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屠宰场的可加量了。”
“这个我正要告诉您呢。”
“我看了,又是单勇吧,这娃邪门了,快四年了,每月一两回,一回只出一二百斤,这这几个月倒好,每天都出二三百斤,我就弄不清他是干啥的。”
“是这样啊,爸,他毕业了呗,专门做起贩驴肉的生意了。”
“真是脱裤放屁,早干啥去咧。”
老爷子几分不屑,闺女笑了笑,正要解释什么的功夫,老爷子眉头一蹙疑惑地看着闺女问:“他都卖给那了,自己开饭店了?”
“没有,批发给熟肉摊点了,还有饭店送的,他在市里门路挺广,现在又有车了,一般一天来回,最迟不超过两天,今天就该来了。”史宝英解释道,看着父亲愣着想什么,又是小心翼翼地道着:“前几天我跟单勇谈了谈,他说搞个自有销售渠道,把一部分养殖往外迁移,带动周边乡镇搞放养,多少也有点道理……爸,要不……”
看着父亲的脸色说话,不过此时父亲的脸上阴晴不定,让史宝英心里没把握了,半晌史老爷子不见表情地说了句:“来了让他来见我。”
一句,拂袖而去,搞得史宝英讪然站在当地,可不知道这话哪里又拂了老父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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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的喇叭声响起的时候,屠宰场里的根娃、老柱、三孩、大彪都知道是老客户单勇来了,进门的单勇打着招呼,提了一件啤酒,放到宰案上,这玩意给史家村的爷们基本也就是饮料的水平,年纪大的老柱客气道着:“哎呀,这娃,来就来吧,还老拿东西。”
“客气啥嘛,柱叔,再客气不叫你叔了啊。出锅了没有?今天我要五百斤啊。”单勇道着,那边正抹大秤的大彪回头看了看笑着道着:“还得一会儿,晌午就搁这儿吃吧。”
“说好了,不喝酒啊,还开车呢。”单勇提前打着预防针,再看一米九高的根娃,没来由地想起和雷大鹏拼酒的事,那阵势单勇估计自己应付不下场来,这都过去多少时间了,根娃还念念不忘那个赢了他一头驴的死胖子,叫嚣着下回还要拼一场,说笑着坐下来,看了看能烹半头驴的大锅里,指头一杵,尝着汤味道,回头却赞许地对着几个里头最貌不其扬、四十郎当的史三孩说着:“三孩叔,就您这手艺真是没得说啊,怨不得世龙驴肉宴都用驴园的酱驴肉。”
“那是,德州的大厨每回来都想套走配方,老爷子说了啊,这是史家村的命根子,谁他马敢泄出去,先割了他那玩意当驴鞭煮。”大彪道着,引得几位爷们放肆地大笑着。
这位史三孩辈份上和史保全是堂兄,外人都知道史家的两宝,但这隐藏的一宝,不是村里人还真不知道,早年当过厨师、赶过驴车、熬过阿胶的史三孩一脸风尘之色,虽然说貌不起扬,不过在村里除了史老爷子,说话管事的还就数着他了,领着几个后生支撑着屠宰和卤坊的生意,说起潞州做驴肉的老坊老字号,驴园这儿也算是硕果仅存不多几家之一了。
每每说到这话时,屠宰场几位都笑眯眯地看着单勇,那意思是你甭想了。说起来单勇可是来这儿最多最勤的一位,潜意识里,就没那心思都要被人当成有那心思了。单勇笑了笑找了条凳子坐下说道:“别看我啊,我对配方还真没兴趣,就我这半吊子水平,一辈子成不了大厨了,你就给我,我也得当擦屁股纸扔了,这多好,你们做,我负责卖。哎,对了,三孩叔,我说找个人跟我一起干,成不成呀?我一人实在忙不过来呀。路走顺了,以后咱们不能多出点货呀?卖肉可比卖整驴划算多了。”
这倒真是,加工越深、利润越高,谁也懂这理,说到此处,一脸皱纹的史三孩卷了根烟抽了口,半晌才蔫了吧叽说了句:“这事我不当家。”
一句听得单勇好不郁闷,你说有时候这儿的人横起来比驴还犟,可有时候蔫起来,愣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史三孩不吭声,就连想跟着单勇一块出去的大彪、根娃都不敢吭声了,看来村里的辈份、出身这个天然的等级制度不那么好打破,单勇也知道,这事史保全放个话就成,可偏偏让那头老倔驴说句话,不比说动这头眼前蔫驴容易多少。
一般情况下,到这个话题上自然就岔开了,不过在爷们嘴里,除了生意,所说无非谁的媳妇奶.子大,谁家的闺女面皮嫩之类的话题,这一点上,城里和乡下区别不大,甚至于单勇拿过雷大鹏的mp5给这些饥渴的爷们慰籍,还甭说挺管用,因为那玩意把他这个外来户和这群人的关系足足拉近了好几层。
正讨论着中西方那一类人鞭最耐操的话题时,有个探头探脑的家伙出现了,一看单勇乐了,直喊着:“姐夫,我爸正找着你呢,我看你车来,一想你就在这儿。”
一叫姐夫,这干爷们又是笑着单勇,单勇苦着脸道着:“宝贵,以后别叫姐夫行不?”
