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得没错,此时已经有一个美国外交小组在北京与有关方面交涉,美方提出,安太的技术是从美国盗取的,翠微山上的一切物品应该封存,交于美方处理,作为交换,美方会在某些人权问题上放中国一马。
条件很苛刻,但诱惑力还是有的,有关部门一边虚以委蛇,一边派出专家组赶赴翠微山检查这些机器,专家组来自中科院、清华大学等单位,都是政治上比较可靠,学术上比较扎实的人员,他们检查了穿越站,培训中心和研发基地,看到了穿越舱,培养皿中的人造肉,以及盘在深潜池底的恶龙,震撼之余得出一个结论,安太确实在秘密研发基因生化技术。
……
朱雀饭店顶层,总统套房配置有一个小型游泳池,刘飞在工作之余喜欢游泳健身,四十不惑的刘市长依然保持着匀称强健的体魄,六块腹肌若隐若现,他游了三个来回,感觉放松了许多,爬出池子,工作人员用一块宽大的浴巾帮他擦拭着身上的水。
忽然拿着浴巾的人用力裹紧了刘飞,手劲之大让他窒息。
“来人呐!”刘飞喊了一嗓子,声音被憋进喉咙,他脖子上挨了一记手刀,昏迷过去。
当刘飞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漆黑的山洞里,爬了几步探头出来,看到万丈悬崖峭壁,向上看,是陡峭垂直的山壁,这个洞的位置太好了,根本没人能发现,也绝逃不出去,再看自己身上,只穿了条游泳短裤,刘飞懵了。
孙警官忽然接到了刘彦直打来的电话,让他告诉上面,自己对刘市长失踪一事负责,如果想让刘飞安然无恙,就放了母亲,如有异议,今晚会有级别更高的领导同志失联。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看谁绷不住,这就是刘彦直想出来的策略。
第六十六章 空手套白狼
刘飞在山洞里如坐针毡,又饿又渴,苦熬了几个钟头,凌晨时分,洞口有动静,一个麻袋丢了进来,刘飞吓得倒退几步,等了几分钟,看到麻袋里面的东西在蠕动,壮着胆子解开麻袋,看到里面有个活人。
过了一会儿,那人苏醒了,看到刘飞不禁惊呼:“刘市长,原来你在这儿!”
“你是?”刘飞上下打量此人,四五十岁年纪,只穿着短裤,一身白肉大肚腩,养尊处优的样子,应该是个有身份的人。
“我是李前进。”中年人苦着脸说,刘飞恍然大悟的同时,极度的恐惧也袭上心头,李前进是安全厅的三把手,专门负责一些秘密任务,连他都被绑了,可见犯罪分子有多么的丧心病狂。
实际上李前进正是抓捕刘彦直的专案组头儿,他是在接电话后正在部署全面搜查任务的时候被绑架的,地点就在指挥中心,犯罪分子当着十几名同事的面将他掳走,如入无人之境。
两人相对无言,这不是普通的绑架,犯罪分子的手段匪夷所思,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是未知数,他俩所有的权势背景关系网和经验全都派不上用场了,现在只能听天由命。
两人试图自救,爬上去或者爬下去都不可能,陡峭的山壁连猿猴攀爬起来都困难,他俩既不是攀岩运动员,又没有专业设备,自然不敢冒险,大声呼救也是白搭,荒山野岭的根本没人能听见,江面上倒是有船,但是江上风大,声音传不过去,想燃起火把也没有打火机,想挥舞旗帜,只有身上的裤衩,面积那么小也不够用。
……
天亮了,刘彦直再次和孙警官联系,他就认准了这个派出所副所长了,孙警官自认倒了八辈子霉,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接电话。
“我的要求很简单,我母亲的平静生活不容打扰,就这样。”刘彦直挂了电话,看着窗外的景色,他藏身电视塔顶层的设备间,高来高去的方便。
这个电话迅速被警方定位,十五分钟后特警队赶到,封锁现场,直升机盘旋,一番搜索后只发现了丢弃的手机。
此外,警方在郊区一个垃圾箱里找到了李前进的衣物,包括钱夹钥匙和手机,李厅的智能手机里存着包括许多秘密,他们不敢保证这些秘密没有外泄,更无法保证李厅肚子里的秘密不会外泄,那样可就麻烦大了,因为李前进知道很多领导人的家庭住址和亲属信息。
