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秦海基没来由的一阵烦躁,诸般不顺都集在一起了,看来自己真要好好检点一下,尤其是秦磊这个该死小兔崽子,真是不让人省心,别让他真给自己弄出些难以收拾的事情来,影响到自己的大事儿那才真叫冤了。
……
在沈子烈当选县长之后的第一次县政府办公会上,沈子烈正式提出了新的一年里南潭县要着力改变工业空白县的这一局面,全力推进招商引资,打造南潭工业开发区,正式推动工业强县的战略。
县政府第一会议室里烟雾缭绕,会议已经持续了一个半小时,但是才刚进入关键问题。
“我想大家都已经看了县府办给大家准备的今年招商引资工作目标规划和工业开发区建设发展规划纲要,大家谈谈看法和意见吧。”沈子烈目光悠长,环视了一眼四周。
“这是茅蓉同志带着一帮年轻人几个月的心血,而且也开始结出了硕果,林锦记食品有限公司已经正式签约落户我们南潭,这是我们黎阳地区第一个投资规模超过三百万的外资企业,其规模也超出了我们当初的预计,地区行署常专员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勉励我们县里要戒骄戒躁,再接再厉,争取今年再创佳绩,所以我一直在考虑,我们县里有必要先行一步,就招商引资和工业开发区的建设下大力气,有大动作!”
几位副县长的目光都有些飘忽不定,沈子烈高票当选县长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冲击,实际上林顺禄出面为沈子烈摇旗呐喊时,这些副县长们也就清楚沈子烈在县长这个位置上算是坐稳了,用一辆桑塔纳满足了县人大那帮家伙的心态和胃口,自然也就要获得回报了。
但是沈子烈以为自己就可以在县政府办公会上为所欲为那他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了,至少坐在沈子烈旁边的曹刚不这样认为。
第一百一十节 再交锋
会议室里只剩下翻阅文件的细碎声音,偶尔有哪位不小心将茶杯盖子碰上了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惹来大家的关注,目光不小心碰在了一起,然后立即分开来,重新回到文件上,仿佛那份文件里充满了无限奥秘和悬疑,让人不忍释卷。
陆为民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捧着笔记本,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眼前这一幕,茅蓉坐在他前面,正在埋头奋笔疾书,不知道在写什么。
原本像这样的县政府办公会他这个啥都不是角色是没有资格参加的,即便是负责记录的也是县政府办公室的一位副主任,而茅蓉则是以招商引资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兼开发区筹建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的名义参加。
至于他之所以能够坐在这里,那也是因为这项工作前期启动和推进都是他在负责,茅蓉也相当利索的向沈子烈表示最好让陆为民也参加,如果在对这两项工作有什么需要更详细的了解时,陆为民也可以随时解释,何况他也是副主任。
沈子烈同意了陆为民以列席身份参加会议。
陆为民轻轻吸了一口气,这种场合前世自己也曾经经历过,表面上云淡风轻,下边则是暗流涌动,体制内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团结一心同舟共济这一说,那种平分秋色携手共进的场景只能存在于小说中,一个不能占据主导地位的一把手,那必然就会受到来自各方的挑战,而从最初的名义上一把手如何做到实至名归的一把手,也就是磨练和考较一个领导干部能力的过程。
沈子烈现在还只能说是在名义上已经成为了南潭县政府的一把手,但是他还要受到来自在县政府影响力根深蒂固的常务副县长曹刚的严峻挑战,以及来自县委那边错综复杂的关系牵绊,怎样处理好与县委那边的关系,迎接挑战并战胜之,这就是沈子烈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的主要工作。
沈子烈注意到了所有人的目光似乎深深的陷在了为他们准备的资料中了,他当然知道这些家伙不会在这个时候才“饶有兴致”的阅读领会这份材料,只不过是借助这种方式来回避隐隐而起的漩涡。
曹刚微微扬起头看着窗外,似乎窗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景色比起会议室里的事情更让他感兴趣,他不像其他人那样还要给沈子烈一个脸面,装模作样阅读一番,曹刚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沈子烈在琢磨着究竟该从那里开头,曹刚,还是吕玉川?
