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人吗?”外面有人喊,“请问这是陶椿的娘家吗?”
“谁啊?”陶父问一声。
陶椿听着声觉得耳熟,她出门一看,惊讶地说:“陈大哥?快进屋,你们这是从哪儿来的?”
她又回头说:“娘,嫂子,是公主陵的人来了,做饭吧,肉肠下午再灌。”
陶母露个面热情地问候几声,陶父出面把人请进堂屋,陶椿端两碗老姜水进屋,说:“一早就煮的,这两天比较冷,喝点姜水驱驱寒。”
“是,这场雪下来,天冷了许多。”陈青云打着抖捧起碗喝水,姜水下肚,他感觉头顶嗖嗖冒寒气,他嘶着气说:“这一路可冻死我了,雪最深的地方快齐大腿了。我担心雪再下大了我们回不去,雪娘让我来问问你们啥时候动身,我们三家一起。”
李光点头,“昨天停雪了,今天也没下雪,这两天能动身了。你们带来的陶器和粉条都换出去了?”
陶椿点头,“你们呢?”
“也都换出去了。”陈青云说,“我估计也就今年一年,明年再拉陶器过来就换不出去了。”
“换出去的粉条行情咋样?有没有人找到你们还要买粉条的?”陶椿问。
“有,雪娘说过年回娘家的时候,要是有存货就带上百斤来。”
陶椿把她有意让陵里安排人送番薯去公主陵的想法说了,“你们回去了能不能跟帝陵的陵长谈谈?让他们也派人运一批番薯送到公主陵,到时候跟定远侯陵的人一起过去。”
陈青云皱眉,他为难地说:“帝陵人多,也富贵,他们吃喝不差,番薯种的不多,跟我们换陶器多是拿米面换的,这个主意估计不成。再一个,帝陵的陵长是真正有官职的,不像我们公主陵,陵长还跟我们一起割稻子,寻常见不到人。”
陶椿反而笑了,她之前还担心今年能用番薯换粉条,明年得用米面换粉条会不会惹得其他陵里的人不高兴,这下有销路了。
“邬老三呢?”陈青云问。
“撒饵去了。”陶椿笑一下,“你们今天不急着回去吧?要不在我们这儿歇一夜,明天再回帝陵?你们要是想结伴跟我们一起走,大后天过来,在这儿住一夜,到时候看情况。”
第74章 牛油锅子 私人生意
陈青云思考一下,说:“也好,我们在这儿歇一晚,明早再回帝陵。按你说的,大后天傍晚再过来,等你们一起走。”
“那你们在屋里喝水,我去做饭,待会儿吃锅子,陵里昨天杀了猪宰了羊。”陶椿说着看向另一个男人,问:“这位是?咋称呼?”
“这是我小舅子,雪娘的兄弟,陪我们一起过来,叫水旺。”陈青云介绍。
水旺颔首,他笑着看向陶椿,“来之前听我姐提起过你,说你是极有主意的一个人,今日一瞧,名不虚传。”
陶椿:……
说话这么讲究的吗?她竟有点不适应。
陶椿笑两声,说:“多谢了,那我去做饭,你们自己坐一会儿,邬常安估计快回来了。”
“行,你去忙,不用招待我们,又不是旁人。”陈青云让她不要客气。
陶椿出门,陶父紧跟着进来陪着说话,帮忙招待客人。
灶房里,陶母正在剁鸡,见女儿进来,她出声说:“还是吃锅子吗?我炖只鸡煲锅汤。”
“行,我来切牛肉和羊肉。”陶椿从热水盆里拿坨解冻的牛肉出来,牛肉还没完全化冻,大半都是硬的,她切上一刀,切下来的牛肉薄得能见光,还带有冰碴。
“姐,你们要回去了?”陶桃不高兴地问。
“嗯,该走了,雪再下大一点,我们就走不了了。”陶椿头也不回地说,“你要不要跟我们去公主陵?住到过年。”
陶桃不吭声,过了一会儿,说:“你们就不能在家住到过年再回去?”
