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为民的性格现在宋州市里不少干部已经有所耳闻,平时和蔼可亲,但是在工作上如果不满意,那是绝对不会客气的,由于在担任政法委书记期间形成的杀伐印象和担任常务副市长之后连续几个大项目引入,使得宋州这几个月来几乎是充斥着对几大项目的热议,连带着对宋州的未来和陆为民的目光都与原来不同了,所以现在基本上没有谁敢在陆为民面前有杂音。
没想到陆为民态度好起来,这个家伙居然却态度强硬起来,很有点儿你软我就硬的姿态。
陆为民脸色一阴之后,却没有马上发作,沉吟了好一阵。
他不是那种连这点儿胸襟气度都没有的人,这段时间倒是听惯了迎合奉承的话,崔阳夫今天的这个态度倒是有点让他警醒,虽然心里很有些不舒服,但是他也要分析一下对方意见是否科学合理。
崔阳夫也是有些豁出去了。
陆为民对自己不满意已经是事实,现在他都还吃不准针织二厂那宗土地这些家伙的真实意图,他不愿意去背黑锅,当替罪羊,而现在陆为民却又如此心急的提出要对一二纺厂和针织二四厂的土地开发方案,这显然是强人所难。
传言王苍万可能在市建委主任位置上坐不稳了,而市里边几位大佬都对原来城市规划方案不满意,调整是必然,这个时候却让城建发司先拿出这几宗土地的开发方案,就有点儿居心叵测的味道了。
不说现在刚组建起来的城建发司就这点儿经验和力量,能不能胜任,就算是能行,这边方案出来,城市总体规划方案却还没出来,等到城市总体规划方案出来,如果和城建发司这边几宗土地开发方案有冲突或者不相合,城建发司白花钱干活儿不说,弄不好还得再背一次黑锅,崔阳夫越想越觉得这是陆为民在给自己设套,要借这种方式来把自己给搞下去。
他可以下去,不当这个城建发司的老总,但是绝不会以这样给人背黑锅的方式下去。
你越是想要用这种卑劣的方式把自己给弄下去,那自己就越是不能让他得逞,想到这里崔阳夫也有些悲哀,难道这就因为自己是陈昌俊提拔起来的原因,所以这位常务副市长就要想方设法的把自己踩下去?
崔阳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入了陈昌俊的眼,事实上他和陈昌俊并不熟悉,更谈不上多少交道往来,当他听到自己被陈昌俊点将担任宋州城建发司总经理时,也是惊诧莫名。
倒不是说觉得这个位置吃不消,他本来就是搞搞建设规划出身的,从宋城区建委副主任、主任一步一步到区府办主任再到区长助理,如果说一定要扯得上关系,可能就是因为陈昌俊在担任市委秘书长时陪同市委书记尚权智到宋城调研城市建设和市区权责划分时,他作为区府办主任做了一些介绍和建议,当时陈昌俊点评了几句,算是一个褒赞。
但要说靠这个他崔阳夫就入了人家眼,人家就能把自己搁在这个炙手可热的位置上,也未免太儿戏了。
他一度以为是不是陈庆福的推荐,但是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可能,陈庆福固然对自己很欣赏,但是据说他更欣赏的卢楠都是走了陆为民的门路到沙洲当区长,自己这个区长助理他能推荐到这个位置上?显然不可能。
想不通的事情崔阳夫就懒得去想,当然走马上任之后,他也去拜会了陈昌俊,只是陈昌俊的态度也很模糊,只是说组织部选择他到这个位置,不仅仅是看中了他的专业知识,同时也是看重他的人品性格,认为他能坚持正确的意见,这番话也让崔阳夫当时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现在他倒是有些咂出味道来了。
不过陆为民听了自己的话却没有马上发作,倒也让崔阳夫有些意外,尤其是对方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更让他有些吃不准这一位在想什么,莫非自己的话还真是入了对方的耳,让对方“幡然悔悟”了?
想到这里,崔阳夫自己都觉得可笑。
陆为民好一阵都没有说话,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崔阳夫的两位副手也不敢插言,顾子铭有心想要缓和一下气氛,但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插话,因为他不知道老板的想法。
就在几个人都有些忐忑不安时,陆为民却说话了,“唔,阳夫的话也有道理,是我有些孟浪了,市区规划可能会有一些调整,城建发司现在手上这几宗土地面积都不小,位置也很重要,倒是需要好好斟酌,阳夫,我看你有点儿意犹未尽的意思,还有什么,索性都说出来吧。”
第四节 斗智斗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崔阳夫脸上,陆为民出乎意料的没有发作让几个人都颇感惊奇,而且陆为民甚至还有点儿道歉的意思在里边,这在几个人心里也是掀起一阵波澜,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历来一言九鼎的陆市长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好说话?