“嘿嘿,其他人当我姐夫,我看不上呢。”史宝贵进来了,这孩子刚过十三,那个子却是只比根娃和大彪矮,人高马大的一进来,却是咧笑着嘴小声问着单勇:“姐夫,你见我爸跟我爸说说,让我跟着你进城玩成不?进个城我爸都管得老死的,玩都不让去玩。”
“我做生意,那有时间玩?”单勇推拒道,有点怕这个便宜小舅子了,但凡见面,总有新花样,一样不满足,缠着你不走,这不,拉着不松口的单勇求着:“你跟我爸说说呗。”
“好好……不过我估计说服不了你爸。”单勇道着,门口却是已经听到史宝英在喊弟弟单勇在不在,小宝贵直拉着单勇出去了,身后不知道爷们开着什么玩笑,哄笑了一堂。
又见面了,这回见面让单勇眼睛滞了下,扎着马刷子的史宝英站在屠宰场不远的空地上,短襟上衣、马裤高靴,手里提着牛筋编的鞭子,咋看咋剽悍,即便这几个月把头发留长了,也没增添那怕一点妩媚之气,看着两人出去,一挥鞭子瞪着眼训着弟弟:“去一边玩去,别缠着单勇。”
“还没过门的,都不认娘家兄弟了。”史宝贵翻着眼说了句,姐姐抽着马鞭上来了,那野小子撒腿就跑,远远地还骂了句什么,不过看样是有点畏惧这位姐姐,史宝英回头却是不好意思地道着:“以后他再缠你玩,甭理他,这孩子让我妈惯坏了。”
“玩是天性,也不就全都是坏事。”单勇笑着,给了史宝英一个示好的笑容。
说实话,对这位剽悍姐,除了尊敬就是有那么点畏惧,而且,即便就以单勇的眼光也不怎么看得出人家有倾心的意思,每每这宝贵那小子人前叫姐夫总让他担心红个脸把关系搞僵。
好在看样人家不介意那事,直邀着单勇走着,单勇却是小心翼翼地问着:“你爸找我干什么?”
“不知道,不过我把那天咱俩聊得跟我爸提了提。他好像并不高兴。”史宝英道,有点看不懂父亲的坚持囿于史家村这个弹丸之地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一说,单勇也有点懊丧,以史家村为首的驴园前后七八个村单勇在大学的四年间走遍了,了解得也很清楚,有点设想琢磨了几年了,要是那位当家的一点也不看好,基本自己的想法就没有可能实现的机会了。
都不多言,走得很快,进了史家的大院子,正拍打着院子里挂着的驴皮的史大娘笑着和单勇打了个招呼,那眼神眯着打量着单勇,让单勇老不自在了。直跟着史宝英进了偏房,还是那层二层小楼,上楼时候,几乎和初次见面的光景雷同,端着大叶茶、抽着手卷烟,盘着腿的史老爷子坐在繁体“驴”字之前,一伸手请坐的样子,自顾自地喝着茶。
对了,稍有不同了,旁边多了一张条凳,单勇小心翼翼地坐下,那老爷子“啪”声放下大缸,笑着说着:“还不到晌午光景,趁着功夫咱喷喷……刚刚翻了翻你出的货的账,吓了我一跳啊,你这四个月快赶上四年出的货了,一万多斤肉………我说勇娃,你咋个这么日怪涅?给你机会干,你不干,回头吧,又干得人拿不住手。”
喷喷,聊聊的意思;日怪,这土话里就是邪门、奇怪的意思。也是史老爷子对单勇的首次评价,似乎很出乎他的意料,单勇笑笑道:“您上次嫌我出得少,怎么,这次又嫌太多了?”
