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想哈,”梁娅偏头,做思考状,“米粉吃过了,合滋粉也吃过了,抄手也吃过了,面还没吃过。要不,我吃二两面吧?”
“好勒!请问客官想整点啥子臊子喃?小店有牛肉,肥肠,排骨,鳝鱼和鸡杂五种臊子。客官想吃哪种嘛?”王勃继续扮演小二的角色。
“那你有啥子推荐嘛?”梁娅抿嘴含笑,陪着王勃入戏,感到温馨而有趣。
“小店的牛肉耙,肥肠绵,排骨软,鳝鱼鲜,鸡杂脆,每一样都由大师傅纯手工炒制,精工细作,非常的有特色哈。这样,我看客观和小店也比较有缘分,肯定来了一回还会来二回,那就从牛肉吃起吧,以后每天轮流的换。客官觉得咋个样嘛?”王勃笑道。
“那……就客随主便嘛!”梁娅偏头瞅了身边的男孩一眼,温柔的笑了起来,第一次觉得,恋爱的感觉,真好。
中午正是吃饭的高峰期,米粉店一如既往的人多,一座难求。王勃也不去凑那热闹,直接领着梁娅到后厨。
在后厨帮忙的基本上都是王勃的几个舅母,看到自己的外甥领着一个高挑漂亮的女生进来,先是齐齐一愣,而后很快爆发出极大的热情开始帮他张罗午饭。张罗的同时,目光如同手电筒,来回的在梁娅的身上扫视,好奇而又有些暧昧。
梁娅是第一次进“曾嫂米粉”的后厨。王勃的几个舅母她都没怎么见过,原先以为只是王勃家请的服务员,直到王勃“大舅母”,“二舅母”,“小舅母”的喊起来,她才意识眼前的几个中年妇女原来是王勃的亲戚。梁娅当场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正想对王勃说她是不是先去外面等他的时候,就见王勃扯了扯她的衣袖,冲他的几个舅母介绍道:“大舅母,二舅母,小舅母,这是我同学梁娅。前天我过生的时候她来过的。小舅母,待会儿下面的时候给我同学多舀一勺臊子哈。”
“要得!”钟晓敏咧嘴高声应道,但目光却没看向自己的外甥,而是落在了外甥旁边那位漂亮得仿佛仙女一样的女生身上,神眼充满好奇的同时又有些疑惑,不太明白这次外甥带进来的为啥和上次带进来的不一样。
难道又换了一个?这小鬼才花心哟!
“娘娘好。”梁娅礼貌的朝王勃的几个舅母喊了声,俏丽的脸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染上了两团红晕。
王勃本还想和自己的几个舅母寒暄两句,问问她们各家的情况,但是见身边的梁娅左顾右盼,颇有些不自在,寒暄的打算便只有暂时作罢。
“萌萌,等哈儿饭菜热好,面下好之后帮我端到隔壁的老店哈。”一个服务员走进后厨,王勃急忙喊住,吩咐对方两句,又朝几个舅母告了别,便领着梁娅出了米粉店。
在老店找了两个位子坐下,面对面的看着女孩儿,见对方白皙的脸庞红晕还未完全消去,王勃“呵呵”一笑,打趣说:“怎么,刚才不太习惯?”
