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是想当然地认为这些持枪的黑衣男子是韩国警察厅的职员,要知道虽然朴熙来官职并不高,但也不是普通的警察能够动弹的,因此面对着同时被几支枪对准的局面,朴熙来不惊反怒,厉声训斥起来。
“是吗?”一个身穿风衣的中年男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稍显傲慢地看了朴熙来一眼,不阴不阳地来了一句,“警察厅恐怕是没办法拿朴行长怎么样,但是如果是我们国家情报院呢?”
韩国国家情报院,是韩国的情报及国家安全机关,1961年成立,起初是仿照美国中央情报局CIA的模式,而且CIA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还担任起情报顾问。由于二战后朝鲜半岛分裂为两个国家,情报院的主要工作是为了对付朝鲜。
“国家情报院?”朴熙来顿时浑身打了个哆嗦,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地低了下来,“可是,你们不是只对付北面的吗?怎么会跑到我这里来?”
他自然清楚韩国国家情报院是个什么机构,那就是间谍机关,说到权限和职能,不知道比警察厅要大多少倍,而且直接向总统负责,比他这个央行行长要硬气得多了。
“哼!井底之蛙!”中年男子冷哼了一声,随意地挥了挥手,手下的人立刻会意,将听到声响聚集在行长办公室外的无关人员全部驱离后,这才低着声音说道:“我们是国内事务处的,现在怀疑你的这位职员,也就是徐友天先生,和海外的金融机构有勾结,非法充当他人的经济间谍,涉嫌泄露国家机密,严重地危害了国家的安全。现在我要把他带走,怎么样,朴熙来先生,你没有意见吧?”
“泄露国家机密?”朴熙来就是一愣,狐疑地看了全身已经抖如筛糠的徐友天一眼,“这个,自然是没有了!”
虽然徐友天是他的头号心腹,但事关国家安全,他也不敢有什么意见,即便是心有不甘,也不敢干预这些秘密机关的特工办事。
“总裁,你可要救救我啊!”这一次徐友天是真的涕泗滂沱、泪如雨下了,丝毫没有半点的表演成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捣蒜般地连连磕头,口中哽咽道:“他们这是无中生有,陷害好人呐!要知道我要进了那种地方,能不能活着出来都难了!总裁,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弄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的朴熙来一时间犹豫起来。
那情报院的中年男人眼见这一幕,眉头就是一皱,又摆了摆手,就有两名黑衣男子走上前来,一左一右地架起瘫软无力的徐友天,直接往外面拖。
“总裁,他们真是想要陷害你,政治阴谋啊!”虽然被架着,但徐友天的嘴倒是没被堵上,仍然大声叫嚷着。只不过他刚说完这一句话后,就有另外一名黑衣男子走了过来,拿起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破布一块,不由分说地强塞进他的口中。整个世界立刻清静了,不过,还剩下徐友天“呜呜”的哀鸣声。
“朴总裁,打搅了!说不定我们很快会再次见面的!”眼看着人已经到手,中年男子也不多做停留,向着朴熙来微微地点点头,大有深意地留下一句话后,就率领一众手下扬长而去。
第121章 给总统候选人献计
“什么?有人被抓起来了?罪名是做经济间谍?”原本还一脸平静的钟石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面色微变,双眼不由自主地眯起,只留下一道细细的缝隙。
而此时,距离徐友天被带走也仅仅只是过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钟石这边就已经得到了相关的消息。
虽然看不清钟石此时的眼神,但安德鲁明显能够感受到一道慑人的精芒在他的脸上扫来扫去,让他如坐针毡、坐立难安。
大半天之后,钟石才重新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说道:“除此之外,应该还有些什么吧?一股脑地都说出来吧,最坏也不过现在的局面了。”
安德鲁神情微缓,在心中长出一口气。若是在以前面对钟石的时候,他还感受不到如此大的压力,而自从亚洲货币危机爆发以来,钟石身上的威势与日俱增,头顶上的光环也越来越耀眼,对于这种情况,安德鲁的体会最为深刻,他也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派头,在钟石面前愈发地小心谨慎起来。
如今的安德鲁,更多的时候是做些隐秘的工作,内容包括刺探情报、对外放风等,这些工作有时候需要游走在灰色地带,就好像现在他们所讨论的内容,就是从韩国银行某个内线当中获取的最新信息。
负责联络的自然是安德鲁,通过陆虎的保全公司和韩国方面接上了头,然后再化了一个姓名,时不时地探听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消息。
安德鲁定了定神,这才开口道:“我们那边的线人说这个任务太危险,他不打算干了。不过听他的语气,说得并不是十分的坚决,反倒是有些加价的意思!”