他们可不会认为陆为民是真的认可崔阳夫的观点就能够有自我批评的气度和风范,这年头,自我批评这个说法跟多的是一种自我褒赞的代名词,领导意见就是长官意志,没有谁可以挑战。
崔阳夫同样觉得不可思议,他已经咬着牙关,做好了被暴风骤雨劈头盖脸的臭骂,或者被尖刻犀利的讥诮嘲讽,陆市长的口才他见识过,市领导里边没哪个能比得上。
但结果却总是出人意外,陆为民居然承认他自己的观点有误,虽然很委婉,但也太罕见了。
而陆为民最后那一句说自己“意犹未尽”,让自己都抖落出来,也让崔阳夫有点儿吃不准了,难道是真要让自己和盘托出,再来一个一个批驳打倒?争论辩驳崔阳夫不怕,就怕对方根本就不给自己这个机会,直接用行政命令否决。
但崔阳夫又觉得陆为民语气里不像是那种想要把自己话套出来在反攻倒算的味道,对方也没有必要这般做,真要看不惯听不进,哪用得着这样花哨,直接pass了断。
“陆市长,可能我的话有些不中听,但我还是想说说我的心里话。”崔阳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话一出,他两个副手,脸色也都有些变化,显然是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你说吧,我听着,我还真希望听到真话。”陆为民淡淡的笑着,“我不是说反话,是实话。”
“在市里没有就城市规划建设形成较为成熟的方案之前,我认为市城建发司这几宗土地的规划开发都是不合适的。我能理解陆市长你的急切心情,但是我们城建发司不仅仅是承担商业开发,如果只是想要牟利进行商业运作,我想城建发司现在就可以启动,但城建发司还有一大职能,那就是配合协助全市城市综合总体规划建设,所以我们必须要服从全市城市总体规划。”
崔阳夫的话语气平和,但是骨子里的坚决肯定却不容置疑,陆为民若有所思。
看来这家伙骨子里还真有点执着坚毅,没想到陈昌俊还选了这么一个人来,没准儿对方就是看中了这家伙的性格,可能会是一个给自己带来一些不舒服的刺儿头,不过陈昌俊也太小瞧了自己的胸襟吧,眼前这家伙虽然说话有些冲,但却说到了点子上,他并不太介意。
见陆为民只是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并未插言,崔阳夫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如果说前边的话还算是自己分内话,那么……,他咬咬牙,这么隐忍憋屈的确不符合他的性格,要说就说透。
“陆市长,我听说市里原来的规划可能有比较大的变动,市建委也正在规划设计,但是我觉得我们宋州的定位可能不能只定位于眼前,或者今后三五年,不能因为我们宋州当前发展情况不佳,就放低标准,而应该定位更高更远,我说句有些得罪人的话,市建委在研究规划和征求意见时,可能忽略了这一点,呃,怎么说呢,我觉得如果可以的话,应当借鉴和效仿国内一些在城市建设上做得比较好的大城市,邀请和聘请国内一直知名院校和规划设计单位来进行综合评估考察,甚至采取招标方式来获得更佳的城市规划方案,而我们市里边只需要制定一个大体的标准和方向,……”
“我们宋州市区规划老旧散乱,而在执行城建规划时因为涉及到市区两级,原来体制上就没有完全理顺,加上前年行政区域调整,麓溪区新成立,让市里在城市建设的主方向也产生了一些偏差,导致市区两级很有点儿各唱各调各吹各号的意思,在城市道路建设规划上也是标准不一,有的地段按照四车道,有的地方用六车道,有的则是中间设立绿化隔离带,路灯安装、管线埋设、宣传栏的布置、绿化安排,这些都缺乏一个较为规范的标准,这严重的拖累了我们城市的整体形象,……”
一直到回市里的路上陆为民都还在细细品味崔阳夫的这番话,不能不说崔阳夫这家伙的话说到了陆为民的心坎上。