“有点,刚才……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梁娅小声的道,俏脸上的红晕似乎又有扩大的趋势。
“一回生,二回熟。以后经常来就习惯了。我的这些舅母们都很好的。尤其是小舅母,简直把我当成自家的小孩看。不过,以后,她要关心的‘小孩’,怕是要多出一个了哟。”王勃朝梁娅眨了眨眼。
回应王勃的,直接是梁娅的一个含羞带嗔的白眼。
“对了,小娅。谢谢你送我的围巾哈!颜色和款式,都是我喜欢的。我围在脖子上试了试,好暖和。这个冬天我的颈子不会吃风遭罪了。”过了会儿,想到女孩送自己的生日礼物,王勃便提了出来,当面感谢。
“不客气,你喜欢就好。”梁娅小声的道。
坦白讲,对于到底送王勃什么生日礼物,在送之前,她可是纠结了好大一阵的。按照她的本意,她并不想送这种容易引起误会,很容易让人朝那方面联想的礼物。但是,陪她一起去挑生日礼物的同桌芦苇却极力怂恿她送王勃一条围巾,并且大方的宽慰她说,什么钢笔,笔记本,笔筒,相框之类的礼物,王勃班上的那些同学肯定会送,她再挑一个,那也是重复,毫无新意,王勃收到后也没什么用。要送就送一个有用的东西,不然也是浪费。芦苇这么一分析,一怂恿,梁娅就觉得也是,遂选了一条她喜欢的围巾。但礼物包装好,和王勃班上的廖小清,韩琳等人汇合后,她就后悔了,觉得自己还是不应该听芦苇的撺掇送王勃什么围巾。围巾,手套这种保暖的贴身穿戴,分明应该是女朋友来送才比较合适。她,一个和那家伙认识也就两三个月的外班女生,直接送他围巾,他如果拆开见到后,会不会有其他的联想?会不会觉得她……
梁娅很想重新换一个,但是当时时间又来不及,她身上也没带那么多钱,她又没有找人借钱的习惯,无奈之下,也就只有勉为其难的将就了。
将那条围巾送给王勃后,梁娅一直担心她那“与众不同”的礼物可能会让王勃误会,引起对方不必要联想的事,以至于她整个中午吃饭期间完全是心不在焉。她的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直到下午唱歌,王勃把她叫出ktv包房外向她说出那句表白之语后,才彻底的消失,因为那时的她,已经被另外一种更加令人激越,令人心惊和胆颤的事所占据了。
两人小声的交流着,闲聊着。不久之后,王勃的米饭和梁娅要的牛肉面被服务员小心翼翼的用餐盘端了过来。王勃将牛肉面端到梁娅的跟前,三小碗菜和一碗汤端到两人的中间。
“开动吧。”王勃对梁娅道,拿起筷子,准备开动。
他的面前摆了三碗菜和一碗汤,都是昨天晚上他母亲做大锅饭时特意单独给他留出来的第二天的午饭。两荤一素一汤,两个荤菜是豌豆mer清烧肥肠和小炒肉,一个素菜则是鱼香茄子,一汤则是番茄蛋花汤。拿起筷子的王勃直接夹了块肥肠,不过却没朝自己碗里放,而是直接夹给了坐在对面的梁娅。
“这是我妈烧的肥肠,从西高做红白喜事的李厨子那里‘偷学’的手艺。嗯,差不多有李厨子八九分火候吧。你尝尝,很好吃的。”王勃对梁娅说,表情十分的自然,给梁娅夹了菜后这才端起跟前的饭碗,埋头吃起饭来。
住在城里的梁娅并不知道在四乡八里的农村人之间厨艺远播的西高乡的李厨子是何许人物,不过王勃的这一动作却让她既心惊又温馨——一方面既担心周围的其他人,尤其是万一有年级上的学生看见后会说闲话;一方面又为眼前男孩的温柔体贴感动。
不过总体上还是感动居多。
“谢谢!”梁娅小声的说了声,拿起筷子,端起面碗,也开动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王勃的话便不太多了。倒不是有食不语的习惯,而是他觉得与其说些什么,反倒不如静静的享受这满屋子都荡漾着的甜蜜和幸福。
话虽然不多了,但是手上的动作却不少。每过一分钟左右,王勃都会从眼前的三个小碗中夹些菜到对方的面碗中,有时候是一块肥肠,有时候是一块颜色酥黄的小炒肉,有时候则是一块鱼香茄子。
每夹一次,梁娅都会下意识的用余光朝四周瞟瞟,然后小声的说一句“谢谢”,以及让王勃别给她夹菜,她自己会的规劝。
但王勃却有些我行我素,不听劝告,仍旧笑眯眯,以一定的频率为其夹着菜,弄得梁娅既羞且忧,又毫无办法。直到后来王勃发现了她的担忧,小声的告诉她老店内没有年级上的熟人,都是些初中部的小不点和普通食客后,她才完全放心下来。而后,便也开始“报复”似的同样给王勃夹起菜来。
