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四人遇上这样一件匪夷所思的事,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事情的发展显然已经出乎了几人的预料。就在他们还暗自发愣的时候,那个“受害”的女孩也已悄然离开,还顺带捎走了李伟的一件外套。
“先回去吧,看来晚上要尽量避免外出。”
王海洋见其他人还站在原地,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禁开口提醒道。他胆子最小,看见匕首的时候就吓得不轻,现在连警察也脚底一抹油——溜了,他心里就更害怕了。
众人给他这么一提醒,也纷纷反应过来,现在可不是思前想后的时候,相互望了一眼之后,几人就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回到了学校。
“我要当官!我不要再做学术了,当官一样可以报效祖国!”
等几个惊魂未定的人回到宿舍后,王海洋就大声宣布道。看来今晚的事情对他的刺激很大,连一向自诩为未来科学家、诺贝尔奖得主的他也感受到了校园和社会之间的不同。还没等其他人说什么,他就接着说:“兄弟们,你们还记得前几年的几个学长吗?栗志强?吴秋实?”
他说的这两人,是当时在燕大校园中风云一时的人物,年纪较大的栗志强因为成绩优异、政治性强,因此在毕业之后就留在燕大做了校团的书记,后来被调上了中局做书记员。
而年纪比较小的吴秋实更是一个被燕大学子狂热崇拜的人物,他来自南方一个偏僻的乡下,在16岁的时候以状元的身份进入燕大,就读于中文系,毕业的时候被评为应届优秀毕业生,本来可以留在燕京工作,但是他却主动申请前往高原工作,后来作为毕业生代表在全国议会堂发言,被媒体大肆报道,成为书生报国的理想典型。
和隔壁另一所著名学府一样,燕大的学生也有一种以天下为己任的情怀,不过有所不同的是,隔壁学府所培养的是兢兢业业的工程师和“为祖国工作五十年”思想,而燕大则更贴近于理想主义和华夏古代士大夫“治国齐家”的情怀,而吴秋实这种人无疑是燕大学子心目中的完美典范。
“钟意,你以后想干什么?”
说到将来,几人立刻将先前的事抛诸脑后,饶有兴趣地讨论起来。
一般来说,人的一生大都在三个领域发展,即政界、商界和学术界。不管在哪一个领域,想要有所成就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取得成功的依然为数不少,甚至还有牛人,能够横跨数个领域,都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
就像文艺复兴科技的创始人詹姆斯·西蒙斯,在没有建立对冲基金之前,是世界级的数学家,在23岁的时候就拿到了以天才云集著称的加州伯克利的数学博士,后来分别在哈佛和MIT麻省理工教授数学,在1974年的时候和华人传奇数学家陈省身一起提出了陈·西蒙斯理论,获得了“菲尔兹奖”。
在学术界达到顶峰后,西蒙斯在咨询了陈省身的意见后,投入商界,创立了传奇对冲基金——文艺复兴科技。在短短二十年的时间里,文艺复兴科技从一个不知名的基金成为管理着数百亿美元的巨无霸,西蒙斯本人也以一百多亿美元的身家登上福布斯全球富豪榜的前一百。
“我啊,以后想去美国留学,至于再以后的规划,还没有想好!你们呢?”
钟意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心中却想起钟石给他做的人生规划。他原本也不以为然,不过见识了这个天才堂弟赚钱的本事后,钟意对钟石的话也渐渐重视起来,就连举手投足也不自觉地模仿起那个九岁的堂弟来。
这些自然不能对其他人说,就连钟意的父母也被蒙在鼓里。
“我啊,毕业之后分到哪就是哪呗,不过最好还是能回到草原,你们也知道,大城市的环境实在是太差了,还是草原上的蓝天白云好!”