“我们要回去做粉条啊。”陶椿笑,“想跟我们走,又舍不得爹娘?”
“她明年就要出山了,一去就是三五年才能回来,还是老实在家跟我们过年吧。”陶母也舍不得小女儿离家,“这要是一直下雪,没有好天气,她得住到明年过完年了才能回来。”
“那我不去了。”陶桃说。
说罢,她跑出去,站在门外望天。
陶青松和邬常安回来,他纳闷地问:“三妹,你仰着脖子瞅啥嘞?不怕冷?外面风大,快回屋。”
陶椿闻声走出灶房,说:“陈青云和李光来了,在堂屋,你进屋去陪着说话。”
邬常安反应过来她是在跟他说话,他往堂屋看一眼,把筐递给她,说:“粉条都换出去了,挨家挨户都换了,吃法也跟他们说了。”
陶椿点头,她看一下筐里的菜,有豆芽有豆腐,还有番薯凉粉,芋头、萝卜秧子、韭菜、南瓜最多,牛油也有三大坨,合一起估摸有五六斤。
“妹夫,邬兄弟。”春仙从冬仙和陶青松的屋里出来。
“大哥,送春涧回来?晌午留下吃饭,帮我陪客人。”陶青松说。
“行,我也没打算走。”春仙朝陶桃招手,“桃子,来屋里看着春涧,她睡着了,我去堂屋里露个面。”
陈青云闻声开门出来,一帮男人热闹地寒暄,一涌进了堂屋。
“人多就是热闹。”陶母说。
“人多嘴多,吃的也多。”陶椿有点不好意思,这一顿又要吃不少肉,她琢磨着下次再回来多带点东西。
“这样的热闹一年也没有几次,把我们吃不穷。”冬仙拍二姑子一下,说:“家里人多热闹,我们高兴,来,我来切羊肉。”
锅里在炖鸡,陶椿舀一瓢热水把牛油淘洗一遍,见切好的牛肉化出血水了,她把盘子端出去搁雪地里冻着,进屋说:“嫂子,切好的羊肉端出去冻着,免得冰碴化了,肉看着恶心人。”
“好。”
陶椿开始切牛油,
牛油切成一指长的条,她去仓房拿个陶罐洗一洗再擦干水分,准备待会儿装火锅底料。
锅里的鸡汤煮沸了,陶椿揭开锅盖看一眼,她拿个碗抓两大把辣椒,舀两勺花椒,又捏三个八角,不用水洗,而是用苞谷酒泡着。
“用酒泡香料?”陶母不解,“这是啥意思?”
“辣椒和花椒用酒泡一下,下油炸的时候不糊。”陶椿端来陶盆把锅里的鸡汤舀起来,说:“我做一个涮锅子的底油,娘,你认真学。”
陶母不屑,“那要看值不值得你老娘学。”
冬仙笑了,她扭头说:“二妹,娘做的锅子可不赖。”
“我做的也不赖,这个味道你们肯定没吃过。”陶椿信心满满,“嫂子,你今天做裁判,可不能偏心你婆婆。”
“小人之心。”陶母忍不住嗤她。
陶椿哈哈大笑,这老太太有点可爱啊。
锅洗刷干净,水汽烧干,陶椿把半盆牛油倒进去,乳黄色的牛板油渐渐炼化,篦起油渣,她往灶下看一眼,说:“先停火,油温低一点再炸香料。”
说着,她舀一碗黄豆酱放在手边,再把泡润的花椒、辣椒和八角捞出来,余下的苞谷酒也没倒。
香料上的酒液滤得不再往下滴,牛油的温度也降下来了,陶椿把花椒、辣椒和八角倒进去,刺啦一声响,牛油飞溅,她赶忙拿锅盖挡着。
“烧小火。”她跟陶母说。
辣椒和花椒的味道炸出来,灶房里充斥着火辣辣的味道,冬仙抵不住了,她跑出去站雪地里打喷嚏。
陶母辣得眼泪直流,她抹着眼睛看陶椿把一碗黄豆酱倒锅里炒,末了还放盐放酱油,她忍不住说:“今天家里有客人,你可别让人忍着恶心吃一顿饭。”
“可别小瞧我。”陶椿闻着味差不多了,她把泡香料的酒倒进去,说:“先别添柴了。”
陶母受不住了,她也拔腿出门,屋外的寒风一激,她连连打喷嚏。
“唉,鼻子眼睛都辣得冒火。”她从怀里掏块儿布擦眼睛。
“做的啥好吃的,真香。”春仙从堂屋出来,“呦,你们婆媳俩都在外面站着,我椿妹子在掌勺?”