毫无疑问点到吕玉川的头上,吕玉川应该会给自己一个比较满意的答复,但是这可能会让吕玉川心里边不愉快,这相当于把他推到了和曹刚正面交锋的境地,甚至会让他觉得自己是故意让他去当当头炮,可是从曹刚开始呢?只怕立即就要演变成一场争执,这也是沈子烈不愿意看到的,至于其他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们怕是很乐意看到这一幕。
“曹县长,你在分管招商引资,工业开发区建设也和招商引资息息相关,这两项工作也是今年咱们南潭的重头戏,谈一谈你的想法吧。”斟酌再三,沈子烈最终还是把目光落在了曹刚脸上。
陆为民轻轻叹了一口气,沈子烈还是嫩了一点,选择曹刚作为第一个发言者,只怕会给他带来很尴尬的结果,以曹刚今日的位置和素来的脾气,他不会放弃任何可以彰显他自己与沈子烈对抗角色和地位的机会,当然他选择的方式也许会很巧妙,像今天这种机会就是一种光明正大的凸显。
“既然沈县长点到我头上,那我就说说吧。”曹刚随手拿起摆在自己面前的文件资料,在手中有些轻慢的掂量了掂量,“构想规划很美好,不过能不能落到实处,我觉得还有待于斟酌,这都在其次,关键在于这个招商引资和工业开发区的方向性我觉得恐怕有待于商榷。”
沈子烈心微微一紧,不过表面上却是淡然自若,既然已经揭开了盖子,那再要退缩也就不可能了,这样也好,大家当面锣对面鼓的把事情挑开来,倒也干脆,且看这曹刚究竟葫芦里要买啥药了。
“哦?方向性?老曹,有点意思。”沈子烈已经揣摩到了对方的一些方向,但是此时他却只能盯着对方的目光,一字一句的道:“你说说,我看大家伙儿对你的观点都很感兴趣呢。”
“呵呵,一家之见,仅供大家参考。”曹刚没有理睬沈子烈,径直说道:“应该说这个工业开发区建设紧扣招商引资的思路,算得上是目标清晰观点明确,分析得也相当有道理。我们南潭历来是农业县,工业基础薄弱,但是工业兴县工业强县这一提法现在甚嚣尘上,我个人认为这也有一定道理,没有工业,我们的城市化进程无法加快,我们剩余劳动力无法消化,但是我仔细阅读了这个规划,要筹建的这个工业开发区主要是以食品工业主导产业来建设,不知道我理解错没有?”
“嗯,筹建的工业开发区一期工程的确是要围绕我们南潭现有资源以发展食品加工产业也主导产业,利用南潭所独有的优势资源来发展加工行业的产业链,这也是我们目前唯一的选择。”沈子烈一时间还看不出这个家伙葫芦里卖的啥药,只能是见招拆招了。
“这个分析规划中也分析了目前我们国内食品产业现状,主要是以外资、港资、台资企业以及沿海地区的私营企业占据着主导地位,而这第一期工业开发区也就是打算将招商引资目标瞄准外资、港资、台资企业和私营企业,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曹刚慢条斯理的道。
沈子烈心里一沉,他已经意识到对方把方向引到这个方向来的意图了,但是此时他却无法辩驳,事实上曹刚也没有给他机会解释。
第一百一十一节 刀刀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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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门划出一大片土地,说的是筑巢引凤,也就是为了把外资和私营企业请进来在我们这个所谓开发区里不受外界任何因素干扰影响的发展,我们还要为他们提供三免两减半的税收优惠政策,要为他们提供良好的基础设施,要为他们提供熟练劳动力保障,甚至不惜从我们县食品厂招徕熟练工人以满足他们需要。”
曹刚语气变得越来越激烈,手中玩弄着的钢笔也在轻轻点击着面前的这些资料。
“沈县长,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思想出现了一些偏差,这样一个所谓‘世外桃源’的工业发展区,结果却是要聚集外资和私人资本家在这里悄悄壮大,我们的老百姓还要在这里接受他们的压榨剥削,这一片土地里的企业我们将闻不到半点社会主义和国营企业的气息,其结果就是为了让这些外资企业和私人资本家赚大钱,我们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几年后我们能收取一些税收?这是不是太有些让人不可思议无法接受了?我们社会主义国家的公有制经济基础难道就要在我们南潭蜕变成为彻头彻尾的资本主义试验地?这个工业开发区究竟是属于我们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经济体系中,还是资本主义经济在这里的先行桥头堡?如果全国都像我们这样搞,那我们国家的经济基础还是社会主义公有制么?社会主义还将存在么?”