乌提达大大咧咧地说道,像他这种思想,在后世的今天也有点惊世骇俗,更何况在那个时候。在八十年代,人们希望通过高考改变命运,继而成为城里人,要是能吃上公家饭就更好了。不过在大学校园里,很多青年学生怀着对于改革开放的期望,和对美好未来的憧憬,都希望能去改革的前沿——深港闯一闯,就连燕大学子也不例外。
听了乌提达的话,其他几人就有些面面相觑,顿时整个宿舍陷入了一种怪异的安静之中,钟意、王海洋、李伟三人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乌提达,让他心中直发毛。
“怎么了?你们要是去过草原,看过一望无际的草地和蓝天白云,我保证你们再也不会想过城市的生活。”
乌提达小声地解释道。不过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几个兄弟看过草原的美景,会真的留在草原上。
“李伟,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众人齐齐鄙视了一番乌提达,这才转过枪口,对准了唯一一个还没有吐露心声的人。
“我啊,准备毕业后去深港闯一番。你们也听说了,那里是一块神奇的土地,每天都有奇迹发生,说不定以后我在那里就混得风生水起,你们以后去深港……”
等了半天,终于轮到自己,李伟两眼放光,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连其他人脸上一副明了的神情都没有发现。
几人早就听过他这个计划好多遍,李伟一有机会就会讲他的未来大计,众人一开始还有打击他的心思,后来听得久了也就麻木了。
八十年代的社会,还不是一个拜金严重的时代,这点在大学校园尤为如此,因为李伟第一次说出他的人生规划,就被其他几人狠狠地批判了一番。不过现在时过境迁,几人也没了当初的心思。
变化最大的自然是钟意,他亲眼目睹那个心仪的女同学上了一辆小轿车,和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扬长而去。他不断地安慰自己,说那只是个巧合,又或者那人是女同学的亲戚,又或者是……
总之他找了几百个理由来为她辩护,可在女同学身上的变化却狠狠地击破了他的幻想。连体花裙,天蓝色的牛仔裤,朱红色的小皮鞋,这一切无疑都在告诉钟意金钱的魅力。
钟意将这件事深埋在心中,从未告诉过别人。这是一个男孩转变为一个男人,必然经历过的伤痛。
要是钟石知道了此事,估计只会付诸一笑,这种事情在后世也太稀松平常了。身为顶级基金经理的他,经常会出席一些富豪的私人派对,在那些场合发生的事情,要是泄露出来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喂,你们的女朋友呢?”
乌提达眼睛一瞪,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李伟的长篇大论。
在大学男生宿舍的夜话中,女生是一个永恒的主题。无论是以什么话题开头,最终收尾的总是异性话题,处于青春期的青年,体内荷尔蒙的分泌无疑是十分充分的。
在这个宿舍里,只有钟意一个人是单身汉,其他几个人都是有家室的人。乌提达的女朋友是一个也来自蒙峰的姑娘,两人在同乡会里认识,相互之间生出好感,后来自然而然地就在一起了。
李伟的女朋友刘玲是一个秀江女孩,有着江南女孩的典型特征,身材娇小,皮肤白皙,说起话来软绵绵的,让人一看就生出怜爱。李伟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从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赢得了美人的芳心。
而王海洋的女朋友章明慧则和他一样,也是来自离海,两人是高中同学。王海洋经常在宿舍里抱怨,声称自己的女朋友太精明,什么事情都斤斤计较,让身为男人的他很是受伤,不过其他几人根本不把他这些话当作一回事。
相处了近三年,每个人对其他人的脾性都摸得一清二楚,平日里说话的真假早就了然于心。其他人都知道王海洋每次抱怨的时候,心中的本意是向几人炫耀。
“嘿嘿,明慧说她毕业之后就回离海,原来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经过今天这件事,我决定毕业之后留在燕京,最好能进政府部门。要是她不同意,我们只能分手了!”
王海洋冷笑一声,说出这一番让众人大为惊讶的话来。众人这才意识到,王海洋步入官场的心思竟然如此坚决,甚至连相处了好几年的女朋友都可以抛弃。
一时间其他几个人沉默下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美好的憧憬给社会的现实一击即碎,让几个人从幻想中跌回到现实当中,心情也变得异常沉重起来。
“不知道我那个小堂弟,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又有什么人生目标?”