宋州城区老旧不堪,而连年的经济发展不振,财政投入严重不足,也使得城建部门这几年也是夹手夹脚,心胸眼界都变得有些小家子气,原来方案是三年前制定的,根本不堪使用,即便是现在市建委方面新提出来的一些观点意见陆为民也觉得完全不符合他心目中的城市定位。
按照宋州市建委目前的规划构思,宋州就是要力争在城市建设上重返全省仅次于昌州的二等城市,把超越目标对准了昆湖、青溪这两座城市。
在他们看来,以目前宋州的发展态势,要想追赶上昆湖和青溪难度都相当大,就算是宋州今后几年经济发展有起色,但是要想赶上这两座城市难度也非常大,甚至相当渺茫。
昆湖和青溪不但在经济发展速度上很快,而且在城市建设上早已高屋建瓴,有更长远的目标。
从94年开始,昆湖和青溪都先后提出了要打造山水园林宜居城市,在打造上已经先行一步,城市建设这几年都是日新月异,尤其是像昆湖和青溪的一环路已经建成,而且正在雄心勃勃的要规划建设二环路,提出的目标也是在十年之内要建成城市人口达到百万的大城市。
反观宋州,虽然城市人口已经达到百万,但是主城区的规划建设上杂乱无章,宋城区仍然是行政、商贸、金融核心,而沙洲则以文化、教育和娱乐产业为主,但是几个中心区域之间大量城中村、老旧建筑依然存在,而城中村的违建更是比比皆是,麓溪区那边则是典型城郊结合部,缺乏科学合理规划,也没有一个整体性的规划构思。
要想彻底改变宋州城市建设落后的局面,除了需要在财政投入上的大幅度增长外,更需要一个全面、长远、科学的规划,同时也要寻找一个更适合宋州发展节奏的路径和方式,而宋州城建发司作为宋州城市建设的一个集经营建设为一体的实体的出现,就是一个尝试。
而现在看来崔阳夫这个宋州城市建设发展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还真给了自己一些意外惊喜,虽然是陈昌俊提拔起来的人让他有些膈应,但是陆为民却不觉得有多么难以接受。
他素来对事不对人,而现在崔阳夫的表现很有点让他意外,但这还只是表象,他还需要观察一下,如果崔阳夫真的能够如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那么不俗,他陆为民倒也不吝在好好助推对方一把,而这考验的第一关就是针织二厂那块土地。
……
陆为民回到办公室后,就把沈君怀叫了来。
把情况做了一个介绍之后,沈君怀皱起眉头,“陆市长,这个私盖印章恐怕现在还不能说是一个多大的问题,没有造成损失,另外也的确有前任常务副市长的签字,从法理角度上来说,好像也说不出有什么太大问题,活动余地很大,……”
“君怀,我无意要利用这件事情来追究什么人或者打击什么人,但是这件事情涉及到本来属于市里的一块国有土地得失,不仅仅是几百万的问题,也牵扯到市里总体城市规划,可能你也知道,我不多说,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查清事情,确认这个公章是后盖的,也就是说这份协议无效,就这个结果,我就不信这件事情还能查不清楚,如果说这里边还牵扯到利益纠葛,那么谁触犯了法律,谁就该承担什么样的法律责任。”
沈君怀目光闪动,微微点头,他也是老检察出身,自然明白陆为民话语中的含义,如果说谁是为了私利而去为给这份本来不具有法律效力的协议盖了章,使得这份协议变得具有法律效力,进而使得市政府可能因为此蒙受巨大损失,那么这里边就可能牵扯到有人徇私枉法或者权钱交易了。
“陆市长,这个问题不难查清楚,市政府公章有专人保管,有明确对象,虽然这种盖章的事情当事人可以一推了之,但是我觉得这个人的心理素质未必有那么好,要查清不是问题,……”沈君怀笑了笑。
第五节 阴微之道
“嗯,那就好,这事儿我就交给你了,公安也好,检察院那边也好,需要哪边人出面,你来安排协调。”陆为民点点头,又沉吟了一下才又道:“这事儿不要声张,查清楚之后也暂时不对外宣布,另外当事人那边你帮我把工作做好,一切保持原状不变,明白么?”