连续两起绑架事件给有关部门的领导提了醒,刘彦直不是江洋大盗,他是超人,是不可抵挡的,现有的任何防御体系对他都是无效的,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恐怕还会有高级别领导失踪,保不齐就摊在自己身上,再说此人也不是安太组织的核心人物,只是个人形兵器罢了,有的是怀柔招数俘虏他,何必激化矛盾。
很快的,刘彦直的母亲被有关部门从秘密羁押的招待所放了出来,直接送回家里,领导赔礼道歉,就差磕头了,还奉上一大堆礼品,人参鹿茸燕窝虫草等等,把家里的客厅都堆满了。
部署在小区里的特工全部撤离,一个不留。
但是刘彦直没有任何反应,也不再给孙警官打电话了。
刘彦直看到母亲安全归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来到一家大排档,点了十几个菜,几瓶啤酒,大吃了一顿,吃完将剩菜全部打包,服务员拿了好几个塑料袋来打包的时候,刘彦直说:“不用分那么细,装一起得了,反正是喂狗。”
各种剩菜装在一只大号塑料袋里,刘彦直提着走了,他把刘飞和李前进关在翠微山靠近淮江的峭壁山洞里,现在该去投喂了。
一包剩菜丢进山洞,汤汤水水,残羹剩饭,两人看了都想呕吐,但是为了生存下去,只好趴在地上用手拈着吃,刘飞吃相斯文,吃着吃着眼泪都快出来了,长这么大何曾受过如此折辱,如果能活着离开,一定要报仇!李前进就不顾这些了,狼吞虎咽大口吞吃,连汤水都喝了。
刘飞露出厌恶的表情,李前进振振有词道:“刘市长,活下去才有希望,这一顿过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下一顿啊。”
刘飞闻言,赶忙道:“那你别吃了,先留着,咱们要暂时实行计划经济。”
……
刘彦直走在市中心的万达广场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没有让他心中的孤独感减少半分,他成了一匹独狼,没有目标的独狼,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在街上逛了许久,刘彦直决定回家,他手上有人质,无所畏惧。
小区周边很正常,没有可疑人员出没,刘彦直两手抄在袖子里往大门内走,忽然路边一辆停着的汽车里有人说话:“喂,刘彦直。”声音很低,但他可以听到,用眼角瞄了一下,是熟人,穿越站的同事。
那辆车径直开走,刘彦直紧随而去,在附近兜了几个圈子,他根据对方的指示坐进了一辆出租车,后座上已经有一个人,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是党还山。
“彦直,你辛苦了。”党还山向他伸出手。
“嗯。”刘彦直和老人家握了握手,静静听他解释最近发生的一切。
“中央有人和美国政府达成了协议,孟山的能量太大了,超出了我们的想象,不,现在我们的对立面已经不是孟山公司,而是一个更加庞大和雄厚的集团。”
“共济会么?”刘彦直问。
“那些骗人的玩意不用在意。”党还山说,“孟山的合作伙伴是高盛和五角大楼,他们有足够的能力左右美国的外交和国防政策,不得不说美国人的手腕高明的多,略施小计就把我们搞垮了,现在孟山的专家组已经抵达近江,要将穿越站的所有设备运去美国。”
“这怎么可以!”刘彦直道,“他们疯了么,把时间穿越机器拱手相让,历史任由别人篡改,中国不就完了么。”
党还山说:“肉食者鄙,北京来的专家都是尸位素餐之辈,他们没一个人能看出那是穿越机,搞不懂还要装懂,非说成是生产转基因的工具,只要美国人开出合适的价钱,他们就愿意卖。”
刘彦直说:“我懂了,我去过八十年代,那时候的走私贩会为了几十台录像机把周朝的青铜鼎卖掉。”
党还山说:“我说的价钱,不是指真的金钱,美国人只要先做出会见某个政治敏感人物,然后取消会见,或者宣布在南海保持中立就足够。”
刘彦直感叹:“这不是空手套白狼么。”
党还山说“可不是么,我辛辛苦苦二十年打下的江山,一天之内就瓦解了,那些花重金笼络的人,全是白眼狼,关键时刻掉链子,现在我唯一能仰仗的,也是唯一翻盘的机会,就在你身上了。”
刘彦直道:“需要我怎么做?”