躺在床上的钟意无聊地看着上铺的床板,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这一次他没有想到那个让他在价值观上蜕变的女孩,反倒是想起那个不时给他建议的钟石来。
想了半晌,钟意蓦然发现,其他几个人都没有睡着,就连平日一躺到床上,就呼呼大睡的乌提达,也在床上不停地翻身,显然是有心事,安静的宿舍时不时有叹息声响起。
“他还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就算是再天才,又能知道什么?”钟意整理一番思路,不禁为自己的想法哑然失笑起来。他没有想到,钟石不仅为他安排好了未来,也为自己定下了一个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的目标。
第20章 金融大杀器
钟意不知道的是,此时钟石躺在旅馆的床上,脑子里想的全都是怎么在九月份从日本的资本市场上大捞一笔。
八五年的9月22日,美国、日本、联邦德国、法国和英国的财政部长和中央银行行长在纽约广场饭店举行会议,达成五国政府联合干预外汇市场,诱导美元对主要货币的汇率有秩序的贬值,以解决美国巨额贸易赤字问题的协议。因为这个协议是在广场饭店签署,所以这个协议又被称为“广场协议”。
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爆发的严重的经济危机大都是由外汇引起的,例如九二年的英镑危机,九七年的东南亚经济危机和九九年的卢布危机,这些都是某些国家的经济发展和货币币值不对等,被嗜血的国际投机资本盯上,继而在外汇市场上兴风作浪,最终影响了某些国家的经济发展。
正是有了这些前车之鉴,所以世界上的各个国家不约而同地加强了外汇市场的监管和干涉,使得进入21世纪后所爆发的经济危机不再以货币危机为主,转而集中在市场的系统性风险和信用体系上。
无论是在以国家为主体的外汇市场,还是以信用等级为主的债券市场,又或者是以预期盈利和前景展望为主的股票市场,都有大把的赚钱机会,当然,亏损的风险也同样存在。
在资本市场没有常胜将军,就算是“股神”巴菲特,也有看走眼亏损的时候。因此,重要的不是你如何去暴富,而是如何生存下去,稳定的投资回报远比大起大落的收益波动重要。在美国,企业的共同基金投入到股市中,购买那些蓝筹股,每年都有稳定的收益,等到雇员到退休的年龄,其在共同基金中积累起来的退休金足以让他晚年无忧了。
不过如果只是跟随指数走,安安稳稳地收获,就不会诞生这么多的传奇了!
尤其是在资本市场,一夜暴富的神话远比稳定的收益更吸引人关注,更让人顶礼膜拜!
金融衍生品的出现让这一切成为了可能!
所谓金融衍生品,是指以货币、债券、股票等传统金融产品为基础,以杠杆性的信用交易为特征的金融产品。衍生品按照产品形态可以分为远期、期货、期权、掉期四大类型,而按照其标的物分类,则可分为股票、利率、汇率和商品等类型。
衍生品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杀伤性?举个例子,某人以10%的保证金率买下一手标的价格为100元的期货合约,这手合约就只需要此人10元的资金,若该手合约在市场上价格波动了1%,那么它的价格就变成了101/99,而变动的1元对于交易者原来的10元来说,就是10%的价格变动。
在后世的华夏股市,10%的价格变动就意味着某支股票一天价格波动的极限。而在期货市场,这仅仅是1%的变动而已。
现在钟石手中的资金满打满算也只有三百万港币左右,按照官方的汇率也只有一百多万左右的人民币,按照黑市的汇率,连一百万的人民币也不到。用这点钱去和国际大鳄玩,恐怕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就算是在香港这个金融中心,这点钱投入到股市中也好像是泥牛入海,连个浪花都不会冒。
所以钟石要借助于金融衍生品这个大杀器,才能够在短期快速地积累起财富。
通过廖承德收集来的资料,钟石得知现在在美国已经有了日元期货和期权,这无疑让他的计划又向成功近了一步。
在美国第三大城市芝加哥,有个全球最大、最多元化的交易所——芝加哥商品交易所(ChicagoMercantileExchange,CME),里面聚集了大部分的日元期货交易,每张日元期货的交易单位约为一亿两千五百万日元,初始保证金约在三十万日元,交易1、3、4、5、7、9、10、12月份的日元期货。
当时三十万日元折合港币大约是九千元,按照钟石现在的身家,可以买到数百张日元期货,不过钟石并不打算把所有的资金都投到其中去,因为如果这样的话,稍微一个日元兑美元的反向变动都会使他损失惨重。
“广场协议”后日元的升值是一个相当长的时间过程,在之后的八六年和八七年,日元都在缓慢地升值。日本政府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因为本国货币升值,从而对出口经济造成巨大伤害的现象出现。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钟石也有意在两年期的日元期权上博一把。(期权以后介绍)
不过现在的问题,不是在大洋彼岸,而是如何能在九月份去香港。
八十年代的大陆,要去香港有两条途径,第一条自然是正规的渠道,就是以旅游签证的方式去香港;第二条就有点见不得光了,那就是偷渡去香港。
虽然现在在粤东的边防军不再开枪射杀偷渡者,但钟石想都不想就否定了这条路,华夏大陆在以后发展得只会越来越好,所以根本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去冒险。
既然不会偷渡,那么只能以旅游的名义去香港。不过这年头去香港旅游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要有香港的亲戚,然后还要有外汇兑换券,然后才有可能在旅行社报上名,远不像后世那样方便和容易。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就是单程证。不过现在的钟石也没考虑过这个,毕竟单程证是单向,而且不容易获得。在这个时候,单程证已经成为了某些权贵的敛财手段,不过以钟石现在的人脉和关系,还接触不到这批靠“双轨制”发家的人群。
在南都游玩了两天之后,钟石开始考虑起正事来。
“小石头,你来南都到底要干什么啊?”
