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慢用。”
“有劳了。”
待人走后,柳梓月松懈了下来, 招手示意红菱过来, 方才人多,她没跟着进来。
红菱慢慢挪了过来, 将手里的东西堆着案上。
柳梓月朝前看去, 发觉前头已坐满了人, 方才那小厮引她到此处, 倒正合了她的意,这位置稍偏,不会有人留意她们。
柳梓月端起茶盏抿了口茶, 她微侧头,粗略地打量了下四周,来此的人个个冠袍带履,非富即贵, 周围皆立着丫鬟小厮伺候着。
饶是如此, 里头的那人照样派头十足,不论来者是谁,皆不面见, 只托小厮将物件拿进去,再从中挑选几样修补。
有人赞其是巧匠,说是没有其修不好的东西。
而另有些人则对此嗤之以鼻,说是此人毫无能耐,大家是被诓了去。
可有人替其声张,说那人替百姓修物分文不取,何来诓骗之说。
这些话是红菱方才在前头打探来的,这会儿她说得极其小声,生怕旁人听了去。
眼看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里面却没有半点动静,周遭的几人逐渐失了耐性,不停地来回走动。
眼看有人要闹事,紧闭的门突然开了。
打头的是方才那个接待她的小厮,他后头跟着几个随从,手上端着木雕盘。
他刚一露面,那几人便急忙拥了上去,其中一人道:“可选好了?”
小厮拱了拱手,“烦请各位再等上一会儿。”
那人高大魁梧,他粗着声道:“这都好些时辰了,可别是你家主子忘了我们这伙儿人,叫我们白白等着。”
小厮走到人堆里,“几位稍安勿躁,若各位实在等不及尽可取回自己的东西离去。”
此话一出,这人倒是没再吵嚷,只私下嘀咕了几句,众人见其没再说话,便又散去等着。
小厮又转身走了进去,好在这回进去没多久便出来了,且命身后的随从将东西挨个归还。
待分完后,他朝周围的人作揖,“今日辛苦各位,请回吧。”
众人不解,“不是选几样?怎全叫我们走?”
小厮避而不谈,“各位可下次再来。”
此言一出,多数人只觉得惋惜,叹了口气便走了。
偏有人阴阳怪气道:“我瞧这人根本没什么本事,偏在这弄虚作假糊弄我们。”
另有人附和道:“谁说不是,这人咱们见不着,许真是装神弄鬼。”
“……”
这几人一唱一和的,周遭的小厮闻此毫无波动,柳梓月看了几眼,正听着后侧突然有人叫住了她,“姑娘留步。”
柳梓月回头,只见一个丫鬟打扮的人走了过来。
她看了眼四周,发觉周遭没有其他的人,显然是奔她来的。
“找我?”
那丫鬟点了点头,说明来意,“我家主子想见您一面。”
柳梓月颇感疑惑,指着前头说话的几人道:“你家主子?可是他们说的那个?”
“正是。”
柳梓月将信将疑,不过眼前的人是从铺子后边走出来的,应不至于说假话。
可那人为何要见她?
柳梓月略踌躇了会儿,而后看向她道:“走吧。”
红菱见此紧跟而上,谁料刚到门前便被那丫鬟拦住了。
柳梓月朝她解释,“她是我的丫鬟。”
那丫鬟并未让开身子,只恭敬道:“姑娘,我家主子吩咐只见您一人。”
柳梓月微微挑起眉,稍作思忖后伸手在红菱的手上拍了拍,“你在此等着我。”
红菱眼神担忧,“姑娘,您可……”
“我很快回来。”
红菱无奈只得听从守在外头,那丫鬟见此让开身子,朝柳梓月笑了笑,“姑娘请跟我来。”
两人走了进去,原先她不知这铺子后头的情况,单看只觉得铺子小,可如今进到里面,才发现这后院极大,她跟着带路的丫鬟走了好几个弯。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停了下来,看到不远处的石凳上坐了个人,背对着她。
领她来的丫鬟走了过去,“主子,人带到了。”
“扶我过去。”
闻声,柳梓月往前走了几步,前面的人转过身正对她,是个妇人。
柳梓月走近,发觉女人的右脸上有一道不浅的疤痕,不知因何故,她还患有腿疾,走路需旁边的丫鬟搀扶。
就在她愣神时,那人已经挪着腿走到她旁边,让身边的丫鬟退到后方,将拼合的簪子递到她面前,咳了声,“请问此簪可是姑娘的?”
