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克问，“有什么穿帮的吗？”

　　方沂，“再放一遍。”

　　“OK，我提醒你，注意左上角那个人。”

　　视频重新放了一遍。

　　郭凡忍不住说，“是不是屏幕太小了，有穿帮的地方，只是我们无法看出来。”

　　方沂摇头，“这个画幅是电视剧，不是电影。我们现在看不出来就够了——老克，别打哑谜。”

　　老克随后放出源素材，现在就很明显了。左上角有家庭DV拍摄留下来的水印，遮住了人物的毛发。

　　他说：“这是HBO第一次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要一帧一帧抠出留下的左上角时间标记，并一帧一帧补齐因擦除时间标记而丢失的镜头中人员的头发图像。这是烂工作，臭工作，除了我们还愿意接，没有人愿意接。”

　　方沂：“所以你靠这和HBO长期合作了，所以才有大单子《太平洋战争》？”

　　老克诚恳道，“HBO没有把最核心的特效交给我们做，他们给我们的是高一个等级的脏活，累活。因为剧集进度需要，HBO只能给我们两个月的时间制作样片，而通常的样片制作周期是数月甚至半年。”

　　“但是，我相信，以后会高两级，高三级，直到我们完全的追上。我并不想欺骗你，base能够活下去的关键，就是这些没人要的脏活，累活。我们必须加班，我们必须一个星期做出别人一个月的东西，否则不会有人请我们来。”

　　他把几人带到二楼，在这里，可以看到底下员工们无声忙碌，似乎只有服务器的声音，机械单调的响。

　　方沂说，“电影开拍后，你先做一段特效发我看，如果合适，我们签长约，按照市场价格给你报酬。”

　　“方，你来到这里，只是为这样吗？我快养不了这么多人了，我很累，我不应该是技术培训教师，我已经做了七年了。”

　　“我肯定比HBO对你投资更大，越大的投资，越谨慎。”

　　老克听出他愿意掏钱买了，无声的挥舞拳头，他激动道，“我们同时还在进行很多项目，其中一个据说有你们中国演员参演，我想你可以看看。”

　　“叫什么？”

　　“Empires of the Deep。”

　　“水下帝国？”

　　“你们这里叫《人鱼帝国》。”

第336章 计划A和计划B】

　　《人鱼帝国》是一部投资上亿美金的大制作电影，在这个时节名气很大，据说09年就开始立项，它非常神秘，钱的确花出去了，摄影棚也租了，现在方沂在base这里看到了《人鱼帝国》的特效镜头。

　　它是一部真真切切存在过的电影。

　　但是，它的特效镜头粗糙、廉价而低劣。美工水平更是不值一提。

　　老克注意到方沂的表情，不等他问便说，“方，这不是我们的水平问题，这是资金问题……给多少钱，做多少事，十万是十万的质量，千万是千万的质量，你说呢？这很公平。”

　　老克起了兴致，给方沂观看他们拿到的源视频，并且提醒他，“方，你千万不能把这些东西透露出去，否则我的公司就开不下去了……我相信它很快也会成为我们共同的公司。”

　　他在“我们”两个字加重音。

　　一小段视频在方沂的面前播放，忽然，他看到一个很熟悉的人，这人的脸被包裹在奇怪的特型装里面，尽管如此，仍然能看出她的大致轮廓。

　　“停。”

　　方沂接过鼠标，把那一块放大了看。

　　是的，这个人就是柳蜜。

　　柳蜜拍了这劳什子好莱坞大片？

　　她知道特效公司现在怎么评价她这个电影吗？

　　方沂的表情变严峻。

　　老克以为他质疑起了base的技术，于是再解释了一遍，“方，如果你给的钱足够多，你也可以拍东方的大片，如果以你现在看到的这部电影为标准的话，恐怕你立刻就能拍出来，把他踩在脚底下，你有这实力。”

　　方沂怔怔的看着屏幕，老克继续说，“你毕竟是这个国家最出名的偶像，我该这么称呼你吗？好吧，你是演员，是导演……你可以轻松获得比这好得多的电影。”

