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区域是陆坊主前护卫的住处,也是牛广其中一个好友的住处。
前护卫名为刘原,而牛广的好友名为汪文瑜。
少年有些许胆小,哆哆嗦嗦指出了两人的住处,等言淡示意后撒腿就跑,不一会就钻到了近处的一个屋子中。
言淡先来到了汪文瑜的门口,敲了敲门。
里边许久没有应答。
言淡将耳附在门上听了片刻,发觉里边有细微的脚步声移动,好似不止一人。
她敲得更用力了,故意喊道:“奉公门办案……里面的人听着,我之前见着了你们进的屋,若是不开门,休要怪我撞门进去,治你们藐视官差延误案情之罪。”
话说到这个份上,屋内连忙有人答应着跑过来开了门。
来的女子二十多岁的模样,身形肥胖,宛若一座移动的肉山,面色却并不好,带着些许蜡黄。
她应是真的急了,此刻喘着粗气慢慢跪在了地上,求着,“都是误会都是误会。草民以为是催债人上门讨债,不知是您光临寒舍,这才耽搁了一会,大人您宽容大量,求饶过草民。”
听这人说话文绉绉的,穿得虽是粗布装扮,但手上的茧子却是握笔练出的那种。
身后还有个男子身形微胖,也怯生生的跟着跪下了,鹦鹉学舌一般说着‘饶过草民’,眼睛却带些好奇望着言淡,神情天真并无惧怕之意。
“既然是误会,自然不会责怪你们,快起身吧。”言淡见这下马威算是给足了,便自动走进了屋子。
她扫视这屋中。
一张粗糙的木桌,几条矮凳,都擦得干干净净。
角落一个简易的木柜,柜门坏了一半,依稀能见着里面的物品衣衫。
另一侧两张木床,中间简单隔了个破旧屏风。
左侧床垫着草席,被褥上打着补丁。
右侧床上好上许多,连面料都是半新的,被面上还绣着些花样。
言淡收回视线,“你是汪文瑜?”
“是。”
“那你身边这位是?”
“是舍弟汪文冲。”汪文瑜站起身,扯了扯弟弟的袖子拉他起身,“文冲出生时便有些先天不足,导致现下仍旧如同幼童一般,若有冒犯,望大人不要同他计较。”
言淡没有多说,继续问着,“你此前说你欠了债?”
“是啊,父母去的早,留下的钱财不多。草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一直未考到功名,只能接些抄书的活计,再加上要给弟弟治病,就这么渐渐坐吃山空了,为了维持生活只得借一些债。”
“你是近期才搬到得这边?”
“是啊,搬来了有几个月,父母留下的宅子卖去还债了。”汪文瑜想要引起同情,只想说得自己更可怜些,“可怜草民抄再多了书也买不起药,治不好弟弟的病,对不起父母在天之灵……”
话讲到一半,还没发挥完,便被言淡打断。
“你认识牛广吧?”
“认识。”
汪文瑜感受到捕头冷硬的目光,仿佛看穿了一切。
她不敢再演,连忙又增加了一句,“在书院读书的时候便认识了。”
“你们近来还有来往么?”
“没什么来往……对了,今日晨间,牛伯也来问过草民。”
言淡微微颔首,表示知晓,她快速记录在册子上,边写边问,“那你可知牛广和哪些人走得比较近?”
“周舟和他还有联系……前段时间经过茶馆时,见着了他俩在一起喝茶,这事草民和牛伯也提起过。”
周舟这个名字,牛威提供的名单里倒是没有。
言淡再次生出些许怀疑,她想到了什么,从袖袋中拿出那张纸条,对折几次后,只露出几个字让汪文瑜看。
“十巳以至将……什么意思?草民不懂。”
“别管什么意思。”言淡面色严肃,“看看这笔迹,是不是牛广的?”