正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的钟建军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看见钟石正坐在床头发愣,连床头上的彩色电视机里放的节目看都不看。
钟建军这两天跟着钟石走遍了南都的几个景区,在大饱眼福的同时也觉得非常不解,不就是些花花草草和旧房子嘛,怎么就这么多人来看呢?不像看得津津有味的钟石,钟建军只觉得风景比较优美,看多了也就那样。
白天的奔波让正值壮年的他也感到有些吃不消,回到旅馆后就急忙洗个澡,他这两天最大的娱乐,就是在晚上看电视里播放的《射雕英雄传》,八三版本的《射雕》无疑是非常经典的,省台这两天正在播放,钟建军看得津津有味。在他看来,电视里的节目比白天的东奔西走有趣多了。
钟庄已经通上了电,不过有电视机的人家不多,而且都是黑白电视机,彩色电视机则是一台都没有。在八十年代的农村,彩色电视机无疑是一件非常奢侈的商品。
钟建军问过话后,就坐到床头看起电视来,他可是算好了时间,洗澡出来刚好是八点多,电视里刚好开始播放电视剧。他刚才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深究的意思。
对于这个儿子,他是越来越看不清了,不过这样也好,省了他不少管教的时间和精力,钟建军还是很信任那个读大学的侄子的,索性放手让儿子和大侄子一起。
“爸,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听了之后千万不要太惊讶,也不要和外人说!”
钟石见钟建军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看。他觉得是时候让他的父母知道一些事情了,虽然有些让人难以置信,不过钟石知道,以后还会有更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他的父母还是越早知道越好。
刘兰这次没有和他们一起来,说要在家里看着。钟建军和钟石怎么劝都不管用,只好随她去了。
“嗯,你说吧,是不是闯了什么祸,还是怎么了?”
钟建军点上一支香烟,美美地抽了一口,吐出一个自以为优雅的烟圈,这才漫不经心地说道。对他来说,电视里的节目无疑比钟石的话更有吸引力,一个九岁的小孩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上次不是卖了那个白瓷碗吗?赚了几十万,后来托那个卖家在香港买了点股票,现在赚了很多钱!”
钟石边说边观察钟建军的表情,生怕他的老爸明白了其中的原因,而收回他的财政权。
不过庆幸的是,钟建军并没有完全明白他所说的话,而是一边看着电视,一边随口地问道:“赚了钱?赚了多少钱?你小子比我这个当爸的还能干!”
“不多,就一百多万吧!”
“什么……”
钟建军一个激灵,手中的香烟掉到床单上,将雪白的床单烧了个小洞,他慌忙捡起香烟,将它掐灭。一番手忙脚乱后,他才定下神来,不敢相信地问道:“一百多万?我没听错吧?”
见钟石点头,钟建军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兴奋地说:“这下好了,可以买个彩色电视机了!”
看着像孩子一样兴奋的老爸,钟石就是满脸的无奈。等钟建军兴奋的劲头过了,钟石才说道:“爸,其实你不说,我也想这次回家就带个电视机回去。不过,估计要带三台电视,还有,这次来南都是为了办去香港的旅游签证。”
“什么?香港?”
钟建军这下彻底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