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延风眉心微蹙了蹙,转身离开。
流云将曲柚的小手盖回被子里给她捂好,又给曲柚掖了掖被角,站起来用凶凶的眼神示意绿蓉和紫蔓退下,只留下青葇,她走过去检查床边小案上的茶壶是不是热的,怕曲柚一醒来喝不着热水。
看茶壶有些温了,她唤青葇快些去打新的来换上。
谁知青葇刚对流云点了头,已经绕过屏风走出去的紫蔓“扑通”一声在顾城安身前跪下。
“……”
对顾城安福完身,准备离开的绿蓉呆住。
“殿下,求求您去看看我们家娘娘吧!娘娘现在很需要殿下的关心,殿下征战六月,我们娘娘就等了殿下六月,这六个月,我们娘娘想殿下可想得紧啊!”
紫蔓眸中碎泪滢滢,声音微噌,她说完,用手绢轻轻淬了淬泪。
“……”
流云一张脸立马黑了,她差点没控制住直接暴走出去将紫蔓提溜回来。
太......太丢她家三小姐的脸了。
绿蓉想了想,顿住脚步,但还是笨拙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也想像紫蔓那般能说会道,可是她找不到合适的词,怕说得不好倒惹了太子爷嫌弃,那就得不偿失了。
顾城安脸上的不耐彻底扩散开来,不再收敛,他原想去看一下他那娇弱小太子妃的心思也立马浇灭了,厌恶的瞥了紫蔓一眼,起身离开。
大脚迈出寝殿大门之前,他忍不住说了一句:“太子妃的身子未免过于娇气了,痊愈后,叫她多走动,不要时常闷在屋子里。”
“……”
流云和青葇不得不走出来,同绿蓉和紫蔓一起福下身,对顾城安应了声:“是。”
顾城安头也不回的走了。
男人走远,流云“腾”的站起来,攥上紫蔓的手腕,将她拉出去,拉到一个旮旯里就狠狠扇了紫蔓一巴掌。
“……”
跑在后面准备凑过来吃瓜的青葇和绿蓉吓得肩膀一抖。
紫蔓被扇懵了,震惊的看着流云,“你疯了!”
流云淬了一口,“谁叫你方才不知分寸?以后再冒头,我第一个不饶你!别以为在殿下面前多说话,殿下就能看上你,将你收了,你那点心思谁瞧不出来?”
说完,流云将紫蔓推到一边,气势汹汹的抬脚离开了。
“……”
紫蔓丰满的胸脯气得一起一伏,整张脸都快冒出烟来,但一想到方才殿下多看了她一眼,又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值当的。
流云那么恼羞成怒,不过就是嫉妒她的美貌,怕她抢了太子妃的风头罢了。
思及此,紫蔓也不计较流云那一耳刮子了。
第8章 他好凶...
晚风徐来,夜色被浓墨染得黑密密的,大雪仍旧纷纷落落,乐此不疲的给整个皇宫添上银白,寒风掠地,卷得屋廊上的宫灯撞在了一起,几盏没栓牢的掉落下来,两个小太监忙跑去捡起,拍拍灰又挂上去,院外的红梅越长越开,想要伸到墙外,雪片砸下来,压了枝头。
曲柚在暖烘烘的被子里醒了过来,醒来发现身上盖了足足四床被子。
守在旁边的流云见她醒了,小脸立马凑了过来,眼睛一红,“呜呜娘娘,您终于醒了!”
曲柚鼻尖还是粉红色,樱桃般的小嘴片恢复红润,脸蛋似被厚被子给烘得不行,泛起诱人的红晕,醉在两边粉嫩的脸瓣上,半埋在被子下面的整张小脸微微露出来一些,美得不像话,再次把流云看得一呆。
身上像是压了秤砣,重得人产生恐惧感,曲柚皱了眉头,小手推了推,觉着热,想推开身上那四床被子,竟是推不开,她只能动唇扯着力气对流云吐了一个字:“热。”
青葇见曲柚喊热,作势就想过来给曲柚抱走一床被子,可流云却拦住她。
“娘娘,热才对!段太医说您身体虚寒,湿气重,得多捂被子,捂出汗才好。”
流云拍了拍曲柚身上的被子说,将曲柚微微露出来一点的小雪颈又给她遮回去。
曲柚:“……”
“热。”曲柚皱着眉,还是吐出那个字。
流云却手摁住曲柚被子一角,似怕曲柚一个受不住就用力踢开被子,她又拍了拍被子,“娘娘啊,忍一忍就过去了,身子要紧,恕奴婢这一次不能依娘娘的。”
流云执拧的说。
曲柚无奈的闭了闭眼,只能随了流云的意。
忽的反应过来什么,眉心发紧,她看向青葇,说道:“本宫饿了,你去小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是。”
青葇自然从命,转身走了。
半晌过后,等人走远了,曲柚转眸流云,才问道:“来的是段太医?”
流云惊了一下,立马从床边跳起,绕到屏风后面去看,确定没有人后,她才跑回来,凑回曲柚床边,对曲柚点点头。
流云把声音压得极低,“娘娘放心,他就是例行公事来给娘娘诊病,紫蔓她们三个都守在旁边,他行为妥当,分毫没有僭越,还有娘娘,他……”
流云不放心,又跑出去瞅了一眼,再次确定外面没人听墙角,青葇也还没从小厨房回来,才跑回来,又凑到曲柚床边。
“还有什么?”
流云压低声音说:“他没有将娘娘患有胃疾的事同太子爷说。”
曲柚睫毛微颤,很快将情绪收住,对流云不是很有力气的“哦”了一声。
转而,她问道:“太子有来看过本宫吗?”