“那倒不是吧,只是有点想不通。”
史老爷子像有什么心事,掩饰似地说了句,而单勇也很满意这种蚂蚁搬家的方式给史老爷子造成的震憾,其实驴园的精粹还在卤坊那锅秘而不宣的酱肉上,连单勇也奇怪史家村出货为什么仅限于那个小小的卤坊而不扩大,这种肉食到手,不管你烹、调、煎、炸、煮,都是美味,虽然比不上那些名闻瑕迩的全驴宴,可这类大众美食,而恰恰也是这种作工粗砺、可以千变万化的美食需求量更大,单勇从上学开始进货,不少开支就拜这个卤坊所赐了。
看来是各有心思了,史老爷子眼睛骨碌碌转着,估计这个时候要重新审视单勇了,原本以为这家伙是来偷养殖经的,可试过了,不是;之后又以为这家伙是谋驴园的酱肉配方来的,也试过了,不是,让他去卤坊干活都不去;甚至于史保全不介意试试是不是冲自己闺女来的,那更不是。
理论上,有所图时,肯定要低眉顺眼讨好主家,可面前这小伙没有见面点头哈腰的辞色,而且很张扬,从这种张扬的出货方式史保全就看得出来。审视了几眼,单刀直入地问着单勇道:“单勇,我知道你心里有事,你们这有点文化的肚子里弯弯道道多,我老史是个粗人,来不了这调调,你就直说,想干啥吧?”
“您是指……”单勇不确定地问。
老史狐疑问着:“我也不打马虎眼,能哄了别人哄不了你,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潞州十大宴排头三甲的世龙驴肉宴根子就在驴园,第一个做出驴肉大宴的厨师就叫史世龙,不过这是先人留下史家村老少的糊口本事,你不姓史,拿不走;就即便你拿得走,几千史姓人得视你为敌。”
这一点,单勇早思忖过了,笑着摇了摇头道:“潞州有句俗话叫两不惹,一不惹西街回回、二不惹驴园山匪,您就放桌上,我也不敢拿走呀。”
这话听得,史保全父女俩得意中又有几分不悦之意,史宝英剜了单勇一眼,可没想到平时乖巧的单勇怎么敢在说一不二的老爹面前放肆,而且这放肆似乎老爷子并不介意似的,转着话题又一指账本道:“知道就好………我看这几个月的销售了,你卖得可是不少啊,我这个老卤坊只供应市里驴肉香、味源、潞州大酒店和几家老字号,都是订货,而且卖得都是高价,你把这好东西可是贱卖了啊。那有你这么做生意的,你这是要砸大家的饭碗,再这么干,我还真得砸你的饭碗。”
这才是中心问题,食材进了酒店那是论份算,一盘不过二三两,便宜也得三四十块,因为食材好做工细的缘故,保持了几家老字号的高利润。而批发给肉食摊,那是论斤的,一斤零售和批发相差不过三五块钱,理论上这么低的差价弥补不了四十多公里的运输和销售成本,更何况还可能存在的积压和损耗问题,销售少无伤大雅,以史保全的估计,单勇这个量大不了,可偏偏他在这么低的差价中间还扩大了盘子,而且看样还赚到了钱,到这个时候,史保全不得不考虑可能造成的负面影响了。
而且,史保全怎么看,也看不出单勇的心思究竟在哪儿,难道就为了辛辛苦苦挣这么点差价,不像。
似乎到了摊开底牌的时候了,不经意间,史宝英的腿在桌子下悄悄碰了碰单勇,两人的目光想视,似乎此事已经私底下已经商量过了,这个小动作没瞒过人老成精的史保全,老爷子抿了口大叶茶,重重呸了口,吓了单勇和史宝英一跳,单勇抬眼时,那老头正不善地看着自己,定了定心神,单勇直说道:
“不是我砸大家的饭碗,是史老爷子您自己的饭碗都快不保了,难道您一点准备都不做?”