“加价?”钟石冷哼一声,撇着嘴摇了摇头,“真是有些意思,看来并不是我们一家收买韩国银行的职员,甚至还有人比我们捷足先登了。而且从收购的层次和级别来看,显然已经打入了内部核心,这可比我们的工作做得好得太多了。”
即使钟石只是柔声细语地说道,但安德鲁心思急转之下,哪里还听不明白他的弦外之意,这显然是对安德鲁的工作有些不满了。安德鲁立刻急出一头大汗,慌慌张张地解释道:“钟生,这一次的确是有难言的苦衷。而且还是我们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要知道对方可是中央银行的职员,即便是我们全力运作,也只能到目前的这种局面,再高实在是太危险了。”
对于安德鲁所说的,钟石自然是心知肚明,只不过他想趁机敲打一下安德鲁,这才借机说了以上这番话,此时敲打的目的已经达到,所以钟石也就借坡下驴,淡淡地说道:“其实你做得已经不错了。既然对方想要加价的话,那么我们就给他。只不过他想要多少,就得付出足够多的消息,毕竟我们的钱也是辛辛苦苦地赚回来的。”
安德鲁一听,如蒙大赦,擦着满头汗水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钟石的办公室。
……
“打击报复?政治斗争?”自从徐友天被突兀地带走之后,朴熙来一直端坐在自己那间豪华的办公室内,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弄得整个室内烟雾缭绕。
狠狠地摁灭了一根香烟之后,朴熙来又伸手摸向烟盒,结果愕然地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抽光了所有的香烟。深叹了一口气之后,他默默地站起身来,走到偌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汉江两旁华灯初上的美丽夜景,却依然解不开心头的那一丝困惑。
“到底是真的商业间谍,还是只是新韩国党针对我个人的一次打击报复?”自从徐友天被带走之后,这个困惑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如果是前者,他大可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而如果是后者的话,恐怕他就没那么容易过关了,说不定后续的招数还会接连不断地施展出来。
说到底就是一个保或者不保徐友天的问题。如果保,难免被牵连,如果不保,则寒了手下人的心,委实是个两难的选择。
就在这时,朴熙来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嘟嘟的铃声在这安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响亮。看着就在几米外的电话机,朴熙来下意识地一皱眉头,正打算将门外的秘书叫进来训斥几句,不过又瞄了一眼之后,突然心中一动,快走两步,走到桌前接起了电话。
“朴先生,你还好吧?”朴熙来没有说话,话筒里传来一个粗重的男人声音,开口只是略微地寒暄了一句,之后就自顾自地说道:“情报院方面传来的消息是,那个姓徐的小子私自向国外传递关于国家外汇储备的消息,这一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他知道的实在是有限,而且根据消息人士透露,这一次是美国一家大型的对冲基金收买他,利用内部消息做空韩元,相信不会牵扯到你。”
朴熙来闻之一怔,随后立刻大喜过望,连连冲着话筒感谢道:“金先生,实在是太感谢了。你真是犹如我的再生父母,不,你简直比我的父母还要亲……”
他竟然将徐友天平日里“跪舔”他的话原封不动地抄了一遍,然后拿去“跪舔”电话里的那位金先生,而且脸上毫无愧色,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只可惜徐友天没在这里,如果他在的话,肯定会握紧拳头,冲着朴熙来一挥,铿锵有力地夸上一句:“欧巴,Fighting!(大哥,加油!)”
这么赤裸的溜须拍马让电话那头的人一阵无语,半晌才反应过来,淡淡地说道:“朴先生,你已经方寸大乱了,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休息一下,不要多想了。”
这番话朴熙来倒是听出味道来了,想起自己刚才那番表现,不禁老脸一红,暗自对自己的失态摇了摇头,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反正对方又看不到自己的表现,挺直了腰杆又对着话筒说道:“金先生,这一次多谢你了。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呢?”
他自然很清楚,别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帮助他。现在费一番功夫帮他打探案情,背上一定的政治风险,而如果说只是单纯的帮助,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所以很快就投桃报李来了。
“……”电话那头就是一阵沉默,就在朴熙来以为对方已经挂掉的时候,突然那头又开口说道:“朴行长,我只是个国会议员,而且还是在野党,并不适合过多地过问国事。不过我和普通的大韩民国的百姓一样,对目前韩元的困境感到十分地担心啊!”
