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我没怪你,刀是我从你手里夺的,又不是你塞给我的。”阿胜压根没想过这个事,他当时亢奋的很,恨不得扑黑熊身上勒死它,拿到刀就失了分寸,想去劈开熊头,靠得太近,来不及躲。
“我还以为你怪我,不想跟我说话。”邬常安嘀咕。
“没有。”阿胜闭上眼,“我没精神,也不晓得是死是活……睡吧,我想睡了。”
熊洞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陶椿夜里醒了几次,每醒一次就要出去添一回柴,期间下过一次雨,山谷的夜风一次比一次冷。
好在黑熊的熊洞位置好,冷风吹不进去,洞里挺暖和。
*
天色放亮,李山最先醒来,他出去做饭,刚踏出洞,他哆嗦着又退回去。
“娘唉,一夜入冬了不成?”他把棉袄穿上,见陶椿坐起来,他提醒说:“穿厚点再出去,外面冷的很。”
“我晓得,昨夜就降温了。”陶椿也把棉袄穿上,“这儿地势高,要比公主陵冷一点。”
另外两个人也醒了,阿胜一睁眼先看自己的胳膊,他惊喜地喊:“三嫂,你看我的胳膊是不是消肿了?”
陶椿从邬常安身上跨过去,洞里昏暗,她看不清他的伤口,不过胳膊捏得动了,不像昨天肿得跟石头一样硬鼓鼓的。
“对,在消肿了。”陶椿为他高兴,“一天三顿继续吃熊胆,把熊胆吃完了,你的伤估计就不碍事了。”
“我这条命是三嫂救的,要是没有你,我已经发臭了。”阿胜激动地攥住她的手,他郑重地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只要三嫂开口,阿胜愿意为你上刀山下火海。”
陶椿:……
这不是小说里的剧情?太尴尬了,尬得她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话本子看多了吧?我一不打江山二没有血海深仇,上什么刀山下什么火海?”陶椿挣开手,“我拿粮办事,你不欠我的。”
阿胜还欲说什么,余光瞥到邬常安,对方冷眼盯着他,他下意识觉得心虚,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邬常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气得想揍人,这死小子!年纪不大,心还挺野。
阿胜害怕被打死,他大声喊哥,“我要撒尿,哥你扶我出去。”
阿胜逃了,邬常安一个人坐在熊洞里生闷气,好兄弟惦记上他的鬼媳妇,这是哪门子的鬼事?
没下雨了,陶椿下山把刀疤脸牵出来吃草,见草丛里有癞蛙,她踩死几只继续去钓鱼。
两只黑狗在山谷里撒欢乱跑,好端端的,突然朝山上跑,陶椿喊了几声,下一瞬上鱼了,她赶忙拉钩。
“大妹子,饭好了。”李山喊。
陶椿把鱼拖出水,这才往山上跑,见邬常安黑着脸,她一脸莫名,“一大早上谁惹你了?”
阿胜僵住了,他吓得不敢呼吸。
“吃了饭我陪你去钓鱼。”邬常安说。
“你想钓就钓呗,我待会儿再做两个鱼钩。”陶椿端碗递给他,随即端过自己的一碗。
早饭就是昨晚剩下的疙瘩汤,胡乱填一填肚子,陶椿把她收藏的熊指甲拿出来做鱼钩。
鱼钩还没做好,她听见狗在山上大叫。
李山在砍柴,听见声往上看,只见两只狗像是被什么撵了,连滚带爬逃回来了。
“有东西从山上下来了。”他大喊,快步跑进洞里拿弓箭。
陶椿和邬常安也进洞拿上弓箭和砍刀,狗叫声渐近,追在后面的野兽也露出真面目,是三只长得像羊又比羊大了许多的野兽,头上有两个镰刀似的弯角。
陶椿认出来了,是羚牛,她真想喊祖宗,狗怎么想不开招惹了它们?
第44章 人、狗受伤 逼进熊洞
“这么大的羊?”李山惊喜,“这山上竟然还有羊,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会会它们。”
“等等!”陶椿一把拽住他,她扭头跟邬常安说:“你试试能不能让狗往对面山里跑,别把大家伙引过来了。”
“啊?它们就是故意把猎物引过来的。”邬常安不解,“我们有箭,能把它们杀死。”
陶椿:……狗都夹着尾巴跑了,这叫诱捕猎物?
