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版本,不论是画面,还是演员,还是故事剧情,都有相当幅度的改编,说重造了一遍故事,也并不夸张。
俞非虹松了口气,在不大的剪辑室激动的来回走,“其实,我放弃了好多本来想表达给观众的,但我怕他们失去耐心,所以不得不剪辑了些。”
“现在剩下的全是我认为必须保留的。”
方沂并不赞同俞导,但他不会主动说出来。
俞非虹让他提意见,“肯定有不足的地方,你说要怎么改。”
“俞导没有给其他人看过?”
俞非虹娇羞回应,“你是我的第一次。”
“……那什么,俞导,”方沂难得结巴了一下,手撑在门把手上,随时准备跑路,“两个多小时是不是太长了?很少有爱情片两个多小时的吧?”
俞非虹苦恼道,“我也知道还是长了,但我实在不舍得再丢下去了。每一寸都是我的心血,是我花钱拍出来的。
片子的大背景是小玉遇见了和尚,然后每晚交谈,并逐渐发现其不是活人。
在这交谈中,开始套娃,引入到小玉、和尚两人前一世的故事,这前一世也套了两个娃,一则是土客大械斗的族群仇杀,有精彩的战斗戏;二则是和尚和小玉各自的哥哥的剧情支线,丰富人物剧情。
和尚哥哥是焦恩骏演的,小玉哥哥演员是修清,也即《天龙八部》里面的姑苏慕容复。
如果要删节一部分,删节哪里是显而易见的。
这两位老哥的剧情支线不重要,他们存在的价值主要得益于“李寻欢”和“姑苏慕容复”的炒作,他们的价值就是玩梗。
你非要搞些严肃的上去,整个片子全是苦逼的,观众可能看了头昏脑涨。
方沂把自己的意思解释给女文青听。
女文青当然选择不听不听。
起点的尺度不允许方沂用与生俱来的武器来直接的,他只能智取:“以获得票房为目的的院线电影,和获奖为目的的文艺片,毕竟是不一样的。”
“我们的电影相当优秀,可以同时兼顾。我觉得可以推出导演剪辑版,刻录在光碟中,也卖给各大视频网站,起码我知道嗖狐一定会买。”
俞非虹静静的听他讲。
方沂说,“这样,一部电影分成了院线版和导演剪辑版,能卖两次钱,尽可能开发出商业价值。我们如果把片子拿去参奖,也可以报导演剪辑版,毕竟这个更完整。”
俞非虹听得眼睛发亮。
她问,“真的有可能得奖吗?”
第185章 参选东京电影节】
“你不报上去,你怎么知道没可能呢?”
方沂反问回去。
伟人曾经说过啊,“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应当抛弃掉洋节就是高大上的概念了,实际上这些洋节很喜欢给新兴发展中国家片子机会,而中国正是发展中国家中的扛把子。
俞非虹是初出茅庐的导演,也是小有名气的演员,著名的女文青,她的处女作用的别人小说,电影也是别人在帮忙着修改。
04年,有个跟她情况一模一样的女导演,在西班牙圣塞巴斯蒂安电影节拿到了最佳导演,传回国内震惊了,递上了“才女”称号。
这人就是徐才女,她的片子是《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演员同样是央戏著名戏霸姜纹。
俞非虹被方沂的畅想弄得满脸通红,用小手在脸上扇风,眼里流露出希冀的神色:
方沂,你要不再看一遍?
她主动让出座位,方沂不客气的坐下,把片子从头开始放,俞非虹在旁看着。
每剪掉一些,俞非虹就会发出轻叫,相反的,如果保留住了,俞非虹就会暗暗握拳头。
但方沂反反复复的改,时不时推翻之前的决定,重头再来,一直操作到深夜,他仍然精神抖擞,俞非虹已经受不了了,在不知不觉中出了剪辑室。
方沂看到了凌晨四点钟的京城。
最后一遍过目了自己的片子,让俞非虹来看。
俞就在剪辑室旁边休息,红着眼睛看完全片,中间一直没有说话。
她没有跳起来表示很惊喜,而是不满,“方沂,你真的剪辑掉好多内容——我觉得可以保留。”
方沂却问她,“你半梦半醒的过来,但你还是看明白了片子是吧?”
俞非虹被他的语气镇住,结巴道,“啊……是。”
方沂点头,“那就行了,我要的就是这效果。”
“于容光是监制,片子也要给他过一遍,你不要告诉他是我剪辑的,问他看的明白吗?”
俞非虹于是打电话找于容光,这老哥风尘仆仆而来,进门看到了方沂和俞非虹都红着眼睛,一副操劳过度样,他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确认了没有石楠花粉味儿后:
“我方便吗?”
“方便。”
他跨门入了一条腿,发现了只摆放了一把椅子,又笑嘻嘻问,“真方便啊?”
女文青跺脚道,“方便!”
