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抬头看她一眼。
“邬常顺。”
牛没反应。
“邬常安。”
牛继续啃树叶。
“肯定是牛,哪有不认识自己儿子的。”姜红玉站直了,她又喊一声:“刀疤脸?”
大青牛咀嚼的动作一顿,它低哞一声。
“这就是牛。”姜红玉悬着的心落地了,她嘀咕说:“看来不止邬老三一个人神神叨叨的,这一家子可真是……”
*
另一边,陶椿跑去演武场,年婶子在练箭,她走到另一个箭靶前拉开弓,抽根箭搭上去射出去。
第一支箭,半途无力掉了下来。
第二支箭,陶椿加大力气,这一箭落地时离箭靶还差三尺远。
第三支箭,陶椿拉弓时大臂有些发抖,她上前三步,再放箭,这一箭偏离了箭靶斜飞出去了。
陶椿“唉”一声,她甩了甩膀子,待胳膊上的酸疼感散去,她又放一箭,这一箭勉强擦到箭靶的边。
旁边响起一声唏嘘,陶椿红了脸。
“比我想的要糟糕好多。”年婶子摇头,“陶椿,要下苦功夫啊,不然你进山了也只能躲在你男人身后。”
陶椿“哎”一声,“我再练练。”
“嗯。”年婶子背着弓走了。
陶椿把箭都捡回来,她又退回到之前的地方,站在离箭靶两丈远的地方,努力控制着晃动的手臂,调整呼吸,一箭接一箭地放出去。
二十三支箭来回落地三遍,陶椿喘着粗气蹲了下去,垂下去的右胳膊酸胀得像蜜蜂蛰的。
歇了片刻,她找棵树爬上去,再握着树枝吊下来,人吊在半空,一下就把胳膊上紧绷的大筋拉直了。
陶椿试着借用胳膊的力气再翻到树上,连试三次都没成功,她只能松开手跳下去。
陶椿擦擦汗,她把散落一地的箭支捡起来装箭筒里,转身去找年婶子。
“这就不练了?”年婶子坐在家门口瞧着她。
“没劲了。”陶椿坦然承认,“我娘来了,我马上还要回去做饭。”
“噢。”年婶子的语气和缓下来,“你找我有事?”
“有,我们再烧两窑的陶吧,地里的活儿都忙完了,像我这样娘家不在这儿的人是不是要回娘家走亲戚了?我之前一直琢磨着回娘家的时候带两个坛子装二三十个碗碟拿去换粮,碗碟之类的,我觉得十家有八家都缺。但为了一个碗两个碟走一天的路来我们这儿又不划算,由我们顺路带回去,肯定能卖出去。”
年婶子点头,“这倒也是。”
陶椿又把大陶缸的事讲一遍,“用碗碟坛子换粮的时候顺带问一下,若是有人有买缸的意愿,我们就继续烧大陶缸,再费点力给人家送过去。”
“行,我回头跟你叔商量一下。”要是搁在以往,年婶子能十拿九稳地说这个法子在公主陵行不通,这里的人安逸惯了,除了巡山以外,只要不饿肚子,他们就不愿意再费劲忙活旁的事。今年换回来了多少粮大家有目共睹,一户就分六七十斤米,粮指定不够吃,没粮了,他们得动起来了。
“明天这时候你们过来分粮。”年婶子说。
陶椿“哎”一声,“那我回家了啊。”
“回吧。”
陶椿回去的路上遇到邬家兄弟俩还有她大哥,她快跑几步追上去,说:“明天分粮,就这个时候过去。”
“估计就六十斤米,大哥一个人就给扛回来了。”邬常安说。
“一家六十斤?这够吃?”陶青松讶然,“等你们回去,你们从家里扛一袋稻子过来。”
邬常安看陶椿一眼,能不能收?
“今年家里不会缺粮,我从李家两兄弟那里得了八十斤米,明天分到六十斤米,还有陵长另外要给五十斤,合起来快两百了。”陶椿说,“家里有番薯有南瓜有苞谷,明年开春种麦子,又会有收成,不会挨饿。”
陶青松听了作罢,“要是缺粮了跟家里说。”
“行。”陶椿痛快应下。
到家,姜红玉跟陶母正在捡晒番薯干,屋前的空地上铺满了篾席,上面摊着切开的番薯片。
“弟妹,我不会做熊肉,你来做成吗?”姜红玉问,“晌午我们吃熊肉,他们兄弟俩吃昨晚剩的鸡汤,再给小核桃炖碗蛋,这就成了。”
“行,
我来做熊肉。”陶椿应下,“熊肉泡了?”