“三嫂,你认识这东西?它们吃人?”阿胜问。
陶椿摇头,“不认识,狗遇到熊都没逃,这会儿跑得屁滚尿流的,我觉得这野兽或许不是羊。”
说着,黑狼和黑豹已经跑到跟前了。
李山挣开陶椿的手,说:“狗仗人势,猎熊的时候一大群人,狗不会跑。”
还真是,黑狼和黑豹夹着尾巴跑到人附近,它俩立马猖狂起来,撅起尾巴冲着追上来的野兽狂吠。
“打不过就往树上爬。”陶椿大声喊,转过头,她催两个伤患快进熊洞,然后拿棍子把狗赶走。
李山朝扭角羊射出一箭,箭头离羊不足一臂远的时候,为首的羊一个弹跳,看着笨重的大家伙一跃一人多高,四蹄落在一块儿凸起的石头上,下一瞬一个猛冲朝人撞了过来。
李山见势头不妙,他掉头就跑,他错估这大家伙了,这玩意儿长得像羊,脾气可不像羊。
陶椿忙拉弓射箭,连射两箭都没射中,但短暂地转移了羚牛的注意力,她冲李山喊:“往树上爬!不能往这儿跑,别把它们引到熊洞这边来。”
李山赶忙改变方向。
陶椿赶着狗往山下跑,半途想到山下还有头伤牛,她又领着狗往另一个方向跑。山上石块多,路难走,人和狗都不如羚牛速度快,狗吠变了调,嗷嗷叫着又夹起了尾巴。
身后咚咚咚的蹄声越逼越近,陶椿悲愤地想她的小命又要玩完了,她正琢磨着要不要就地往山下滚,身后响起一声浑厚的羊叫,随即“咚”的一下,有东西滚落下去。
陶椿不敢回头,她奔跑的速度不停,眼前的歪脖子树距她越来越近,近一点再近一点,她一个飞扑拽着树杈荡了上去。
紧追不舍的羚牛撞了个空,忙回转过去寻找同伴。
胸腔都要憋炸了,陶椿趴在树上呼哧呼哧地喘气,她爬坐在树杈上,这才往树下看。
距她两三丈远的地方有血,一头愤怒的羚牛站在山坡上往下看,嘴里一直咩咩叫,山下也有羊叫声,雄浑得像是从缸里传出来的回声。
陶椿大概猜到了,她往熊洞的方向看,看见邬常安和阿胜快步往这边走,他俩一个单手攥着弓,一个单手拿着箭。
“回洞里去,不要过来。”陶椿不让他们过来,这俩跑不了也爬不了树,一旦让羚牛注意到,只能往洞里跑,那可真是让羚牛堵个正着。
另一边,李山抱着树干,在剧烈的摇晃下费力地往下放箭,箭筒里的箭快空了,树下的扭角羊也快把树根撞得撅起来了。
远处飞来一支箭,箭簇扎进羊尾巴下面,扭角羊猛地倒地,雄浑又尖利的咩咩叫变了调。
李山趁机跳下树,他朝倒地的扭角羊补一箭,在邬常安大声的催促下去看陶椿的情况。
摔下山的羚牛又爬上来了,原本憨厚的长相变得凶恶,陶椿远远看见它走动的姿势不对劲,本以为摔断了腿,却看见一根箭松松垮垮地在屁股后面甩动,怎么甩都不掉。
“大妹子,你没事吧?”李山射出一箭打算把扭角羊引走。
刚爬上来的羚牛闻声不要命似的嗖的一下冲过去,陶椿看见插在牛蛋上的箭,她“嗷”的一声,忙喊:“你快跑!谁把它的蛋射爆了!”