“牛广的笔迹草民倒是记不太清楚了,但这个看上去像是幼童涂画……”汪文瑜流露出一丝嫌弃,“牛广在书院时学得还不错,笔迹定也是工整的,这不会是牛广所写。”
第525章 尸身.李代桃僵案
言淡将册子向前翻了一页,找到了此前记录下的证言。
“草民也对此事有些许疑惑,奈何那纸张上的笔迹的确是牛广的,再加上他近日来行迹鬼祟,也不说去做了些什么,后边又一直不回家……”
牛威口口声声说纸张上的笔迹是其孙牛广的,这才促使他相信此事,后而去到奉公门报案。
而汪文瑜却说这字肯定不是牛广所写,牛广在书院读过书,字迹工整,不会写出这样的丑字。
两人间定有一个人是在说谎。
言淡又问了几句,看那汪文瑜神情坦荡,为了自证还主动出起了主意。
声称可以让书院的夫子也认一认字迹,或是找其他好友说不定能要到牛广所写的信件……
言淡观察他应当是没有说谎,便结束了问话,慢慢朝外走去。
出了门右转,穿过狭窄的夹道,又朝左走了几步,来到个更加破旧的木门前。
她仔细听了听声音,发觉里边毫无动静。
敲了几声门后,也无人回应。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家家户户升起了炊烟,周围的行人越来越少。
言淡察觉出些许不对,用力朝木门一踢。
这门摇摇晃晃颤抖了许久,门缝也比起之前大了好多。
言淡透过缝见着门栓处已有断裂,顺着裂缝用刀一劈,门栓应声而断,木门瞬间大开。
她跨步踏入,屋内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搜查了柜子和箱子,衣物只有零星两件,银钱更是一点不剩。
再看屋后的窗户大开,窗台上还留下了个脚印。
现下这样的情形,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刘原知晓有人报案后,收拾了东西逃跑了。
要么是这间屋子进了偷子,将东西都搜刮走了。
言淡瞧着这家徒四壁的样子,料想小偷光顾这么个屋子也实在是不划算,还是第一种可能性最大。
联系到牛广也是一直未归,想来可能是绑架杀人的几个同伙一起跑了路。
想到此处,她立刻飞奔跑向了奉公门分部,抢在入夜前将牛广和刘原的海捕文书发了出去。
此刻袁承继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他在离鱼塘三十里之外的林子里找到了具无头尸体,很有可能是龚启的尸身。
等言淡提着灯笼赶到,太阳已完全落山。
月光被茂密的枝叶遮蔽,更显得整个林子阴森寂静。
好在现场几个捕快都提着灯笼,勉强照亮了部分现场,也给此地增加了些许人气。
男子的身躯静静躺在地上,他的外衣被剥去,头颅也不在,只剩胸口那个深深的伤口格外显眼,在白色的内衫上凝结成暗色,和泥土混合,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他的外衫财物均被拿走,头也被砍去,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线索。”袁承继踱步走到言淡身侧,“不过我观察死者脖颈和鱼塘找到的头颅,均是斧头所砍,伤处的截面大致符合,也恰巧在案发现场附近……所以猜想他的身份是锦绣坊的管事龚启。”
袁承继这一番分析还算是完善,说得近旁几个捕快接连点头赞同。
“你做的很好。”
言淡赞了一句,小心踱步走到尸体近旁。
见着上边的黑字标注果然是那两行字。
【被牛蔗刺死的龚启】
【帮助牛蔗杀害龚启的秦碧螺】
这林子离滚牛坡后边的林子并不是太远,两人一起运尸到此处应也只会花费一个多时辰。
藏起来容易,找起来却难。
附近树林都不大,但隔些许距离便有一个,不仅好藏尸体,也好藏人。
所以匪徒才会选择在这个路段绑架,凶犯也挑选在这一片藏尸。
她本已做好了捉住凶犯后,再仔细询问藏尸点的打算。
没想到竟真让他找着了。
这实在是不容易,言淡再次在心中为袁承继鼓了鼓掌。
第526章 关系.李代桃僵案
言淡等人勘察过现场后,便将龚启的身躯带回了奉公门分部,他的尸身总算是得以完整。
一行人忙碌了一日,在亥时之前回到了客栈,匆匆吃了顿饭后,纷纷回房休息。
次日,言淡派了几名捕快分头去看住了牛威和秦碧螺等人,自己则带着人找到了周舟的住处。
据汪文瑜所说,同为书院的同学,牛广虽和他没有了联系,但和周舟还有来往。
甚至前段时间经过茶馆时,还见着了他俩在一起喝茶。
在牛威上门询问之时,汪文瑜将自己所知告诉了他。
但言淡问话,牛威却刻意隐瞒了和周舟相关的这段线索。
除此之外,牛威将纸条上的字说成牛广的字迹,案子也是他报的,仿佛故意要将嫌疑引到自家孙子身上一般。
再加上他提供的牛广好友名单,全都是早就失去联系旧时好友,并非近期与牛广来往密切的。
若是牛威有问题,那么他隐藏的消息也一定有古怪。
他的名字虽没有出现在标注之上,但可能知晓些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