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年关仅仅只有二十天不到的时候,叶绪平居然告诉他要处理这件事情难度很高,而之前叶绪平曾经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陆海集团和嘉桓公司对这部分股权很感兴趣,要想出手会非常容易。
这意味着他不得不把这件事情的主动权重新交给陆为民,邓少海虽然来了,但是曹刚也清楚现在一下子把这桩事儿交给邓少海不现实,短短十来天时间,就算是马不停蹄的走程序,这笔款项也未必能马上拿下来,只怕没等邓少海弄清楚底细,年关就要到了。
这个时候把这个任务交给邓少海,弄不好还会让邓少海觉得自己是故意难为他。
还没等这件事情考虑成熟,凤巢镇竟然又出了这样大一个乱子,一时间曹刚简直连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邓少海也没有料到自己才来就遇上这样一个破事儿。
农村合作基金会的管理在各县都是由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来负责,邓少海是搞财政出身,自然清楚各地农村合作基金会的现状,说是由无数个大小不一的窟窿组成的黑洞并不为过,只不过现在谁都没有去碰这个窟窿,也不敢去碰这个脓包,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糊弄着,只要不出乱子,就这么寅吃卯粮的拖着走,只要有政府信誉在这里,一时半刻也不会炸响。
但这只是常规形势的情形,怕就怕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一旦捅破了这层脓皮儿,那脓浆迸射之后,能看到的就只是血糊糊的窟窿。
现在凤巢镇农村合作基金会就面临着这种情形。
凤巢镇农村合作基金会不仅仅是面对的整个凤巢镇农户,而且它在县城里设立有一个营业点,照理说这种到县城里来设立营业点的情形是不允许的,但是凤巢镇农村合作基金会却半遮半掩的在县城东外街上租了一个门脸儿,开展起了业务,而且凤巢镇农村合作基金会之所以能把规模做得不小,甚至超过了诸如太和镇和洼崮镇这些镇的农村合作基金会,资金主要来源就是来自县城吸纳的资金。
也正是这一笔单笔就高达五十万的存款撕开了凤巢镇农村合作基金会的黑洞面纱,如果是小额的资金流动,也许在凤巢镇农村合作基金会的账面上就能找得到,恰恰是这种大笔的存款,才是这些觊觎这些资金的蛀虫们的最好目标。
“曹书记,现在问题已经出了,追查责任恐怕只能等到下一步再来说,现在当务之急是查清情况,面对现实,预防可能爆发的危机带来的风险,尤其是怎么防止这个个案演变成星星之火。”陆为民声音有些低沉,“按照凤巢这边的说法,这是一个县城里的储户一笔五十万存款找不到下落了,按照最坏的设想,这笔款项也许就是被付天华和张艳秋以及尹朝荣合谋给贪污挪用了,这只是一笔,还有没有其他?如果我们猜测没错的话,恐怕不会只有这一笔,还有第二笔第三笔,这一点恐怕需要马上查清楚,究竟还有多少?我们心里要有底。”
“但这都还不是最重要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防止这个问题点燃引爆整个合金会的问题。我们在座的人都清楚合金会这么多年发展,经营状况不算好,很多合金会这么多年下来,基本上就是空转,亏损度相当高,很多都成了乡镇一级政府的提款机,乡镇企业发展从这里贷款,政府要修路要交农业税要从这里挪钱,恐怕不少合金会都成了空壳,一旦引爆,就不是我们双峰一个县的事情,甚至可能就是全地区乃至全省的事情了,大家也清楚,我这不是危言耸听。”
陆为民这一番话出来,让在座所有人都禁不住渗出一身白毛汗。
陆为民这话不是夸大其词,虽然他设想的是最坏结果,但是往往设想的最坏结果也许就会变成真实结果,这已经成为一个定律。
“我们必须要处理好这一个个案,最大限度的把它局限于凤巢镇合金会的范围之内,尽最大努力把它控制在凤巢镇合金会里,至于其他,现在还不是我们考虑哪些问题的时候。”陆为民语气也变得有些阴森,“处理不好,我想我们在座的人,只怕都别想过这个年了。”
第六十二节 担待
