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把你留下来,是希望你能够坦诚地和我们谈谈,首先自然是如何阻止国际炒家们继续做空香港经济,这是重中之重;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国际炒家联系你,我们想知道具体的细节,还有你本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一点尤为重要。”
虽然心中暗暗和岑印权较劲,但觉得任毅刚这个人还算是比较容易打交道,钟石当下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认真地回答道:“国际炒家联系我,自然是为了下一步的打算,他们也清楚,我不可能再有下一次扶持市场的财力,所以希望能够从我这里拆借到股票,但是被我严词拒绝了。不仅如此,我还给他们下了一个圈套,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自相残杀,再也不会顾及到香港市场。”
听到钟石这么一说,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内情到底是怎样的,但是岑印权和任毅刚却丝毫不怀疑他说话的真实性。因为从开始接触到现在,钟石从来就没有讲过一句大话。顿时,任毅刚的脸上就浮现出喜色,而一旁故意扭头装作不关心这边谈话的岑印权,也在不知不觉间将头伸了过来。
只不过,钟石的下一句话就让他们心头一紧。
“虽然我成功离间了他们,但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因为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他们仍然有可能抛弃前嫌,重新站到一起。所以,我们现在所要做的,也是我谋划已久的一件事,就是釜底抽薪,断了国际炒家的粮道,至少让他们在三五年之内不敢对香港起觊觎之心。”
戏肉终于来了!岑印权和任毅刚对望了一眼,意识到钟石终于要说出今天来的最大目的,不过因为事情关系到未来香港经济的稳定,所以即便是知道对方必有所图,他们也只得耐着性子听下去。
“相信你们应该清楚,如今美国的利率虽然呈现出逐步回落的趋势,但是美元的融资成本依然很高。当然,这个高,是相对于其他市场而言。所以,炒家们就会想办法从融资成本低的市场借到资本,在数目很大的情况下,所节省下来的利息就非常可观了。”
“综观全球市场,能够以低利率借到资金的,也只有日本这个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了。众所周知,由于日本经济常年的萎靡不振,为了提振信心,历任的日本政府都采取了低利率的货币政策来刺激经济,所以市场上借入日元的成本很低,甚至年息不到1%,这对于美元动辄3%到5%的年利率来说,低得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炒家们通过自己的美元资产作为抵押,从日本的财团手中借入大量的日元,然后兑换成美元,再将这些美元投入到国际金融市场里兴风作浪。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因为我曾经一度也这么干过。现在,你们应该明白我要说什么了吧?”
国际间的利差是一个普遍存在的情况,因为各国的经济发展状况不同,所以中央银行采取不同的利率来刺激或者压制经济发展。当然,持有美元永远是投资者的第一选择。对于某些对风险厌恶度极高的资本而言,利率是他们最好的投资品种,单纯的存款或者国债、高信用等级的企业债都是他们的最爱。在换汇成本小于利率的情况下,这些资本倾向于流向利率较高的国家或者地区。
而对于那些对风险敏感度较低、锐意进取的资本来说,高利率反而成了他们的拖累,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在市场上的操作更为积极和激进来获取收益,否则如果连利率都跑赢不了的话,就算是再忠诚的投资人也难免会有意见。
在锐意进取的同时,这些资本自然也要大幅度地降低成本,于是那些能够自由兑换货币而利率水平又较低的国家或者地区就成为他们融资的首选,而现在就有这样一个现成的国家,日本。
不过这种融资方式有一点是值得注意的,即汇率风险,因为这些资本毕竟是美元资本,他们的投资者大部分也只认美元,所以如果日元兑换美元出现大幅波动的话,这些资本可能就要面临相当大的风险。
当然,在开始之初,他们也肯定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肯定有相应的手段来应对,比如说用期权进行对冲,利用远期货币合约进行锁定等等,但不管采取如何对冲的措施,汇率风险始终还是存在的。
只是这几个月以来,由于亚洲金融风暴的冲击,日元兑换美元的汇率节节败退,甚至一度跌到了130日元兑换1美元的水平,这使得很多国际资本在东南亚肆虐的同时,还无意中小小地赚了一笔。
这几个月来,日本央行到处出动,企图在亚洲金融风暴当中充当救世主的角色,他们挥舞着巨额的资金,想要说服一个又一个的国家,和日本当局更加紧密地联系起来。但已经洞悉事态本质的这些国家,哪里还敢再和日本联合,搞出个类似于IMF这样的、但只在东南亚地区有效的区域性基金来。所以一直到现在,尽管日本政府大把地撒出钱去,但依然在政治上毫无进展,反而一度战火差点烧到了他们本土。
当然,任谁都清楚,日本虽然受到些许波及,但绝对不会发生像东南亚国家的那种情况。
“你的意思是……”
任毅刚念头急转,很快就从钟石的话里得出一个结论来,只不过这个结论让他很意外,在说出口之前,他必须要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不过当他接触到钟石的目光,看到对方轻微地点了点头后,确认自己的想法无误后,任毅刚的嘴角微微地抽动了一番,就沉默了下来。
岑印权不是专业人士,对两人这种只靠眼神交流的方式很不习惯,当看到任毅刚若有所思又欲言又止的时候,他就忍不住了,催促钟石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你还是讲明白一点的好!日本怎么了?”
