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内忽然有个人影闪过,柳梓月抬眼细细打量,正思索着,耳边传来一阵哭声。
思绪被打断,柳梓月视线扫过去,瞧见坐在地上的幼童正嚎啕大哭,眼里的泪珠像断了线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不耐地嘘了声,示意他住嘴。
幼童一下子止住了声,眨着那双扑闪扑闪的眼睛望着她,脸色青紫。
见其听话,柳梓月收敛目光,往前走了一步。
左右不过是个小儿罢了,哪里晓得什么险事,这一出当是个教训。
柳梓月正欲出言告诫,就听到幼童又扯着嗓子哭了,且这回哭的更加撕心裂肺,整张脸因过于用力而涨得通红。
一旁的少女闻声总算有了动静,她急忙走过来,伸手拍了拍幼童的背,“可有哪里摔痛了?快起来让我瞧瞧。”
“都怪你!”地上的人并不领情,反倒一把推开了她。
柳梓月立在后侧,见状伸手扶住了她。
这小儿怎这般不识好歹?
柳梓月眯起眼,动身往他边上去,谁料她刚走两步就被少女拉住了手,她顿住脚回头,拽着她的少女一下子松了手,她垂着眼,模样怯懦。
是她!
柳梓月猛然记起来了,昨日在府外看到的那个躲着的人就是她。
难怪觉得眼熟。
面前的人被她盯着有些不安,俏丽的小脸浮上几分怯意,细声道:“多谢二姐姐。”
柳梓月随意应了声,打量两人的衣饰,推测道:“你是柳菡?”
少女抬头,纤长的睫毛轻颤了下,“是。”
地上的幼童仍旧在哭,柳梓月余光瞥了一眼,“你们在此做什么?竟敢爬到树上去,若是方才我未经过这,你可知会如何?”
柳菡抬手捏了捏耳垂,“我……”
柳梓月盯着她,视线落到她满是伤痕的腕部,“你这手怎么了?”
闻声,柳菡猛地缩回了手,蜷在袖中。
她拖着脚慢慢走回幼童身边,蹲下身,“方才一时没留神将纸鸢挂到了树上,这才……”
话未说完,突然有一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过来,她一把推开柳菡,抱起地上的小儿,关切道:“南儿摔哪了?告诉姨娘痛不痛?”
众人还未所有反应,便听到此人尖声数落柳菡,“我怎么同你说的!让你好好照看南儿,你带他来这做什么?要是南儿伤着了我可饶不了你。”
柳菡攥紧衣袖,眸子顺然染上怯意,她低下头,退了半步。
前面的妇人还在咄咄逼人,柳梓月趁机打量,见她珠翠满头,穿的光鲜亮丽,同柳菡身上破旧的衣衫属实不相称,想必是赵姨娘。
柳梓月原先就曾听闻,这赵姨娘的举措有失偏颇,对自己的女儿丝毫不疼惜,反倒像使唤下人一般。
她偏头,见柳菡突然抬眸同她对视,依旧是怯生生的模样,朝着妇人道:“姨娘,是二姐姐救下了南儿。”
尖细的声音戛然而止,赵姨娘仿佛才瞧见人,她瞬间转变脸色,面上挂笑,经过柳菡边上时拧了她一把,“怎么不早说?”
柳梓月眉间紧拧,见其牵着小儿走过来,“南儿,快给你二姐姐道谢。”
南儿显然未从惊吓中缓过神,他抽噎着,涕泗横流。
柳梓月睨她一眼,未出声。
赵姨娘面上挂不住,笑容僵硬了些,“南儿惊着了,还望姑娘莫怪,奴家谢过二姑娘,亏了你南儿才没伤着。”
柳梓月意有所指,“无需言谢,不过往后这树还是少爬些,省得牵连了无辜之人,姨娘觉得我说的可对?”
赵姨娘恢复一贯的笑容,附和道:“姑娘所言极是,回去我定好好他说教一番。”
柳梓月颔首,而后避开眼撇向一边,“三妹妹方才可有伤着?你的手……”
赵姨娘一把拽过柳菡,“她没那金贵,哪能轻易伤到,二姑娘无需挂心。”
柳菡缩在后头,对其粗鲁的行径毫无反抗,像是习以为常。
柳梓月实在看不过眼,先不说赵姨娘这一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骂柳菡,光她这番话,就足以令人不悦。
柳梓月走到柳菡身侧,强行牵过她的手,热络道:“既如此,三妹妹不如同我去趟屋里,原先从柳州城来时我寻了好些新奇玩意,你来挑挑,保准有你喜欢的。”
柳菡并未露出过多情绪,她疾速抽手缩回袖中,“不必了,今日我还有些事要办,多谢二姐姐好意。”
赵姨娘在一旁推她,“你能有何事?你二姐姐盛情相邀怎能不去?”
柳梓月冷不丁扫她一眼,赵姨娘才不敢再造次。
“不碍事,妹妹下回想来拿直接找我便是。”
柳菡应下,随后跟着赵姨娘走了。
人没留住,柳梓月好奇她手上的伤痕从何而来,方才她故意触碰,发觉她瑟缩了下,浑身抖得厉害,身上像是也有伤处。
无论如何柳菡都是这府上的小姐,这赵姨娘怎至于苛责至此?
