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成功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
他就一个没啥背景的普通人，否则也不会在专职招生老师的位置上干那么多年了。如果没有遇到乔泽的话，他想爬到主任的位置再熬个几年都不一定能上来。
以前的卓主任虽然欣赏他，但一个招生办主任，对外或许挺风光的，但在学校内部也没多大权柄。最多也就是帮他推荐一下。
但乔泽跟李建高可不一样。
以现在学校对乔泽跟李建高的重视，关键时候他们两个随便说句话，是真可能决定他的命运。
本来呢，喻成功觉得他能到现在的位置也可以了。
但人的想法毕竟是时刻在变的。
谁不追求上进呢？
更别提在华夏高校，招生办主任这个位置还真就是个踏板岗位，基本上干个几年就要把位置腾出来。如果乔泽能留在西林工大，到时候肯帮他说句话，说不定还能往上再蹿一蹿。
否则的话，喻成功觉得他大概率会被平调到一个冷门岗位。跟能力无关，毕竟他的学历摆在那里。
这年头一个非教育岗的硕士学位，又没人说话，想在学校往上走已经越来越难了。
“放心吧，喻主任，乔泽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挖不挖也就那么回事了，我倒是担心他把姚院士得罪了……哎……”李建高下意识的偏头看了眼苏沐橙。
感受到了李建高的目光，苏沐橙扭头笑了笑。
真的，单独聊天这种场合，其实有小苏在要好很多。起码能帮乔泽圆一下。
乔泽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大多数时候还是太骄傲了。
什么都能看懂，就是不屑于表达，甚至都不屑于撒谎的。
哎，难啊！
……
只能说还是李建高了解乔泽，休息室里三方沟通得的确挺困难。
除了姚院士外，燕北大学国际数学研究中心的张洪才也在。
虽然两个学校的学子在各种场合会用各种段子来黑街对面的那所学校，甚至两家的招生老师经常发生各种冲突，但其实两所学校的关系并没有外界想象中那么差，甚至结合的很紧密。
比如两校教务处都开放了各自的优势学科作为互选课让对方学校的学生选报。
北大校园内经常能看到背着华清书包的家伙，华清校园里也少不了穿着北大衣服的。
加上华清以工科闻名，男多女少；燕北文理科均占优势，女生偏多。所以跨校恋其实也很正常。
众所周知，学校越好，校园恋情成功率便越高。
所以竞争跟合作并存才是两所学校接触的主题。
至于每年招生季，招生老师那点小怨念大概只能算是生活的调剂。
……
不过在人家的地盘上，张洪才还是表现得极为谦逊的，起码不能抢了人家地主的风头。
所以最开始的关心主要还是姚院士。
“乔泽啊，身体好些了没？昨天想邀请你来学校里看看，结果你们喻老师说你感冒了，需要休息可是把我吓了一跳啊。”
“没有感冒。我让喻老师随便找个理由拒绝。”
乔泽如实答道，在网上了解了这位准院士之后，乔泽还是很尊敬的，所以解释得也清楚些。
跟其他荣誉无关，主要是眼前这位院士奠定了分布式量子算法和量子通讯协议安全性的基础。
“嗯……”乔泽的坦诚让姚院士愣了，刚才他想说啥来着？
“哈哈，乔泽你还是这么幽默啊？姚院士，你知道我跟乔泽第一次见面他怎么评价我吗？他说我语文成绩可能不太好……可把我给郁闷坏了，回学校专门去文学院要了份卷子，试了试……结果成绩还真不太好。”
张洪才在旁边打了个圆场。就这三个人，他也不在乎自黑一把。
乔泽没吭声，倒是姚期智笑着看了张洪才一眼，玩笑道：“看来乔泽是不喜欢逛华清的校园啊，要不今天去燕北的校园逛逛？”
乔泽摇了摇头，说道：“不了。”
“嗯，咋了？第一次来京城，不去看看？”张洪才也忍不住问了句。
“都看过了。”乔泽说了句，随后解释道：“网上。”
“网上？”两位大佬又愣了。
乔泽想了想，说道：“我妈希望我上燕北跟华清，我就在网上看了下校园。”
大佬互视了一眼，张洪才下意识追问道：“既然你妈妈都希望你来燕北或者华清，为什么不来呢？咋了？觉得校园不太满意？”
乔泽瞥了张洪才一眼，给出了一个很实在的答案：“考不上。”
好家伙，一句话再次把两所最高等级院校的大佬讲得无言以对。
“额……偏科吧？”张洪才嘴里挤出了一句。
“嗯，我语文成绩不好，高考题过于简单。”乔泽点了点头，总结了一下。
