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钱，就不会是问题。”

　　这话说的实在是霸气，这会儿的京城房价已经不低了，女儿却敢答应下来，他不禁想柳蜜应该是真的成名了，真的是赚了很多的钱。

　　那么，柳爸的思维发散开来：是不是原先不可能的，现在稍微有点可能了呢？

　　当时在《重返十七岁》中，没怎么看到女儿的名字，那是因为其他人的名气太大，现在好像也都差不多啊，也许我的见识太短浅，而我现在却希望能是这样的。

　　于是他试探着问女儿：“蜜蜜，你现在可有名气了，和那个……那个……”

　　话不好说出口。

　　柳蜜接电话的时候还在跑通告呢，听的不耐烦了，“你要问谁，直接说吧！是有人找你借钱吗？”

　　“方沂！”

　　终于说出来了。

　　电话那头稍微停歇了一阵子，得到的答案却叫他吃惊：

　　“爸爸，我与他差的还很多，差的好多呢，越来越多。”

　　柳爸道：“几个月前，你电视剧还没上映的时候，不是说‘差不多’吗，虽然实际上差挺多，但这几个月你电视上映了，他暂时没作品——你高了，他没变，怎么会反而差得多呢？”

　　“爸爸，以前确实差得更多，但我不愿意承认。”

　　“现在怎么承认了？是再也不喜欢了？”

　　柳蜜顾不得爸爸嘴里原来察觉到的“喜不喜欢”，她只是说，“自己很弱的时候，就不愿意承认了，也不愿意提；要等到自己也有点本钱了，才能好好的正视——这总是要有勇气的事情，不是吗？”

　　柳爸抚摸自己稀疏的天灵盖头发，“我，我不明白啊……”

　　“爸爸，你是不明白女人的，连我自己有时也不明白我自己……你就听到这里吧。”

　　柳爸于是继续看着报纸，看着新闻，他感到女儿变了不少，是好是坏呢？他却实在是无能为力，以父亲的身份亦不能像母亲那样和女儿谈论亲近的话题。

　　只能再看看体制外的娱乐报纸了，这些话大多是花了钱的润稿，可他看了很高兴：

　　“她的荧幕形象趋于‘冰雪俏皮、冰肌玉骨、原汁原味’，尤其《宫锁心玉》晴川一角真情毕露自然流畅，显示出一个演员的灵性……”

　　——方沂同样在报纸上看到了这类文章。

　　放下报纸，方沂问真姐：“这报纸写的真够直白的，‘灵性’这个词导演一般是不太好用的，以前只用来形容迅哥儿、国际章——还得是她年轻的时候……你看看现在多少报纸都这么写。”

　　“曾佳有本事啊。”

　　刘真真撇嘴：“这都是学我剩下的，从我指缝里面漏的，我跟你说，拍戏什么的我不在行，营销我比他们都看得远一两步。”

　　方沂：“人家青出于蓝胜于蓝。”

　　真姐：“是因为你已经不需要写这些文章来吹捧了，大众对你的期待不一样——给你写这些东西，让人看了挺害臊的。”

　　话题就此打住，方沂当然不会对柳蜜产生什么嫉妒。

　　有趣的是，诗施在糖人拍的电视剧也即将上映，据说糖人为此和于政还骂上了几场，一会儿说要打官司，一会儿又轻轻放下。

　　柳蜜和自己的好姐妹诗施，也真正分道扬镳，当初一齐上山求佛的姑娘们，现在各自拿到了期许的成绩，但她们已经不来往。

　　佛啊，原来许下的代价就是这吗？

　　不禁让人唏嘘。

　　——《重返十七岁》到了要定档期的时候，中影希望能放在今年内播出，此前在戛纳放映的超长预告片已经吊足了胃口，快马得加鞭，base的特效镜头已经成片，现在需要方沂来验收。

　　之所以带上刘真真，是因为方沂可能会通过特效镜头的好坏，决定是否真正投钱给base，成为这家特效团队的合伙人。

　　真姐简直对电影特效狗屁不通，但对于艺人的重大投资决定，于情于理是该给经纪人知会的。

　　精力充沛的真姐也想要见见是何方神圣了。

　　随同来的郭凡听说方沂工作室新招了个经理人，叫郑秋冬，他小声问：“那哥们呢？不是该他来？”

　　方沂：“还没到带他到这里的时候。”

　　郭凡听明白了方沂的意思，过了会儿，半是认真的开玩笑：“那我一开始就跟着方导来了，我得是挺重要的人了，是信任的人了，是吗？”

　　方沂：“以普遍理性而论，是的。”

　　真姐全程没有插话。工作室关于拍摄上的事情，真姐向来不会有任何意见，她知道这是方沂拿主意的地方。

第387章 原来是小瘪三】

　　老克跟他们已经接触了很多次，此人是个异常圆滑的美国人，对一百七的真姐也能赞美一句：“这位美丽的女士是谁？”

　　这话尤其让真姐受用。

　　也许工作狂都有些特别爱好，一百七的真姐实际上颇为自恋，常常会去拍一些艺术照之类的东西拿来欣赏。

　　所谓人靠衣装，正是因为她长得不好看，所以她眼下穿的这一身比一般明星出席红毯还要奢华。

　　她简直是与老克一见如故。

　　“你是第一个用美丽这个词形容我的。”真姐说。

　　老克不以为然：“我们美国人能欣赏多种多样的美，对一个女士假定她本来就是美丽的，是我个人的素养……”

　　两人在那聊天。

　　郭凡支出一只耳听见了，另一只耳放在特效上，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终于忍不住说：

　　“老克竟然还有这一面。美国佬这一套还挺管用的——就是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我够人情练达吧，我做不到这么夸。”