柳梓月垂眸看去,低声道:“是。”@
“冒昧问一句,姑娘这簪子从何而来?”
柳梓月摸不清她此番话的意图,蹙眉道:“买来的。”
眼前的人突然抬眼看她,抓紧她的手,“你可还记得那人生的什么模样?”
柳梓月被她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甩开她往后退了一步。
那妇人察觉到自己失礼,连忙道:“姑娘莫怕,我并无恶意,还望姑娘能告知一二。”
柳梓月被她炙热的目光盯着,只觉浑身不自在。
她吞咽了下口水,对于那卖簪子的摊贩她实在没什么印象,她摇摇头,如实道:“记不清了。”
“那是在哪条街上?”
柳梓月觉得她误会了些什么,解释道:“此簪是在我原先在柳州城内寻到的,不在此处。”
果不其然,那妇人闻此眸色一暗,喃喃道:“竟到了那处……”
柳梓月没听清她的话,见其陷入沉思,盯着手上的玉簪出神,她试探地问了一句,“您可是识得此簪?”
妇人未语,一旁的丫鬟见此走上前附在那妇人耳边低语了两句,而后招手让丫鬟将人扶到屋内歇着。
方才领她进来的丫鬟见走过来道:“主子身子不适,不能与姑娘细谈,还望姑娘勿怪,若姑娘需要修补簪子可等十五日后再来取。”
“十五日?”
那丫鬟见她疑惑,解释道:“主子说此簪碎裂严重,修补恐怕要费些功夫。”
“那便麻烦了。”
“奴婢送姑娘出去。”
“不必,我识得路。”
虽是这般说,可那丫鬟还是跟着出去,两人照着原路返回,柳梓月一路走得极快,引路的丫鬟险些跟不上她。
红菱见着她出来连忙凑上来查看,生怕她在里头遭了事,“姑娘,里头可还好?”
柳梓月点头,摊手任她打量,无奈道:“咱们回府吧。”
红菱见此安了心,抱着包裹跟着走了出去。
柳梓月一路上心不在焉的,方才那妇人的言行叫她觉得奇怪,她猜想那妇人先前定是见过那根簪子,她所问的话应是在找簪子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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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事情很快就被她抛在了脑后,因为她这一回府,就见到许茹黑着脸在院子里等她。
娘怎么在这?
正想着,许茹走过来出了声,“你躲哪去了,为何要伤你四妹妹?”
“什么?”
柳梓月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四妹妹?柳然?她何时伤她了?
“你跟娘去跟你四妹妹道歉。”
什么情况?
柳梓月未走,反倒坐了下来,“娘的话女儿不明白,不知我怎么伤了她?”
许茹见她如此模样愈加气愤,拽着她往外走,“你随我来。”
柳梓月也没反抗,的确是该去瞧个究竟,不然可是要被人白白冤枉了。
许茹拉她到了正院,刚进屋就瞧见中间坐着一个人,是多年未见的祖母朱氏,眼瞧着精神不错。
柳梓月目光下移,瞥到正趴在她旁边哭哭啼啼的柳然。
瞧见她进来,柳然趁着旁人未看她朝柳梓月瞪了一眼。
这哪像伤着了?分明是装模作样。
这会儿她进来众人都看着她,柳梓月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屈膝道:“月儿见过祖母,给祖母请安。”
朱氏眼神浑浊,可盯着人时依旧带着震慑力,“跪下。”
柳梓月不动,许茹见此按住她跪着,轻声道:“听话。”
朱氏瞥了她一眼,沉声道:“你可知你犯了何错?”
“孙女不知。”
柳然闻此腾地站了起来,指着她道:“祖母,就是她推的我。”
“你到祖母面前还死不悔改,难不成真想置我于死地?你果真好狠的心!”
柳梓月面不改色,眸子紧紧盯着朱氏,沉静道:“不知祖母可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