一言激得史老头噎了口茶,差点喷出来,混了几十年,搁驴园这地界那是说一不二,还是头回有个黄口小儿这么对他说话,重重地把碗往桌上一撂,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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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金玉良言似儿戏
第05章 金玉良言似儿戏
“史老爷子,您别上火,我陆陆续续来这儿四年多了,也算半个史家村人了,我要有歪心,想干什么早干了,说不定也早被你赶走了,等我说完,要赶我走,我肯定不回头。”
单勇迎着老史铜铃般的驴眼,丝毫没有惧意,侃侃而谈,示意了史宝英一眼,史宝英这才掏着马裤的口袋,看样早准备好了,摊到讶异的老史面前时,老史那火,暂时压下了,密密麻麻的图纸,一眼就认得出那是整个驴园的地形图,海拔、草场、河流、饲棚,标注得清清楚楚,这里每个地方史保全已了然于心,一看有点喜欢了,就这功夫下得,肯定是个有心人了。
“哦……替我当家了。那说说吧,我听听你想怎么当家?”史保全看着,倒压下火气了。
“我精确算过,一个养殖期内,驴园的草场面积加上坡地最大的承载量不超过四千头,而现在每年驴园出栏有一万一千多头,自然放养的有六千多头,即便是人工催肥,村里人也为减少成本,抢割天然牧草……地图上我标出来,这儿、这儿,还有龙岗山后的这一片,土壤的板结硬化、沙化严重,要真有点自然灾害,龙岗的成片草场就要毁了……”
单勇细细地指点着地图上的标识,因为这玩意上大学时候没少耽误课,惴摩了这么久一切早了解于心了,这些话跟史宝英讲过,也正是因为这个想法和史宝英俩人不谋而合,不过面前这个老史可不怎么买账,拔拉了地图道了句:“这些我知道,不是你操心的事。”
“那好,我就单纯说销售了,我觉得您这基本上是有销无售啊。”单勇道,换着口吻。
“啥意思?”史老头听不懂。
“意思是完全不用这么盲目扩大养殖,可以从深加工上想办法。”
单勇道,一说这话老头皱眉了,恐怕有点粗人干不了这细活的意思,单勇小心地解释道:“史家村的屠宰是出了名的,从剥驴皮熬阿胶练就的本事,市里的那个屠宰都不敢说能超过驴园的水平。有屠宰、有卤坊,有劳力,只要有销售渠道,别说自然放养的驴肉,就是育肥驴肉、取皮的驴肉比市里大部分摊位的出售也高个档次。从深加工上走不但能提高单位的利润,而且还能解决村里大量富余劳动力的问题。
您不是一直对我四年来每月只进一二百斤有疑问么?我现在可以告诉您,我用驴园提供的半成品食材提高了晌马寨的名声,现在市里大部分都知道晌马寨的驴肉地道,因为食材的缘故,我认识了全市二百多个熟食摊,有一半隔三差五会向我订货,有三分之一成了我长期客户;除了驴园的老客户和市里自有屠宰和供货渠道的酒店、饭店,我和其中的二十多家也有生意往来………虽然销量都不大,少的每天三五斤、多的一二十斤,可要总到一起,数量就可观了,如果有五个、十个甚至更多像我这样跑批发上门的,那每年只需要做一个养殖期就能达到现在的收入水平,而且可以解决一部分劳动力的问题,根本不用扩大养殖量。”
底子出来了,虽然没有机会成大厨了,可贩卖吃货有的是机会,看样是用好东西做渠道了,而且一做就是数年,这份细心让史保全愣了愣,知道单勇是个有心人,可没料到这心能有到这种程度,来回八十公里,愣是跑了四年才露出来。
“那你的意思是,在我这儿做加工?我做你负责卖?”史保全听懂了,一言以敝之。