闻弦知雅意,朴熙来立刻明白过来,赶紧说道:“金先生,既然你提到韩元外汇问题,我作为这方面的权威,就不免要多说几句。虽然现在韩元看似暂时稳定下来,但实际上国际资本对韩元的进攻始终都存在,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我也是苦不堪言呐。现在韩国银行的外汇储备已经不太多了,如果还这么继续消耗下去,迟早会有完蛋的一天。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现在应该是壮士断臂的时候了!”
“……”话筒对面又是一阵沉默,半天之后才传来悠悠的叹息声,对方随后才用低沉的声音问道:“虽然我不是很懂经济,但也知道一旦韩元贬值,国民的生活水准就要下降不少。泰国、印尼等国家就是前车之鉴啊!”
朴熙来一听,心中颇不以为然,这种动辄就把“大韩民国”挂在嘴边的家伙,如果要是某个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对方是个乱吹牛逼的不靠谱人物呢。但朴熙来很清楚,对方可是竞选下一任总统呼声最高的候选人之一,只是现在就越俎代庖,也让他有些吃味。
不过朴熙来可不敢得罪他,不要说他目前是呼声最高的总统候选人,就单单对方一个国会议员的身份就不得不让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在干笑了一声之后,他才带着讨好的腔调说道:“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啊!不过金先生,你也应该看到好的一面,韩元如果便宜了,对我们的出口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到时候我们韩国制造就能风靡整个世界,迅速地打败日本!”
对方又是一阵无语。一个成熟的政治家首先考虑的并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出口超越日本显然就在这个范畴,而摆在眼前的则有很多亟待解决的问题,例如说金融业的混乱,例如说大财团融资困难,又例如说短期内大量外债需要偿还等等。
这位金先生沉默了片刻,等朴熙来完全清醒过来之后,才慢吞吞地问道:“朴行长,难道我们韩元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虽然我只是一个普通民众,但我对大韩民国的热爱,是和你们一样地深刻。”
“他妈的,太虚伪了!”朴熙来心中一阵恶寒,差点把心中所想脱口而出。不过在定了定神之后,他只能虚与委蛇地说道:“前辈,您的话实在是让我太感动了。不瞒您说,我现在眼泪都掉下来了。”说到这里,他还极为配合地哽咽了两声,随后才接着说道:“前辈,要解决如今的困境,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向国际社会求援,同时放开韩元贬值的幅度,不再干预市场。”
“哦?这又怎么解释?”话筒那边的声音立刻高昂了起来。
朴熙来赶紧收住装出来的哽咽声,一条条地分析道:“目前政府对国际救援极为抗拒,而且还想把金融系统重新整顿到财政部的名下,这是不合理、也是极为反潮流的做法。但是如果能够保持韩国经济开放,又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刺激经济的话,只能通过韩元贬值的方法来实现。尽管目前韩元已经贬值超过20%,但这个幅度仍然不够,依照我的观点,至少还要贬值20%才是真实的汇率水平。至于外债方面,只有通过国际救援来实现,根据我的判断,不出一年,或者更短的时间,韩国经济就会达到另外一个水平。”
“可是……可是目前的政府并不愿意向国际社会求援。据我所知,新韩国党内部已经对此达到高度的一致。”话筒里的声音明显地有些急促起来,很显然已经是说到了重点。
朴熙来嘿嘿一笑,说道:“他们越是顽固越好,如果韩元放开浮动的话,我们的经济必将在短期内遭受重创,新韩国党的人士这是在拿国家的命运下赌注,很显然他们会败得一塌糊涂。如果是这样的话,前辈到时候只要振臂高呼,揭竿而起,何愁大事不成呢?”
“……”
话筒里又是一阵沉默,只有低促而又沉重的呼吸声。这一次朴熙来没有怀疑对方挂掉电话,而是舒服地躺在他那张豪华的沙发椅上,跷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等待着。
足足过了五分钟,话筒里才传来一声响亮而又充满怒气的声音,冲着朴熙来呵斥道:“朴行长,我只是个国会议员,对经济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你的这些言论我实在是没办法搞明白。你的手下涉嫌出卖国家机密,我虽然能帮着说上几句不违反原则的话,不过要拿国家利益来开玩笑的话,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说完之后,不等朴熙来有何反应,对方就重重地挂断了电话。
“哐当”地一声巨响,差点没把侧耳聆听的朴熙来的耳朵震聋。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将只有嘟嘟声的话筒放下,这才悠悠地说了一句:“真他妈的腹黑啊!”