陆为民话音刚落,素来沉稳寡言的孟余江这一次却是第一个表态,“为民县长说得对,事关大局,尤其是已经临近春节,务必要确保全县全地区稳定,这件事情任何风险苗头都必须要扼杀在萌芽状态,不能扩散影响,更不能波及到其他区乡镇。”
邓少海、张存厚、叶绪平等人也都纷纷表示支持陆为民的这一观点。
曹刚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至少陆为民在这个时候头脑还是相当清醒的,谁都知道合金会问题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傻瓜都想得到付天华出问题不是钱理国的责任,而是黄祥志的问题,如果这个时候陆为民提出要全面清查追究,那么黄祥志固然脱不了身,但是问题就有可能被引爆,而这个问题一旦蔓延开来,那根本就不是双峰县委能控制得下来的,没有谁能把这个年过安稳。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如果陆为民发难,那么他会毫不犹豫的压制,如果真的压制不了,他也会立即向地委汇报,坚决将这个苗头扼杀在刚露头的时候。
好在陆为民的表现让人松了一口气。
“曹书记,陆县长,控制局势不扩大影响不恶化,这是必须的,但是还有一个关键性问题,那就是要搞清楚凤巢镇合金会像类似的情况究竟还有多少,五十万不是小数目,这样大额存款未被计入凤巢镇合金会账面的情形还有多少,小额的又有多少,我们都必须要马上清理,否则我们既无法向地区汇报,也无法面对也许就是接踵而至的类似问题。”
冯可行等到众人的声音都落定,这才淡淡的插话,“我可以肯定,这些消息保不了密,最迟明天就要传遍全县,也就有可能要出现挤兑风潮,当人家拿着存单来要求提前支取,我们怎么办?资金问题怎么解决?如何核实厘清这些存单的真伪?是不是就全数支付?这些问题恐怕都要马上研究,另外也必须要马上向地区汇报!”
冯可行的话再度让会场气氛紧张起来。
他的话没有错,像这样的事情根本无法保密,昨天就没有兑现那个储户肯定心里在嘀咕,而付天华和张艳秋失踪的情况也隐瞒不了多久,加上尹朝荣的自杀身亡,这一连串的问题纠结在一起,储户不起疑才怪,若是再拖下去不兑付,那铁定出事,挤兑是在所难免。
曹刚心脏就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一阵喘不过气来的发紧,自己来双峰可真是没有一天省心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梁国威给自己留下这个摊子真的称得上是外表裱糊得还看不出来,只有走进来的人才知道内里早已经是腐烂透了,到处都是脓包,到处都是麻烦,随便伸个手指头一戳,就是脓包破裂,脓浆四溢,血肉模糊的窟窿就现出来了。
“老鲍也打来电话说,死者家属情绪也很不稳定,说肯定是付天华逼死了死者,让死者来当替死鬼,……”曲元高话音刚起,就被曹刚冷冷打断:“老曲,公安局那边你督促着继续调查,凤巢镇配合做好死者家属工作,随时掌握凤巢那边的动态。”
曲元高心中一阵恼火,但是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斗气的时机,闭上嘴默默点点头。
心烦意乱的曹刚一时间也有些乱了分寸,挤兑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虽然是梁国威遗留下来的祸端,但是现在是自己掌舵,出了问题就得要打到自己身上。
他刚才提了一句“县农村合作基金会管理办公室在干什么”也就是在暗示陆为民,别以为自己没责任,县合金会管理办和县金融办是两块牌子一套人马,都是分管经济工作副书记在负责,陆为民你今天才算是正式就任代县长,这半年来的责任你也得负起来。
不过曹刚却忘了县合金会管理办和县金融办也是陆为民就任县委副书记之后才提议设立的,而且当时他自己还不以为然,认为这是多此一举,甚至对县里全面清理各乡镇合金会账目的这项工作很有意见,认为这是陆为民在借机揽权,把合金会贷款发放权力都揽在县里边来了,为此他还专门给县合金会管理办打招呼,要求在遇到一些特殊事项上要考虑各乡镇经济发展,不能一刀切。
