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问,“你来说说,你怎么理解张立宪这角色。”
方沂:“典型的欲扬先抑,两条线,明的,是张立宪对炮灰团满不在意,到最后认同他们,亲自上南天门;暗的,是他对国军的信仰坍塌了,他知道,这些东西原来行不通。”
康红蕾很满意,“你算看明白了这剧本,兰小龙写这本子,就不是来夸国党的,我告诉你,我还要拍他们遇见纪律严明,但当时更杂牌的部队。”
“红军?”
“是的,但不必说,那就刻意了,观众会明白;张立宪没机会,他这一辈子,来不及了。因为他十六岁当初投奔的,是国军。这些事情,站他们那个时代的,不知道怎么选,好像有很多可能,在我们后人看来,原来路是只有一条的。”
方沂感慨,“是啊,他在那吞枪自杀,在堡垒里,脸烧了一半;可是,永远有十六岁的人,有其他的张立宪,也许他们有不一样的人生,不用自我了结,不用信仰坍塌,他们选择死在战场上,或者幸运的,坚持到换了人间,无论怎么样,比这里的张立宪强。”
康红蕾把那伞摇来摇去,“方沂,你说的针不戳。”
接着,康停住手,似乎在脑子里想了一圈,“方沂,我们模仿《卖火柴的小女孩》,最后给张立宪一段想象,假如他十六岁,加入的是另一个力量,他学习理论,他团结邻里,他……怎么样。”
“像是幻灯片一样,在人死之前,在眼前放。”
然而,回答是:“不怎么样。”
康红蕾楞了,“怎么说。”
“如果是我,我只让他弥留之际想到,南天门胜了,禅达解放了,是换了人间……你说的那些可能,不用拍出来,观众自己会忍不住想,而且可惜,因为张立宪看不到了;这么拍,是不是留白了效果更好。”
康红蕾张大嘴,想评价什么,但是,他说不出口。
只能继续把住伞,“方沂,你还有什么想法,说来我听。”
第67章 吊坠】
剧组的第一要务是什么。
扯闲淡。
找导演交流剧情,是扯闲淡,下了戏,一伙人借着机会溜达出去,实则买扑克牌,也是为了扯闲淡。
过几天傍晚,方沂,段亿宏,张毅,和郭岩带的烟火组,开车去了腾冲城里面。不仅如此,因为夜路难走,他们就在腾冲找旅店休息。
这可是比草席好太多了。
张毅很兴奋,他一路上不停说话,也许这是他的一种解压方式。
“方沂,你当时考央戏,是那一年的第几名,我看你的样子……”
“第一。”
“是复试吗?前面还有文化课呢。”
“第一。”
“牛啊!可是你天天接戏,我听说央戏管的严格,按规矩来,那这学期成绩?”
“第一。”
张毅的表情,渐渐发黑啊,觉得和方沂是没话聊了,去找段亿宏。
“老段,老段!我看你入了戏啊,状态不错,怎么那天早上,怯了?”
段亿宏破天荒的搭话,“是怯了,我心里不太安逸,空落落的。”
“你怎么不安逸了。”
段亿宏不说话,把自己那吊坠拿出来,线头扯手上。
观世音一圈圈的旋转。
众人没发现什么问题。
段亿宏叹了口气,借着手机的光,照过去,这次看清楚了,那观世音的身子,隐隐裂出一条缝儿。
张毅正要说出来,被段亿宏捂住嘴,“这可不兴说啊!你看,看明白了,就得了,就是不能说!”
段的表情认真,其他人也不好开玩笑了。
隔了会儿,张毅小心道,“老段,原来你真那么信啊。”
段亿宏烦躁得很,“滚一边儿去~乔丹打球,还穿红内裤呢,我带个吊坠,有什么问题。值得你大声嚷嚷?”
“也是,也是。”
张毅不住的附和,此后一直无话。
连日的拍摄,确实让人心神俱疲,腾冲山间的植被,一路来也没什么变化,很快,除了开车的郭岩,大家都闭上眼。
到睁开时,已经到了腾冲城。
兵分几路。
各自找地方溜达。
中国人,对玄学的东西,向来是可信可不信,经过段亿宏一搞,有人打算跟段亿宏一样,求个吊坠。
段亿宏拍胸脯,“我帮你们弄。”
张毅嫌麻烦,“腾冲是旅游城市啊,古玩街什么买不到,还便宜。十块钱一个,买一大把。”
段亿宏摇头,“你不知道门道,就别瞎扯。”
张毅看人少一些了,沉声道,“我不是一点不懂,但你给这么多人买,你买得起吗?就是你买的起,你这会拿去开光,你当批发的,来得及?”
末了对方沂说,“好兄弟,你不要给别人讲,不然我就难做了。”
段亿宏听罢,倒是语气软下来了,“这个,也是分级别的,我自己有数;张毅,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要。”
“方沂?”
“要。”
“这不就得了。”段亿宏摊手,显出很得意的样子。
约定在某旅店碰头。
方沂不想和张毅逛,径直去的旅店,奔大白棉被跳进去了,幸福的滚了一圈。
早知道这戏,拍的这么苦,不如直接去魔都啊。
《小时代》这书虽然肤浅,毒性大,但实在是对大萝莉们的口味,热门角色“周崇光”的真人化,会有很多不想奋斗了的花瓶男,愿意去抢。
宋佚,方沂同班的好兄弟,她人生的终极理想,就是安静的演一个花瓶啊,但她实在是没到那个程度,不得不往实力派靠拢。
——方沂的独处时长并不理想。
张毅给他打来电话,“方沂,你在哪,段亿宏把吊坠拿来了。”
“旅馆。”
“我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
“打扑克。”
拒绝掉张毅的提议,方沂强行折腾自己起身。
张毅,这人可能因为是从场务做起来的,长得也过于接地气,有时候跟他在一块儿,会忘记掉他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演员。
出来简单打了招呼,段亿宏正在等他。
“诺。”
分得一条不错的坠子。
张毅打趣:“你段师兄给你挑的,你仔细看看,不一样呢,他很花了些心思。感激你上次帮他解围。”
段亿宏竟然脸红了,“你别跟人在那胡扯。要你去说。”
方沂自然是感谢这师兄。
段和张这俩,一动一静,要是有一个是女的,长得稍微过去一点,估计得结婚吧。
张毅打电话,让烟火组的郭岩他们,赶快来拿,但是,郭岩手底下的人是来了,郭岩本人没来。
“康导找郭岩开会,他们电话里面说不明白,郭岩索性回去了。”
张毅问,“车呢?”
“车够我们回去。”
张毅拍了拍手,“那不就行了,好不容易跑出来歇一阵子,去我房间,我们打扑克,怎么样?”
“滚!”
说话的是段亿宏。“为什么要走夜路?不是说了的,不要走嘛。”
“来的时候,本身就是他开车,回去了,又是他开,万一……”
但,康红蕾喊得急啊。
谁能掰得过导演呢。
张毅还是强拉着央戏师兄弟打扑克,段亿宏听消息后,睡不着觉,索性从了。
方沂禁不住劝,玩了几把。
又玩几把。
唉,真好玩啊。
彩头是俯卧撑——主要是段亿宏输得多,哼哧哼哧做。
到深夜,有人来敲门。
“砰砰!”
是郭岩组的人。“方老师,段老师,张老师……郭岩回去了,他没事儿。叫你们不要挂念,明天来拿吊坠。”
“啪!”
又关了。
三个一直打牌的,都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