这就没得聊了。
姚期智看了眼时间，距离报告会开始还剩十分钟，便干脆的说道：“那现在呢？你已经证明了自己，愿意来的话，我来安排。”
乔泽摇了摇头，说道：“不了。”
“为什么？这不正好遂了妈妈的心愿？”
“西林挺好的，她习惯了。”
“但西林的学术环境终究没有这边好。如果你打算出国的话，来华清或者燕北能拿到的资源远比留在西林要多得多。单纯就数学理论研究来说，燕北毕竟是全国第一。”姚院士很中肯的说道。
乔泽摇了摇头，说道：“合适才是最好的。”
“合适？”
“对，全国第一是以前。”乔泽想了想，认真的说道。
姚院士看了眼张洪才，对面面色如常，也没吭声反驳。
因为张洪才想到了乔泽跟自家许教授说的那番话。
这家伙都已经开始挖燕北大学的墙角了。
自然不会太把燕北数院的名声放在心上。
“咳咳，好吧，准备一下过去吧。对了，乔泽这是你第一次做报告吧？”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的姚院士终于选择了放弃。
“嗯。”乔泽点了点头。
“紧张吗？”姚院士问了句。
乔泽瞥了眼姚院士，问道：“今天台下有人对于这个问题理解比我更深入？”
姚院士又是一怔，然后摇了摇头，道：“这……应该没有。”
乔泽点了点头，平淡的应道：“哦。”
“哈哈……走吧，走吧……”张洪才最先站了起来。
这下是真尴尬了。
他本以为这几个月乔泽的性子应该在学校的影响下多少变了那么一点，但现在看来，这孩子还是那么的——单纯啊！
……
当乔泽走进已经准备好的报告厅时，A304教室内迅速安静了下来。
本来这次会议安排是有主持人先上去讲两句的，介绍一下主讲人，但跟乔泽沟通之后还是算了。
一方面乔泽觉得自己没啥好介绍的。
另一方面，对于华清来说也觉得没啥好介绍的。
多少要照顾一下台下二十多位教授的心情。
这就是年轻且资历浅的可怕之处了。
想想看吧，主持人在台上说一句，欢迎今天的主讲人，西林工业大学数学与统计学院基础班大二的乔泽同学为大家做报告……就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不如不介绍。
所以干脆遂了乔泽的想法，让他一个人安静的走上了讲台。
姚远智跟张洪才则直接坐到了早已经预留好的位置上。
……
乔泽走到讲台正中，扫了眼台下众人。
当目光落到苏沐橙身上，还没开口，女孩已经兴奋的抬起手鼓起掌来，当单调的鼓掌声响起，教室内不少人迅速反应了过来，于是下一刻，稀稀落落的掌声开始响起，直到传遍整间教室。
半分钟后才渐渐停歇。
因为台上乔泽已经自顾自的打开了早已经准备好的PPT，他身后黑板旁的幕布上已经出现了今天报告会的主题：《人工智能底层数学基础架构探讨与群论构架因果解耦关系》。
“我是乔泽，相信大家都已经看过了我发表在《杜克数学杂志》上的论文，也都已经理解了关于群论架构的数学思想特点，所以我让豆豆准备了这个PPT，主要内容是深入探讨群论视角下解耦特征的数学解析。”
报告会乔泽的第一句话就让后排不少同学陷入了呆滞。
显然这是一场很特别的报告会，因为乔泽是真让这些天之骄子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老师觉得大家懂了。
正如之前苏沐橙跟乔泽说的那样，能被华清跟燕北选中的年轻一代大概率是智商最高那一帮孩子。
起码在初、高中阶段，这些人绝对都是老师的心头肉。
当老师觉得他们懂了的东西，这些孩子肯定是懂了，其中一些孩子甚至可能懂得比老师更多理解得比老师更深。
这些天之骄子根本体会不到，当老师觉得他们已经懂了，但其实他们还没懂是种什么感触。
今天，这些孩子们终于体验到了。
更让人郁闷的是，台上那位主讲人其实跟他们的年纪差不多大。甚至比许多同学还要小那么一、两岁。
而且大家也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学校组织的报告会了。
事实以上不管是华清还是燕北，每个月都有许多场类似的报告会，学校经常会通过各种渠道邀请国、内外的知名教授、专家来做专题报告，让自家学生跟教授了解世界最前沿的科学研究成果。
显然今天乔泽的风格可能跟其他教授都不一样。
大概因为太年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