　　老克用键盘随即切换到下一张照片……所有的东西都放完后，他看到方沂把照片切回到原先那一张。

　　老克发出美国人常有的嘲讽，他耸了耸肩，“是的，这就是最雷人的一张剧照，你也印象深刻吗？狗屎一样的制作水平，还希望我们后期能拯救起来，你也觉得好笑，是吧？”

　　方沂挤出一丝笑。他和郭凡两人沿着二楼的长廊到另一处楼梯下去，base现今的所在地是京郊的一处低矮楼层，当天晴的时候，阳光会从顶上射下来，然后被没有设计感的窗户分割成很多份，产生明明暗暗的色块。

　　郭凡感觉自己终于完成了一项大事，他踩在那些斑驳的色块上，笑道，“方导，真是有趣。同样的一束光，有的就能照到我，有的被铁皮挡住了，怎么也照不进来，没有理由的……”

　　看着脸上忽明忽暗的方沂，他说，“因为一开始就是这样，看来，就连光也有幸运和倒霉的。”

　　——方沂工作室开在嗖狐大厦旁边，这个工作室已经扩张到一整层楼。除了真姐领导的经纪团队，现在还包括郭凡等人组成的摄制组。

　　另外，为了方沂测试DJ的设备，有一间很大的独属于他的空房间，偶尔DJ来的测试团队会占用几天时间。

　　《情书》的大陆市场分账大概在下映后半年到账，方沂工作室能拿到一亿稍多。国外市场要更麻烦一些，有时候要花两三年，而且要考虑到各国电影市场的税率，上映日期会有所不同。

　　比如泰国传闻在14年会对在泰取景，或者有泰方资本，或者有一定数量泰星的电影进行减税甚至免税的政策。

　　于是，《十二生肖》在泰的上映时间就会单独放到14年，而且到时候会加一些本土泰星——他们的镜头不会出现在泰国之外的任何市场，其唯一的作用就是减税。

　　泰国特供，只此一家。

　　DJ实验室版本的四轴无人机在房间内悬浮不动，螺旋桨发出轻微的风声，在它的下方，方沂出神的想着电影的画面设计。

　　现在先抛开事实……抛开演员阵容不谈，预计《重返十七岁》有两个噱头拿来卖钱。

　　第一个是中年方沂的出镜，按照base的说法，这是国内首次采用大量CG制作同一个演员的中年形象，一般电影很难为了这个事情付出几百上千万。

　　但方沂舍得，他现在已经有钱了。

　　第二是几个震撼人心的场面。其中最大，最麻烦的是，方沂想要制作一个原样复制纳斯达克的敲钟大厅，然后用十多吨水把大厅冲得粉碎。

　　中影怀柔基地有一块非常大的摄影棚，全世界最大，5000平方米，那里可以拿来使用吗？

　　不行。

　　那地方在楼上，设计之初没有考虑过在小区域承重十几吨水的问题，也没有做地面防水。

　　《盗梦空间》的诺兰导演在开篇安排了一个海水冲破梦境的片段，这一段很多人认为是CG做的，实际上是实景拍摄。

　　这个手法给了方沂灵感。

　　他可以找一个足够大的集装箱，然后在集装箱里面搭建复刻的大厅，再把十多吨水灌进去。观众从视角受限的镜头里面，并不能知道主角处在集装箱里面，只知道电影中的世界被大水完全冲垮了。

　　这个称之为计划A。

　　计划B是另一个思维方式来处理该镜头：构造一个一百比一的单向透明的微型大厅，然后用自来水冲垮——这个看似儿戏事情是为了模拟真实的物理反应，可以省去大量计算。

　　接着，在base那里，通过电脑特效将整个“儿戏”变得真实。

　　想到这里，方沂把无人机抓在手上，它的旋翼慢慢的停下来，而方沂想象自己单手拉住了直升飞机——假如未来有超级英雄片的话，那时候特效技术又更先进，他们大概会这么拍。

　　计划A还是B，取决于哪一个效果更好。

　　他还无法确定。

　　现在为了方便理解，我们必须在不剧透的情况下，讲一下《重返十七岁》电影的剧情了。

　　一个曾经是风云人物，但现在事业无成，陷入到中年危机男人，他在编剧的安排下回到了十七岁的身躯，他有一个对他爱意渐渐磨灭掉的老婆，他有一个不听话的不良女儿，以及一个老是挨欺负的儿子。