“哦,也没什么!”钟石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促狭的笑容,眉毛上挑着对岑印权说道,“就是让香港政府近期动用外汇储备,去影响一下日元的走势,你觉得怎么样?”
“这怎么可能?”
岑印权虽然不是专业人士,但对外汇市场还是有小小的了解的。虽然每个国家的外汇市场都是由成千上万个外汇投资者构成,汇率的最终决定也是他们角力的结果,但是除了美联储之外,恐怕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中央银行会放任自己的货币在市场上“自由”表现,因为汇率关系到一个国家的根本利益。
事实上,每个国家的外汇市场上,中央银行都是最大的庄家。
而如果金管局动用外汇储备买入日元的话,即便是额度很小,动作不大,但在没有通知日本央行的前提下,这种行为都是极为忌讳的。就好比是盘踞在两个不同地方的老虎一样,如果一只踩过了界,即便是无心的,另外一只也会暗生警惕。
“我还不明白,为什么要和日元扯上关系?”岑印权在断然否决之后,又不解地问道,“难道说,买入日元就能够让他们停止对香港的进攻吗?这到底是个什么逻辑,我说你们两个人至少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通过做多日元,增加他们的融资成本,使得他们需要付出更多的美元来偿还日元贷款,就是这个简单的道理。”任毅刚一拍大腿,忍不住击节赞叹道,不过下一刻,他就意识到钟石刚才和岑印权所说的话,两道浓眉顿时又竖了起来,“这应该不可行,我们怎么可能去干涉别的国家的外汇货币呢?”
“是啊!”岑印权也连忙附和道。
钟石歪了歪嘴,表情很是不屑,下一刻他抬脚就朝外面走去,边走边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只好找索罗斯他们谈谈了!”
“别!别!”任毅刚赶紧放低身段,小跑几步,拉住钟石,满脸赔笑道,“钟生,你这可是赤裸裸的要挟啊,不过不要紧,你到底需要什么,我们配合就是了!”
一番好言相劝下来,钟石才不紧不慢地说道:“那位汪雪红汪先生还没有回去吧,我现在需要他帮我演一出戏!”
第262章 兔死狗烹(一)
德鲁肯米勒和钟石见过面之后,马不停蹄地搭上私人飞机,在香港的夜色当中呼啸升空,直奔纽约而去。
从十二小时前落地开始,到如今在启德机场返回,整整一天的时间德鲁肯米勒全部都是在马不停蹄地工作着,抛开时差不算,德鲁肯米勒已经睁着眼超过三十六个小时,但是此时他一点倦意都没有,脸上依然是精神奕奕。
作为对冲基金这一行业来说,员工的福利待遇几乎是外界不能想象的,薪水高得令人发指就不说了,其他的诸如前台小姐是选美冠军、和社交名媛交往、拥有最顶级会所的VIP专区等更是家常便饭。而顶级的对冲基金,则更是拥有自己公司的私人飞机,方便员工们随时随地出行。
当然,前提是你必须能够给他们创造利润!
德鲁肯米勒很显然就是这样的人,甚至在专业人士的眼中,他的名头在某些方面甚至比索罗斯更为响亮。所以他乘坐私人飞机全球各地出行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尽管他更愿意低调一些,但有些时候这些东西的确能够给他提供更多的方便和选择。
“乔治,是我!”
当飞机进入美国领空之后,从迷迷糊糊当中醒过来的德鲁肯米勒第一时间就拨通了索罗斯的电话,这个时候他的老板应该已经醒了。
这架造价高达八百万美元的湾流商务机极为先进,除了配备高达1000磅推力的顶级涡轮引擎之外,还有当今世界上最为先进的航电系统,可以保证全天候全球范围内的定位和通话。机舱内的内饰更是全部人工定制,豪华到了极点。
坐在散发着麝香的真皮沙发上,德鲁肯米勒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阴郁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当索罗斯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之后,他的面庞才松弛了几分,说道:“老板,我有个紧急情况需要向你汇报,当面汇报,就是现在!”