就这样,到了吃饭的后半段,两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你来我往,如同比赛一般相互为对方夹着菜,玩得不亦乐乎。梁娅自己也沉浸在这种放在其他时候,其他人的身上肯定会觉得幼稚,无聊,对有洁癖的她来说甚至还会觉得恶心的夹菜游戏当中,乐此不疲,开心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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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幸福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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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过这么一次单独的吃饭后,尽管梁娅并没亲口答应他什么,但是有些事情,却是做比说更重要。女孩以自己的实际行动,给了王勃最想要的答案。
和梁娅的恋爱关系确定下来之后,王勃便发现以前他一到学校就会有些焦躁不安而又患得患失的心也跟着定了下来。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很特别,很舒服的心理状态,以前的他从未经历过。
前世的学生时代自不用说,他有的除了暗恋,暗恋,还是暗恋。大学毕业入了社会,进了公司,公司里当然也会有心仪的女孩,但这些女孩,不是名花有主,就是姿态太高,一看就是让人望而却步的类型,公司的部长,经理,副总,总裁们一大堆,哪里轮得到他来追。
也有些不是那么心仪,但在王勃把自己的择偶标准降低一格后也还不错的女性,王勃也尝试着去接触,去沟通。前期的朋友阶段都还好,只是当他表露出想“求交往”的态度后,婉拒也就随之而来。
可以说,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王勃而言,他并未有过符合自己心意的真正的恋爱。哪怕他前世结婚的对象,他的前妻,也不过是认清现实后自我妥协下的产物。在他的前妻身上,他找不到那种让他灵魂震颤的东西,仅仅是瞟上一眼,见上一面都能让他心满意足,开心好久的,类似于归属感的东西!
没有,一次也没有!
而重生后的这一世,他找到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王勃发觉不论是自己的智商还是情商,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他完全陷入了恋爱的美妙当中。日子变得时而漫长难耐,时而又如白驹过隙,快得让人难以置信。在跟梁娅相约、分别轮替的过程中,他深刻的理解了爱因斯坦关于时间的相对论,长与短,快与慢,竟然能够因为一个人的存在与否而变得如此的不同。冷静下来的他每每念及于此,便顿觉不可思议。
因为不同班级,而且两人所在的七班和九班也非邻居,而是分别居于三楼的两头,相距了四个班级,所以,和梁娅尽管确定了恋爱关系,一天内,他和对方见面的时间其实也是不太多的。课间操做完后回教室有一段同行的时间。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如果梁娅中午不回家,两人通常便会躲在那个装修普通,和旁边的旗舰店对比起来更现寒碜,但却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老店“卿卿我我”的吃上一顿丰盛的爱心午餐。最后便是上完晚自习放学回家的时候,王勃会陪着梁娅一起骑行一段路,直到将女孩送至家属区附近,他才会在对方恋恋不舍的目光中调转车头,重骑一遍对他来说骑过头了的路径。
除了一天中的这三个时段,有时候,王勃想对方想得厉害了,也会重走他以前散步“看风景”的老路,一个人,慢慢的踱步,踱到九班的走廊外。然后,过不了几秒钟,梁娅,但通常会拉着一个电灯泡芦苇,也跟着走出教室。之后,一行三人,便会移步到临近的空中走廊,进行短暂的“锵锵三人行”。
最开始,当然是王勃这个脸皮更厚的,更不在乎周围人目光的家伙来找梁娅。但偶尔,在梁娅思念自己的爱人,或者遇到了不顺,不快的事,想找个人倾吐时,也会主动过来找王勃。自然,芦苇这个挡箭牌还是少不了的。至少在目前,梁娅还是不敢单独一个人来“单刀赴会”。
不过通常来说,这种课间时间去找对方的情形还是不多的。两人的恋爱关系确认后没几天,虽然也就吃吃饭,聊聊天,并未做任何出格的事,他和梁娅连手都没拉,然而,因为两人,特别是王勃现在在四中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无数的人关注,以至于没两天整个高二年级的学生间私下里就都在盛传王勃这个四中的“大才子”和梁娅这个四中的“大校花”谈恋爱的事。这些家伙,在王勃的眼中固然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他根本就不在意。但是,他却不得不考虑梁娅的感受。他能够感觉到女孩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找他,和他并排而立,单独而处,一定经受着他无法想象的舆论压力,也肯定是鼓起了相当大的勇气才得以成行的。