“是啊,食材有、地方有、闲散劳力更多,我一个人几个月就能把销量提高一倍。只有个三到五台车,十人销售队伍,铺平潞州的市场都没什么问题,我们完全可以建立自己的销售渠道。那样就不用再受销售商的掣肘了。”
单勇道,看着老史撇嘴,加上砝码补充着:“虽然史家村被销售商捧得挺高,可我知道您的生意并不是那么好做,店大欺客、客大欺店都是通理,更何况现在的养殖基地光潞州有三个,邻省河北、山东、陕西更多,即便组织长途贩运也问题不大,整驴的销售利润被压在一个不大的空间里,每头纯利润也就不到三百块钱,很简单,销售商是欺负养殖户没有渠道而已。”
这个,说得够明白了,数个养殖基地,而且有长途贩运的可能,可选的供货商一多,价格自然透明程度越大,虽然驴肉是卖方市场,但和养殖户关系不大,最终决定权和话语权,还是那些动辄数千万投资的加工企业以及那些可以直达终端的销售商。
往小处看,单勇是夹缝中找出路;但站到一定高度看,像驴园、像史家村这种粗放式养殖基地,同样也在加工企业、销售商之间的夹缝中生存。这就是单勇看到的机会,在潞州这个驴肉消耗惊人的城市,能找到这么一个金饭碗,那可比考公考研挣点死工资强百倍千倍不止。
至于销售的掣肘,史宝英是深有感悟了,看着父亲没吭声,也劝了句道:“爸,今年咱们的订货量八千多头,育肥期拉长,利润比往年少了很多,挣多了大家高兴,可挣少了,怕是都得拉长脸了,这段时间的屠宰选的都是村里人自家养的,算下来比咱们单纯回收卖出去能多挣不少,大家也都高兴………现在的技术又发达,有些饭店嫌活驴麻烦,不少都选东北、陕西过来的冻肉,咱们驴园又成这个样子,真能做多久,还是个未知数呀。”
闺女说得很黯然,史保全听得有点翻白眼,似乎不悦这女生外向的样子,指节叩着桌面问着:“所以你们就私下搞了个发展规划?就这么个发展办法?”
“史老爷子,这个我觉得是可行的,只要运输不耽搁,送货及时,完全可以避免这其中的损耗,相比真空包装和冷冻的食品,以及肉联厂的电热作工相比,手工做法还是有优势的,特别对于驴园这个地方来讲,我觉得更大的优势这个传统的卤制酱肉的作法,而不在于养殖。”单勇道,信心百倍地描绘着未来。
不过这话,老头没听进去,一个不屑的嗤声略过去了。
女儿又帮了句道:“爸我觉得养殖也可以考虑一下向外扩展,把咱们提供种驹,回收成年驴的办法向周边捉马、武义、南郭、东明儿个乡镇发展一下,散养比集中养殖还是省事,这样以来也可以让驴园的草场休养几年。”
“嗯,闺女说得这个办法可行。”老头有点厚此薄彼,光夸闺女,没夸单勇。
尴尬了,这老倔驴没搭理单勇,自顾自地卷着手卷烟,单勇这个谋划了数年的理想一瞬间在老头面前破灭了,曾经想了很久凭着自己在市区那些商户里打下了底子和驴园强强联合,三两年掘第一桶金那简直是手到擒来的事,而且这事史宝英是举双手赞成的,可不料在史家老爷子这里好像个小孩子过家家玩笑一样,人家根本就不搭理。
这不,老头片刻后滋滋地吸着,眼睛直瞅着窗外,不时了吸溜着鼻子,搞得单勇全身都不自在,史宝英看不过眼了,不耐烦地问了句:“爸,你说句话,成不成呀?”
“那个……你就先瞎干着吧,明年开春咱再好好合计合计,反正这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不是?闺女,帮我送送单勇。”
史保全含糊地说着,摆摆手,逐客了,而且看表情不怎么欢迎了,这下子说得单勇好不懊丧,起身时,看着老爷子半声不吭的样子,欲言又止了,走了两步才回头求了句:“史老爷子,能求您件事吗?”
