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苏笑笑不难理解为什么杨林会被刘水仙吸引, 按照二十一世纪的标准, 杨林算是标准的理工直男加宅男，最容易被刘水仙这种成熟妩媚, 身材婀娜多姿的熟女吸引，加上女方有意主动靠近，这种少根筋的宅男一般都逃不出她的五指山。

　　苏笑笑其实有点发愁，如果刘水仙知道杨林打退堂鼓, 她又真的看上杨林, 随便一个摔倒撞杨林怀里, 或者喊一声非礼，在这个男女大防的年代杨林都必须把她娶回家，苏笑笑决定提醒一下他爹，让他注意点刘水仙，大过年的可别闹出什么丑事来。

　　正如李玉凤说的那样，这一整个下午各种理由路过他们老苏家顺便进来看龙凤胎的社员络绎不绝，龙凤胎都午睡了，他们竟然还有进去房间看一看的想法，苏笑笑想静静看会书都看不进去。

　　干脆提早去厨房给大家准备晚饭，李玉凤给韩城准备干货的时候捡了一点木耳和黄花菜泡着，准备晚上炖肉吃。

　　苏笑笑见时间充裕，干脆先把猪手炖了。

　　苏笑笑看着猪手上的毛冲屋里喊了一句：“大宝小宝，你们去捡一点稻草回来，稍微多一点，姑姑要用来烧猪毛。”

　　稻草烧过的猪皮会有一股稻草的清香，苏笑笑在部队的时候就想着用稻草来烧，只不过附近没有稻田，比较难找到稻草。

　　“来啦！”三个大崽崽跑出来，他们去哪里都一起行动。

　　苏笑笑说：“你们不要在外面玩，要快一点回来哦，我马上就要用啦。”

　　三个大崽崽点点头，大宝说：“姑姑我们知道了，小河对面的柳树旁就有稻草垛，我们很快回来的。”

　　苏笑笑说：“注意安全啊，过桥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这么冷的天掉河里可不是开玩笑的。

　　“知道啦。”三个崽崽蹦蹦跳跳往外跑。

　　门外隔一条马路就是小河，小河对面是大片的水稻田，一个个稻草垛就在边上，有些放到棚子上面去堆成金字塔的形状，晒得很干那些就放在棚子下面，大冬天没有新鲜嫩草的时候，这些可都是生产队那些大水牛的重要粮食，拿一点回去烧猪毛没关系，拿很多回去当柴火用那是不行的。

　　河上的桥是苏卫民自己用木头和木板搭建而成，两根大木头上面钉几块板子就是非常结实的桥了。

　　这条河看着不宽，但是水很深，以前淹死过人，苏卫民让社员用竹子钉了护栏，还每隔一小段路就竖上一个“河水很深，淹死过人，请看管自己的孩子”这样的牌子提醒大家一定要看好自己家的孩子。

　　小饭团还是第一次走这条桥，他还没到过河对面呢：“哇，这边好空旷啊，大宝小宝，水稻田都没水啦，咱们明天可以到这边来打红薯窝。”

　　小宝点点头：“自然是可以的，奶奶在山脚那边种了很多红薯，有些还没有挖的呢，咱们挖起来马上烤着吃，那样是最好吃的。”

　　小饭团吧唧嘴：“真是想想都美味，明天就这么干啦！”

　　大宝说：“咱们快一点去拿稻草，姑姑在家等着呢。”

　　小饭团“呜呼”一声：“是得快点，晚上终于可以吃到妈妈做的焖猪手，她都好久没做过这道菜啦。”

　　三个崽崽赛跑冲过去稻草棚，快到的时候看见里面有两个人影，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好像在吵架，又好像在拉扯。

　　小宝皱着眉头说：“我怎么看着好像是小杨老师呀？”

　　大宝说：“是小杨老师和刘嫂子。”

　　大宝小宝管杨南怀叫杨老师，管杨林叫小杨老师。

　　小宝一脸疑惑：“啊，小杨老师怎么会认识她呢？”