曹刚语气越发激烈,目光如炬,环视四周,“我们都知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当我们的经济基础都变成了外资和私营经济为主,那么我们上层建筑也将不复存在。可能有人会说沿海地区和昌州也在搞经济特区和开发区,这也是中央允许的,我要说一句,十三大和七届全国人大通过的修正案很明确的指出,私营经济只能是社会主义公有制经济的补充,我要提醒一点,是补充,不是主体!”
“在沿海地区和昌州,国营经济基础雄厚,吸纳一部分外资和私有经济发展改变不了大局,在我们南潭,招商引资来几家企业来搞活经济发展工业我也赞同,但是像这样大张旗鼓的圈出一大片土地来,就是专门为了这些外资和私营企业来服务,让他们发展壮大,搞成一个不受制约的国中之国,而且还要一期二期三期不断扩大,我觉得这不合适,这简直比英国的羊吃人运动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言之凿凿,语意铿锵,可谓刀刀见血,“忧国忧民”之心,溢于言表!
连陆为民都没有料到曹刚竟然会以这样一种鲜明犀利的态度来阐述自己的观点,丝毫不避讳这是沈子烈当选县长的第一个动作,而且这甚至有可能获得了安德健的认可,这个曹刚究竟是在打的什么主意?
会议室里死一般寂静,包括吕玉川和茅蓉在内的所有人都被曹刚的言语和观点震惊了,对方直言不讳的把最核心的问题一下子揪了出来,让你避无可避,国中之国,外资经济和私营经济的地位,其根本问题就是一点,开发区姓社还是姓资?!
虽然是在基层,但是高层关于姓社姓资的争论依然不时可以从官方的各个媒体中见出一些端倪来,而在这个问题上的不同认识导致的激辩也成为理论界和中央高层中一个不争的秘密,只不过在基层中更多的还是将目光放在了具体事务中,还鲜有上升到这个高度来,更多的都是在私下的交流中探讨,像今天这种在县政府办公会上,尤其是人代会过后的第一次办公会上提出来,无疑就代表着在南潭,这个问题已经没有回旋余地了。
周瑜明只觉得自己手指都快要将手中的笔杆捏断了,发白的指节和沉重的压抑感让他几乎有一种要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是县政府办公会,所有人的观点意见都是要写入会议纪要的,谁赞同谁反对,理由原因,那都得要明明白白写清楚,自己第一次以县政府办主任名义参加会议,就遇上了这样真刀真枪的交锋,让他第一次领会到不同层面上的刺骨寒意。
陆为民低垂着头,玩弄着手中的笔杆,曹刚的论断一下子捅破了笼罩在他和沈子烈之间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借助姓社姓资论来反击沈子烈要利用招商引资和建设开发区来扩大影响力和支配权的手法很高明,但是风险依然巨大,不知道曹刚有没有想到过这样旗帜鲜明的表明态度,会不会让他自己之后也许就再没有回旋余地?
再细细琢磨,陆为民发现曹刚的话语中并没有公开质疑招商引资,而是巧妙的把锋芒指向了开发区建设,尤其是对工业开发区建设规划的质疑,国中之国,完全沦为了外资和私营企业的温床,本来是在几年后各地你追我赶建设的情形,现在混沌未开之前,却无人敢理直气壮的扛起来。
现在就要看沈子烈如何应对了,如果不能给气势正盛的曹刚一个合理完美的回应,这份阴霾就将笼罩在座的这些副县长们心中,直接影响到日后沈子烈的施政方针和驾驭能力。
陆为民还真有些担心,沈子烈毕竟在基层呆的时间太短,对于基层这种直来直往真刀真枪的交锋未必适应,如果说上一次在常委会上还有安德健坐镇,那么这一次就是沈子烈一人要独扛大局了。
而且那一场常委会之争后来也被一干与会者很默契都归结为秦海基和沈子烈之间就开发区建设的规模和资金来源之争,很巧妙的把资社之争淡化甚至是忽略了,而这一次这个盖子再度被揭开来了。
陆为民猜得没错,此时的沈子烈还真有些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直接反击曹刚的观点?那只会让两人的对抗变得更加白热化,而且你点名让曹刚发表意见,等到对方态度一摆出来,你却迫不及待的就要赤膊上阵,似乎也欠缺一点作为政府一把手的风范和气度,也无法知晓其他人的态度观点,但是如果让其他副职发表意见,一旦这些副职赞同曹刚的观点,只怕就会让局面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吕玉川来出面,吕玉川分管工交这一块,发言表态也顺理成章,沈子烈担心的就是以吕玉川的性格是否敢直接和曹刚硬碰,还有吕玉川的口才是否能够胜任起与曹刚交锋的重任?
