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狼也真就是枪林弹雨里练出来了,压根没在怵的,自己带着个副官、或者叫助理翻译,开着辆十八手的吉普大切诺基,哼哧哼哧就干到了阿勒颇。
因为没提前跟陈沉联系,到了之后他甚至都找不到陈沉,还是把电话打回去给了彭旭成,才确定了陈沉的位置,并且在通过小鱼和骆驼的双重审核后,才最终见到了陈沉。
而一见到陈沉,他脸上的兴奋都快压抑不住了。
“沉船!我们久别重逢了!”
这句话,他说的是中文。
那叫一个字正腔圆,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陈沉估计,他来的这一路上,估计就靠连这一句话的发音打发时间了。
“.再说几句别的我听听?”
“早上好,吃了吗您呐?”
胡狼也是不怯场,一听陈沉问,立刻便嘚嘚瑟瑟地把自己学的那几句天津味的中文全都亮了出来。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我就会这几句,我的中文并不好.”
“行了行了,说英语吧。”
陈沉无奈地打断了他,而后者则是嘿嘿一笑,转而问道:
“沉船,你的手受伤了?严重吗?”
陈沉摇摇头,回答道:
“小事情,骨裂而已,已经做完手术了,大概一两周就能自由活动。”
“不过,真正要彻底恢复,可能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听到陈沉的话,胡狼面色凝重地点点头,随后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应该想办法退出战斗一段时间。”
“伤病是佣兵的诅咒-——你没听过这句话吗?”
“我们的伤病可不会直到退休以后才在阴雨天发作,有可能下一场战斗中,一个变型的动作就会要了你的命了!”
“我明白。”
陈沉略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但我没办法停下来,现在的局势不能没有我。”
“当然,等我的支援到位之后会轻松一些-——话说回来,你到底要来叙利亚干什么?”
“你没猜到?”
胡狼的语气有些惊讶。
“我为什么能猜到?至少我可以确定,你要做的事情跟我没有太大关系,所以,我也根本没花太多心思去猜.”
“倒也是.”
胡狼幽怨地看了一眼陈沉,也没继续卖关子,而是直截了当地解释道:
“柴斯里拿到了一笔订单,我们将在这里为叙利亚政府军提供一揽子的训练服务。”
“不过,这次的服务仅限于后方的民兵部队,目的是以预备役形式去应对未来可能爆发的全境战争。”
“说起来确实跟你没太大关系.我听说,你们跟苏海尔·哈桑已经确定了合作关系?”
“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沉的语气里有好奇,但也没到“敲响警钟”的程度。
因为他知道,如果胡狼能得到这个消息,那就一定说明,他是有资格知道的。
“我现在是柴斯里在蒲北、叙利亚事务的总负责人,有一些关键情报,我甚至是唯一知情人。”
“消息是从保利科技那里来的,我们原本有机会达成一次合作,但我们双方在交流之后一致认为那样做风险太大,所以就暂时搁置了。”
“当然,我不知道具体的合作是什么,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情并不存在泄密风险。”
“明白。”
陈沉微微点头,也没有继续追问他跟保利科技沟通的细节,而是转而问道:
“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如果是训练服务的话,你不是应该留在大马士革一带吗?跑来阿勒颇干嘛?”
“路过而已——我的目的地是拉卡。”
“拉卡?!”
陈沉愣了。
“你去拉卡提供训练服务?你不知道拉卡现在的局面吗?”
“我知道,恐怖分子大规模入境,安全形势堪忧-——但没办法,我必须得去。”
说到这里,胡狼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这是必须要走的一步,对吧?”
“我当然可以彻底脱离柴斯里,投入东风兵团,但那跟我们说好的计划是完全不一样的。”
“当然,我也不只是想要‘混口饭吃’,我想要的是,借助你的力量,尽可能去做一些我以前不敢想的事情。”
“我必须要利用好柴斯里这个平台。”
“你们在蒲北,我就得经营好蒲北;现在你们的重心明显已经转向中东了,难道我还留在蒲北吗?”