党还山说:“幸亏我们提前得到风声,损失降到最低,所有的核心技术人员都撤出来了,他们即便拿到了穿越机器也没用,因为这东西只有在翠微山上才能发挥功能,短时间内没有人能掌握机器的使用,中美双方的谈判还要僵持一段时间,在这个时间窗口内,我要你进行一次穿越,把历史改了,我们就都化险为夷了。”
刘彦直道:“翠微山不是军管了么,难道冲进去?”
党还山道:“那就不是你考虑的范围了,我们豁出命来也会让你成功穿越的。”
刘彦直想了一会说:“好,那么时间锚点在哪里?”
“1943年,计划不变,任务不变。”党还山说。
党还山的面容语音,甚至说话时的神态都和党爱国如出一辙,感觉就是在和年老版的党爱国对话。
“我需要队员协助。”刘彦直说,“可是雷猛他们全都被抓了。”
党还山拿出一个档案袋:“你看看这几个人可用么?”
刘彦直抽出档案来看了看,都是些退役特种兵之类,上战场没问题,但是执行复杂的穿越任务不仅仅是靠战斗力说话,更重要的是随机应变的能力和熟练的英语。
“这些人怕是不行。”刘彦直摇摇头。
“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你负责组队。”党还山道,他拿出一个小巧的公文箱给刘彦直:“需要联系的时候,用这个。”
出租车靠边停下,刘彦直下车,依然是繁华闹市,他举目四望,看到星巴克的外墙下蹲着一个年老的乞丐,走过去仔细看,乞丐穿着发白的绿军装,胸前缀着一排纪念章,貌似退伍老军人。
这乞丐无疑是假的,但却给了刘彦直启发,他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高铁站,党还山给的公文箱里有一部卫星电话,假的身份证,十万元现金,他用身份证买;去江北的火车票。
一小时后,高铁列车抵达江北站,刘彦直打车直奔市区滨河小区,他要找的是刘汉东的祖父,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的抗日战士刘骁勇。
刘骁勇年事已高,独自住在一套老房子里,有客人来访,老人家热情招待,刘彦直单刀直入,提出了自己的诉求:“老爷子,汉东有难,我想救他但是势单力薄,您能出山么?”
“怎么救?”刘骁勇稳如泰山,不动声色。
“我知道说出来可能有些离谱,但确实是真的,我的任务是穿越回1943年……”刘彦直简单说了一下来龙去脉。
刘骁勇静静的听着,听完了之后才拿起遥控器关上了电视,电视里刚才一直在播一部垃圾的穿越剧。
“我老了,这身筋骨不中用了。”刘骁勇道。
刘彦直心里一沉,确实如此,老人家一百岁的人了,怎么可能拿得动武器重回抗日战场,是自己太鲁莽,太想当然了。
“不过有一个老家伙合适。”刘骁勇道,“拴柱的身子骨还算硬朗,他能左右开弓,五十米内盒子枪说打你右眼不打你左眼,我看他行。”
“这位老人家高寿?”刘彦直小心翼翼的问道。
刘骁勇想了一下说:“他年轻,也就九十多吧。”
第六十七章 老枪
刘彦直默默无语两眼泪,一个一百多的,一个九十多的,自己亲爷爷活到现在也没这么老,都怪自己算术太差,脑子一热就来找人,没计算好四十年代的老战士活到现在是多大岁数,这要是真带了去,老胳膊老腿折腾两下就散架,又是脑血栓又是心脏病的,还不够自己伺候的。
“爷爷,您是汉东的爷爷,我也叫您一声爷爷了,这事儿要不咱先缓缓。”刘彦直斟酌着语言道,“兴许还有别的法子。”
刘骁勇道:“孩子,但凡还有别的办法,你也不会来找我,我给你推荐的这个兄弟,绝对管用,前两年他还能扛着半扇野猪走几十里的山路,你要不信,咱爷俩可以去山里找他。”
刘彦直想了想说:“好吧,可以去看看,您看什么时间合适?”