“为民,我想这里会议结束之后,我们俩马上去丰州,立即向地委汇报这个情况,求得地委支持。”说这番话时曹刚内心也是充满苦涩,这种情况是最损害县委也就是指这个县委书记的威信了,但是他却别无选择,地委会怎么看自己?推到梁国威身上,可能能推掉一些,但是归根到底还是得要自己这个县委书记来扛起,陆为民才当选,而且还是代县长,凤巢区的问题肯定不是一两年的事情了,这要牵连出来只怕涉及面就太宽泛了。
“曹书记,向地委汇报是必须的,但是恐怕我们要先考虑好一个全面的对策,心里也要有一个谱儿,否则地委领导问及我们怎么来应对时,我们回答不上来,那县委的印象就更糟了。”陆为民淡淡的提醒道,这家伙是真的乱了分寸了,不至于吧,出了问题解决问题就行了,只要自己个人问心无愧就行了。
曹刚心中一凛,定了定神,点点头,“嗯,为民说得对,你说说你的想法。”
“我觉得这事儿恐怕对外瞒也瞒不过,不如主动宣布,但是在问题上不要说得太透太大,按照初步掌握的划定一个大框架,明确承诺县里对凤巢镇合金会承担无限连带担保责任,稳住储户的心,毕竟这些储户还要考虑如果要提前支取那要损失一笔利息,尤其是这些较大数额的储户本身就是冲着利息来的,更会在意这一点,只要我们态度鲜明的阐明这一点,我想绝大部分储户是不会提前支取的。”
陆为民这个观点一出来,立即赢得了包括孟余江、邓少海以及张存厚、曲元高、关恒、蔡云涛、冯可行的一致赞同,连曹刚都微微动容。
谁都知道这个承诺一出来,也就意味着日后县财政要对其他各乡镇合金会都要承担责任,你不可能厚此薄彼,这个财政窟窿只怕比亚洲国际事件还要大不知道多少倍,县财政能支撑得起?而且你陆为民刚刚担任代县长,也就是说两三年内你想要挪动位置基本不可能,这也就意味着你陆为民要扛起这个填补窟窿的重责,这是常委会,你的意见都是要写入会议记录的,是要负责任的。
“为民,这个承诺意味着县里财政今后几年都要承担相当巨大的压力啊。”曹刚心里早已经同意了这个意见,但是还是得提醒一下对方。
“曹书记,现在我们不承诺,情况一旦恶化,地委也一样会要我们承诺的,那时候只会让我们更被动,让地委更觉得我们县委战斗力、判断力和决策力有问题,这种情况下,我们还能有别的选择么?”陆为民苦笑着摊摊手。
“嗯,你有这个思想准备就好,日后大家就要和衷共济共渡难关了。”曹刚点点头,“你继续说。”
“第二个可能要做的就是马上成立清理小组,对凤巢合金会账目进行全面清理,搞清楚目前凤巢合金会的真实状况,弄明白我们现在面临的是一个什么状况,也好让我们对日后可能面对种种麻烦心里有一个底,这一个任务我想请少海书记来承头,少海书记是财政局长下来的,对账目清理核实轻车熟路,人手可以在县金融办甚至县里其他银行和信用社抽调,纪委也要跟进,要和这些抽调人员签订保密协议,加强保密意识宣传,……”
邓少海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义不容辞,点点头,曹刚见邓少海点头,心里也是一宽。
“第三,恐怕就是我们要考虑资金筹措的问题,就算是我们工作做得再好,估计凤巢合金会也会迎来一波兑付潮,而且会不会对其他合金会也带来冲击,我们都要有充分思想准备,所以必须要在资金上做最坏的打算,地区那边当然可以想办法请求支持,但是一来地区年底恐怕也很困难,二来就算是地区给一些支持,最终还是要落到我们身上,三来,向地区要求太多,也会让地委对我们县委县府的能力威信产生不利影响,我想我们还是要立足自我,这个任务,我主动请缨,来负责筹措资金,确保兑付难关渡过,……”
“第四,就是稳定问题,恐怕要请余江书记和元高书记扛起这个担子来,一要稳定各方情绪,防止出现谣言,二要最好干部思想工作,防止干部成为其中传话筒,……”
“曹书记,你就居中坐镇,统筹指挥,……”
这一连串的安排部署意见基本上是信口道来,有条不紊,就连对陆为民再不服气极度不满的叶绪平也不得不承认陆为民在应对这样棘手的难事时,居然有这般急智,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能拿出这样完善慎密的应对方案,该担待的有担待,该分配的有分配,该自己扛的自己扛,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第六十三节 风采,胆魄