　　姑姑出嫁的时候小宝已经六岁了，那时候大人说话也从来不会避开他，所以刘寡妇和姑姑一起跟姑父相亲的事他至今还记得的。

　　小饭团以为是学校的老师，没怎么在意，他们走近一点，居然看见刘寡妇“噗通”一声跳进水里！

　　三个崽崽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啊？

　　大宝小宝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冲过去就问：“小杨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要跳河呀？”

　　刘水仙没想到水这么深，一跳下去就已经往下沉，本来要喊救命引大家过来围观，这会喝了几口水，又冷得直哆嗦，连话都说不出来，浮浮沉沉扬起手。

　　杨林已经急成热锅上的蚂蚁，顾不得解释那么多：“快，大宝小宝，我不会游泳，你们快去叫大人来救人，要快一点！”

　　小饭团看到河边有长竹子，拔了一根递下去：“你抓住竹子，我们把你拉上来！”

　　可是刘水仙像聋了一样，只顾着扑腾，什么都没听见。

　　小饭团只好脱掉大棉袄顺着河边滑下去：“你们不要下来，我暑假跟爸爸学会了游泳，我去把她拖过来，我怕我力气不够，你们拿那个竹子递给我借力，使劲往上拖。”

　　小宝也脱棉袄：“我夏天也在河里学过游泳，我下来帮你。”

　　小饭团摇头：“小宝你别下来！水太冷了，你们两个在上面拉我们，大宝你赶紧回去通知大人过来！”

　　大宝怕水所以没有学游泳，早已经六神无主，听到饭团这么吩咐，转身跑回去搬救兵。

　　饭团说完已经下水游了过去，幸好冬天水流不急，刘水仙只在一个位置扑腾，并没有漂远，不过大冬天的水是真冷，饭团下去没一会牙齿就开始打颤。

　　饭团一手拉着刘水仙，一只手抓住杨林递下来的竹子，杨林和小宝合力把人往岸上拖。

　　人在溺水的时候会拼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刘水仙死死抓住饭团，她本来就比饭团重很多，加上一身厚衣服全泡了水更是沉得不得了，饭团人小力气小，要不是借助竹子的力量，指定被刘水仙拖死。

　　三人齐心合力辛苦半天总算把刘水仙拖了上来，饭团这时候已经冻脸色发紫。

　　小宝把棉袄拿过来：“饭团快，把衣服脱掉，直接穿上大棉袄。”

　　小饭团手都冻僵了，冷得直跺脚，小宝赶紧帮他脱掉湿透的衣服，把棉袄穿到他身上去。

　　饭团抱着棉袄使劲跳，还是冷得不行。

　　杨林看着昏迷过去刘水仙，脸都吓白了，霎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亏得这个地方离他们家不远，他们拉人费了点时间，李玉凤和苏笑笑这会已经赶到。

　　大宝回去把事情始末一说，再看到这两个人，苏笑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没想到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李玉凤知道有人落水，又听到饭团大冬天下水救人，吓得命都没了半条，但她还记得吩咐大宝在家照顾好弟弟妹妹，和闺女一人抱一床棉被赶过来。

　　苏笑笑当机立断吩咐：“饭团去把湿裤子脱掉，裹上大棉被马上回家泡热水澡！”

　　她又看向杨林：“这没你的事了，你赶紧走吧。”

　　杨林整个人还是懵，指着刘水仙：“可，可，可是她……”

　　苏笑笑说：“你要是不想被她讹上，逼着把人娶回家就赶紧走。”

　　杨林现在在帮大队记账，尽管社员都不上工，他每天还是习惯回去办公室看看有没有什么事，回来的时候遇上刘水仙，就顺便跟她说了他们不合适的事。

　　刘水仙反问他什么不合适？杨林以为自己和他娘都会错意了，闹了个大红脸。

　　刘水仙就跟往常一样说有些诗词的意思她不是很懂，问能不能请教他一下，大路边说话不方便，能不能去稻草垛那边聊一下。

　　杨林对人没什么防备之心，加上之前偶尔也是这么聊的，就跟着她去了，谁知道她忽然拉着他，问他她长得好不好看，美不美？

　　杨林是个非礼勿视的君子，自然躲开她，谁知道她竟然莫名其妙就跳进了河里，说实话，杨林到现在还懵的。

　　李玉凤已经在脱刘水仙的衣服，苏笑笑没空理杨林，又说了句：“你在这里帮不上忙，看了她的身子，就真的非娶她不可了，如果你想娶就留下来吧。”