而且,在学校里谈恋爱,尤其是对非常优秀,长得漂亮的女生而言,她们通常比男生都要背负更多的负担,面临更多的非议甚至责难。他不能光顾着自己,还得为梁娅着想。
所以,到了后来,若非必要,他已经很少像以前一样去九班的走廊外“看风景”了。而且随着和女孩的日渐熟悉,以前那颗一日不见,便如隔三秋,十分躁动而又不安的心在把梁娅“收入囊中”后已经消减了很多。现在的他,虽然也会想着对方,而且并不比以前想得少,但是想的内容和方向和以前相比已经有了本质的不同。
以前,他对梁娅大部分的想念大多停留在他和对方之间到底“有没有”,“会不会”,“能不能”此种关乎“可能性”,“存在性”这类的问题。他的焦虑和惊慌,忧虑与彷徨大部分都源于对此类问题的持续性拷问。
但现在,“可能性”和“存在性”问题已经不复存在。梁娅,这个曾经让他夜不能寐,茶饭难思,容貌和气质并存,性格和品行齐飞的女生,已经完全属于了他,被他打上了“王某人”的标签。现在的他,萦绕在脑海中的基本上就两部分:
其一,对两人过去呆在一起的时光进行倒流,在倒流中重温,在重温中感受彼此点滴的碰撞,这是幸福之源。
其二,便是幻想和展望。因为他对梁娅算是发自内心的喜爱,和女孩呆在一起的时间,哪怕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他都能感受到那种纯粹的安然和幸福,如果王勃没有前世过来人的经历,在高中阶段,他大概会和梁娅保持这种主要集中在精神上的恋爱,不去做其他方面的突破。
可是,他是一个过来人,一个尝过肉味,知道男女间“深层次”交往之好,之妙的人。单纯的,柏拉图似的精神恋爱固然也很美好,但美好之外还有一种叫“更美好”的东西。在已然满足了纯精神上的舒适之后,王勃本能的便开始尝试考虑起更多的“可能性”来。而这些“可能性”,他知道,将会给他和给她带来更多的欢愉和享受。这里,不存在什么鱼和熊掌的问题。这里,要么不得,要么全得,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这天,坐在教室内的王勃神游天外,想着是不是趁今天中午吃了午饭后和梁娅去其他地方转悠转悠,抛开两人目前的柏拉图,准备迈入新一步的时候,话还没来得急说,他就被另外一件突发的事情打断:
关萍的父亲,关永祥下来了。与之同行的,还有一个四十几岁的,面相尖嘴猴腮,身体却颇为富态的大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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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并感谢大叔369369,万州烤鱼,立冬有夏,魔法门wog,开心大大土豆,大黑点子,我是书虫125,痴心男子,昨天去年,涛的飘时代,钱宏,混水墨鱼,我是没用的人,繁华落尽无悔矣,丿。祭祀灬,一壶浊酒醉春风,被遗忘的眼神,飘渺残情18位兄弟姐妹的慨慷解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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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这条命,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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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永祥这次下来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不用说自然是领关萍十月份的工资。
第二件事,则是事关关萍的终身大事。队上的万元富廖中富的儿廖俊看上了自家的闺女,让四乡五里有名的谢媒婆到家里说亲。关永祥这次下来,除了领工资,主要就是让关萍请两天假和他一起回家,和廖俊相亲。为了怕自己做不通女儿的工作,他还特意将能说会道,把死人都要说活的谢媒婆一起喊了下来当说客。
关永祥拿钱自然是没什么好说,关萍早就给他老子准备好了,月初的这几天,一直等着她老汉儿下来取,但左等右等,等了好几天都没见人。关萍还有些担心他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正准备下次耍假的时候回一趟家看看父母,却不曾想,她父母倒是没出啥事,要出事的却是她!关萍一听她老汉儿竟然是下来让她回去相亲,嫁给那廖俊,当即大惊失色!