邓少海、冯可行都是第一次见识到陆为民的风采,忍不住都对陆为民侧目而视,而包括孟余江、张存厚和关恒、曲元高在内也都一样都陆为民这一番近乎完美的表现心中唏嘘感慨不已。
扪心自问,若是换了自己,能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拿出一套应对方案来,他们都自认做不到,而陆为民不但做到了,而且方案做得这样细致周密,这已经不能简单的用急智来形容了,这要求陆为民对整个局面有相当深切的了解和把握,否则怎么来应对你根本无从下口。
曹刚也同样百味陈杂,陆为民如此短时间内就拿出这样一个堪称完美的应对方案来,甚至让他都找不到合适的补充话语,而让自己居中坐镇运筹帷幄听起来更像是有些嘲讽的味道,但是他也知道陆为民的这番表现实际上也是在为自己解决难题,归根结底,这件事情处理不好,出了乱子,最大的责任人是自己。
不出所料,曹刚和陆为民马不停蹄的赶赴丰州向地委汇报这个情况立即引起了地委的高度关注,李志远立即招来了孙震、常春礼以及焦正喜、周培军,紧接着又召开了地委紧急会议,研究双峰出现的这个情况。
曹刚和陆为民参加了地委会议,并在地委会议上汇报了现在已经掌握的情况和双峰县委县府的应对方案,也获得了地委的认可,同意按照这个方案来处理,同时地区财政也紧急准备了三百万应急资金,防止可能出现的挤兑潮。
会上苟治良也提出是不是考虑派驻一个工作组,但是这遭到了曹刚和陆为民异口同声的反对,两人都认为目前形势还没有糟糕到这种程度,地区派出工作组只会让县里干部觉得问题更严重,进而引发恐慌情绪,加大挤兑风潮出现的可能性。
从丰州返回双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过了,曹刚的脸上已经压抑不住一丝疲色。
看到坐在自己身旁精神抖擞丝毫见不出已经连续奔波几个小时的陆为民,他不由得在心中暗叹年轻就是好,自己不过才四十有五,要说也是正当壮年,但是精力却明显不济了。
今天从上午地委来人宣布,班子见面会,干部大会,紧接着下午就是和邓少海、冯可行谈话,也算是一个交流沟通,李廷章走了,但是日后也免不了要打交道,也还需要叙一叙,这连轴转下来,加上中午又陪着史春林喝了几杯,午睡也没有休息好,再加上除了这么一桩事儿精神高度紧张,从双峰到丰州,一路都在思考怎么来汇报,现在终于是告一段落,精神稍稍一松懈,身体这就有些吃不住劲儿了。
“曹书记,虽说咱们都拍着胸脯说情况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但是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有些发虚啊,这不可预测的因素太多,明天究竟会发生什么情况,真还说不准。”陆为民目视前方,声音低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今晚老邓都带着人开始清理连夜清理凤巢合金会的账目,好在尹朝荣还算做了一点良心事儿,把账目保留了一本,只是没想到付天华他们这么大胆,居然敢采取做阴阳帐的手法来贪污。”曹刚揉了揉太阳穴,目光也有些漂浮,“合金会的问题看来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凤巢只是其中一个,没准儿就还有比凤巢更严重的脓疮藏在深处未被发现。”
“曹书记,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只不过大家都不愿意去戳破,谁戳破谁就得担着,谁愿意没事儿给自己找事儿,就这么拖着磨着,都想干完这一届自己能走人就走人。路易十五不是说过么,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我看我们很多领导干部也有这种心态,只要自己任上不出事儿,能裱糊着就裱糊着,至于说在后边哪一任手上炸了,那就活该谁倒霉。”
陆为民语气很淡漠,很有点儿见惯了风吹雨打的练达。