“香港的事情吗?”听出德鲁肯米勒话语中的焦虑,索罗斯心中就是一动,随后就反应过来,劝慰德鲁肯米勒道,“斯坦利,放轻松点,香港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有什么事情等你回来之后再说,我现在赶着去和朱利安吃早饭,你现在还在飞机上吧,先睡个好觉,等你回到公司一切都已经搞定了!”
“朱利安?”飞机上的德鲁肯米勒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不过下一刻他就意识到,在这个时候说出那件事并不合适,当下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只是淡淡地回答道,“好的,等我回到公司之后,我们再谈。”
在自己的林肯车里挂掉了电话,索罗斯已经看到朱利安罗伯逊的豪华奔驰就停在不远处,他笑眯眯地走出车门,迎上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的朱利安罗伯逊,寒暄道:“朱利安,昨天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感觉怎么样?”
“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朱利安罗伯逊微笑着回答道,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意外,仿佛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这一次竟然是我们失败了,真是太让人意外了。不过这样更好,下一次他们可就没这么多的现金了。”
两人在一个热狗摊边停下脚步,分别掏出一美元的钞票,递送给正在忙活的摊主,这是一个中年黑人,他面无表情地接过钞票,随后麻利地包了两个热狗,又冲了两杯咖啡,再递送到两人的手上。
对于这个摊主来说,虽然很清楚这里是纽约的金融区,但整天忙于生计的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每天都来光顾他的摊位的这两个老人,是在金融界能够呼风唤雨的超级大佬。不过即便是知道了,对于改善他的生活也没有丝毫的帮助,他可不认为这两个老头能够再多吃下一个热狗。
普通人的生活就是这么简单和朴素。
“今天的热狗好像放了点辣椒,味道不是很对了!”两人边吃边走,到了街道拐弯处,朱利安罗伯逊皱了皱眉头,又蠕动了一番嘴巴,这才面带怪异地说道,随即就将还有一大半的热狗毫不留情地扔进了垃圾桶。
“是你的心情受到影响了吧!”索罗斯哈哈大笑起来,半天之后才止住笑意,指着朱利安罗伯逊毫不客气地说道,“看来香港的事情的确影响到你了,至少影响了你的胃口,我可没觉得今天的热狗和平常有什么区别。”
“当然!”朱利安罗伯逊不满地瞪了索罗斯一眼,大口地喝着手中的咖啡,好半天后才长出一口气,说道,“乔治,我这一次足足损失了六亿美元,包括股指期货和利息期货在内,原本我还认为我们可以打败香港政府,哦,不,是那个叫钟石的小子,但现在一切都已经完了。”
不等索罗斯接话,他又接着说道:“另外,还有一大笔的借入股票需要偿还,到时候又是一大笔的资金流出。上帝啊,这一次至少损失了十亿美元,今年我的业绩看样子就要泡汤了,管理费恐怕都收不到了!”
对于对冲基金的管理人员来说,他们的收入主要由两个方面组成,第一是固定的管理费收入,第二则是在帮助客户打理资金时候所取得的超额收益,这部分按照投资时的协议进行收取。但如果在某个周期里,对冲基金并没有取得超额收益,那么一般来说,这个周期内的管理费也就没有资格收取了。
华尔街顶级的对冲基金,一般是2-20,即每年从本金当中收取2%的管理费,从超额收益当中收取20%的超额收益。比如一支资金管理规模达到10亿美元的对冲基金,这一年的净值比上一年增长了10%,那么他们所能收到的各种费用约为4000万美元。
当然,这些并不是他们所能赚到的最大利益,事实上将自己变成“客户”才是他们最大的利益所在。就举刚才的例子而言,如果该对冲基金这10亿美元当中,有管理者的2亿美元,那么他这一年的收益就达到了2000万之多(没有算各种费用),远比仅靠收取费用赚得更多。
索罗斯很清楚这个道理,所以对朱利安罗伯逊的说法很是不屑一顾,当下就立刻反驳道:“朱利安,看来你在香港下仓的比例很高,但是据我所知,你在其他市场也下了重仓,过段时间就到了收益的时候。再说,前几次,你不是在香港市场上收获了很多吗?如果说到损失,相信我的并不少于你,不过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商量一下,下一次怎么调整香港的市场呢?”