“爸,我不嫁!我现在还不想嫁!”关萍直接冲关永祥说。
关永祥见自己的女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自己,先是一愣,明白过来后立即将脸一马,三角眼一瞪,怒视着关萍道:“不嫁?你今年都十八岁了你还不嫁?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我不嫁!十八岁还没到法定的结婚年龄!就是要嫁人,我……我也要等几年再嫁!”关萍仍然坚决的摇头。平时的她,是绝对不敢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老汉儿这么说话的,但是现在已经到了关乎她终身幸福的时刻,一时之间,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关永祥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关萍叫嚣:“什么狗屁法定结婚年龄!老子不管那些!老子只晓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而且你的婚姻,也必须是老子做主!”
谢媒婆原本站在一边看戏,没开腔,见两父女还没说两句就吵了起来,赶紧上来劝架:“萍女子呀,你还认识我吗?我是你谢娘啊!”
关萍看了谢媒婆一眼,她知道这女人在老家的大名,是有名的媒人,好多人的婚姻都是在这女人的牵线搭桥下达成的。自己父亲有今天的表现,想必跟这女人的上门撺掇不无关系。双目通红的关萍看着谢媒婆,祈求道:“谢娘,我真的不喜欢那廖俊。而且我现在还小,我也不想嫁。你就回去和廖家说,他们廖家我高攀不上,让他们去找更好的人吧。”
“呵呵,萍女子,你看你,说什么气话?你哪里小了嘛?我当初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娃娃都可以打酱油了!还有,你们班上的那个姓徐,徐什么……徐晓敏!对,就是叫徐晓敏的,人家的娃娃也都两岁了。你这同学也是我说的媒,你看人家现在多幸福,多逍遥?男的有本事,又爱她,公公婆婆对她也是巴心巴肝,在屋头啥子活路都不让她做,只要一农闲,你那同学天天下午都在店子里面的牌桌上耍起,好耍得很呢!
“你那同学算是嫁得好了的,但是和我给你说的这廖俊家比,却又是万万比不上!这廖俊家,不论哪个方面,都要比你那同学的男人好十倍!廖中富你晓得噻?就是你们队长有名的‘万元户’。这家人屋头不仅建了一幢洋气的楼房,屋头冰箱、彩电、洗衣机,啥子电气化的东西都有,安逸惨了!廖俊的老汉儿廖中富有一辆火山轮,天天跑运输,生意好得很,那钱是大把大把的赚。
“然后就是廖俊!廖俊是你同学,你比谢娘应该更熟悉,更了解才是——廖俊这娃的人才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不仅生得俊,而且嘴巴也乖得不得了,知书达理,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不过对一个男人来说这其实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找钱,有没有本事。萍女子,你晓得廖俊现在在哪里上班噻?涤纶长!光汉最大的厂矿涤纶长当正式工!工人啊,萍女子!那可是铁饭碗哟,吃国家,穿国家,旱涝保收,一辈子不愁!我上次切廖家的时候,我偷偷给你打听了廖俊现在的收入,你猜人家一个月现在赚好多?四百多!我的妈,四百多元呐!而且是每个月按时领!你嫁农民哪有这种待遇?老天爷不争气,颗粒无收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这廖家,老汉儿跑运输找大钱,娃娃更是吃国家穿国家端铁饭碗的工人,人品更是有数!你只要嫁过去啊,那不晓得享福要想成啥子样子!不敢想!你谢娘我完全不敢想!你谢娘我只能说如果不是上辈子祖坟冒青烟,屋头背后长弯弯树,是找不到这种人的,也是进不了这种家的!”谢媒婆拉着关萍的手,苦口婆心,口若悬河,循循善诱,只把那廖家和廖俊夸得天上少有,地下无双,全面而又细致的向关萍分析和展望她嫁入廖家,成为廖家媳妇后的“千般好”,“万般妙”。谢媒婆皱起脸上的笑容,拍着关萍的小手,一脸期待的看着关萍,最后补充道,“萍女子呀,谢娘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肯定不得整你,也不得害你!廖家和廖俊,绝对是四乡五里顶呱呱的好人家。你和廖俊,一个生得乖,一个长得俊,那是相当的般配,你两在一起,绝对是相得益彰,珠联璧合!机遇难得,千万千万不要错过了啊,萍女子!”