他于是进去看片子,方沂和俞非虹就出来呼吸新鲜空气,朝阳在临近的建筑上镀上华彩,整个天边都在渐渐放亮。
方沂冷静下来开始道歉,“不好意思,我有点太进入到情绪当中,刚才说话不客气。”
“方沂,我不是光为自己的巧思没被留下来可惜,我也是为你可惜,你把自己的部分剪了不少。”
俞说的是她拍的意识流方沂特写镜头。
方沂:“所以要弄导演剪辑版。如果上电影节,我那种把故事讲清楚了的商业风格反而是坏事情,评委都是业内人士,他看明白我做了什么手脚,而他们天天都在这么做;你反而显得纯粹,要的就是青涩又不失灵气的拍摄手法,我装不出来……”
俞非虹问他,“真的有可能去电影节吗?”
“为什么不能。”
方沂显得胸有成竹。
俞非虹整个人侧着身子,偏头注视着方沂良久,“方沂,我喜欢你用毋庸置疑的语气和我说话。”
见方沂惊讶的望过来,她解释说,“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它确实在那一刻发生了,而我坦白的说出来。现在是……日出的时候,有明有暗,等完全亮了,俞非虹就不承认刚才说这句话了,你也尽管忘记。”
这次轮到方沂被镇住。
——于容光看到一半就很激动,冲出来找他们:“文戏武戏都漂亮,大时代下小人物的不得已,但又没有用力过猛,每次我害怕要开始意识流的时候,立马就拉入到下一个场景,反而留有余味……我觉得能爆。”
“俞导,厉害!”
于容光伸大拇指赞叹,俞非虹却嗔道,“你俩不要串通下去继续骗我了,我不是不知道。”
这话说完,三人都愣住,然后相视大笑。
在俞导的冗长版本也播完后,于容光直白道:“这版本只有电影节会喜欢,他们是另一个维度,享受这种寻找脉络,拼凑情节的快感——普通观众只觉得很他吗的尿急。”
俞非虹忍俊不禁,“方沂,你告诉我,去选什么电影节,我想给不尿急的展示才华。”
方沂调到和尚出场的那一段,在银杏树叶飘落的阴影下,穿袈裟的和尚出现在视野前——有句话叫好演员不演符合观众期待的镜头。
意指这样会陷入到匠气。
我知道你要哭,我知道你要笑,知道现在要出来一个俊俏和尚,如果你仅仅如此,那你符合了我的期待,你却没有给到我惊喜。
方沂反其道而行之,我直接告诉你马上要出场一个大帅哥,但你看到了还是要“我草”的一声,因为远远超出了期待。
画面定格在和尚抬头的瞬间。
方沂也回过头,这两人不断的在他和画面间来回看。
“现在,你们认为什么影节合适?”
这俩异口同声道:“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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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电影节是国内电影人的福地,主办方每年都会设置“中华影展”,另外,中国电影军团也是两岸媒体都津津乐道的话题。
文化和经济息息相关,东洋电影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一度代表亚洲电影艺术的巅峰,而之后开始逐渐衰落,新世纪来,其地位每况愈下,以至于反过来成为中国影人的阶梯,成为被大陆虹吸的一部分。
本届的评委会主席是墨西哥导演亚历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代表作是《通天塔》,电影反应了大时代下小人物的身不由己,蝴蝶效应,多线叙事,力求每一个角色形象丰满。
在月中的时候,新报名了一部中国电影——每年要报名的电影很多,其实大部分轮不到他看,在送至评委会主席这边之前,已经倒在前几轮。
中国电影在东京影展较受欢迎,因为文化上接近,让本地影迷看起来没有文化障碍,放映的时候不会冷场。
作为评委会主席,亚历桑德罗也不得不考虑到此。
既要照顾到他本人的口味,也要照顾到当地影迷的情绪。
第186章 档期与炒作】
在国内,定下院线版本后,俞非虹开始发挥自己的人脉,为电影造势。
她有两个事情要做:
一,电影在总菊那过审。
二,定档期并发行。
直白的说,方和尚不是人,虽然片子写的隐晦,但就这意思。
俞必须要让片子不倒在审核一关。
她曾经是京影的教师,说一句体制内人并不夸张,明确片子没有用鬼作为卖点后,由于从导演到主演全都风评极佳,没有禁片的不良历史,电影在总菊那成功审核备案,得到龙标。
方沂害怕俞非虹搞不定,打算去求教姜纹了,没想到竟然一次过。
姜纹反而嘲笑方沂:“你不要把总菊太当一回事了,看人下菜而已,我现在准备拍的片子,我要表达的意思都很明白,我看哪个敢他吗的给我说不。”
方沂越来越对姜纹的片子感兴趣了,问他:“给我安排了什么角儿?”
“我想让你演……但你实在是太帅,其实和角色本身不符;但我又觉得,你反正是个意象化的角色,那就是越真善美越好,现在谈到这个词,除了你,我简直想不到别人。”
“到底什么角儿?”
“你不要慌,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