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这扇窗户出了什么问题,下面一半似乎是打不开,上半部分也只能勉强推到一半。
这位“神仙”小朋友最后挣扎了一下,接着就消失在窗户后头。
楚燃隐约听见一串“提提踏踏”的脚步声忽远忽近,大概是对方正蹦哒着往楼下来。
难怪他刚刚听声音就觉得熟悉,这位跟他也真算是“老熟人”了。
毕竟他们初中三年都是同班同学。
那会儿楚燃和江淮渚一桌,按照换座的顺序,教室里前后左右正中间的位置都轮过一遍,而这位复姓诸葛,大名诸葛神算的小朋友却一直是讲台边上永恒不变的第一桌。
老师不给他换位置的理由也很简单——
第一成绩好,第二能搞事儿。
第三,因为他矮。
楚燃刚想到这儿,年满十六岁,身高也才堪堪一米六五的诸葛神算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对方看着是比初中毕业的时候高了不少……但那会儿他大概也就刚过一米六。
两年过去,这位从一米六长到了一米六五,而楚燃却是从一米七三一直长到一米八开外,两个人面对面站在一起,身高差距比之从前更为明显。
好在他正沉浸在故友重逢的喜悦里,一时还没注意到这个,只顾着问楚燃。
“哎,你怎么来英国了,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不过这才七月初,国内应该还没放假吧?”
“国内是没有,但我放假了。”
楚燃故作高深地笑了笑,在对方迷茫的眼神里补上一句。
“准确来说,我从去年十二月开始就一直在放假了。”
“你也是来考IMO的?!”
诸葛神算懵了两秒钟,迅速反应过来。
他最后虽然是进的英国国家队,但他从初中开始就已经在研究竞赛,对国内的选拔流程也是一清二楚,稍微对了对时间,立刻明白了楚燃的暗指。
“不是,楚燃你行啊,我初中可跟你念叨了三年“要不要一起学竞赛,数论组合天下第一”,你那会儿怎么回我的来着?”
“……我有说过什么吗,我怎么不记得。”
想起他当年嘴欠调侃对方“您是神仙才学这玩意儿,我们这些凡人就不跟着凑热闹了,神仙您加油啊,回头渡完劫再来点化一下我们!”
——还由此给对方留了个“神仙”的外号。
楚燃觉得自己要完。
果然对方抬手就想锤他,却因为两人之间过于悬殊的身高差而制造出了一种既诡异又喜感的效果。
诸葛神算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忽略了什么,他不可置信地比较了一下自己和楚燃的身高,然后——
“你这是已经有一米九了吗?!”
……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就说明在诸葛神算的认知里,他已经过一米七了对吧。
楚燃秒懂,然后沉默。
因为前面的一点心虚而选择不提醒对方他离一米七其实还有好几公分的事实。
不过默认也就是楚燃能做的极限,让他认同对方偏差成这样的自我认知是绝不可能的。
于是楚燃迅速转移话题,正好顺便让对方把自己带到食堂。
他们到食堂的时候,苏昼和周晓光也是刚到,两个人看样子是结伴来的,正往盘子里夹烤肠和培根。
看见楚燃过来,他俩先打了招呼,视线在旁边的诸葛神算身上停顿片刻,又重新看向楚燃。
眼神里的意思翻译一下大概就是“你从哪儿拐了个小朋友过来?”
……不,他没有。
他旁边这位只是面相上嫩点儿,实际生日比他还大几个月呢好吗!
不过无论如何,有楚燃做中间的那道桥,他们彼此也就算认识了,四个人顺势拼了个桌,一起坐下吃饭。
英式自助早餐没有楚燃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但也确实不怎么好吃。
内容基本上就是面包鸡蛋培根香肠,外加煎蘑菇片,茄汁黄豆和几种水果。
其中培根太咸,香肠太油,蘑菇片和黄豆又都有种楚燃说不出来的奇怪味道。
说它难吃吧,好像也不是,但总之就是不太合楚燃的口味。
这和集训队那会儿还不一样,自己出去买个锅做饭实在不现实,楚燃凑合着吃了点儿面包鸡蛋,觉得不饿了就放下叉子。
——说不定午饭会好一些呢?