李山闻言转身就跑,这事搞的,不死不休啊。
陶椿踮着脚尖探头看,眼瞅着李山爬上一棵大腿粗的杉树,然而还不等她松口气,树撞断了。
李山在树倒地之前蹦了下来,他翻滚着朝扭角羊射一箭,一箭射在羊肚子,它却像没感觉到疼,肚子上挂着箭咆哮着冲过来,他赶紧拔腿就跑。
“咚”的一下,李山被撞飞了出去,他大叫一声,来不及喊疼,连滚带爬地继续逃。
陶椿想下树,但三丈远的地方还有一头羚牛盯着她,它不动也不叫,看似温顺,但她却不敢动。
关键时候,黑狼和黑豹蹿上来了,它俩虚晃着扑向羚牛,黑狼咬住它的尾巴往后拖。
羚牛撞人的动作慢了一瞬,李山抓紧机会从高处跳进水潭里。
始作俑者出现了,羚牛飞转过身,一击把狗撞飞。
黑豹怂了,它顶起黑狼,两只狗一瘸一拐地往山下跑。
山上飞溅的泥土回落,血腥味混着土腥气弥漫开,陶椿缩在树上不敢吭声,她默默盯着树下的两只羚牛。
带伤的羚牛准备追下山,另一头羚牛叫了一声,转身向山上去。
李山躲在水潭里不敢出声,他盯着不远处的伤牛,见它望着山上,他明白扭角羊还没走。
“什么情况?”阿胜小声问,“我哥呢?”
邬常安也急,这个长得像羊的野兽也不知道是啥玩意儿,跳的高跑的快,头比牛还硬,脾气还爆,实在是不好惹。
山上安静好一会儿了,就连狗都不叫了,邬常安挠挠头,说:“走,你拿弓我拿箭,我俩出去看看。”
走出熊洞,邬常安远远看见陶椿从树上下来了,见她招手,他加快步子。
倒在地上的羚牛努力挣扎着站起来,然而它失血太多,站起来晃了晃又倒了下去。
“李山?”陶椿喊一声,“还活着吗?”
“我在水潭里。”李山朝岸边游,“奶奶的,得亏我会水,不然这回死定了。扭角羊呢?走了?”
“走了一头,这头爬不起来了。”陶椿往山下走,“你咋样?我看你被撞了一下子。”
李山湿淋淋地趴在岸边,下半身还拖在水里,他动了动膀子,背上的骨头像断了一样,疼得他掉眼泪。
陶椿走过来,她拽着他拖上岸,先帮他把沉重的棉袄脱下来,里面的单衣洇了一大片的血。
“出血了,我把单衣也给你脱下来。”她跟他说一声,直接把衣摆拽上去,有道伤,在肋骨的位置,她伸手摁一下,李山疼得哭爹叫娘。
“可能伤到骨头了,外伤不算严重。”陶椿说,“没摔到尾椎骨和腰骨吧?”
“没有,羊角顶了一下,我摔下去的时候是趴着的,没摔到背。”李山缓过神,“万幸,没摔到腰骨,差点把我整瘫了。”
陶椿扶他起来,“我们得赶紧回熊洞,我担心还会有、有羊下山,有只羊上山去了,不晓得是不是回去报信了。”
羚牛的叫声似羊,一身长毛也像羊毛,她也称为羊算了。
李山借她的力站起来,站稳了就不要她扶了,他僵着上半身往山上走。
邬常安和阿胜刚走过来,他俩正准备给瘫倒在地上的羊补一箭,走到正面发现它已经死了。
“头一箭是你俩射的?”陶椿问,“不知道该说准头好还是准头差,一箭爆了它的蛋,也是有本事。”
邬常安这才看见羊蛋上插了一根箭,他下意识站直腿,暗道一声造孽,这一箭太损了。随即他又想了想,这野兽太可怕了,爆了蛋还能跑能跳,换成他,他估计是直接躺下不敢动了。
“走,回熊洞。”陶椿弯腰拔下两支箭,说:“不晓得它们的同伙会不会下山报仇,我们得先做准备,我准备把洞口堵起来,它们要是下来了,我们就躲在洞里别出声。”
“这是啥东西?身子像羊,脸像马,尾巴像驴,蹄子又像牛。”阿胜纳闷,“它们一直在山上?之前有黑熊在,它们没下山?”
邬常安朝陶椿看一眼,他感觉她认识这种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