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炫耀
今年岁日半月前,皇帝生父薨逝,享年七十二岁,在如今这个年代已算是高寿。
作为女帝后宫的男子,他掌管凤印,在女帝生前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女帝死后也未贪权安心颐养天年,因此很得皇帝敬重。
宫中因此取消了岁日宴,哀悼哭泣声布满宫廷。
好在这大凌没什么‘举国同哀’的规矩,官员百姓也无需为他素服,待其出殡下葬之后,便能恢复正常生活。
只不过皇宫不能有宴会,皇帝也是悲痛忧伤到夜不能寐……
朝中大臣当然也不敢高调庆贺,以免碍了皇帝的眼,
于是所有宴会庆贺事宜全部取消,只在家中小聚。
伏修远作为奉公门门主,盯着的人不少,自然也不会‘顶风作案’。
府中主子惯只有伏修远与伏清合二人,他们俩作为父子嫡亲反倒没正经庆祝过岁日……
伏修远自从做了奉公门门主,便多在皇宫参加岁日宴。
在成为门主前,作为前任门主的最看重的属下,女帝对他也颇为青睐,因此时常让他陪门主进宫。
岁日,在伏清合认识袁承继之前,向来是自己一人过的。
上述这些故事,皆由袁承继讲述,听众包括言淡和尤悠二人。
“你们知晓了吧!在伏捕头成为捕头前便与我相识,最初的岁日宴也只请了我一人……”袁承继说得得意洋洋,跨坐在凳子上摇来晃去,“习惯了与我相聚,所以今年岁日宴单独和门主的宴会,还邀请了我去作陪……”
真的是这样么?
当然不是。
言淡自问自答完,默默摇了摇头。
伏清合邀请的时候言淡也在场,就在昨日下值前。
他原本说得是,“今日岁日怕是不能宴请各位了……所以只得请你们次日午间去樊庆楼,算是小聚一番。”
随后目光转向言淡,又道:“言捕快一人在京中,独自度过岁日未免太过孤寂,不如……”
话还未说完,便听袁承继闹了起来。
“守岁实在是不想在家中,老头子的那些莺莺燕燕太过烦人,宴会聚在一起,每个人说上几句,更是吵闹……”
竟有人能吵得过你?
言淡眉角抽了抽,想象了下袁承继插不上嘴的场景,有些想笑,连忙将脸转开。
“我才不耐烦待在家中,况且老头和兄长惯常谈些朝堂之事……”
伏清合无奈摇了摇头,他也知晓袁承继与家中人的关系,缓了语气道:“你不去家中岁日宴总归是不好……你还是去坐一会,如果待不住,再找个由头离开便是。”
“我离开后能去伏府么?”袁承继眼前一亮,“我一定悄悄过去,不给门主添麻烦,可以么?”
好家伙,话说到这里,以伏捕头的性子怎会不应……言淡已然猜到了结局。
果然便见伏清合犹豫片刻,随后答应下来。
尤悠不用问也知晓其父母对他定有安排。
他转头望向言淡,“那言捕快可有去处?”
不是正经的岁日宴,便不算在职场交际里。
言淡即使意图和上级搞好关系,也不想和上级的爹一起过节,更别提还加个袁承继……
况且她也有了去处。
言淡摇了摇头,“谢伏捕头关心,静姐姐已邀请我一起守岁,便不叨扰伏捕头了。”
伏清合心中叹息,面上笑容却不变,“那便过几日在樊庆楼相见了。”
“是。”
几人都答应下来。
次日,伏清合有事未来奉公门,就有了如今袁承继炫耀的一幕。
尤悠听他讲完,揉了揉被吵得发痒的耳朵,书上的文字也有些看不进去,他皱着眉头,“又蠢又烦。”
“你说谁蠢?你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你蠢。”
“我看你才蠢!你肯定是嫉妒我,因为伏捕头没邀请你去参加岁日宴……”
“蠢材。”
一个吵,一个怼,两人闹了起来。
言淡并未试图阻止,只默默走出了院子,她看了看时辰,离下值还有些许时候。
哎……
还是去架格库看看案卷吧。
第258章 年夜
年节将至,奉公门众人终于迎来了最重要的假期,除了负责轮值的几个守卫留驻,整个奉公门走了个空。
这座处于京城中心的暗色庞然大物,终于安静下来,在满城欢乐的灯彩中逐渐沉睡。
岁日前一夜,言淡在王静榛家用完晚膳,又在其热情邀请下,陪伴他们一家人逛出门去。
年节时期宵禁暂时取消,以往夜间杳无声息的街道,此刻欢声不断人头攒动。
人们穿上新装,手中提灯,见面遇上熟人便道句吉祥话,四处都是莹莹笑脸和衷心祝福。
不知是哪处的巷道燃放了爆竹,将王静榛怀中的山山吓了一跳。
长得浑圆的小孩子手脚一晃动,扎实得分量加蛮力让王静榛感觉手上一坠,差点没抱住。
言淡在旁眼疾手快的帮忙扶住,这才稳下来。
“山山乖,不怕不怕,是爆竹。燃放爆竹是为了迎神驱鬼,散去厄运,山山才能健康长大啊……”言淡轻轻拍着山山的背脊,哄他渐渐安静。
见山山平静下来,她又指着远处的灯笼,“你看那个灯笼上画得是什么?”