“那样的话,计划里的那些港口、那些基地怎么办?”
“只有推着柴斯里往前走,我们才有继续合作的可能。”
“所以,拉卡就拉卡吧,说实在的,我要做的事情,可比你要做的事情安全多了.”
“那可不一定。” 陈沉摇摇头,语气略带调侃地说道:
“我们至少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也知道他们会出什么招。”
“你真的要去拉卡的话小心别哪天在路上吃个煎饼,就被IED给炸死了。”
“.我可没那么倒霉。”
胡狼翻了个白眼,跳过了这个略微有些沉重的话题。
“所以你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在正式开始训练任务之前,我们会有两周左右的整备时间。”
“我的队员后天回到达阿勒颇,全都是干净的人,外出活动比较方便。”
“你看,小鱼允许我来见你,肯定也是有让我帮你一把的意思。”
“怎么样,分包个任务给我?”
听到胡狼的话,陈沉哈哈一笑,回答道:
“目前还真没什么任务,我也在等支援。”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你就在阿勒颇好好待着吧。”
“这里的和平持续不了多久了,抓紧时间看看这座古城,要不然,以后可能就再也看不到了”
“明白。”
胡狼郑重点头,也听懂了陈沉在合规的范畴之内,隐晦地透露给他的那一点额外的信息。
两人随意交流了几句,没有去谈更多敏感的内容,确认陈沉状态还好、确认东风兵团处境安全之后,胡狼也就此告辞离去。
陈沉本来想利用夏星的关系给他找一处安全屋,但胡狼拒绝了他的好意。
按照他的说法,他是觉得对柴斯里这样的“白卡队伍”来说,尽可能远离风暴中心或许更安全。
但陈沉却能感觉到,他其实是担心跟北边直接接触过多,会给陈沉带来不便。
这一份“边界感”,让陈沉都有些感慨。
如果说要挑选一个东风集团之外的可靠合伙人,胡狼绝对是最佳选择,没有之一了。
最后,胡狼甚至连饭都没有吃,就直接离开前往柴斯里那边安排好的酒店,而在他走后,陈沉也是找机会回了监控室,继续去观察被审讯人员的情况。
此时距离审讯开始已经过去了整整24小时,对感觉剥离审讯来说,这是至关重要的一个时间节点。
绝大部分参与感觉剥夺实验的被试者都会在这个周期内崩溃,人类长期以来建立的生物钟和时序观念的威力,往往会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而事实上,结果也跟陈沉预料的基本一致。
四个特工中,有两个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在绝对安静、绝对黑暗的环境下,他们完全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
他们选择了直觉上最有效的办法,那就是尽可能延长睡眠时间。
然而,这不仅没有缓解他们遭受的巨大压力,反而进一步加速了他们的精神崩溃。
睡眠状态下,他们的心率、呼吸频率都在不断下降,其中一人甚至已经从昏迷进入到了半休克状态,心率断崖式地降低到30左右,呼吸频率也降到了10次以下。
而与此同时,这两人近乎同步地出现了大量无意识动作。
从他们的24小时内的第6轮睡眠开始,两人都开始梦游,如同僵尸一般围着一小片区域不断绕圈移动。
这样的梦游有时候会持续几分钟,在突然惊醒之后,两人会重新进入睡眠。
但,哪怕是重新入睡,他们的眼睛也不会再闭上。
高级神经中枢的功能已经被扰乱,感觉剥夺这种残酷手段的影响,已经突破了心理层面、直达神经性的生理层面了。
“他们还能撑下去吗?”
看到这一幕的陈沉忍不住对一旁的平川问道。
后者摇了摇头,回答道:
“撑不了多久了,但很可惜,这种状态下不太可能完成审讯。”
“他们走入极端了,从精神分析学的角度来说,他们正在的自我部分已经大幅度沦陷,本我潜意识也已经受到重创,如果不实施干预,这两人是有可能会在药物的影响下猝死的。”
“猝死?怎么可能!”
陈沉下意识地质疑,但平川却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