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做吧,要切肉洗肉啥的安排她们动手。”年婶子胡乱指一下,又说:“多做点,巡山的人晌午也会过来吃饭。”
陶椿“哎”一声,她出去喊邬常安,让他把宰的几只羊的羊蝎骨都拿过来。
小半天宰了十只羊,剥了皮卸了骨,羊脊骨上没什么肉,也没剁,都扔在筐里。邬常安过去提走筐,想着陶椿爱吃羊肠,他哥嫂爱吃羊腿,他从肉堆里提四条羊腿扔筐里,羊心捡五个,羊肠拎三挂,一起送到大棚里。
陶椿喊来胡二嫂,让她安排人洗羊肠,她则是跟姜红玉一起剁羊蝎骨。羊蝎骨要泡血水,等待的空档,陶椿拎上筐去猪肉堆选肉。
有人洗菜有人切菜,陶椿并不忙累,她只负责锅上的活儿,羊蝎骨泡出血水又丢锅里煮出血水,撇去浮沫留汤,锅洗干净,她开始炒料。
猪肉炼油,油渣篦起来下两斤的火锅料,猪油炒变色,两大盆羊蝎骨倒进去,陶椿握着铲子费力地翻炒。
其他闲坐的人围了过来,锅里诱人的香味刺激得人口齿生津,又辣又香,尤为醒神。
“这就是你之前要辣椒和花椒啥的做的火锅料?”有人问。
“对,就是这个,这个不管是炖肉还是炒菜,都好吃。”邬小婶已经吃过好几顿了,她很有经验地说,“我做粉条汤也会放一坨,加一坨这个,汤有味,
粉条也好吃。”
“巧了,我做粉条汤也喜欢放这个,我家孩子吃面条都要戳一筷子火锅料搅碗里。”雪娘说。
“你们都已经吃上了?我们住得远的都还没闻到味。”有人说。
“何止啊,陶椿已经卖出去三四十斤了。”雪娘说,“卖到我娘家去了,我男人带过去的,半天就卖完了。”
“有好东西先紧着自己陵里啊,咋卖出去了?陶椿,这个火锅料咋卖?还有没有?”离得近的人问。
陶椿把煮羊蝎子的汤倒锅里,锅盖盖上了,她拿来她背过来的背篓,说:“之前我承了大家的好,收了你们的辣椒和花椒,火锅料做好了就先给你们留了。这里面有四十五块儿火锅料,一块儿能吃两三顿,你们先拿回去炒菜炖肉试吃一下,要是喜欢吃,我回头用牛油再熬一锅。”
说着,她喊来香杏:“姐,你在陵里长大,认识的人多,你分一下,一户人家领一块儿。”
“我们陵里有四十六户人家。”胡二嫂跟陶椿说。
“我晓得,李铁斧咒我们一家不得好死,他们一家不配吃我做的东西。”陶椿说。
香杏闻言浑身畅快,她袖子一撸,像发金饼一样耀武扬威地站到椅子上,高声说:“一家来一个人啊,我眼睛毒,谁要是来领两份,被我揪出来可是要骂人的。”
第88章 打群架 爱操心的陵长
当场同为李家的人都有些不自在,她们有不少都听家里的男人提起过烧陶时发生的事,私底下在家她们会骂李老头恶毒,但在明面上,没人会提起来,而且一致默契地忘了这个事。眼下陶椿又提起,她们还拿了她亲手做的火锅料,待会儿还要吃人家做的饭,再不说点什么就显得她们跟李铁斧一家是一样的人了。
最先开口的是李铁斧的亲侄女,她不好说长辈,只能跟三个满脸怨气的堂嫂子说:“我大伯一把年纪了,他老糊涂也就算了,之后我三个堂哥咋还有脸去找邬老三他们兄弟俩的茬?你们也该劝劝。”
“是啊,你们一家子这不是欺负人嘛。”
“给陶椿她们赔个不是,都是一个陵里的人,有错就认,别结仇。”
陶椿觉得这不痛不痒的话实在无趣,不过她这次也不是存心来讨公道的,只是表明一个态度,她继续忙她的事。
然而没料到李桂花和她的三个儿媳妇都是拎不清的,见这些族人吃一点陶椿的东西就像她的狗一样围上来乱吠,她们气得发抖。
“干活的时候,你们一大家子派两个老家伙出来,轮到吃肉了,一窝子都跑出来了,大的小的老的少的,一个不缺,真是生怕吃亏了。呸,一家子不要脸的。”李光的媳妇逮到机会可劲骂,她嫁过来一年没开怀,因为一点小口角,被这老泼妇堵上门骂生不出孩子,气得她哭了好几场。
年婶子听到这话反应过来,她趁机说:“李家的,明年烧陶你们几个年轻媳妇去,不准再让你们公婆去捣乱。”
“再偷懒躲闲,明年不给你们分粮分肉。”李光的媳妇接着说,她踮脚看向陶椿,说:“陶椿,粉条也是你做出来的,就不该分给他们……”
“要你管,你像个狗一样汪汪汪。”李桂花狠狠推她一把,见其他人来拦,她气得跳脚,指着手骂:“你们都是狗!都是狗!里外不分,都是邬家养的狗!”