沈君怀眼瞳中精芒一闪,心领神会,微微点头,心中却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吱声。
他明白自己事实上已经被人视为了陆为民一党,被深深的打上了陆为民的烙印,这本来是沈君怀最不愿意见到的,但却有些无能为力。
在宋州的梅黄时代,沈君怀就一直保持着不卑不亢独善其身,他很希望自己能一直坚持这种方式的存在,但是很显然在这个社会中要想做到这一点不现实,几年检察长当下来,工作开展就像是被一重重渔网束缚,始终无法真正放开手脚干该干的事情,而主要领导和分管领导也始终是那种不能不热的态度,那一层隔阂似乎永远也无法打破,这让沈君怀也颇为纠结。
一个全宋州论年龄优势都排得上号的副厅级干部,就这样在检察院检察长位置上无声无息的一呆就是五年,无论你干得如何,领导都是那种态度,这让沈君怀那颗曾经充满激情热血的心也渐渐僵硬,只是偶尔间才会不经意冒出一些萌芽。
不过这一切似乎都在陆为民出任市委政法委书记之后出现了变化。
一连串的大手笔大动作,从市公安局开始,延伸到了各个县区,把自己推上了市公安局局长的位置上,让自己出任市长助理、市委政法委副书记,连沈君怀自己本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沈君华也曾经沉下心来好好思考过,他不是那种谁扔给他一块骨头他就屁颠屁颠忘乎所以的摇尾乞怜的人,如果是那样,在梅黄时代,他一样就可以完成这种蜕变,甚至混得更好,他从来就不是那种人。
他需要分析评估陆为民这个人的品行作风是否值得他合作共事,或者是是否值得“为之效力”。
几番接触下来,沈君怀对陆为民的风格品性也日渐了解,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相识相知,了解熟悉,这从来都是一个过程,为人行事,可以演戏一次两次,但是却不可能一直演下去,对于沈君怀来说,要在他面前演戏,他不敢说自己是火眼金睛,但也绝对可以辨其真伪。
陆为民不贪,仅这一点就足以让沈君怀那颗心放下大半。
作为市委政法委书记,尤其是面临着市公安系统大洗牌的情况下,想要安置他自己的人的确有太多便利,而其中要想从中捞取一点什么也太容易不过,而宋州政法体系在这方面的历史并不好,即便是当初陆为民想要“保留”下来的孟凡英也很不干净。
但陆为民在人事安排上的坦然透明,让沈君华颇为吃惊,无论是周素全还是后边的甄选的几个人选,陆为民不敢说相当民主,但是据沈君怀的了解,至少都是在品行上相对过得了硬的角色。
精于布局,善于妥协,精于分析评估,善于把握时机,这是沈君怀给陆为民下的第二个评断,话说回来如果真是那种拘泥古板之人,他也不可能这么年轻就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以面不改色的纳下孟凡英,同时不动声色的把周素全推上扼制孟凡英的位置上,同样也可以在孟凡英一出事之后步步为营的设局布子,一步一步顺理成章的把自己推上现在的位置,来完成他的全面布局。
这是个强人,但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有底线。
刚才陆为民的话无疑隐藏着一些东西,但沈君华却觉得这不重要,谁不把这些杀招的力量的用到极致,那他才真要怀疑陆为民的智商情商了。
陆为民却没有多少心思去考虑沈君怀怎么想。
毫无疑问争夺这块土地背后方白兵是有杨永贵在背后支持,事实上先前这一段时间里陆为民与杨永贵的刻意交好也给了杨永贵某些错觉,认为自己会在这个问题上有意做出让步来换取他对自己的支持,所以方白兵才会显得这样有恃无恐。
陆为民的确不愿意与杨永贵交恶,尤其是不愿意让杨永贵觉得势单力孤甚至心有余悸而主动退缩,年前他获知杨永贵已经有这个意思,一旦杨永贵真的要主动退下来,那么无论是谁接任这个位置对于陆为民来说都不是一个好结果,除了他自己接任,但陆为民也清楚自己还不具备接任杨永贵市委副书记的条件,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如此。
最好的结果是杨永贵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呆上一年半载,而自己则利用这一段时间来做自己要做的事情,用一些方面的妥协来换取杨永贵对自己各方面工作的支持,但是这却不包括针织二厂这块土地。
陆为民知道杨永贵应该是在某些问题上领会错了,但他却不想去纠正,拖一拖搁一搁也是好事,否则无论是华达钢铁项目,还是风云通讯,抑或是麓溪区打造纺织工业深加工产业链——服装鞋帽产业基地这些构想,都不可能得到杨永贵毫无保留的支持,至少在具体的运作上是如此。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为民知道自己这是有意“利用”了杨永贵的“误解”,甚至可以说是自己刻意“制造”了这种“误解”,这看起来有些卑鄙,但陆为民却没有多少心理负担。