“哎,对,她今天掌勺,要给我们露一手。”陶母吸口气,在灶房不觉得,这一会儿闻着味是挺香,她又进灶房。
陶椿正在把火锅底料往陶罐里舀,这个罐子不足两掌高,留下今天吃的,刚好把罐子装满。
“烧火。”陶椿对陶母说,她把鸡汤撇出来倒锅里跟火锅底料一起炖。
“待会儿吃饭直接把铁锅卸下来端过去好了,人多,用砂锅煮菜一人捞两筷子就没了。”陶椿说。
“行。”陶母没意见。
陶椿腾出手开始切豆腐和番薯凉粉,见冬仙进来,她让她刮十来个芋头。
“呦,粉条忘记泡了。”陶椿想起来了,她切完豆腐和凉粉,赶忙去仓房抽两把粉条。
“爹,大哥,能吃饭了,把火炉里的炭引燃。”陶椿喊一声,“不用摆桌子,桌子靠墙放,待会儿放菜。”
萝卜秧和韭菜洗干净装筛箩里,豆腐和凉粉各装一钵,芋头切片码萝卜秧上,牛肉和羊肉直接连盆一起端进去。
陶青松进灶房,他用抹布垫着,提起铁锅连汤带水一起端进堂屋,锅盖一揭,火辣辣的香味迅速钻进人的鼻腔。
邬常安往锅里看一眼,汤面飘着红色的油,看着就辣。
陶父拎着长板凳进来,说:“都坐,这顿饭没饭桌,大伙儿坐挤一点。”
陶椿洗手进来,她端起装肉的盆先挟半盆肉下去,豆腐和芋头也倒一半进去,说:“汤煮开,肉变色了就能捞着吃。”
“你跟大娘还有嫂子也坐。”陈青云说。
陶椿点头,她挨着桌子坐,方便下菜。
陶母抱来春涧,陶桃挨着陶椿坐下。
十一个人围着火炉坐一圈有点挤,挨得也近,能清晰地看见所有人的神色,不吭声尴尬,一吭声其他人都盯着更尴尬,屋里的气氛一时紧张。
好在锅里的汤沸腾了,陶父先捞一筷子,说:“我来尝尝味,闻着是怪香的。”
其他人也纷纷下筷子,陶椿挟两片羊肉,久违的味道入口,她顿感满足,感觉半辈子没吃火锅了。
“香。”陶青松说,“这个锅子挺有味。”
邬常安挟一块儿豆腐,他特意沾一下锅里的红油,豆腐入口,他辣得红了脸,背过身咳几声,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好辣。”他想抹眼泪。
陶椿笑,“辣一辣就暖和了。”
“这话说的对,我吃了几口肉,身上暖和了不少。”陈青云嘶着气还在挟肉,“又辣又香,这种天吃着着实过瘾。”
陶椿给陶母挟两筷子肉放碗里,她扭过身端来肉盆,又倒半盆肉下锅。
屋里嘶气声大作,一个个辣得额头冒汗,手上的筷子却停不下来。
陶椿挟个萝卜秧吃,这种萝卜秧估计种的晚,结的萝卜还没手指长,秧子长得很不错,这是冬天唯二的青菜。菜秧上裹的牛油多,叶子里的水分都锁住了,一嚼一口青香。
“以后萝卜秧就这么吃,炒得水唧唧的我不爱吃。”陶父说。
“这个锅子好吃吧?”陶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