刘骁勇说:“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开拔。”
“现在?”刘彦直服气了,这老爷子精气神真没的说,如果不是他自己报出年龄,看起来也就是七十多岁的样子。
“我收拾点东西。”刘骁勇说,“你稍等片刻。”
老人家进了卧室,翻箱倒柜,刘彦直从敞开的门外看过去,只见刘骁勇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长条形布袋,看形状就知道是日本军刀,又从床底下拖出一口陈旧的皮箱,打开箱盖子,里面是两个油布包裹的东西。
“来帮我一把。”老人家说,刘彦直赶忙过去,爷俩在写字台旁打开油布包,里面有两支手枪,都涂抹着厚厚的黄油保护层,一把毛瑟M1932速射型全自动手枪,就是传说中的二十响快慢机,还有一把勃朗宁大威力手枪,套筒上还刻着“中华民国国有”的字样,另有配套的弹匣和子弹若干,箱子里垫底的是四枚木柄手榴弹,沉甸甸的很有年代感。
两人将枪上的黄油擦拭干净,刘骁勇变戏法一般将快慢机拆成零件,又细细的擦了一遍,重新组装起来,七十多年前的老枪依然烤蓝瓦亮,机件啮合良好,如同刘骁勇一样,宝刀不老。
“老伙计啊,藏了你们这么多年,本想带到坟墓里去,没想到还有机会重上沙场,这是天意啊。”刘骁勇抚摸着两把枪,感慨万千。
刘彦直忍不住道:“爷爷,您真相信我说的话?”
刘骁勇道:“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什么都没见过,什么都看透了,真的假的,有什么区别,总之这一趟我得去。”
刘彦直道:“刚才您不是说身子骨不行了么?”
刘骁勇道:“冲锋上阵和小鬼子拼刺刀是不行了,但是给你们压阵还是可以的。”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刘彦直也不能再拒绝,可是怎么去山里找拴柱是个问题,现在车站都要安检,带着刀枪肯定不行。
“我打个电话,让孙子来送一趟。”刘骁勇拿起了电话机,给二孙子刘汉南打了一个电话,半小时后,刘汉南开着汽车来了。
刘汉南是刘汉东的弟弟,但却没有堂哥那样的威猛,只是一个普通的都市青年,他买车的钱是爷爷赞助的,所以勉为其难,不过挺不情愿的,刘彦直便说自己有驾照,不用劳烦他出马,刘汉南乐得轻松,把钥匙留下就走了。
刘彦直驾车去了南泰县,沿着蜿蜒山路上了大青山,拴柱住在野猪峪,一个极其偏僻的小山村,前两年才修桥铺路,和外界有了联系。
刘骁勇口中的拴柱姓程,人们都喊他老程头,当年是抗日救国军司令赵子铭的警卫员,在大山里为赵司令守墓半个世纪,仅凭这一点没,就能认定这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老程头的家很简陋,屋里挂着几个镜框,装的都是儿孙的照片,他自豪的介绍说,程家没孬种,儿子死在越南战场,孙子死在缅甸,曾孙在38军当兵,将来也是要上战场的。
刘骁勇道明来意,老程头久久不语,忽然从屋里搬出一个尘封多年的坛子,说:“先喝再说,放了三十年的包谷烧。”
山村人家自酿的陈年老酒,醇香无比,两位世纪老人对饮,刘彦直陪坐,喝了三碗酒之后,老程头才道:“刘司令你说的话,我信,我就问一句,咱们回去能不能把赵司令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