杨永贵本身问题就很多,这不是什么秘密,为什么他没有倒下,可能也与他本人比较低调且与梅九龄拉开距离的时间比较早,而且他本人在尚权智到宋州上任之后也比较配合尚权智的工作有很大关系。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陆为民估计应该是省里也在考虑宋州政局需要一个相对平稳有序渐进的过程,尤其是在宋州本来这几年经济不振发展滞后的情况下,好不容易出现一些好转迹象,再要大动荡可能就会影响整个宋州的发展大局。
徐忠志和庞永兵都已经倒下了,而且也牵扯出不少人,但据陆为民所知,省纪委在从这两人身上牵扯出来的问题里也有不少县处级干部名单,而这些人除了少数的确是性质较为恶劣且反映强烈者被移交给了市纪委外,还有相当一部分干部是采取了阴干的方式晾起来。
据说这也是也能为考虑到宋州这两年干部队伍中出的问题太多,如果全部翻出来,真的会让普通群众对宋州干部产生洪洞县里无好人的感觉,对整个宋州党委政府的形象损害太大。
郭跃斌就曾经很隐晦的谈及过这个问题,杨永贵之所以没有倒下来,并不是因为他没有问题,也不是因为没有人检举揭发他的问题,甚至也不是没有人查他的问题,而关键在于拿下他对宋州大局是否有利,这才是省里边大佬们所需要的考虑的问题。
陆为民甚至可以确定,省里主要领导和相关领导也许还在这个问题上征求过尚权智的意见,也许尚权智给出的意见就是让杨永贵平稳低调的离开。
虽然陆为民不太赞同这种做法,但是他也理解更高层面领导的苦衷,黄俊青就没有问题么?肯定有,也许黄俊青识时务,也许黄俊青问题比较轻,权衡利弊得失,省里才会给了黄俊青这样一个“出路”,而徐忠志和庞永兵则不在其中。
陆为民不确定杨永贵是否知晓他自己的处境,而如果说他还有恃无恐的唆使方白兵来火中取栗,陆为民觉得那他就真有点儿在自己做死了。
但陆为民现在还不想让杨永贵这么早就“作死”,这不符合他的意图,呃,或者说不符合他的“利益”,这还需要一个时间节点,一个机会,所以他才会让崔阳夫既要明白自己的意图,但是又要做好充分准备。
“另外,君怀,关于方白兵用于抵扣针织二厂这块土地的基建款问题,我也听到一些说法,认为针织二厂所欠方白兵的四百多万基建款有相当大的水分,尤其是在当时针织二厂已经陷入困境,资金相当困难的情况下,针织二厂仍然做出了要建文体中心和食堂等后勤附属设施的决定,这里边问题不小,我问过唐啸,市检察院也收到过一些这方面的检举材料,……”
沈君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我在担任检察长时就曾经收到过这些检举材料,由于时隔久远,而且是匿名检举,材料中很多东西都似是而非,所以当初只是初查了一下,就停下来了。”
“唔,我这里还收到一些具名举报,罗列的问题和反映的情况我看比较详实,主要反映这些工程中存在的内外勾结虚报私分……”陆为民揉了揉自己太阳穴,“我觉得可以由市检察院先行初查一下,尤其是具名检举,我觉得很有意义,……”
第六节 聚力
沈君华略感吃惊,像这种事情的调查,是由检察院负责侦查,而自己已经不是检察长而是公安局长了,似乎用不着和自己商量什么,打个招呼说一声没啥,但是陆为民这语气里显然不那么简单。
“君怀,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老王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太好,近期他打算到京里去看看病,估计还要住一段时间院,他和我谈过,希望你能承担起更重的担子,嗯,负责政法委的日常工作,我同意了,也向尚书记汇报过,尚书记也同意了。”
“啊?我负责政法委日常工作?那公安局这边呢?”陆为民很平淡的语气却在沈君怀耳中如惊天雷动,尤其是看到陆为民那有些揶揄的神色,他心里震荡就更甚。
他不是没想到过这个问题,从当初陆为民有意让他从检察院到市公安局时,他心里就有那么一丝记挂。
但是那时候他更多地认为陆为民是让他到市公安局救场,毕竟市公安局出这么大状况,人心涣散,队伍不稳,仅靠一个从县里上来的周素全是镇不住堂子的,说句难听一点的话出任市公安局党委副书记、常务副局长也算是破格擢拔了,而自己在市检察院担任检察长多年,检察院这几年干部队伍建设和人心士气也是有目共睹,陆为民把自己推上这个位置也是情通理顺之举,甚至让自己挂任市长助理也算是对自己这个副厅级干部到处级干部岗位上的一个弥补。
不过当陆为民让他担任市委政法委副书记时流露出来的意图就让沈君怀禁不住怦然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