“泡了,就在灶台上。”
“那我这就去做。”
其他人聚到一起去切番薯。
熊肉熏干之后味道也重,泡肉的水闻着就特别腥,陶椿端水出去泼得远远的。路过切番薯的人,她闻着生甜的番薯味,突发奇想拿两个番薯带进灶房。
关于怎么做熊肉她心里也没谱,但吃过番薯蒸排骨,也吃过土豆牛腩煲,熊肉蒸出来味道肯定不好,她打算试试番薯炖熊肉。
一根熊肉估计有两三斤重,陶椿将其切成小块儿,用生姜水和花椒水先腌着,她削两个番薯切块,先烧火倒油锅里炸。
一钵番薯块炸出锅,剩下的油用来爆炒熊肉,熊肉炒得微微变色再加上三碗鸡汤,用鸡汤炖的时候不盖盖子,要的就是把腥膻味炖出来,盖上盖子就把味又焖汤里了。
“婶婶,好香好香。”小核桃回来了。
“能闻到香味就行。”陶椿拍一大坨姜丢汤里,说:“去拿梳子,婶婶给你扎辫。”
小核桃眼睛一亮,她像个花蝴蝶一样飞走了。
陶椿笑,这小丫头的心思太简单了,一眼看透。
“婶婶,我来了。”小核桃蹬蹬跑来。
陶椿洗洗手,她坐在灶前边烧火边给小核桃辫头发,编起来的头发再盘成两个猫耳朵形状的发包,她打发小丫头出去掐几朵花插头发上。
锅里的鸡汤快炖干了,汤底全是浑浊的鸡油,陶椿把肉盛起来过一下水,用清水继续炖,同样也是不盖锅盖。
炖得差不多了,她把炸的番薯倒进去,番薯炖耙了就起锅。
陶椿拿筷子尝一口,也让小核桃尝一下,番薯炸干了水分,瓤更粉,炖耙后细腻吸汁,番薯的清甜中和了熊肉的腥膻,她吃着比之前吃的好吃多了。
“膻不膻?”她问。
小核桃摇头,“再吃一块儿。”
“行,你倒是给面子。”陶椿又给她挟一坨肉。
第54章 磨番薯浆 “你当鬼之前叫什么名字”……
淘洗的米倒锅里煮着,陶椿拍拍手出去,说:“手上的活儿停一停,收拾收拾,准备吃饭了。”
“那就不切了,把这一筐番薯片摊开,弄完了我们就吃饭。”姜红玉说。
陶椿看切番薯的木板上挂了一层黏糊的番薯粉,木板都变成白色的了,她赶忙从灶房拿个盆出去,说:“来,舀两瓢水冲一下,把粉冲盆里来。”
“要这个做啥?”邬常安问。
“我打算晒点番薯粉用来腌肉和蒸肉。”陶椿回答,“对了,给我留二十斤的番薯,我切碎洗粉。”
邬常安听不明白,但也不追根究底,他直接从筐里拿二三十个番薯丢盆里,“这够二十斤了,要切碎?我下午切。”
陶椿想了想,说:“我明天挑去用磨盘碾。”
“生的可不好碾,要不等番薯干晒干了你再拿去碾成末?”邬常安提议。
陶椿摆手,“你不懂。”
她两手端起盆,胳膊一使力,酸胀的感觉袭来,她疼得呲牙咧嘴的,见邬常安要来帮忙,她赶忙绕开,“我自己搬,不要你帮忙。”
“婶婶,米煮开了。”小核桃喊。
“来了来了。”放下装番薯的盆,陶椿甩着胳膊大步进灶房。
米汤舀起大半,留下半瓢继续蒸米饭,外面的人忙完了,陶椿拿一把筷子给小核桃,她把后锅上架的蒸笼端出去,这样三个菜一趟就端出去了。
陶青松看着桌上的菜,说:“这是熊肉?有点像牛肉。”
“口感吃着像猪肝。”陶椿递给他一双筷子,说:“先吃菜,米饭还要焖一会儿。”
邬常安兄弟俩坐一起,他俩啃昨晚剩下的鸡肉,其他人聚在一起齐齐下筷子挟熊肉。
熊肉上挂了一层糊,姜红玉吃出来是番薯,番薯炖耙了吸了肉汁,又糯又香,还有一点点甜。熊肉真像陶椿说的,吃着像猪肝,但又比猪肝紧实多了,又面又耐嚼,她心想不愧是熊肉,跟其他的肉不是一个味道。
“这就是熊肉啊?好吃。”陶青松吃得高兴,“爹这趟没来亏了。”
“我估计陵长手上还有熊肉,这趟有他二弟跟他儿子跟着,他们肯定要留点熊肉拿回来给他尝尝味。”陶椿说,“我明天去问问,看能不能换两斤,你们带回去给我爹尝尝。”
陶母朝姜红玉看一眼,说:“给你大嫂也分一半,让她拿回去给她爹娘尝尝。”
姜红玉停下筷子,她思考了一下,拒绝了,说:“我跟弟妹不是同一个爹娘,孝敬爹娘各尽各的心,她给她爹娘送熊肉,我给我爹娘送衣鞋,不用比着来。”
事事要一样会伤和气,姜红玉不想计较,这要是婆婆给陶椿的娘家人送熊肉,不给她的娘家人,她还会生气。但这是妯娌俩,陶椿弄来熊肉给她吃了还要给她娘家人送?她没那么厚的脸皮。
“吃菜吃菜,熊肉要趁热的吃,凉了就腥了。”陶椿张罗道,她舀一勺熊肉倒陶母碗里,“你真是操不完的心,多吃几块熊肉补补。”
陶母:……
“娘,我要吃肉。”小核桃敲碗。
姜红玉给她挟,“番薯吃不吃?”
“不吃,我吃饭的时候浇汤。”小核桃已经想好了。
陶椿也觉得这个汤汁浇饭上肯定好吃,她正要去盛,对面的人站了起来。
“我跟我哥去盛饭,你继续吃。”邬常安说。
一会儿的功夫,熊肉吃没了一半,陶青松吃的最多,他这会儿出了一脸的汗,浑身发热,身上的薄袄都穿不住了,他解开扣子下桌,说要歇一歇再吃。
跟他相比,陶母的感觉最弱,陶椿见状又给她舀两勺让她多吃肉,她生了四个孩子,中间有没有流产过陶椿也不清楚,但看这样子,身上肯定是有点虚的。
这顿饭吃完,陶母打起哈欠,身上暖和和的,她来了瞌睡。
“娘,你回屋睡一会儿。”陶椿说,“哥,你要不要也去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