……
美国,纽约曼哈顿,老虎基金总部。
比利·金正一脸愁容地对着朱利安罗伯逊说着什么,随着他的讲述,原本还因为韩元再次下跌而高兴不已的朱利安罗伯逊的脸色渐渐地阴沉了下来。
“这么说,我们的内线已经被抓了?那我们岂不是再也监视不了韩国银行的一举一动了?”足足沉默了半天,朱利安罗伯逊皱着眉头不快地说道。
比利·金搓着双手,神色紧张地看了看朱利安罗伯逊的脸色,见这位老板没有迁怒于自己的意思,这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其实……其实老板,我们还是可以……可以察觉到韩国银行的行动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朱利安罗伯逊的眼中顿时射出一道寒光,将局促不安的比利·金瞬间笼罩在其中。
第122章 “狗”咬“狗”
一见朱利安罗伯逊这副模样,比利·金心中更加不安,说话也愈发地结巴起来:“只是……只是……根据我另外一条线传来的消息,说……说那位徐友天不止收了我们的钱,还……还收了别人的钱。”
“什么?”原本还怒气冲冲的朱利安罗伯逊立刻目瞪口呆,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不过他毕竟不是普通人,长吸一口气,勉强将自己的情绪控制住后,这才缓缓地说道:“该死的,这个韩国人怎么这么贪得无厌,居然玩起了一仆侍二主的把戏来。”
比利·金顿时一阵无语,心想既然徐友天都背叛了,多拿几家钱也是在情理之中,再说也没有规定要让徐友天只效忠老虎基金一家的道理。不过他并不是担心这个,见朱利安罗伯逊情绪稍有缓和后,这才大着胆子说道:“老板,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根据我得来的情报,据说我们那位间谍和香港的某些人还有联系,具体是谁还不清楚,不过我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范围。”
“……”朱利安罗伯逊沉吟了片刻,脸色数次变幻,最终还是长叹一口气,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量子基金在香港有个办事机构,在那里有个经济学家为他鞍前马后地奔波,是不是这样?”
“没错!”比利·金的脸上适时地露出佩服的神色,竖起拇指夸赞道:“到底是老板,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对方猜个正着。不错,徐友天另外服务的一家正是量子基金,其接头人就是罗德尼·琼斯。”
听到心中所想被证实,朱利安罗伯逊勃然大怒,猛拍桌子高声骂道:“这个狗娘养的,竟然这么卑鄙下流,居然做出这么没有商业道德的事情来。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一定要好好地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什么叫贪婪必将遭受报应。”
一旁的比利·金半晌无语,也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要知道朱利安罗伯逊在怒骂某人的同时,选择性地忽略了自己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只不过比利·金不会蠢到在这个时候去点破老板语句中的错误。
又发了半天的脾气之后,朱利安罗伯逊才渐渐地冷静下来,瞧着桌子自言自语道:“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能解释了。他们先是利用了我们的内线,然后反过头来抢在我们之前建立空仓,巧取豪夺因韩元贬值带来的利润。这已经够可恶的了,现在内线又被抓了,如果他们想要博取个好名声的话,最有可能做的就是将所有的罪责推到我们的头上,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如果换作是我,我一定会这么做的。对,就是这样。”
想到这里,他又猛然一拍桌子,沉声喝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抢先发表声明,让他们吃一个哑巴亏。”说完他转头看了看比利·金,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原本还在低头纳闷的比利·金抬头一看,正瞧见朱利安罗伯逊诡异的笑容,心中不禁就是一沉,虽然不明白朱利安罗伯逊到底为何发笑,但直觉告诉他,这笑容背后隐藏的深意绝对和自己有关,而且还不一定是好事。
“你!过来!”朱利安罗伯逊冲着比利·金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走上前来。
美国人在谈话交流之间,双方都会适当地保持一定的距离,这种距离让双方都感到舒服,这是他们的交流文化。而那些靠得比较近的同性,往往会被人认为有暧昧关系。
比利·金只觉得菊花一紧,心想这位老板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不良的风声传出,难道他隐藏得太深,别人都不知道他是同性恋?不过此时他俨然没有更多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走到朱利安罗伯逊的面前,颤抖着声音问道:“老板,需要我做些什么?”
