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为什么找上我?”
“我的业务层级太低,你才是信息的关键。”
“太可怕了,你们到底什么是真的?”
“我真把你当姐姐。”
啪!
张蔓玉可用不着喝酒,轻描淡写,痛彻入骨,猛地甩了她一巴掌,推门而出。
“你去哪儿?”
“揭发你,我要去揭发你!”
“非常好,我要是能死在你手上,无话可说……”
巩丽在笑,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张蔓玉在哭,哭着哭着就心疼,无奈,就像往常对这个妹妹一样。
许非把剩下的台词全部删掉,由着二人,这两个堪称最优秀的华语女演员,用最纯粹的表演本质,那酣畅淋漓的肢体神态,砰砰冲击着镜头内外。
终以真实身份相见,却在如此环境下。
无从把酒言欢,许下一秒就身首异处。
而另一边。
六爷又来了,终于展示了一把行刑。将针配以药水,刺进穴位,姜闻眼冒血丝,生不如死。
当吴大队快被弄死的时候,李宁玉出现,捏着一个烟盒,“在晓梦被子里发现的。”
目标瞬间调转,吴大队送去医院,顾晓梦严刑拷打。
跟着便是那场绳刑。
“……”
场外早已惊呆,大领导不露声色,搭在椅子上的手指却在颤动。
可以说,这一大段约半小时的戏,始终在揭发、反揭发、壮烈、残酷与血腥中回荡。
观众看得喘不过气,时而恍然大悟,时而心悸恐惧……直到武田等人没抓到地下党,空等一夜,才得以喘息。
最后,战争胜利,武田和王处长都死了。
一贯的主旋律结局,都以为要收尾时,没人料到真正的高潮即将到来。
吴大队来找李宁玉,李宁玉已经成了一位纺织女工。
俩人对话,一层层揭开前面的谜团:
“我们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直到我唱空城计,才知道对方是自己人。”
“如果两个人同时被捕,为了不被一网打尽,就必须站在对立面,起码保一个人出去。”
“晓梦其实早决定牺牲,让我把信息传出去。我那首空城计,随着曲调唱词的变化,还可以传递情报。”
“可如果你昏迷不醒,或者没有接应的人,她不是白白牺牲么?”
“她把情报还缝在了内衣上,只有死人可以离开裘庄。以她家的关系,收具遗体还是能做到的。”
二人来到李宁玉家中,她翻出那件老旧的旗袍。
“这个你比我懂,全是摩斯码。”
“……”
张蔓玉扯着衣服,一边看,一边掉眼泪。她抽了根烟,在烟气缭绕中缓缓低下头,埋在那件衣服里。
只一个镜头对准她。
这个女人似被一股无形的,莫大的哀伤包裹,用尽了力气却发不出声音,只挤出一丝丝呜咽。
音乐响起,夹着风声。
画面一转,姜闻坐在车上,手指敲打着大腿,也在梳理那段密码。
神色凄然悲壮,忽也流下泪来。
一辆车愈行愈远,银幕变为黑暗,只余下感染力强大的音乐在奏响。正当观众疑惑时,黑暗中泛起一行行字。
伴随着巩丽录了几十次才完成的一段话:
“我身在炼狱留下这份记录,只希望家人和玉姐原谅我此刻的决定。但我坚信,你们终会明白我的心情。”
“我亲爱的人,我对你们如此无情,只因民族已到存亡之际,我辈只能奋不顾身,挽救于万一。”
“我的肉体即将殒灭,灵魂将与你们同在……”
家国情怀,每个人都有。
只是有时隐藏了,潜避了,《风声》就像一位技术高明的心理师,将大家这股子念想一点点勾出来。
特别听到“只因民族已到存亡之际,我辈只能奋不顾身……”时。
哗的一下,情绪彻底崩塌,一片片哽咽。
伴随着音乐声,漆黑的银幕又有了画面,好像那座城堡的底部,砖石的纹理,然后往上移动。
移到了露台之上。
李宁玉披着衣服,抽着烟发怔。
她此时,或许只在想自己的男朋友,或许只在想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门开着,屋内的光温暖,明亮。
李宁玉回头,顾晓梦坐在桌前缝补衣裳,也看了她一眼。
只有晓梦自己知道,这是永别。
“……”
影片结束,有的人在哭,有的在出神,有的沉浸在故事中尚在回味。
约莫过了十几秒,大领导回过神,先叹了口气,随即低声重复着: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好,拍的好!”
第667章 国家宣传
大领导自然不会接受采访,看完就走了。
嘉宾也陆续退场。
田领导、吴孟臣、窦守方三个面上平静,心里吐气扬眉。电影改革是他们的一块心病,本来好好的,一下子被打断,非弄个“9550”工程。
可以说这两年,除了主旋律被大力扶持,其余类型的电影都在原地踏步,甚至退步。
结果怎么样,还不是靠许非挣回面子里子。
开创贺岁片,三年制霸,今年是第四年。如今又拍出《风声》,瞧这反应,这质量,足以打动上头,用国家力量帮助宣传。
主旋律、多样化,一人包圆。
路线问题,实践出真知,说明许非的方法是对的!
另一边,央视的台长、副台长也在合计:“这小子神了,商业片也就算了,主旋律也能玩出花样来。”
“他拍的就是有商业元素的主旋律,只不过质量极高,让人没法批评。”
“那也不容易啊,国内还有谁能做到?”
台长顿了顿,道:“这两年他搞常青藤剧场,抢走大量的市场份额,但听说到此为止,不接着续约了?”
“对,有这么一说。地方台都上星了,再搞也没什么意义。”
“以前他不愿与我们合作,现在我们得拿出点诚意来,《大宅门》怎么样?”
“可以,到时我亲自去谈。”
央视的行事风格就是店大欺客,人家压根不想谈。他们心里门儿清,但自己不能吐槽自己啊。
另有其他种种。
哥伦比亚的大卫决定买断《风声》的海外版权,此类片子不吃香,但也能卖点钱,何况许非开的价贼便宜。
新影联的领导在嘀咕如何将《风声》收益最大化,并下死心要防盗版。
更有赵宝华一票电影师爷,沉着脸走出大厅。
他们之前都在讥笑,认为许非不可能拍好主旋律,结果官方背书,接下来肯定要大力宣传。
他们还得写文章称赞,跟吃屎一样。
再说大领导出来,仍很有兴致的跟秘书讨论剧情。
八、九十年代,高层对文艺事业是真重视,动不动就亲临观影。秘书明显是个影迷,道:“《风声》真的不错,今年票房前三又没跑了。”
“前三?”
“对啊,从94年施行分账起,许非出品的电影就没跌出过前三。
95年《阳光灿烂的日子》6千多万,排第三。第一是《真实的谎言》,这个您知道,拿了一亿票房。
96年《有话好好说》5千多万,排第二,把《龙卷风》都压过去了。
他那几部贺岁片也不错,皆在年度前七。”
“那今年呢?”
“今年目前第一的是《侏罗纪公园2》,7210万。第二是《鸦片战争》,7200万,就差了10万。”
秘书忽然兴奋起来,张了张嘴却没言语,免得瓜田李下。
《风声》,极可能冲第一啊!
“……”
领导倒没想这回事,因为票房数据最直接,他听进耳朵就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