第一百一十二节 胜负难分
诸多心念也就是在转瞬之间完成,沈子烈抬起目光,面色温润,微微笑了笑,“曹县长的观点提得很好很犀利啊,也提出了目前我们在改革开放中面临的一些问题。就像曹县长所说的工业开发区不是什么新生事物,在沿海地区和我省昌州都已经有了先例,只不过在我们黎阳地区还是第一遭。建设工业开发区,吸纳外资和私营企业来开发区落户,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南潭在向资本主义蜕变了,是不是就被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侵蚀了?我觉得这一点还有很多值得探究的余地,大家都可以各抒己见嘛,玉川,你在分管工业和交通,工业开发区也是你分管工作范畴中一项重要工作,说说你的看法吧。”
吕玉川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猛跳,面皮子也是一阵发热。
他知道自己迟早会被推上第一线,甚至在会前也做了一些思想准备,但是他没有想到曹刚并没有就招商引资和工业开发区建设的具体问题来提出非难,而是甩开招商引资工作而将工业开发区建设拔高到政治高度来质疑,这也就意味着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不仅仅是将自己与沈子烈绑在了一辆战车上,而也把自己与姓社姓资这个问题的回答上死死焊在了一起。
“我来说说我的看法吧。”吕玉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沉稳的道:“沈县长在提出要建设工业开发区之前,我就一直在想,面对新形势下的改革开放,我们南潭怎么来实现富民强县,思想前后,还是觉得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发展工业。但是发展工业不能只是一句空头话,怎么来发展,尤其是在我们南潭的工业基础几乎是一片空白,而财政状况又如此恶劣的情形下,依靠财政投入来发展既不现实,目前政策精神也被不提倡,那么我们怎么搞?只能搞工业开发区,以工业开发区为发展平台,以招商引资作为手段,吸引外来企业来我们南潭落户发展。”
“我要说强调的是,我们这个工业开发区应当是以全面开放的胸襟和气魄来欢迎外来投资进入的,并不完全局限于外资或者私营企业,国营企业和资本我们一样热烈欢迎,以南潭目前的经济基础的确要想吸引到大型企业来落户有难度,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南潭工业开发区会一直如此,随着经济发展,配套体系的逐渐成熟完善,我相信国有大型企业也好,跨国集团也好,也许就会真的来我们南潭落户。”
吕玉川看了一眼那个在角落里低垂着头的人,沉声道:“改革开放本来就是前所未有举措,陈云同志和小平同志都提出过改革本来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在建设工业开发区这一点上也一样,先不说外资企业和私营企业会在我们南潭发展壮大成什么情况,是不是就会改变南潭社会主义性质,我可以肯定的说开发区不是什么国中之国,一样要服从中国法律,一样服务于我们南潭社会经济发展,在一个新生事物都还没有出现之间就轻率的下断言,我觉得这也是不唯实的一种表现。”
“有一个同志曾经和我探讨过一个观点,我觉得很有启迪意义,就是老百姓对我们党委政府的要求并不高,那就是能够不断提高他们的物质文化生活水平,让他们生活更富足幸福,而在现阶段,物资生活水平尤为重要,我们南潭是农业大县人口大县,现在农民吃饭问题基本上都解决了,可是腰包却很瘪,没钱提升生活条件,怎么来解决这个问题,只有靠工业发展,来消化农村剩余劳动力,来增加老百姓收入,至于说其他我还是那个观点,等到发展起来之后我们再来分析判断也不为迟,我觉得摸着石头过河这个观点同样适用于我们南潭,至少有沿海地区和昌州走到了前面,我相信沿海地区和昌州和我们一样,都是在共产党领导之下。”