　　杨林又闹了个大红脸，说了句“谢谢”才跌跌撞撞转身追上前面的小宝和小饭团。

　　杨林跑到小饭团跟前蹲下：“我来背你，这样快一点到家。”

　　本来走走更容易缓和，但小饭团实在是太冷，也没跟他客气，哆哆嗦嗦爬上他的背，小宝在后面帮他捂紧棉被，三人快速往家里赶。

　　李玉凤脱掉刘水仙的湿衣服，母女俩齐心协力把她包进大棉被，苏笑笑见她没什么反应，努力回想上辈子学急救课的情形，摁她的胸腔给她做心肺复苏。

　　李玉凤看不懂，问苏笑笑：“闺女，你这是做什么？咱还是赶紧先把她送回去吧。”

　　苏笑笑没法回答她娘的话，只能说：“得把她喝进去的水摁出来才行。”

　　苏笑笑也不知道摁了多少下，后背都微微发汗了，刘水仙才咳嗽一声坐起来把水吐了出来。

　　见她人醒过来，李玉凤赶紧给她裹上大棉被：“你能不能走？能走就赶紧起来回家烤火喝姜汤。”

　　李玉凤不傻，孤男寡女来稻草垛，明眼人都知道刘水仙打的是什么主意，她是真的瞧不上她这样不懂自爱的人。

　　刘水仙冻得直哆嗦，根本回答不了李玉凤的话。

　　“娘，她家在村头呢，咱们家近，先让她到咱们家喝口姜汤再走吧。”苏笑笑很担心小饭团，也想早点回去看看小饭团。

　　李玉凤再瞧不上她也不会见死不救，母女俩只好一手拿着湿衣服，一手搀扶着刘水仙往家里走。

第136章

　　苏笑笑进门就问大宝：“饭团呢？”

　　大宝说：“在卫生间里泡热水澡。”

　　苏笑笑说：“大宝去你拿点白酒倒进饭团的泡澡水里, 多倒一点，再拿一块姜去搓饭团的后背。”

　　张春英从外面回来听到饭团落水已经第一时间去煮姜汤，这会正好已经差不多煮好, 看见他们还搀着一个湿哒哒的人回来, 都十分诧异：“这不是刘水仙吗？今天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多人落水？”

　　救人归救人, 苏笑笑现在对刘水仙的意见很大，要不是她作死饭团也不会这么冷的天跳到水里救人，要是饭团有什么事，她都怕自己忍不住打刘水仙一顿。

　　苏笑笑已经闻到姜汤的味道：“二嫂你给她盛碗姜汤，再借她套衣服，烤暖和了赶紧回去。”

　　苏笑笑现在真的特别不待见她。

　　张春英平日里最烦这个自以为有点学历长得有点好看就眼高于顶的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狐媚寡妇, 要不是小姑开口，她压根就不想理她, 姜汤她是准备给饭团喝的，下了不少红糖呢, 真是便宜她了。

　　刘水仙进厨房灌了一碗姜汤, 家里的男人随时会回来, 李玉凤把刘水仙安排到杂物间里，张春英拿不情不愿拿了套旧衣服给她换，嘴上还不忘说：“娘，咱家的棉被弄湿了，咱晚上盖什么呀？”

　　李玉凤也不待见她, 不过为了救人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棉被拿到外面去晒，然后去我房间把那件旧棉袄拿过来。”

　　李玉凤还找了条旧毛巾递给刘水仙擦头发, 一碗热乎乎的姜汤灌下去, 刘水仙已经缓不过不少, 说话也不哆嗦了, 低声说了句“谢谢”。

　　李玉凤没好气看着她：“你不用谢我，刘水仙我跟你说，要不是怕你坏了我们生产队的好名声，我压根就不会管你这种人，你说你好端端害人家杨林做什么？相亲都还得看对眼，大家同意了才能结婚，你这样强买强卖算怎么回事？杨林是老实，就算他被你讹上了，你用这种手段嫁给人家，人家能对你好？”