正想着,前头的人突然回过头,清澈的眸子里收敛了怯意。
她张了张口,没出声。
她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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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白的纸鸢卡在枝叶间不动,底下的线绳紧紧缠在粗枝上,风吹过也只是扑动两下,并无掉落之意。
柳梓月回过神,走过去扯了扯地上的细绳,谁料绳子没有松动反而崩的更紧。
她不死心,在周围巡视了几圈,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几块碎石。
柳梓月走过去拾起碎石颠了颠,朝着树上砸去。
碎石掠过枝丫直朝着另一边去,没有预料之中的落地声,反倒是一声怒骂。
柳梓月顿住,等了半响却再没了动静,她呼了口气,又拿了块石子朝树上扔去,不过这下放轻了力气,正好击中纸鸢。
嫩绿的枝叶簌簌落了一地,纸鸢从树梢中跑了出来,只可惜线绳缠的太紧,纸鸢被其牵扯着摇摇欲坠的吊在半空之中。
正当她思索着,柳然气势汹汹地从后头走了出来,手上拿着方才她丢的那块碎石,咬牙切齿道:“柳梓月!”
真是冤家路窄,她不过扔了个石头都能碰上她。
柳梓月有些头疼,她撩了撩眼皮,轻笑一声,“四妹妹可是叫错了?还是说妹妹记性不好,忘了我是你二姐姐?”
柳然呸了一声,“我早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竟妄想置我于死地!待我回头同祖母说,可有你好看的!”
柳梓月知晓柳然纯粹是找茬,上回她落了下风,自是不甘心,她不过随手丢了块石子,根本没砸中她,更不可能有她说的那般。
“哦?何以见得?”
柳然指了指一旁的丫鬟,“她们可都看到了,自会替我作证。”
柳梓月懒得搭理她,掠过她往前面的荷花池边走去。
柳然讨厌她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故意跟上去,“我警告你,如今你可是在侍郎府。”
若是上一世,柳梓月还会同她争几句,只是如今她不屑这样做。
走了两步,见后面的人没再出声,柳梓月侧身看了眼,发现柳然正朝一边的丫鬟使眼色,见她回头,她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柳梓月故此多留意了些,果不其然,她刚到池边,那丫鬟就从后头跟了过来,想要趁她不注意动手推她。
柳梓月有所准备,在人动手时一把抓住,顺势将人丢入水中。
丫鬟在水里大叫,呛了好几口水。
柳梓月拍了下手,故意朝着柳然道:“四妹妹,你的丫鬟落水了。”
“姑娘救命啊,奴婢……咳、奴婢不会游水。”
目的未达成,反而折了自己人,柳然见水中的人不停挣扎,气更不打一处来。
她直接将手中的石子扔了过去,柳梓月轻松接住,而后从她身边走过,轻飘飘地说了句,“四妹妹可要当心,可别也掉进去了。”
柳然气的直跺脚,“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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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梓月没把柳然一事放在心上,刚回去就见红菱从外头回来了,兴冲冲地说:“姑娘,您吩咐奴婢找的铺子就在西街,离府不远。”
柳梓月从腰间拿出香囊,将碎簪倒在桌案上,“你带我去。”
红菱踌躇不定,“可老爷不让您单独出府,姑娘不如将簪子交给奴婢送去?”
柳梓月收好簪子,慢悠悠的从座上起身,看了眼立在一侧的阿秋,“那就阿秋陪我去吧,你待在府上。”
“使不得!”红菱一时着急,伸手拦住她,嘟囔一声,“阿秋又不知那铺子在何处。”
她叹了口气,见姑娘执意往外去,妥协道:“罢了罢了,奴婢陪姑娘就是了,不过姑娘可要答应奴婢咱们去去就回。”
柳梓月笑眯眯地捏了下她的脸,“那走吧。”
柳梓月前日寻到了个后门,趁着无人看管,带着红菱从府内偷溜了出去。
修簪子的铺子不远,时辰又尚早,柳梓月拉着红菱四处逛了圈,红菱无奈,只能劝了又劝,直到两人手上拿满了东西才准备前去。
铺子不大,可来此的人却不少,柳梓打探一番,知晓大多是听闻此处有个擅修玉器之人才来的,只是此人有些古怪,做事都凭个缘字。
“这位姑娘,您需要什么?”
说话的人是个小厮,柳梓月扭头,从腰间取出簪子递去,“请问此簪可能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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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小厮盯着玉簪打量了下, 恭敬道:“姑娘可否将玉簪交于我在此等上片刻?”
柳梓月来时听了这儿的规矩,依言将簪子递了过去。
小厮伸手接下簪子放在木雕盘上, 而后走上前引她往后方的圆椅边去, “姑娘在此稍作休憩,若有事尽可吩咐小的。”
柳梓月颔首, 刚落座就见其熟稔地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