了,陶椿拧两把让他脱下棉袄,“前面你自己擦,我给你擦背。”
“行。”邬常安松口气。
擦完一个还有一个,陶椿哈着气从陶罐里挑起滚烫的白布,晾到不烫了,她拧两下反折过来给阿胜擦伤口,伤口上凝固的黄痂擦不掉,血痂她也不敢碰,只能在伤口边缘擦一擦,整条胳膊仔细擦两遍。
“我想擦擦脸。”阿胜说。
陶椿舀碗凉水把布冲一冲,拧干了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