“你们都是狗,快叫,汪汪汪,叫啊。”李桂花的大儿媳跟着婆婆一起骂,她吹个狗哨,指着叫她去跟陶椿道歉的堂嫂子骂:“我道你娘的歉,一窝子胳膊肘往外拐的憨蛋。”
这个堂嫂子气得撸起袖子去干架,李光的媳妇也跟着见缝插针踹人,其他人拉偏架,李桂花跑了,她三个儿媳妇被人围着嗷嗷挨打。
李桂花的几个孙子孙女掺和进来,几个孩子张嘴死婆娘闭嘴臭破鞋,直接被他们嫂子堂姐按在地上打。
一群人从大棚里打到雪地里,其他人怕她们踩坏猪血羊血,忙跟上去高声喊,又是喊又是推,不一会儿把杀猪宰羊的男人们引过来了。
陶椿看傻眼了,李桂花一家招人恨的战斗力不俗啊。
陵长气得要死,杀猪宰羊多好的事,为了庆祝,他家的人还操持着办一场席面,就是想让陵里的人聚一起热闹热闹,偏偏事与愿违,个个打得像斗鸡。
“一个一个说,到底是为了啥事打起来的?你们一帮子人加起来抵得上千年的王八了,还有脸扯头发撕衣裳,像不像话?”陵长高声骂。
香杏噗嗤一声笑了,这让李桂花注意到她,她立马扒开人群去找陶椿,偏偏遇上陶椿拿着砍刀在剁猪骨。她立马止了步子,如打鸣的公鸡一样扯着嗓子说:“都怨她,之前的事他们一家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扯着这个事不饶人。”
“之前的啥事?”陶椿问。
“就、就……”李桂花说不出口。
“你也晓得张不开嘴?李铁斧呢?”陵长喊,“你做出来的烂事,你出来跟邬老三兄弟俩道个歉。”
李铁斧装聋,像是没这个人。
邬二叔绕过去给这个老东西一脚,李老大兄弟三个立马冲出来,邬老三他们堂兄弟四个盯着呢,一个箭步堵了上去。
眼瞅着又要打起来,陵长头疼,他直接说:“你们一家今天要是不给个态度,这就回去。”
“陵长,你处事不公道,你看看我们这一家子被打的。”李铁斧这下肯开口了。
“肉还分给我家吗?”李老大关心这个事。
陵长:……
“爹,走,我们回去。”李老大扶起李老头,杀猪宰羊又臭又累,他巴不得回家躺着,一顿肉嘛,这顿吃不到,等分的肉到手了,他在家敞开了吃。
李桂花不愿意,她嘀咕说:“这么多人,他们一顿能吃半头猪一只羊,我们不吃就亏了。”
李老大没理这话,他扫一眼欺负他家人的族人,冷笑一声走了。
讨人厌的一家子走干净了,围成一团的人散开,大伙儿说说笑笑地各忙各的事,陵长摘下帽子捶两下头,头顶抽疼的感觉压下去,他又戴上帽子。
“头咋了?”年婶子问。
“没事。”陵长摆手,“你在大棚里站着,咋还让她们打起来了?”
“我也没料到她们能打起来。”年婶子一脸的晦气,又有点想笑,她吁口气说:“打就打吧,你气个啥,又打不死人,你看人家打架的都不生气。”
陵长摇了摇头,不跟她这个舞刀弄棍的人多说。
大棚里,陶椿准备炒杀猪菜了,肥猪肉切片炼出油,倒一碗辣椒和半碗姜片去腥,再把半盆酸笋倒进去翻炒,炒出香味,猪肝猪血倒进去爆炒,炒变色就加水开炖,水沸腾把豆腐和粉条倒进去继续炖。
年婶子走过来,说:“菜做好先盛一份出来,我给我姑母送过去。”
陶椿揭开炖猪骨的锅,问:“要涮一碗肉吗?这锅汤熬好了,现在就能涮肉。”
“行,你给我涮一碗。”
陶椿拿个盘子挟两筷子羊腿肉,一筷子羊心,还有猪肋条,以及羊血,这些东西倒竹篦子里搁汤里烫一会儿,熟了装碗里,再舀一勺汤,继而把碗递过去,说:“就这样烫熟了就行了,喜欢吃酸还能在汤里加点醋。”
其他人见了,问:“能吃了吗?”