　　刘水仙动动嘴皮子想反驳什么，李玉凤立马打断她：“你不用否认，我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盐都要多，你翘个尾巴我就知道你想做什么，杨老师一家都是知书识礼的读书人，听到风声说人家有可能回城就死皮赖脸贴上去是不是？万一人家回不了城呢？你打算怎么办？”

　　刘水仙说：“回得了的，其他镇已经有知青回城了，你们家都敢跟他们来往，说明他们没有犯什么大错，回城也是迟早的事。”

　　“你放屁！”李玉凤很少说脏话，这会都忍不住了，“什么叫我们家敢跟他们来往？苏卫民是生产队队长，人家来到我们大队，就是我们的社员，搭把手怎么了？”

　　刘水仙停下擦头发的手：“那你们家韩，韩主任呢？去年我就看见他进他们院子，聊了很久才出来，今年还给他们家送东西，你们家挨大宝小宝呢？天天往他们家跑，这家人指定是好人，李婶，我跟你交个底吧，就算他们回不去城里，我也愿意跟杨林过，我保证跟了他以后一定会安分守己的。”

　　刘水仙拉着李玉凤的手，“李婶，你帮帮我行不行？我今年已经三十岁了，我再不嫁人就要老死在这个村子里，我命不好，当年马上都要随军男人却死了，也没能给我留下个孩子，剩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娘家不管我，婆家这边早早分了家，根本没人管我的死活，我男人那点抚恤金也撑不了多久，我不过想找个依靠。

　　你们都笑话我眼高于顶风流寡妇，可李婶，我刘水仙除了心眼小点，嘴巴坏点，我在这个村子里干过出格的事没有？那些男人管不住眼睛非要往我身上瞅，我能怎么办？

　　我高中毕业，长得也不差吧，要不是男人死了，我现在也是跟你们家笑笑一样，在部队安家带孩子，何至于沦落成这样？哪怕我像你们家苏笑笑那样有你们这些长辈帮衬也不至于自己出面找男人，你看看徐媒婆给我介绍的都是什么人啊，我也是要脸的李婶，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刘水仙说着说着就大哭了起来，徐媒婆这两年给她介绍的人别说离异丧妻带孩子，就是瘸腿耳聋的都有，每次还得说上一句“你该不会还惦记着韩城那样的吧，这个世界上有几个韩城，有也看不上你”这样的风凉话，她还指着刘媒婆给她介绍对象，也不敢得罪她，只能是忍了。

　　好不容易才遇上一个人品还不错的杨林，呆是呆了点，但是知书达理，尊重女同志，比徐媒婆介绍的那些好上千倍百倍，但毕竟是下放来的人，一开不知道他的底细，她是万万不敢的，她暗中观察了他们一家好长时间，这家人作风很低调，一家人都是好人，加上苏家人一直跟他们有来往，所以她才敢试探杨林。

　　她其实看得出来杨林心动了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忽然反悔了，之前村里有个姑娘为了嫁给知青，当着他的面投河，后来知青把人救了上来，也只能被逼娶了她，后来还生了两个孩子，现在也生活得很好，刘水仙情急之下才想到了这个办法。

　　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杨林会不会游泳，会不会下去救她，要不是遇上苏家三个孩子，她今天真的连小命都交代在河里。

　　苏笑笑站在门口听着她们的对话，要不怎么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呢？某程度来说刘水仙也是一个可怜人，她要不是有这些家人和遇上韩城，她的境况也不会比她好多少。

　　在这个高考被暂停，没有介绍信镇子都出不去的年代，出身在农村的姑娘想要嫁给城里人简直比登天还难，刘水仙也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人，也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李玉凤也是个心软的人，听她说完也没多少气了，只能说：“那你也不能讹人家，这种事能勉强吗？人家是好人就活该被你讹上吗？还有我们家饭团，他一个九岁的孩子大冬天跳到这么冷的水里救你，他要是有什么事，我指定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