曹刚也叹了一口气,“说得没错,现在很多情况下,包括我们自己有时候都有这样的想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拖则拖,能过则过,这是一种惰性,也存在想要逃避麻烦和矛盾的偷懒心态,不敢面对现实,当然也有一些问题是的确是解决问题时机尚不成熟的原因,比如像合金会问题,问题多年积弊甚深,县里一家之力能解决下来么?如果没有地区甚至省里的支持,我们恐怕是三头六臂也摆不平,这也是一个时机选择问题,虽然我们知道这越往后拖,付出的代价也要越大,但却无可奈何。”
不能不说曹刚也还是有些见识和深度的,对这些问题他也一样看得很清楚,只是就像他说的,既有惰性问题,也有勇气胆魄问题,更有为自己头上乌纱帽着想的心态,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程度轻重而已。
“明天我去坐镇凤巢合金会在县城东外街那个营业点,我估计大笔的进出帐都应该是在那里,让老邓去凤巢镇上的合金会本部坐镇,我估计只要顶过这头三天,问题就不大,关键可能就是明天和后天,我让老叶已经和农行、信用社都联系了,也请工行和建行、中行做了一些准备,一大早就要把资金调出来,确保不能出现无法兑付的情形,大额资金取款需要预约,这也可以延迟一天,合金会正常时间开门营业,中午不休息,下午延长一个小时关门,看看能不能起到效果。”
陆为民目光在窗外的黑暗中浮动,曹刚也感觉到有一丝紧张,“资金是个问题,但如果只是凤巢合金会一家,还能扛得住,就怕其他乡镇的合金会也受到影响,如果连续三天来取款的人都不减,恐怕其他乡镇的合金会就要受到影响冲击了。”
“还是那句话,顶过第一天,而且要很强势的顶过去,只要愿意取的,都毫不犹豫的去给对方,一传十十传百,考虑到趋众心态,只要有一部分人舍不得利息不愿意取,就会带动很多人,也不要做刻意宣传,那会被老百姓视为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一切按照最普通最平常的表现来办,就能扛过去。”
陆为民也觉得自己这番话有点儿是给自己打气的意思在里边,但是现在不能不相互打气,这边邓少海在组织人清理,那边营业还不能拖下来,否则就有可能要出问题,两边弦都绷紧了,就看能不能撑过去了。
……
陆为民回到双峰之后并没有回招待所休息,他自己开车带上还在等候他的何明坤到了凤巢。
凤巢合金会后院里边一片灯火通明,十多个查账人员正在分门别类的进行逐一核实,而县公安局也有多名便衣民警在这里负责监督合金会工作人员协助查账人员进行清理。
“老邓,一来就摊上个这种事情,怕是有些不适用吧?”陆为民丢给邓少海一支三五,他知道邓少海只抽三五,拿他自己的话来说,给外国烟草企业捐献,他心里不甘,但是却又养成习惯了。
“嘿嘿,为民县长,没有这事儿就得有其他事儿,免不了,我倒是觉得这是好事儿,脓包么,挤掉一个算一个,挤不掉,至少也能让脓液少不少不是?”
邓少海倒是显得很乐观,这让陆为民对邓少海的印象深刻不少,至少这位新来接替自己原来位置的副书记不是那种太过于挑剔的角色,对双峰的情况也有所了解。
“嗯,合金会这个脓包,那是一连串的小脓包组成大脓包,而又有更多的大脓包组成更大的脓包,咱们这是在挤最小的脓包,而且还不敢去碰其他脓包,否则一旦脓包挤破一番的感染,那病人就得要完蛋。”陆为民若有深意的看着邓少海,慢吞吞的道。
“不碰其他脓包,那只是因为时机未到,迟早也得要碰啊。”邓少海看了一眼陆为民,细细琢磨着陆为民话语中的意思。
“老邓,我有个想法,咱们如果过了这一关,恐怕得好好花些心思在这合金会上,认真清理,一些力所能及的小脓包,咱们能挤尽早挤掉,太大的,也要控制它避免继续长大,事实上我前期也做了一些这些方面的工作,但是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尽人意,我倒是觉得现在凤巢合金会出这个事情也是一个契机,也给了我们一个由头。”
陆为民有些认真的话让邓少海吃了一惊,以一县之力来动这个脓包?
陆为民有这等胆魄?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邓少海是老工农兵大学出身,大学学的是财经专业,回来之后曾经在黎阳地区农行工作过,后来才调到地区财政局,一直就搞财政工作,对金融这一块也并不陌生,这双峰一个县的合金会他粗略估算一下,窟窿也有数千万之多,这是要用钱来说话的,不考上边儿,可能么?而现在地区会同意双峰主动来破脓包?
