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寻常人用了都难以为继,何况余氏本就羸弱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它的药效,哪怕只用了半颗,她的寿命可能都不会超过两个月了。
李崇音都没发现自己搂着余氏的手是在微微颤抖的,从小就仰望的母亲,甚至与李映月那蠢货一般,曾渴望过的感情。对于李崇音这个情感稀薄的人来说,母爱是为数不多的求而不得。
但余氏尽数将它给了李云栖。
又用它,来逼迫他。
也许是药效发挥了作用,余氏在最初的眩晕缓解过后,缓缓睁开了眼。
看着近在咫尺的李崇音,居然从他淡漠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震惊与痛苦,她知道,这次她赢了。
“崇音。”余氏温柔地抚摸着李崇音的脸。
“儿在。”李崇音哪里不知道余氏的想法,他闭上眼低低应声。
余氏的目光,坚决而柔和。
“无论端王未来如何,我只希望,杀他的不能是你!能应下我吗?”
李崇音沉默许久,没有回答。
余氏用自身作伐,逼迫李崇音念在这一丝养育之恩,能够心生犹豫。
“好。”
但,只有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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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司承今天回到王府,与往常看起来差不多,只是略显安静了一些。
中途,管家来报,肃王府有仆从在外等候,却被魏司承轻巧地打发了。
在用晚膳时,云栖精神显得不太好,魏司承便提议要不要喝些桃花酿,这是三年前自己酿的。
云栖不忍他失望,打起精神来,被他牵着手走到桃林,那坛子桃花酿就在一颗桃树下。
他没用铲子,亲自动手挖土,云栖也得了意趣,与他一同将一坛子花酿挖了出来。
两人都用了些酒,略带微醺,便早了些时辰歇下。
魏司承始终未睡,他在黑暗中睁眼望着帐幔,听着云栖均匀的呼吸声。
见她彻底入睡,他才起身,给她重新盖上了薄被,又凝视了一会。
他换上一身夜行衣,来到后门处,肃王派来的小太监已经等在门外,颇有些不耐烦。
奴随主子,主子看不起端王,自然而然奴仆也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刚要问怎么还没把王妃送来,却见魏司承一袭黑衣出现,满是肃杀之气,抬起腰间的剑,一剑刺入来人的胸口。
小太监还没反应过来,剑已拔出。
鲜红溅开,洒得满地都是,小太监愣愣地看着魏司承,像是难以置信。他最后看到的就是端王那双仿佛没有生气,充满绝望的眼。
魏司承此刻,不带一丝人气,他已经忍耐到了极致。
“今日——血、洗肃王府。”魏司承一字一顿,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
雪蝉看到从后门处走出来的人,却缠着声说:“殿、殿下!”
身后,一个温软的体温贴了上来,魏司承被一双柔荑拥住了腰。
震在原地,动弹不得。
云栖从回来王府就发现魏司承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每当他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都会做一个惯性动作,不断搓着拇指与食指。
刚才假装入睡时,她听着他心脉的声音,果然跳动地比寻常快。
特别是在她彻底熟睡后,那股子充满暴力与弑杀的血腥气汹涌而来。
云栖触碰着那人僵硬的身体,轻柔地询问:“您,要去哪里?”
第119章 破局
月色清冷, 西街上只有每户人家前挂着的红灯笼在空中摇曳着,窸窣的鸟虫声伴随着风轻拂而来,吹动两人衣袂。
“这么晚你出来做什么, 回屋里去。”他快速说道,示意雪蝉带她回去。
“那么您呢?”云栖看了眼雪蝉, 没什么威胁的意思, 却让雪蝉不敢擅自决定。
他们身为端王的暗桩,最是清楚, 李云栖在端王心中是什么地位。
魏司承:“我还有要务处理。”
云栖眼底满是涩意,什么要务, 去血.洗肃王府的要务吗?
禅雪等十来人, 都是端王麾下武功最好的。
云栖单单看了一眼, 就知道他今晚真有杀穿肃王府的打算,云栖的心都拎了起来, 她明白那可怕的后果。
雪蝉等人快速将尸体处理掉,没一会地面上除了那一滩可疑的红色液体外, 再无其他。
魏司承克制着翻腾的暴怒气息, 神色沉着。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可怕,一定会吓到云栖。
握住腰间那双细腻的柔荑, 想要拉开它们,却见云栖反而圈更紧,像是怕他跑了。
“您要去肃王府,是不是下午发生了什么事?”云栖刚才偷偷尾随的时候,正好目睹了一切, 也自然听到魏司承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前世她就知道淑妃与肃王从小对魏司承表面和气,内里却极尽侮辱。但魏司承能够日复一日的卧薪尝胆,足见他所能容忍的限度有多深, 他是强大而理智的人。
为什么这辈子他忽然就忍不住了?定然是发生了不可预料的事。
从回到端王府后,魏司承全程都尽量不在云栖面前表现出异样,但云栖还是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到他的暴躁与怒火,跟随过来果真如她所料。
魏司承转身,将人搂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如缎长发,这是他调整气息的方式。
他温声低语:“没事,你乖乖回去,要不了一个时辰我就回来陪你。”
云栖攥紧了他胸前的衣料,语带恳求:“您不想说,那么容我猜猜。是不是因为下午肃王看我的眼神?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到让你想要一绝后患的程度,是他后来对您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才让您下了这个决定?”