吕玉川一番话尚未说完时,沈子烈的心情已经渐渐稳定下来,没想到吕玉川居然能够讲出这样有水平的一番观点来,这让沈子烈也是刮目相看,他并不知道吕玉川在会议之前曾经专门和陆为民就开发区的建设进行过单独的交谈沟通,陆为民的许多观点也让吕玉川耳目一新,甚至改头换面的用到了今天的会议上。
从吕玉川一开始发言,曹刚的目光就变得有些沉凝。
这个原来并没有放在曹刚眼中的角色出乎意料的和沈子烈结了盟,而且态度如此明朗的为沈子烈摇旗呐喊,不能不让曹刚感觉到一份压力,而在吕玉川发言之后,原本准备发言的钱兴能明显态度发生了变化,目光也变得有些捉摸不定,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曹刚将身体靠在了椅背上,手搁在桌案上,轻轻的敲击着,似乎在思考吕玉川的论点,又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沈县长,我说两句吧。”钱兴能低垂下头,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茶,“招商引资和开发区建设工作涉及工作面很大,也涉及到很多部门,尤其是在目前黎阳地区都还没有一个范例的情况下,如果冒然推进,也许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困扰,我觉得是不是可以由县里召开一次县委扩大会议来研究这两项工作,这样也有助于消弭分歧,凝聚人心,有助于更好的做好这项工作。”
曹刚脸上掠过一抹不为人觉察的得意。
钱兴能这个建议可谓提到了恰到好处,变相的反对沈子烈提出的就要在县政府办公会议上推动这项工作,改为建议召开县委扩大会议来讨论,这不但变相的否定了沈子烈的决定权而把决定权交由了县委,而且这个提法也很合适,重大工作有县委来决策部署肯定没有错,而且也彰显县委的重视。
当然曹刚也知道钱兴能这样做的另一个目的自然是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与沈子烈关系弄得太僵,这样退后一步把矛盾卸掉,也避免了他自己被推上第一线,想到这里曹刚也有些苦涩,这就是位置不一样带来的后果,沈子烈是县长,哪怕他对南潭情况一无所知,在南潭半点威信皆无,只要他坐在了那个位置上,就能对这些副职们产生影响。
政府办公会终于散了,其他几名副县长在钱兴能之后也陆续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们都含含糊糊的表示对招商引资和开发区建设工作的支持,但是鉴于兹事体大,还是赞同钱兴能的意见,提交县委来做决定。
第一百一十三节 暗流
“小陆,吕县长和你交流过观点看法吧?”茅蓉接过陆为民递过来的茶盅,捧在手上,笑吟吟的道:“今天吕县长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县政府专门腾出了两间办公室作为三个专项工作办公室,茅蓉和陆为民一间,苏燕青、许阳、常春来一间,就在二楼的顶头上,紧挨着厕所不远,原来是堆放杂物的房间,夏日里总有那么一缕半丝氨水味道从厕所里飘出来,走廊里和房间里都能闻到,不过冬日里倒没啥。
茅蓉倒也不计较,虽然还挂着县府办副主任的名衔,但是她已经很超脱的从最初的阴影中走出来,对这个专项工作办公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也得益于陆为民整日里在她耳朵边上灌输招商引资和工业开发区建设工作的重要性。
“茅姐,吕县长怎么扬眉吐气了?”苏燕青坐在一边好奇的问道。
“是啊,茅姐,我觉得吕县长只是阐述他自己的观点而已,没有啥出格的表现啊。”陆为民也笑着坐了下来,不能不说茅蓉这女人还是有些本事,一两个星期就能把这个专项办的一帮人凝聚笼络在身畔,连素来矜持的苏燕青都和她变得亲密起来。