“哟,我个糟老头还能帮你干啥事?”史老头口风不怎么客气了。
“朝你要个帮手,根娃咋样,让他帮我点忙,您不发话,他不敢去。我按天给他发工资就成,不耽误卤坊干活。”单勇道,很意外的一个请求,连史宝英也很意外,那傻大个干得倒是多,可吃得也不少,除了村里的卤坊还真没地方能养活他。
“去吧,爱干啥干啥……不过史家村可轮不到你当家。”老头似乎不耐烦,直摆着手,打发人了。单勇叹了口气,好不失落的样子,直下了楼。
史宝英追下楼时,单勇早快步走了,这悍姐好不生气,蹬蹬蹬又回头上了头,气咻咻往老爹面前一坐,刚要发火,史保全却噗哧声笑子,闺女愣了下不悦地道:“爸,你故意的?”
“啊,许你们私下胡闹,就不许我故意呀?”史保全撇着嘴,抹着大胡子奸笑着。
“那你啥意思嘛,我觉得单勇说得挺在理,真有有了销售渠道,咱们就不愁了。”史宝英道,这是史家村一块心病。
“呵呵,我没说他说的不在理呀?”史保全笑着道。
“那你是……因为他不姓史?”史宝英给搞迷懵了。
半晌,史保全才大摇其头,一副不入眼的样子隐晦地说着:“闺女呀,爸在外头闯荡了几十年,经事可比驴毛还多,这事呀,不一定啥对啥就能干、也不一定你咋想就能咋干,听爸的没错,这驴吃草那都知道,可不知道的是,那有些驴日的,他吃人呢,还是守着咱这块地方安生,城里可不是咱们的天下,也不是他单勇能玩得转的。”
“啥意思嘛,神神叨叨地,有啥怕的,我就不信谁还能吃了咱。”史宝英不服气了。
老头笑了笑,直道着:“我跟爸生什么气,我没说了呀,先干着……这样吧,就你们这干法,要能再干过三个月去,成,这摊子全听你和单勇的,咋样?”
这话说得,明显有点小觑巾帼闺女的意思了,史宝英不服气地哼了哼,头也不回地起身就走。后面的史保全呵呵地笑着,一副看着小儿女过家家的态势,不过眼光落到女儿拉下的地图上时,那笑里,带上了几分愁意,所发愁的事都一样,但这解决的途径,却没有那么容易。
对于单勇同样很难,遭遇了这么大一次不信任的打击,自信心严重受到伤害了,好歹也是在这儿呆了三四年才想到了出路,可不料被老头没肯定也没否定就给打发了,出了史家大院,称好了肉食,婉拒了卤坊几位爷们的盛邀,带着史根娃回城了,根娃听说史家族长同意了,倒是挺高兴,乐滋滋地搬着大块的酱肉,多这么一位剽悍的帮手,单勇倒是稍觉安慰。
开车时,又回望了史家大院一眼,估计是史宝英怕是也说不动她那老爹,悻然的单勇发动着车,直驶出村口,却不料刚走不远,嘎声来了急刹车,气得一擂方向盘,几乎有想揍人的冲动,不为别的,那便宜小舅子史宝贵开着摩托车蹭地从路下蹿出来了,直拦到了当路上,差点撞了车,这孩子对着单勇笑,单勇一伸头,宝贵仇大苦深地喊着:“姐夫,你办事真不够意思啊,光带根娃哥,不带我是不是?你不带我,你也别走。”
“宝贵,你爸不让你去。”单勇撒着谎道。
“胡说,你跟我爸说了没有。”史宝贵不相信了。
“说了,他啥也没答应。”单勇含糊了句。
“那你看咋办啊,你不带我,你也别走。”史宝贵耍上赖了,单勇看看史家小楼,故意刺激着小宝贵道:“有办法,就看你敢不敢干,要不怕你爸你姐抽你鞭子,那走。”
“走就走。”史宝贵把摩托车往路边一扔,乐滋滋直上前拉着门,坐车里了。单勇也有那么逆反心态作祟,载着这位活宝,呜声直驶上路……
不是一个活宝,是俩,宝少爷半路上就从后厢的肉块上削了一大块,递给根娃,两人嚼着,边嚼还边说没个酒吃得不痛快,就那样,根本不把单勇当外人。单勇哭笑不得地载着这俩活宝,直朝市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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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难得兄弟谋一聚
第06章 难得兄弟谋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