楚燃当时是这么想的,他中午就后悔了。
IMO的日程安排的挺紧凑,但并不算赶。
今天下午三点半开幕式,明天后天就是正式考试,每天从早上八点半考到下午一点,允许带一点儿没什么味道的吃的喝的进去,中间想去洗手间也可以去,整体规则算是很人性化了。
开幕式的时间不长,前后加起来刚刚一个小时,中间没什么花里胡哨的项目,大部分时间用在各国家和地区代表队进场——
就是一排六个人依次上台,排在队首的同学负责举着国旗,中间略停一下,国旗展开拍个照,然后再从另一边下台去找自己的座位。
除此之外,只在最后有一段IMO主席的讲话。
楚燃整个白天都完全没觉得紧张,但不知道是不是午餐时喝的那杯黑咖啡劲儿太足,到了晚上,他忽然有些睡不着了。
别的时候睡不着大不了就通宵,今天和明天他还真不敢瞎搞。
楚燃翻来覆去地从九点半折腾到十一点,觉得再不睡是真不行了,最后灵光一闪,用上了诸葛神算初中时教他们的“冥想修炼法”。
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对方是从什么地方学的,尽管诸葛神算坚持这种修炼法能让人感受到“天地之间近乎于道的神秘力量”,但对楚燃和江淮渚他们来说,这玩意儿一直只有一个用处。
那就是催眠。
楚燃顶多“修炼”了两分钟,整个人就开始昏昏欲睡。
他活动了一下四肢,半睡半醒间还琢磨着是不是应该把姿势摆的再标准一点儿,整个人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顺着床头滑了下去,翻了个身,然后一秒入睡。
这个“冥想修炼法”在修炼上有没有用楚燃不知道,但对睡眠质量绝对是极大的提升。
他第二天早上起来之后,只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精神状态几乎提到了巅峰。
他们在考场外排队准备进场的时候,楚燃正好跟诸葛神算打了个照面,有那么一瞬间他还挺想和对方说声“谢谢。
不过考虑到这声“谢谢”大概率是会让对方当场炸毛,为了避免影响对方的考试状态,楚燃就决定还是先记下,等考完再说——
没错,对这种明知道会惹毛彼此的话,他们的选择从来就不是“不说”,而是“挑个不影响对方的时候说”。
反正也是够欠的了。
楚燃完全放松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他看见第一场考试的卷子。
按照常理,每一年IMO都是第三和第六两道题最难,也就是每场考试的最后一道题。
从楚燃的角度,他肯定更希望这两道题都考组合——虽然他数论和平面几何后面也都补上来了——但他就是坚定不移地觉得自己组合部分,尤其是图论学的最好。
不过这种事情肯定不是他怎么想就怎么来,今年IMO第一场的题目分布是数论,函数方程和平面几何,重点非但没落在组合上,甚至打眼一看,连这部分的内容都没考到。
第93章 .重生其九十三是他飘了还是IMO拿不……
没考到就没考到,其实也什么关系。
反正作为数竞里重要程度稳列前三的部分,它今天不考明天也得考。
说不定还就是最后难度值Max的地狱第六题。
楚燃的心态还是挺稳的。
虽然题目分布跟他预期的有点儿偏差——比如出现了理论上今年不会考的函数方程——但楚燃倒也没觉得慌。
毕竟函数方程的题目对他来说就是计算量大了点儿,实际推导证明的过程并不是很难。
楚燃大致扫了一遍题目,整体感觉都还可以,就依旧是按照顺序从第一题开始。
这道题他刚刚粗略一看以为是数论,解起来才发现里面还混进去了一部分组合,思路上不算很绕,计算量相比同级别的训练题也堪称微乎其微,除了里面有个条件在证明过程中容易被忽略,别的地方连坑都没挖。
楚燃一口气证到结论,然后抬头看了眼时间
八点五十五。
哦,还行……行什么行啊?!
楚燃反应了两秒忽然觉得不对,心头一跳,再次抬头,几乎是用玩“大家来找茬儿”的那股认真劲儿看向考场前头的挂钟。
——他没看错,就是八点五十五。
嗯,现在是五十六了。
好么,二十五分钟一道IMO,是他飘了还是对方拿不动刀了?
楚燃不觉得这是个好消息,但这会儿也不敢多想,不自觉地抽了口气,快速低头看下一道题。
相比于组合,考核点完全在逻辑严密性上的函数方程其实更应该是他的强项,楚燃读完题干的同时就已经有了思路,捎带着还盲猜了一波答案。
为了避免步骤扣分,他刻意放缓了节奏,除了纯计算的过程之外,剩下但凡带一点儿变换的步骤都写到了卷子上。
其中几步算式本身就在草纸上占了整整一行的复杂计算更是反复验算了两遍,确认答案一致才往卷子上写。
但即便如此,他完成第二题也只用了半个小时。
别说越往后越变态的国集,就是跟CMO的卷子比,它似乎也简单地过分了。
考虑到历届考题的综合难度在原则上不会相差太大,楚燃看向最后一道平面几何的眼神不由得就有些颤抖。
从某种意义上,他没猜错。
这道平面几何本身不止是难,而是已经难到了“惨绝人寰,天理不容”的地步。
只不过在楚燃这里,它还有一点“小小的不同”。
这道题——他,做,过!
说是“做过”其实也不准确。
数竞这玩意儿本来就是“勇敢者的游戏”,题目出的那叫一个千变万化,只要换掉一个条件,解题思路整个都得推倒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