“哼,吕县长以往在曹县长面前可不敢这样当面锣对面鼓的打对台的,没听那一句‘不唯实’让曹县长脸色都变了。”茅蓉轻笑了起来,“用‘摸着石头过河’这句话来顶曹刚,也真亏得吕县长能想得出来。”
“茅姐,吕县长说的也在理,中央早就确定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一切都要围绕发展经济来,即便是前年春夏之交那场风波也无法改变这一历史潮流,摆在我们面前的中心工作就是发展经济,其他都要为这项工作让路。”陆为民语气很肯定,“高层的争论也并不是说不改革开放,放弃发展经济作为中心工作,在这一点上,我觉得我们下边最好的办法就是埋头干,做出实绩来。”
“干出实绩来,小陆,这话说来容易做起来难啊。”茅蓉抿了抿嘴,像是在思索什么,“在这样相对闭塞的环境里,任何一个稍稍出格的动作都可能引来怀疑,我估摸着安书记和沈县长对这件事情还是有些疑虑,毕竟上边态度不明朗的话,要迈出这一步,就得要有大决心大魄力。”
“茅姐,我想沈县长敢把这件事情推上政府办公会,自然有其底气,我们不妨走着瞧,我相信沈县长在这一点上应该有周全的规划。”陆为民笑笑,“千万不要小看领导们的政治智慧和决心。”
……
秦海基搓揉着脸颊,似乎要把有些麻木的面部肌肉揉得松软一些,长期的组织工作让他习惯于保持一种淡漠平静,久而久之,这张脸上你就很难看到喜怒哀乐的变化了。
“三叔,您叫我来……”秦磊已经没有了那日酒后的嚣张,在自己这个三叔面前,秦磊总觉得有一种矮了一截气短心虚的感觉,身子也就下意识的侧着,目光随着对方的动作而动。
“听说你这段时间玩得有些不知道姓啥了?”秦海基面无表情的埋头整理着桌案上的文件,头也不抬的问道。
“没,没有啊,是谁又在您这里嚼舌头了?”秦磊结结巴巴的道:“我这段时间工作挺忙,一直在乡下搞案子,石鼓那边发了一起故意伤害致死案,收容审查一个月,这里刚刚把材料弄得差不多交到检察院,不信你问马局。”
“我问马道明?我还用得着去问他?”秦海基嘴角撇了一撇,“你以为我是聋子还是瞎子,这南潭县城里那点破事儿我都不知道?”
秦磊吞了一口唾沫,原本想坐下,但是在三叔森冷的目光下,下意识的又站了起来,“三叔,我这段时间真没干啥,你也知道我离了婚,就寻摸着找个好女人,早点结婚,把家里安顿好,我也好安心工作,……”
“于是你就可以欺男霸女,人家不干你就去百般骚扰,还威胁人家的对象?”秦海基依然是面色漠然,只不过语气中隐藏的冷意让秦磊下意识想要缩紧脖子,“你以为这南潭是你秦家的独立王国,你可以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你以为人家就怕你,看到你穿一身警服就得要对你毕恭毕敬任你凌辱?”
“三叔,松鹤居那件事儿真不怪我,那小子撬我的墙角,本来是我先和小樊好上的,结果那小子趁着我工作忙,整天就围着小樊,小樊也是被缠得不行才被迫跟着他的,那天我是多喝了两口酒,可是我没醉,也没乱来,是那小子的同伴故意来找茬儿,我是迫不得已才……”秦磊看见自己叔父的脸色越来越阴,他不敢再说下去,这种把戏瞒不过精明的叔父。
“你打着我的名义让李明忠把那个许阳弄到专项办去,你以为我不知道?”秦海基语气更冷,声音陡然拔高转厉,“你想干什么,王老虎抢亲?你现在可真是出息了,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还出你这种人,你说你有资格穿这身警服么?还被别人逮个正着,你可真是替我长脸啊,是不是想让我在南潭立不住脚?”
秦磊眼见得自己三叔铁青的脸色隐然有爆发的情势,而这话更是来得如暴风骤雨一般,秦磊赶紧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从今天起,你若是再敢去纠缠那女孩子,我就叫人打断你的腿!”秦海基目光狠狠的盯着对方:“你听清楚没有?”
秦磊抬起目光,有些不甘,想要解释,却见自己三叔目光变得有些骇人,气势一下子就颓了,喃喃道:“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