他说的是“调整”,而不是冲击,因为索罗斯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所以凡事都异常小心,不想授人以把柄。就好像他对马来西亚、韩国又或者是俄罗斯的讲话中那样,他要时刻保持自己是一个市场的调节者形象,而不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投机者,尽管他在这些国家的很多人眼中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投机分子。
形象很重要,因为关乎到行为是否正义,所以索罗斯即便是被东南亚地区的政要所痛恨,但是在整个西方世界,他依然拥有着与日俱隆的声望,而这种声望,也被他巧妙地当做了工具。
“这个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了!”朱利安罗伯逊停下脚步,将咖啡杯扔进垃圾桶后,再双手一摊,颇为无奈地回答道,“乔治,想必你也很清楚,我们必须把先前的所有东西清理干净,然后在征求投资者的同意后,才能够展开新的投资计划。而且,短期内我们的业绩不能够出现大幅的波动,否则投资者会很不高兴的。”
投资者不高兴,接下来就会撤资,撤资则会彻底地打乱他们的全盘投资配置。所以,说服投资者是摆在他们面前的头等大事。
索罗斯自然也清楚这其中的关节,他微微地颌首,示意赞同,随后又提出了几点建议,“朱利安,等这一切都搞定之后,我们要好好地坐下来商讨一下,下一步该怎么样对香港实施善意而又有效的调整计划。这一次,我们必须要加大我们的做空力度,仓位再加大,另外鼓动更多的资本加入进来,虽然香港有很多美元储备,但是也绝对不会是我们的对手,等到港币崩溃的那一刻,我们什么都会赚回来的。”
“你说的很对!”朱利安罗伯逊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随后看向索罗斯,试探性地问道,“乔治,最近市场有传闻,说你们正在削减俄罗斯国债的头寸,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这个啊!”索罗斯蛮不在乎地笑了笑,随口回答道,“的确是在削减俄罗斯国债的头寸,但并不是知道了什么,而是这部分的资金被投放到了香港市场,这件事是斯坦利在操作,只是没想到,这些钱投进去竟然还没有把香港打垮,现在想起来的确有些后悔。”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心头疑惑已去,朱利安罗伯逊点了点头,飞快地朝着一直跟在自己后头的奔驰车走去,钻进车后,还不忘朝着还有些错愕的索罗斯挥了挥手。
索罗斯的确很错愕,他没有想到自己轻描淡写的解释就说服了对方,他哪里知道,对方早就从邮件当中得知了这些东西,现在只不过是试探性的求证而已。
只是他们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刚才还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再次攻击香港的计划,最终并没有实行,而且是永远再也没有机会实行了。
回到自己办公室后的索罗斯,开始认真地总结从昨天港股市场上败退后的损失,其中98000手的期指沽单,损失接近50亿港币,做空港币所承受的利息和汇差,大约5亿港币,做多的利率期货,盈利在3亿港币左右。而因为股市强势上涨,沽出的空仓股票,损失在15亿港币到30亿港币之间,具体情况还要看最后清仓时候的价位。
这几项加到一起,初步的损失在77亿港币到82亿港币之间,折合成美元超过10亿,和朱利安罗伯逊所说的相差无几,损失的大头在股指期货。而一想到钟石那个小子,索罗斯就恨得牙根痒痒,这一年多下来,他在此人身上的折损就超过了20亿美元。
“上帝啊,我倒要看看,这个家伙到底有什么能耐,能够抵挡住我下一次的进攻!”虽然以前曾经见过面,但索罗斯早就将那个在英国和他对话的小子忘到不知哪里去了,此时的他最迫切的事,就是能够再一次和这个年轻人交手。
第263章 兔死狗烹(二)
“什么?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上一秒还是一脸安之若素的索罗斯,此时变得怒气冲冲,猛然一拍桌子,唰的一下子站起身来,高声怒吼道。不过他的涵养功夫极深,即便是听到如此爆炸性的新闻之后,也能够很快地恢复冷静,只是稍微流露出一点失态之后,就很好地再次将情绪控制住,随后喃喃自语道:“怪不得他要向我打听,关于我们在俄罗斯国债上的头寸问题。原来他早就知道了这一切,我还纳闷市场上什么时候有关于我头寸的传闻了呢!”