魏司承惊诧地看着她,她居然仅仅靠所遇到的事,就能猜到八.九不离十。
下午那一场会面分明谁都没有出格的行为,她是怎么从中分析出来的,她与一般的闺阁女子实在差别太大了,大到他根本没办法随意哄骗。
“云栖,别阻止我。”魏司承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云栖看向周围那些高手们,魏司承摆了个手势,他们瞬间消失在原地。
寂静一片,终于只剩他们两人。
“您不能去,理由您比我更清楚。”肃王身后有淑妃那庞大的母族,本身又是呼声最高的郡王,有不少朝臣拥趸。他一旦死亡,还是满门被屠,一定会引来强烈的朝堂震荡,皇上也会彻查此事。很显然,魏司承是临时做的这个决定,他根本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和善后,若是被抓住这个把柄,他的一切将轰然倒塌。
肃王就算死,也绝不是皇上身体式微,肃王.党风头最盛的现在!
而魏司承会不知道这些吗,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就是因为太清楚肃王的重要性,他才会忍到现在。
云栖从发现他的情绪有爆发的迹象后,才决心阻止。
“我必须去。”魏司承终于控制不了,因为极端的愤怒他的眼睛充血,满是血丝,像是一匹沙漠中的孤狼一般死死盯着她,“他敢要你!他居然敢要你!!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云栖,就算是你,也不能阻止我!”
“我要他后悔今日所说的每一个字!他该死!!”
说话期间,因为迸发的情绪,内力外泄,树枝摇晃,他们头顶上飘来纷纷落叶。
云栖被这样疯狂而狰狞的魏司承给吓到了,但她不能后退,反而又更靠近了一些。她意识到李崇音这兵不刃血的一招,对魏司承影响有多大。
“你这是上了他的当!他要的就是你现在这个状态!你那么聪明,怎么能甘心被他耍!”这个他,他们都知道说的事谁。
你杀了肃王,等于自我毁灭。
“我知道,但……”魏司承转身,踏步离开,“肃王今晚,必须死!”
他不想忍了,李崇音出的这个局,是对一个男人侮辱的极限,摆明着让他跳进去。
把他的心理抓得太过准确,他不允许肃王这个污染了他整个后院的渣滓,再来染指云栖!
哪怕功败垂成,也在所不惜。
他亦然转身,云栖眼见形势不妙,飞速扑过去,抓住了他的袖角。他回眸一剑斩断,因为速度过快而发出“锵”的一声。
云栖愣愣地看着这片被斩下的布料,脑海中闪过那几次她主动斩断衣袖的场景,涌出的温暖情绪瞬间湿润了眼眶。
“别走。”
“别走。”
……
云栖垂着眼眸,低声呢喃,一声比一声音量高。
魏司承已经带着隐藏在暗处的十几位高手离去,耳边还有云栖的呢喃声飘过,他却恍若未闻,铁血的气息萦绕全身。
直到听到那轻巧的,匕首刺入血肉的声音,一切才戛然而止。
魏司承像是被按了禁止,顷刻间转身,以风一般的速度来到云栖身边。
见她握着一把匕首,刺入自己的左肩,她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努力对他展开一抹微笑:“我说了,别走。”让我眼睁睁看着你送死,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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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的温太医在弘元帝那儿待到了戌时三刻,弘元帝身体每况愈下,导致太医们也是分身乏术,他回到家中也没什么胃口用晚食,只随意吃了点,就上床歇下了。他觉得自己这老胳膊老腿的,已经受不住这么来回奔波了,不然还是找个机会告老还乡吧,反正家中也只有他一口人。
由于太累他很快陷入沉眠,睡梦中感到身体突然被定住,然后就被两个黑衣人从房里拽了出来,当他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下面的房舍,而他正被迫飞檐走壁的时候,吓得魂飞魄散。
偏偏又被点了哑穴,什么话都喊不出来。
温太医被黑衣人扔到了一处奢华又眼熟的院落,惊魂未定就被请入了屋内。
他还没喘口气,就看到了人称小阎王的端王,我的祖宗唉,您要看太医不能明早吗?我们太医也是人,也要休息的!
看端王平日行为强横但还算客气,今天却满是杀气腾腾的气息,温太医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惹不起,惹不起。
魏司承指着床上的人道:“温太医,看看她,若看不好,我想明日京城开不开太阳 ,您大概是不知道了。”
温太医受到连翻惊吓,不敢反驳,作了个揖,立刻背着药箱,前去为云栖把脉。由于男女有别,许多事还要借助一些婢女,足足用了一刻钟时间。
这一刻钟,对魏司承来说很是难熬。
还好温太医说云栖伤口不深,只是比皮外伤重一些,看着严重,其实并无大碍,这结果也如云栖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