　　方沂：“老克可能说的是真话，真姐的体重在肥胖率超过三分之一的美国，绝对正常。”

　　郭凡开玩笑：“鉴定为正常？”

　　方沂接：“鉴定为正常。”

　　没有再嘴碎下去。

　　《重返十七岁》一共有三百多个特效镜头，而且相当多是比较简单的特效镜头，主要集中在方沂变老的病床戏份——这部分基本是静止的；时代广场和纳斯达克大厅的后期润色，比如添加一些重复的远景人物——这部分可以结合实地拍摄。

　　较有冲击力的是大水漫灌进纳斯达克后，原本用于显示股票走势的LED大屏上的画面，变成了病床上的真实方沂，也就是外部世界折射进主角内心的窗口；而此时自以为重生一次，实际上只是在幻梦中臆想的方沂怔怔看着自己。

　　两张不同年龄的同一张脸，出现在银幕前。

　　当他意识到这一切是幻想之后，现在的空间开始迅速崩塌。

　　方沂和郭凡两人看得入了迷，片子放完了都没意识到，他们在自己脑海中想象剪辑到电影中，有了前后剧情衔接之后的效果。

　　郭凡不久后回过神，说：“《搏击俱乐部》？意料外情理中的转折，震撼人心的特效镜头，隐喻颇深的结尾？”

　　方沂摇头：“没有什么模板……非要找一个模板的话，《美国丽人》也比《搏击俱乐部》更相似一些。”

　　《搏击俱乐部》是布拉德皮特主演的一部惊悚片，皮特和自己的朋友“泰勒”创办了搏击俱乐部，到处搞破坏，砸汽车、放火，结尾时他惊恐地发现，原来自己就是“泰勒”，泰勒是“我”的人性中的另一面，“我”和“泰勒”是彼此的影子和幻象。

　　这种手法在好莱坞算是用烂了，在华语片中用的比较少，观众看了会有新意——《重返十七岁》不是看了让人睡觉的艺术片，而是存在更多商业性质的院线电影。

　　《美国丽人》则是讲中年危机的，中年男人喜欢上了女儿的同学，幻想她的肌体，然而，在他找到了生命存在的意义时，他不再渴望和年轻女子发生关系，反而如同对待一个正常晚辈一样安慰那女孩；这个情节恰恰最体现了中年危机。

　　有人认为这是屠夫突如其来的道德感，就像是《天下无贼》里的两个江洋大盗，看到淳朴的傻根，不顾性命保护了他一路。

　　因为那女孩问了中年男人：“你怎么样（how are you）？”

　　中年男人怅然道：“好久没有人这么问我了。”

　　其实“道德感”这种理解太浅显了，不过并不适合继续解释下去了。

　　片中最有名的台词发生在电影结尾：

　　“你一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别担心，有一天你会明白（But don't worry. You will someday）。”

　　《美国丽人》作为奖运向来不旺的现代片，狂拿当年奥斯卡的最佳影片、最佳男主等五项大奖，而且，和其正面竞争并落败的，就是前面的《搏击俱乐部》。

　　《搏击俱乐部》是九分作品啊。

　　《重返十七岁》里面，余欢水确实有过想放飞自我，另选一个爱人的想法，但他很快止住了，因为他意识到真正的问题不出在他老婆身上；确实和《美国丽人》的中年男意识到他的中年危机不是上一个少女就能回春一样。

　　郭凡琢磨个中滋味，突然提起一个话题：“我听说《美国丽人》本来是一个洛丽塔式的平庸故事，导演把片子拍完了，剪辑的时候突发奇想，把原有的故事完全剪成另一个剧情，然后发现‘我原来拍了这么牛逼的电影’。”

　　方沂拍他肩膀：“我不一样，我一开始就想到这会是不错的电影。”

　　郭凡：“怪不得在戛纳卖了两千多万美金？还是难得的现代片。”

　　方沂笑说：“我们不要在这自吹自擂。”

　　特效镜头的验收不是过来看一下就拍板的，一行人前前后后反复来了一周，真姐很快便觉得枯燥，就算有老克对她一百七的诚心欣赏也不管用了。

　　只剩下方沂和郭凡两人做往返跑。

　　接着特效镜头也拿到了美工、摄影等等职位进行更细致的把关。

　　期间当然也谈论了合伙后的股权分配问题。

　　老克不是喜欢攥权的创始人，他巴不得卖脱了跑路，这哥们是“唐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旧是美国心”的典型，但方沂却想留住他。

　　不差大头兵，缺带头人。

　　很快进入到实质性谈判阶段。

　　之前谈过，2500万买85%股份，不过当时老克表现出来的是一心回国跑路，不承认留在base，他所积攒的人脉自然也不可能再给base用。

　　现在是要求老克留在base带几年。

　　老克要价很高：

　　股份不变，但多加两千万——相当于是他工资了。

　　不要他会如何呢？

　　诶！老克不回去了，他要留在大陆做可贵的国际主义战士，为中国特效行业技术扶贫，再开个base2或者base3。

　　这不是放屁吗？

　　要么就老实干活，要么就回美国做富翁彻底撒手不管，怎么可能不签竞业协议呢？

　　郭凡愤懑道：“原来是小瘪三！”

　　方沂却并不生气，他有选择。老克的团队是不错，倘若他拎不清，方沂也不得不找张超阳帮忙，或者是找马ET介绍这方面的技术大佬，无非是麻烦一些。

　　特效团队必须要搭起来。

　　伟人说的好，美帝国主义者很傲慢，凡是可以不讲理的地方就一定不讲理，要是讲一点理的话，那是被逼得不得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