坐在索罗斯对面的德鲁肯米勒顶着厚厚的黑眼圈,满身的风尘仆仆,正无精打采地打着哈欠,不过在听到索罗斯的自言自语之后,他很快地恢复了警醒,满脸惊讶地反问道:“老板,你是说朱利安问了我们在俄罗斯国债市场的头寸,天呢,你没有回答什么吧?”
“回答什么?”索罗斯奇怪地看了德鲁肯米勒一眼,可能是觉得他的反应有些过度,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在此之前什么都不清楚,当然只会透露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斯坦利,真是没想到,这一次你竟然从香港带来了这样一个新闻,真是一个意外之喜。”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已然变得相当冰冷。
忠诚,在全世界不同文化中都是一个弥足珍贵的品质,各色人种都对它充满了溢美之词,希望能够得到它,拥有它,希望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能用上这个字眼。
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个字眼所蕴含的意味却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珍贵,在利益的世界里,尔虞我诈才是家常便饭。所以在经历了最初的气愤和震惊之后,索罗斯就冷静了下来。
还是撒切尔夫人说得好,对于大不列颠共和国而言,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平心而论,换做是索罗斯本人,在处于弱势、随时看别人眼色的处境时,也有可能通过类似的手段来寻求安全感,所以索罗斯很能体谅某些人的做法。
但是体谅归体谅,并不代表原谅。所以索罗斯很快地就在心底做出一个决定,要狠狠地踢对方的屁股,让他们得到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人,尽管长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说的也尽是为对方着想的话。
“老板,我还有一个情况要汇报!”听出索罗斯话中的寒意,对他的性格深有体会的德鲁肯米勒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在心中为朱利安罗伯逊默哀了几秒钟后,又吞吞吐吐地说道。
“还有意外情况?”索罗斯一怔,眉头紧锁起来,并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用手指不住地敲打着桌面,这是他沉思时候的习惯。
德鲁肯米勒也配合着沉默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的老板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东西,虽然这些信息是钟石透露给他的,但是并不代表对方所说的话就是真实的。
说到底,双方目前还处于一个对立的位置。抛开真伪不谈,就光是散布进攻香港的资本当中,两大巨头之间存在着勾心斗角,甚至有人不惜使用窃听手段的新闻,就足以让整个世界都为之侧目了。
至于钟石为什么没有在双方斗争最激烈的时候,将这个消息放出来,德鲁肯米勒却是怎么想也没想明白。他哪里又知道,钟石根本不屑于在那个时候将这个消息放出来,他留着还有更大的用途,另外,如果事情被深挖的话,钟石在后面做手脚的消息也可能会曝光,到时候大家都声名狼藉,这可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这些都是那个姓钟的年轻人告诉你的?”沉默了许久,索罗斯终于从沉思中醒悟过来,只是第一句话就让德鲁肯米勒感到惊诧不已,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对方,这些全部是从钟石的口中得到的。
小心地在心中斟酌了一番后,德鲁肯米勒这才慢吞吞地说道:“不错,这些基本上都是他的原话,我并没有夸大或者缩小。最为重要的是,他还坦然承认,在别人的木马上还暗加了一道程序,使得他可以偷窃到不光是我们,还有他们的操作策略和研究报告。”
“原来是这样,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索罗斯摇着头,脸上尽是冷笑,哼哼了半天之后,这才脸色一正,严肃地问道,“这个小家伙还说了什么?”
“是这样的!”德鲁肯米勒赶紧回答道,“他可能已经通过我们,或者是老虎基金的通讯系统得知了整件事情的真相,所以在和我交谈的时候,有意无意之间总是提到华夏的一个典故,大概的意思就是,当田野里的兔子都被猎杀光的时候,猎犬就没有用处了,到时候只能沦落个被宰杀的下场。”
“到底是什么意思?”索罗斯想了半天,依然没有所得,当下就有些焦躁,说话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几分。
“长久以来,我们都是按照政府的想法在做事,给东南亚地区的资本和日本的资本一个教训,以报复我们在94年受到日本资本的冲击,同时让那些资本回流回西方世界。这些是当局对我们的期盼,也是我们发动经济战争的目的之一。”
德鲁肯米勒自然不会再有所隐瞒,开始将整件事情的真相娓娓道来。
“包括香港在内,都轮番受到了我们的数次冲击。除了那些货币不能够完全流通的国家之外,当局希望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些东南亚国家的货币体系被摧毁,不得不在某些区域抛弃先前倚重的日本,开始对美国的资本进行准入。另外,由于该地区的经济形势恶化,甚至影响到日本经济,使得整个区域内的资本外逃严重,这些资本大部分则回流到了西方世界尤其是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