　　这个片子就讲他如何让自己的女儿回到正途，如何让自己的儿子变得自信勇敢，如何让老婆重新爱上自己，在这个过程中，这个好不容易回到状态最好阶段的男人，他领悟到了全都是自己的错误，是他对孩子不关心，对老婆不宠爱，他浪子回头，在编剧的安排下，宁可重新回到大腹便便的自己，只为和老婆再相聚……吗？

　　典型的好莱坞浪子回头式故事啊。

　　方沂上一部电影《情书》已经使用过了，他这一部会这样吗？

　　当然不。

　　回去干什么？为什么要回去？

第337章 二十岁和四十岁的不同（为盟主弑神奭加更）】

　　好莱坞的叙事手法应该学习，但不要去拙劣的模仿，应该结合东亚社会的现实。

　　一个四十岁的男人，他放弃掉重来的人生机会，而是继续打自己的烂牌。就有点不现实了，忽视了他个人的人生追求，没有理由的让主角拿到供养者的剧本，两辈子都去做牛做马。

　　而不去探讨，这个人陷入到中年危机的根源。

　　老婆曾经也是白月光，为什么如今没感情了呢？

　　孩子为什么会被受欺负呢？因为天生欠打吗？

　　女儿为什么会做太妹，因为喜欢做太妹吗？还是，只有做太妹，才能保有一点可怜的安全感，而这些东西从现有的家庭是得不够的。

　　在中年男不改变社会地位的情况下，并不是他像变形计里面一样，回到十七岁演完自己的副本，他重新拥有十七岁的心态，就能让一切现存的悲剧反转。

　　可能性是很小的。

　　二十岁的年轻人拿到手的牌并不多，但他一直保留摸到大牌的可能。

　　四十岁的中年人，牌已经打得差不多了，高手过来也回天无力。

　　1982年上映了一部电影叫《牧马人》，片中浅显的讨论了一下物质和精神追求的冲突，由浓眉大眼的朱时矛饰演男主。

　　该片改编自张贤亮的小说《灵与肉》：许灵均因为成分问题，来到西北牧场劳动，得到当地牧民的关怀照料，并与农村姑娘李秀芝结成连理。

　　日子一天天变好，老许苦中作乐，这时候，老许的父亲却回国找他，希望他到美国继承家产。经过一番心里斗争，他放弃了到美国生活的机会，决定留下来建设祖国。

　　片子最出名的台词就是那一句：“老许你要老婆不要？”

　　二十岁的年轻人做出片尾的选择，可以理解；如果主角苦中作乐到了四十岁，还能这么选择，那就有点无法代入了。

　　《牧马人》的导演是谢晋。谢晋是第五代导演的扛把子，他当时的年代是一个转向市场化，人心浮动的年代，因此，谢晋片子的主人公常常要做一些价值取向的抉择，而且总是选择真善美。

　　谢晋另一部电影《高山下的花环》也是如此，参加越战的诸葛丞相最终感悟到了集体主义精神，成为了一名靠得住的战士。

　　这两部电影有一个共同点，主人公是年轻人。

　　方沂的《情书》里面尹川也是年轻人，所以他最终能被自己的白月光说服。如果尹川是一个四十来岁见惯了风雨的京城大律师，好像已经习惯生老病死的主治医师，他就很难会改变自己的既定规划了。

　　如此定下电影的基调后。方沂开始张罗电影的演员，方沂工作室有一部新电影即将开拍的消息，也低调的传出去。

　　除了方沂，电影的主要演员如下：

　　四十岁的原配老婆，这个人物需要兼有婊气和纯洁。

　　这不太好找，国际章婊气太过了，婊得给人带绿帽好像也不奇怪；而俞非虹婊气不够，不像是吃了二十年苦的精明且市侩的中年熟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