陶椿揭开羊蝎子锅,肉熟了,她点头说:“能吃了,这两个锅一个是猪骨熬汤,一个是羊骨熬汤,喜欢哪个汤,就把羊肉羊血猪血啥的倒里面,烫熟了就能吃了。”
香杏闻言,她跑出去喊:“吃饭了——洗洗手,快来吃饭。”
陶椿赶忙盛一钵羊蝎子,姜红玉盛一钵杀猪菜,趁着人少,妯娌俩把她们喜欢吃的肉倒汤里煮,捞了两盘子赶忙腾地方。
邬家兄弟俩过来,见陶椿招手,二人绕过去,接过筷子蹲下挟肉吃。
新鲜的羊肉鲜的很,肉片入口先是辣再是鲜,一口接一口,辣味堆积,邬常安忍不住嘶一声。
“好辣!”不知谁喊了一声。
“这个味好,把羊膻味压下去了。”邬小婶端着碗过来,说:“我一惯吃不了羊肉,就是受不了吃了羊肉后,嘴里吸口冷风又腥又膻的味道。”
陶椿点点头,她啃着羊蝎子无暇说话。
“你们已经吃上了?真不够意思,也不等等我们。”巡山的人
过来,杜月高声抱怨,“这锅里咋没肉了?”
“桌上的肉倒汤里煮,熟了就捞起来。”香杏教他吃法,“你过来,你的菜我都盛来了。”
邬常安端起空碗,他把饭桌上的肉倒汤里,加把柴,肉飘起来了,他捞一碗走。
“邬老三,给我捞一勺子肉。”有人递过碗。
邬常安拿起勺子给他捞两勺子,勺子还没丢下,又有碗递过来,是胡家全,他只好继续当打菜的。
“还有我,给我捞两勺子,有羊血吗?”陈青云过来。
“还有我,也给我捞一碗。”
“还有我……”
不一会儿,锅边围了一圈人,一个个碗盘都递过来了,邬常安把锅里的肉捞完了才脱身。
“肉没了。”有人喊,“你们切了多少肉?才多大一会儿就没了?”
“可不少,羊肉三盆,猪肉两盆,猪血羊血又四盆,这么快就没了?你们自己切肉吧。”年婶子说。
宰杀好的猪和羊就堆在外面,想吃哪个地方的肉就切哪个地方的。
“又下雪了。”去割肉的人喊,“陵长,今天是宰不完猪羊了,明天再宰吧,到时候再弄两锅汤,我们像今天一样聚起来再吃一顿,今儿着实热闹。”
“可得了,别又打起来了。”陵长听这吵吵嚷嚷的就嫌烦,这些人似乎不理解他置席庆贺的缘由,不明白他之前对粮食缺乏有多忧愁,今年又有多高兴,这让他有些憋屈。弄这一次他不想再弄第二次了,简直是没事找事。
“你们想吃锅子就找陶椿换火锅料,一大家子亲戚关起门来涮肉。”陵长还惦记着给陶椿揽生意,他想让陶椿跟陵里的人处好关系,像卖粉条一样,火锅料的生意要是做大了,陵里的人能给她帮忙,比如种辣椒摘花椒,还有买牛油,这都要人手。他就担心她这个生意要是做不成器,陵里陶器的销路又断了一个。
第89章 再次分粮 一顿吃掉三只半的羊和半头猪……
之前送粉条去帝陵的男人大多都晓得陈青云拿陶椿做的火锅料去换粮,也清楚交易的价格。只不过那是大老远送过去的价格,有人心里琢磨着在陵里兜卖,他们能拿粮食上门去换,价格应当便宜些。
有这个想法的不止一个人,角落里,一个姓李的男人先开口问:“邬家媳妇,你这个火锅料是咋卖的?我要是想买三五斤,该拿多少粮食换?”
“三斤米面换一斤火锅料,你不是知道吗?”陈青云开口,“我记得在帝陵的时候你就问过我。”
大棚里一静,打头问价的男人脸上发窘,他心里恼火,面上装傻说:“啥时候的事?我忘了,可能当时是随口一问,没往心里去。”
“那是送上门的价,我们自己陵里的人买会便宜点吧?”另有人接话。
其他人都看向陶椿所在的方向,等她发话。
年婶子叹一声,这火锅料她吃过几次,里面不止有花椒辣椒和黄豆酱,用料讲究又耗功夫,就她来说,一斤火锅料换三斤米面已经是实惠价了。在座的不少人不是不清楚,但就是想压压价,也不想想,没有陶椿,番薯搁发芽都变不成粉条。今年一家分了上百斤粉条,抵得上二三百斤米面了,还不知足。
“那就二斤半吧,一斤火锅料换二斤半的米面。”陶椿开口,“不过我家也不缺米面了,你们可以拿肉和菜跟我换,或者是绣的头巾、手帕、做的鞋子也行。你们把东西送上门,我看中了就跟你们换,至于是怎么换、换多换少,你我先商量,谈不拢就不换。”
其他人闻言没意见,毕竟火锅料是陶椿的,人家想换啥是人家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