关萍最开始开寄希望于身边这个“和蔼可亲”,一身富态的谢媒婆能帮她在自己的父亲面前说两句好话,但随着谢媒婆叽叽喳喳,连续不断,绵延不绝,唾沫子翻飞的诉说,她算是慢慢的看明白了:这谢媒婆,和她的父亲一样,说不得得了廖中富多少的好处,是巴不得她加入廖家,嫁给廖俊,哪里会真正的为她说话!刚才的她还是太过天真了。关萍一把挣开谢媒婆拉自己的手,对谢媒婆大声的道:
“再幸福也我不稀罕!廖家和廖俊再好也跟我无关!我……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廖俊的!”
当谢媒婆在做自己女儿工作的时候,关永祥掏出一只“天下秀”点燃夹在嘴里,像窝屎一样蹲在人行道边的风景树下,一边吸烟,一边耳朵竖起,听着谢媒婆那舌颤莲花,滔滔不绝的劝诱,边听边在心中点头,心想,这谢媒婆的嘴巴就是利势(厉害),歪歪道理一箩筐,自己这张嘴巴就整不出这些。萍女子听这谢媒婆一说,心头怕是应该有些心动了吧?真是不懂事的丫头啊,任性,固执,不懂事!还以为自己在整她,在害她!那廖俊屋头那么有钱,廖中富,廖俊这两爷子都有本事,她嫁过去马上就能享福,还不安逸,不舒服嗦?真的是不懂事!幸好自己这次聪明,把能说会道的谢媒婆带下来了,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面对这倔强的死女子,还真是有些不好办。
嘿嘿,萍女子一嫁入廖家,廖家送的那一万元彩礼就可以不退了!那可是一万元吶!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那一万元用来干些啥子喃?修房子?对,修房子!屋头的茅草棚也太烂了,关羽长大后也是要讨婆娘的,不修几间瓦房起来,哪里讨得了婆娘……
就在关永祥一边听着谢媒婆絮絮叨叨,一边憧憬着如何使用廖中富送来的那一万元彩礼的当口,关萍的那句“就是死,也不嫁给廖俊”的话,却听得关永祥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之后,一股怒气犹如火山爆发,腾的一下从胸腔冒了出来。原本像蹲茅坑一样蹲在树下的关永祥也腾的一下从树下站起,一个健步冲向关萍的人,一个巴掌打向关萍的脸。
“啪——”
“你tm翻了天了!这么久没打你,你的皮是不是又痒了?别以为在四方上了几天班,老子就不敢打你!老子供你吃,供你喝,含辛茹苦的把你拉扯大,没有老子,你能活到今天?关萍,老子今天把话给你说明了:廖俊,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由不得你!只要你一天没嫁人,这屋头就由不得你来说话!狗/日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还翻了天了!”关永祥伸出一只枯枝似的黑手,指着关萍,怒气冲天,怒不可遏。
“那你就打死我吧!这条命,还你!”关萍含着泪,摸着印着手指印的脸,昂着脖子,冷冷的对关永祥道。
“老,老,老子今天打不死你——”关永祥气血狂涌,须发皆张,青筋直冒,黑手一扬,仿佛一扇芭蕉,大力的朝眼前的女孩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