第六十四节 抛出橄榄枝
“为民县长,我粗略估摸了一下,这怕都是涉及到几千万的烂帐啊,去年双峰财政收入才多少,现在还捅下亚洲国际这样打一个窟窿,我知道县里打算用县旅发司的股权来填这个窟窿,但是那也只能济一时之急,如果真的要想把全县二十多个乡镇合金会的窟窿来补上,那得几千万,县里财政根本支撑不起,县里也不会同意这样做,说难听一点,各家娃娃各家抱,县里也没有义务来替各乡镇还他们捅下的窟窿。”
邓少海见陆为民表情沉肃,不像是玩笑话,沉吟了一下才道。
“老邓,我也知道这个窟窿大,但是不解决这个问题,这些窟窿还会越变越大,合金会这些管理人员根本就不具备金融业务经营的能力,加上乡镇这一级政权的干预,风险控制更是无从谈起,可以想象得到这些合金会怎么变成乡镇政府甚至个别领导的提款机。”
“我知道你说的县里不会同意的意思,他们指望省里和地区来扶持一下,但我可以肯定的说,就算是日后省里甚至中央要统一解决合金会的问题了,那顶多也就是在资金调配上给予保障一下,但那都会算在县里欠上边的帐上,从今年开始国地税分家,涉及到相当大一笔转移支付,肯定最终都要从这笔转移支付上斩下来,指望省里或者地区替你出钱还账,那纯粹是痴人说梦。”
陆为民摇摇头,“道理很简单,就像你说的,各家娃娃各家抱,地区会替你抱,省里会替你抱?但是我们看得到,一旦国地税分家,从县里到乡镇,财政税收都会出现一个艰难期,即便是没有这个原因,以现在乡镇这一级的政府要想把这些窟窿填平,都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除非是有其他渠道收入来源,比如工业的高速发展带来税收,或者土地、矿产等资源的出让,但这对于很多农业乡镇来说都不现实,就算是有这种可能,如果我们走到前面,把这些脓包挤掉了,也可以让这些乡镇政府轻装上阵,对于乡镇这一级规范管理,和谐干群关系,也会起到很好的效果。”
“为民县长,你这个设想虽然很美好,但是不是有些太理想化了?”邓少海笑了起来,都说陆为民是个搞经济的能人,没想到他却在这一点上似乎太理想化了一些,替各乡镇把这些窟窿填平,就能解决问题了?各乡镇就能轻装上阵谋发展了?
这个话题太大了,不是几句话就能说得清楚,更何况最关键的还是县里没有这笔钱来解决这个问题,即便有,县里也不会同意来解决这个问题,那有太多更需要解决的问题等着呢。
“也许吧,是有点儿理想化,不过我觉得至少我们要有这样一个目标,至于说解决时机上,可以根据县里发展和财政增加情况来看,但是最起码必须要彻底清理,坚决防止这些脓包继续膨胀下去,这一点我觉得很有必要。”
陆为民也知道要在这个问题上说服邓少海不容易,准确的说这应该是一个几年规划,短期内要解决不容易,他只是想借这个机会来提醒邓少海对这件事情的重视。
“我赞同你这个意见,正如你所说的,合金会的问题是个大隐患,目前合金会的工作人员素质能力根本难以胜任他们所从事的金融经营工作,对管理和风险评估这一块他们可以说欠缺很多,所以产生不良贷款也就很正常,必须要进行清理,至少我们要做到这个脓包不再长大,那么可以根据县里财政状况来综合考虑。也许双峰经济发展真的起来了,财政状况增加速度很快,两三年后就真的能解决这个问题了呢?”
邓少海微微点点头,他也需要给陆为民一个台阶下,何况以目前国内经济发展形势来看,还真不好说两三年后双峰经济规模和财政状况能达到一个什么状况。
“看来我们在这一点上有一致的看法,老邓,这个坎儿过了,咱们好好交流一下这方面的看法,一个金融信用体系的打造和管理,一个是招商引资工作,而这两者又都依赖于我们县怎么来营造一个适合经济发展的创业环境,我觉得双峰要想在经济发展上超越那些已经走到前面的县市,恐怕就要在这个问题上下功夫才行。”
陆为民的目光望过来,让邓少海心中也是一颤,这个家伙是什么意思,抛橄榄枝么?这样公开的示好自己,还真是让人有点儿吃不准。
“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等过了这个坎儿吧。”邓少海面色不变,很自然的点头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