小孩子的注意很容易便被转移,不多时便顺着手指的方向好奇张望起来。
王静榛笑眯眯看着言淡将自家小子哄好,赞道:“言妹子哄孩童极有一套,看来平日在家没少帮忙照看幼妹幼弟。”
言淡回想了下自家那个老成的二妹,不仅不需要照看,有时甚至反过来叮嘱自己。
三弟虽有些顽皮,但害怕二妹,大多时候轮不着自己教训便被二妹遏制。
她讪讪一笑,“我倒是很少有机会照看弟妹……这话也是幼时家母所说。”
言淡脑海中浮现出些许回忆片段,灯火照耀下,眼眸中浮现些许柔光,面颊也泛着暖色,“那是我第一次逛庙会,被爆竹声吓得大哭。父亲将我抱在怀中,母亲也温柔哄着我。”
言淡是言父言母的第一个孩子,在言浅出生之前获得了他们全部的关爱。
后边即便家中增添了幼妹幼弟,父母也从未让言淡受过偏待。
所以在言淡穿越过来后,接收到的记忆大部分都是温馨快乐,让她感同身受,更好的融入到这个时代。
“想家了吧。”王静榛想要拍拍她的肩,却因山山挪不开手。
正是考虑到言淡孤身一人在京城,思虑年节时期易引人思乡,这才叫她过来热闹热闹,没想到还是触景生情了。
“让我来吧。”石应隆一直注意着妻儿的方向,见妻子与言淡说话时,抱着山山多有不便,干脆主动接过这小胖墩,“山山,我们去前边看舞狮好不好。”
“好诶!”
他力气大,抱着山山还有余力奔跑笑闹,不自觉便跑到了前边。
骇得王静榛大声叮嘱,“小心些,别挤着山山……”
“知道了,待会再过来这边找你们。”
眼见着父子两身影没入人群,王静榛这才收回眼神,露出些许笑意,“言妹子,要不我们先去茶楼坐坐,等会再出来寻这两父子。”
茶楼早已坐满,好在王静榛和这掌柜相熟,即使没有桌子,也给她找了两张凳子放到了二楼靠窗的空处,又加了个小花几。
从窗往外看,能见到远处舞狮表演,也可欣赏行人提着各式灯火四处闲逛,左侧边的角落还有一人正在挥毫泼墨似在绘制这庙会景象。
等冒着热气的酒端上花几,王静榛主动给言淡满上一杯,“这是延年酒,里边的药材和酒一起煮透,正适合这冬日饮,名字也符合年节。”
“茶楼卖酒?”言淡有些惊讶的接过杯子。
“哈哈哈……”王静榛被逗笑,“这茶楼通常不会卖酒,但这延年酒却是年节特色,处处都有,就为求个好兆头,言妹子去年没有饮过么?”
言淡摇摇头,去年岁日宴去了伏府,桌上并未见此酒,饮得是雅致温和的玉浆酒,可见伏捕头不信这些。
眼见着言淡仰头似乎要一饮而尽,王静榛连忙拉了她的袖子一把,这才拦下了半杯未饮尽。
“此酒虽好,但喝多了易醉,妹子慢些饮。”
被浓烈的味道刺激得有些晕乎,言淡感觉喉咙火辣辣,双颊也冒出些许热气,连忙点了点头,放下了杯子。
王静榛见她面庞晕红,连忙关上她那边的半扇窗,又站起身唤过了跑堂,“去再拿碟糕点过来。”
“糕点都卖完了……”
“那看看蜜饯干果还剩些什么。”
“是,客官稍等,小的一会就来。”
言淡揉了揉太阳穴,静坐片刻,感觉酒意散了些许。
再抬首间,便见着花几上已多了一小碟蜜饯。
“你吃些蜜饯甜甜嘴。”王静榛看她面色好些,松了口气。
这酒怕是不适合自己,言淡打定主意不再饮用,只捻这蜜饯在指尖,时不时吃上一点,抿着嘴里甜腻的味道,或是打开窗,欣赏欣赏外边的风景。
等石应隆带着山山找到茶楼下时,蜜饯还未吃完。
王静榛却已饮完了一壶酒,且面色未变,走路还带风。
“静姐姐,好酒量。”言淡拱手表示敬佩。
王静榛显然是喝高兴了,“小伎俩,不值一提……”她嘴上谦虚着,笑眯眯挽着她走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