此时他已经抱着菊花不保的心理,脸上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这让朱利安罗伯逊微有不快,不过此时已经没功夫计较这些了,他直盯着比利·金的眼睛,压低了声音说道:“我需要你去联系一些媒体,对外面放出风声,就说……”
见大老板并不是对他有意思,比利·金在心中就暗自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道:“好的,没问题,我马上就去办,保证明天各大传媒都会登在醒目的版面上。”
……
第二天,《华尔街日报》《华盛顿邮报》等均登出一则大同小异的报道,内容相当骇人听闻,标题直接宣传韩元贬值在即,在报道中提到韩国政府即将放开对韩元波动幅度的管制。这些消息无一例外地援引了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对对冲基金业深有研究的匿名人士消息,某个在泰铢贬值上获利颇丰的知名对冲基金已经在全力地做空韩元,到目前为止,据说光是这一家对冲基金,已经至少做空了超过100亿美元的韩元头寸。之前,这一家对冲基金的创始人还公然宣称,亚洲货币危机已经接近尾声,结果他出尔反尔,竟然私底下伙同某些国际游资进攻一个经济状况不大良好的国家货币体系,实在是有损整个对冲基金业的名声。
报道同时指出,韩国方面的外汇储备已经不多,甚至低于一个月的进口额,韩国银行内部已经在讨论停止护盘的可能性,而执政党和在野党对此产生了极大的分歧,据悉相关的决议将在最近的一次韩国国会上讨论,到时候韩国银行会根据决议的结果选择是否继续干预外汇市场。该匿名人士透露,从目前来看,情况并不乐观。
消息一出,立刻轰动了整个市场。虽然文章里并没有点出对方的名头,但只要对这几个月亚洲货币危机稍有研究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些文章的矛头正是指向量子基金。
而在另外一份比较重要的财经报纸《金融时报》上,也同样在这一天刊登了一则信息量不小的新闻,非常巧合的是,对方也是对冲基金业资深人士,也同样是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匿名人士,发布的内容则是韩国银行近日有一名员工因泄露消息而被捕,据传和美国某对冲基金有关,该对冲基金是以某种凶悍动物命名的。
同样,只要是稍微对对冲基金业有所了解的人,都不难猜出这家对冲基金的身份,赫然是鼎鼎有名的老虎基金。
两家顶级对冲基金竟然不约而同地放出不利于对方的消息,这让分析师们一时间陷入了迷糊的状态,不明白到底谁的消息是真,谁的消息是假。
不过对于韩元来说,不管两则消息谁是真是假,又或者都是真都是假,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这意味着韩元已经被顶级的对冲基金盯上,继续下跌只是迟早的事情了。
尽管韩国政府矢口否认有商业间谍的存在,并保留对几家重要的财经媒体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但韩元还是遭受到了不小的损失。在亚洲交易时段,韩元一度逼近1美元兑换1000韩元的重要关口,只不过在韩国银行不遗余力地护盘后,最终才勉强收于997.90的位置。
……
“钟生,这是怎么回事?”当交易结束后,任若为第一时间就冲到钟石的办公室,拿着两份截然不同的报纸沉声问道。
严格来说,这两则消息都是好消息,对做空韩元者极为有利,但是一直以来,外界对对冲基金业都有种错觉,即他们是连成一体的,共同进退。而在媒体有意无意间的渲染下,这种不正确的印象又在无形间被放大了许多。
任若为虽然也在天域基金,也就是在对冲基金内部工作,但是他们和美国方面的对冲基金几乎是毫无联系,仅有的一些印象也是通过媒体才形成的,自然就先入为主地认为国际炒家是连体婴儿般的存在。
他倒是没有怀疑钟石在其中扮演过什么角色,事实上钟石对此也是看到相关的报道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即徐友天竟然充当着数家金融机构的内线。自然,发表在《金融时报》的报道也就不关他的事了。
见他连门都没有敲就直接闯了进来,钟石就皱起眉头,不悦地说道:“什么怎么回事?你这是在询问我还是在责怪我?如果是询问,就这样的态度?如果是责怪,那么立刻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任若为本来只是想询问一下具体的原因,只是他忙于交易,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来,心中焦急之下,动作和语气就有些唐突。听到钟石的厉声训斥,他这才反应过来,讪讪地说道:“Sorry,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一时心切,忘了礼数……”
听到这么一番解释,钟石的脸色才缓和下来,用手指点了点他,提醒道:“如果再有下一次的话,那么你就给我收拾包袱走人吧。”
一听到这话,任若为心中一寒,连连点头答应。一般来说,即便是被炒了鱿鱼,拿走自己先前在天域基金里的份额,任若为也不至于如此在意,毕竟他现在也至少是身家数千万美元的角色了。只是对于这个层次的人来说,金钱或许已经不太重要了,而能够和国际炒家、世界级的同行一起同场较量才是他们所追求的。
就像任若为这样的人,如果他此时走出天域基金,肯定有大把的基金来聘请他,但是能一次性拿出五十亿美元让他“挥霍”的基金不要说很少,恐怕连一家都不会有。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是珍惜在天域基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