“……”流云咽了口沫,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想了想,对曲柚重重点头,“殿下来过的!”
曲柚咬住唇,又问:“殿下有说什么吗?”
“……”流云又噎住,这个她该怎么回答好啊?太子爷说的那话其实不大好听,她不想转述给曲柚听。
这时青葇端着一盘绿梅饼回了屋里,正好听见曲柚问了什么,她便道:“娘娘,殿下他说……”
青葇声音顿住,因为流云瞪了她一大眼。
“他说了什么?”曲柚问。
青葇哪还敢回答,她手里的绿梅饼被流云夺了过去,流云将绿梅饼捧到曲柚面前,“娘娘没什么啦,殿下就让你好生休息,他刚出征回来,朝中有很多事情要忙,他说有空会来看看娘娘的,娘娘,这绿梅饼还是热的,闻着真香,娘娘要不要吃点。”
曲柚看了眼流云手里的绿梅饼,摇摇头。
既然流云不让青葇说,她能猜到顾城安说的话可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那个男人那么严苛,她竟然在迎接他回来之时晕倒,这的确不太像话,流云后面说的那些,曲柚只当是她故意安慰自己的。
便没再问。
“娘娘,奴婢扶您起来吃一点吧,您都昏了快一个时辰了。”
流云捻了块绿梅糕递到曲柚眼前,试图勾起她的食欲。
曲柚还是摇摇头。
-
这次伤寒确实有些严重,曲柚在床上一躺就是三日,错过了外面连着下了三日的飞雪,也错过了皇上为顾城安举办的庆功宴。
曲柚本想强撑着身子去的,她作为太子妃,不随同在顾城安身边出席,非常不合适,但她脚刚下地就开始咳嗽。
顾城安踏进来听见她的咳嗽声,淡淡说了一句“你先养好身子”就转身走了,曲柚只能缩回被子里。
今日雪终于停了,曲柚身子也恢复了些,她说想去外面看看红梅,不想再闷在屋里,流云便扶着她到外面走动。
曲柚没有主动问起顾城安,流云却开口说道:“娘娘,殿下他刚回宫里,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通常一起来就往御书房跑,可忙了,因而都没时间来看娘娘,等殿下有时间了,他一定会来的。”
曲柚领了流云的好意,对她“嗯”了一声。
固然只发一个气音,却没多少力气,若不是流云离得近,怕是不会知道曲柚回应了她。
流云含住下唇片,眼睛泛涩。
其实这几日,顾城安没有她说的那么忙,只是他从未想过来看曲柚一眼,而且他身边,还多了一个美艳的妇人。
流云心里这般想着,恰在这时看见远处走来一个风姿绰约的红衣女人。
虽是寒冷的冬日,那红衣女人穿得并不繁重,一身束腰的宽袖绒锦衣,嵌青溪丝红香软袄,长袖上的红月季亮眼夺目,下半身是轻薄的柔纱凤尾罗裙,裙摆随风微微猎动,外披一件华贵的海棠红狐毛暖裘,整个人看上去很轻盈,与裹得跟个粽子似的曲柚形成鲜明对比。
远远看去,女人像雪地里张扬开放的红玫瑰,带有侵略性。
曲柚也注意到了此人,看其身后还跟着两个毕恭毕敬的小宫女,能猜到她绝非是宫中的下人,只是她没有力气开口问流云,神色也淡淡的,似乎没多大的兴趣知道对方是谁。
流云却慌了神,对曲柚说:“娘娘,那边的梅景更好看些,我们去那边吧。”
她刚说完这话,还来不及将曲柚扶走,那红色身影就径直走了过来。
第9章 他好凶...
即便入宫之时,早早就听闻东宫的小宫女说太子妃之貌是何等的绝世惊艳,而今亲眼看见,柳韫若还是心魄一击。
在容貌和风韵上面,她自视这天下无人再能与她媲美,在这方面,她很自信,可是远远看着那颗红梅树下的水蓝色暖裘少女,她竟然生出嫉妒。
仅仅之于她的容貌,和她一颦一蹙都让人舍不得挪开眼的嫉妒。
哪怕她穿得跟坨圆滚滚的球,臃肿又厚重。
见少女身旁的小宫女要扶着她绕开自己,柳韫若抽回神,款款走过去。
“妹妹见过姐姐。”
走到曲柚身前,柳韫若福下身,恭敬行礼。
跟在曲柚身后的青葇赶忙上前给曲柚介绍道:“娘娘,这位是柳昭训,是殿下从平芜带回来的。”
青葇刚说完,就被流云瞪了一大眼,她缩了缩脖子,却觉得自己又没说错什么,这个流云也太凶了点,比紫蔓姐姐还凶。
柳韫若期待曲柚的反应,可是等来的却是曲柚对她轻轻弯了弯她那好看的小樱唇,声音软得无力,“在宫里住得可还习惯?”少女目光淡淡的,分毫不带介怀。
善妒是女人的本能,尤其是看见对自己有威胁的女人,可是曲柚满眸的“哦,她是太子新纳的昭训,好的,知道了。”仅此而已,无再有其他任何情绪,宛若波澜不惊的水面,见了她,竟不见有半丝的浮动。
这种不被敌视的感觉,柳韫若还是第一次体会,也觉得新鲜,对曲柚嫣然含笑道:“平芜地处大晋边塞,天寒地冻的,积年累月皆若沪阳城的冬日,殿下能将妾身从那样的地方带出来,妾身感激不尽,妾身能住入东宫,更是到现在都还如活在梦里,虽然在受宠若惊中还未能习惯被人伺候的日子,但妾身今后定好生伺候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