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斤的饭票她根本吃不完，以早饭2两、午饭晚饭各3两米饭来算，一天1斤饭票还能剩2两；早餐是馒头、包子、粥，2两足够吃饱。颜老师都给她换成2两、3两的饭票，方便使用，心思真的很细了。
第64章 站到最高点
菜票都是1元、2元的, 北大食堂肉菜4角5角，素菜1角2角，1元菜票至少搭配出一荤两素, 例汤免费；就是教师食堂价格也差不多, 1元菜票3两饭票足够吃饱。
80元菜票实际也是用不完的, 菜的分量也很实在, 就算以正在青春期的少年的饭量，一荤一素也足够了。颜老师说下个月是100元的菜票, 40斤饭票，绝不会让娃儿们吃不饱。
今天24名队员全都到齐，除了北京本地人以及康妙玟之外, 其他外地队员全都跟陈焕生进城似的, 看呆了。
男生们在一起嘀嘀咕咕要怎么吃饭, 现在北大还是学生自己带饭盆, 集训队给每个队员都发了不锈钢的饭盆饭勺，男生们看着打饭的师傅的分量, 决定买半斤米饭，然后再去打菜。
康妙玟打了3两米饭, 其他两个女生都学着北大女生的饭量，打了2两米饭。
“康妙玟，你打什么菜？”一个叫牛萌萌的女生问她。牛萌萌是最早来的女生，湖北武汉人。湖北今年有4人入选集训队, 力扛北京上海，也是超牛的。
“……鸡腿吧。”他们刚才已经将食堂所有窗口从这头逛到那头，对想打什么菜已经心里有数。鸡腿是比较实在的菜, 贵一点，但物有所值, 不用担心菜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再说一整只鸡腿，肉多多的、香香的，那才能吃饱。
“那我也打鸡腿。”另一个女生何素云说。何素云是上海人。
于是3个女生全都打了鸡腿，也就是5角菜票。
邹言过来了，也打了鸡腿，他拿了一张1元的菜票付钱。
何素云也掏了一张1元菜票，付了她和牛萌萌的鸡腿钱。
之后牛萌萌付了素菜钱，两个人打了3份素菜，一共5角菜票，找回一张5角菜票，牛萌萌把5角菜票给了何素云。
康妙玟和邹言也打了3份素菜，也是5角，邹言先付了钱。
“集训队好好啊，吃饭不用自己花钱。”邹言惊叹。
3个女生都是大城市女孩，只有邹言是县城出来的，不免显得眼界和阅历都不够。
其他男生有人机智的抢占了一整张饭桌，喊她们过去吃饭。颜老师也打了饭菜过来，跟她们坐在一起，问她们觉得北大的教师食堂怎么样，教师食堂比楼下学生食堂好一点，还可以点炒菜，不过就要贵一点。他们要是几个人一起吃饭，可以点几样炒菜，这样跟在外面下馆子也差不了多少，价格却便宜很多。大学食堂是有国家拨款的，要让学生们都能吃得起食堂，所以价格不算贵。
红烧大鸡腿很好吃，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紧实的鸡腿肉，香喷喷。男生们纷纷说亏了，应该打鸡腿的，结果还真又跑去打了鸡腿。男生嘛，胃就是个无底洞，就算吃饱了，一个大鸡腿照样能塞得下。
吃得饱饱的正好遛弯散步，就连几个北京本地孩子也跟着一起参观了北大校园。
北大和清华紧挨着，北大地址是颐和园路5号，原先是康熙的畅春园；旁边是未名湖，未名湖旁边是清华大学。两校校园里如今还保留了一些清朝建筑，因此显得古色古香，特有文化气息。
年轻孩子就是体力好，逛了一大圈也没几个人喊累，初步熟悉了从校门到宿舍、食堂的路径，先保证一个能从食堂回到宿舍，不然找不到宿舍楼可有点好笑了。
回了宿舍，先拎了热水瓶下楼打水，现在大学的条件还不是很好，热水是集中供水，锅炉房烧水，在食堂外面有专门的水房接水。
康妙玟说：“大学里都差不多，很多学生吃饭的时候就顺便打水，先打水再去吃饭，热水瓶上用油漆写上班级和名字，不然会弄丢。他们是因为晚上要上晚自习，所以晚饭的时候一定要打水，下了晚自习锅炉房就不供水了。我们要是晚上不上课的话，就晚上来打水。”
牛萌萌点头，“妙玟，你懂的好多。”
“我家就住在我们那边的大学里，这都是小事啦。还有洗澡，颜老师没有发澡票哎，明天我问问她。今天就打了热水擦擦好了。”
何素云面露难色，“晚上不能洗澡吗？”
“今天凑合一下吧，或者你节省一点，擦一擦，然后冲一下，两瓶热水也够用了。我看还发了水桶，你用水桶接水。”
组委会还想的挺周到的，每个人都发了一套生活用具，垫被、被子、枕头、床单、枕套，一只水桶一只搪瓷脸盆。没有单独的洗手间，要到宿舍两头的水房洗衣服，要是想冲澡有公共澡堂。不想去公共澡堂的话，要么在水房要么在卫生间里随便冲冲。
条件确实有限，不过大学里都是类似的条件。
女孩子当然是爱干净的，3个女孩回了宿舍分别冲了澡。因为康妙玟年纪最小，牛萌萌和何素云都让着她，让她先洗了。
洗了澡顺手洗了内裤，挂到阳台上。
爬到上铺，看了一会儿小说，带了一套《红楼梦》，是有高鹗续写的版本。
没看几页，有人敲门，是颜老师。
何素云下床开门，“颜老师，怎么现在还过来？”
“来看看你们适应的怎么样。噢对了，这是澡票，白天太忙，忘了给你们。公共澡堂，自己带桶和毛巾香皂进去。澡票一周两张，不够用找我拿。”
何素云接过澡票，“谢谢颜老师。”
“今天就随便洗洗，明天第一天集训，晚上不上课，会给你们留时间洗澡。”颜老师笑了笑，随即告辞走了。
何素云将澡票分了分，给了康妙玟几张，“放在你桌上了。明天下午一起去洗澡吧。”
“好，麻烦你了。”
“瞧你，小孩子还挺客气的。”
*
第二天，周二，集训队在北大数学系办公室集合。
领队单墫教授简单说了几句开场白，很快进入正题，这次集训强度大难度高，今年在北京举办IMO，但中国群众几乎无人关注此事，是因为今年9月要在北京举办第11届亚运会，群众们更关心体育竞赛。
所以今年对各位队员的要求也很高，先集训一周，然后进行一次淘汰赛，24进12，要刷下去一半人。
此言一出，24名中学生脸色都是一凛：好嘛，一周之后就是残酷的淘汰赛了！是留下待4个月，还是1周后就走人，就看这短短的7天了！
上午9点便开始上课，11点30分下课，让娃娃们赶紧去吃饭。
下午2点上课，6点下课，晚上自由时间，做试卷也好、睡觉也好，随便。他们的宿舍晚上不熄灯，但也不鼓励熬夜，都还是青春期的孩子，身体更重要，熬夜未必有效，所以还是不要熬夜。
*
之前队员们在郑州冬令营都见过，不过那时候人多，时间也短，不能每个人都认识。现在人少得多，很快也就认识了。
教练们每天按照不同知识点给他们上课，函数、数列、数论、组合数学、平面几何、组合几何；还有自己的选题小组，每天出题给队员们做，节奏十分紧张。
这种紧张节奏下，每个队员脑子里想的只有今天教练们又讲了什么内容、今天的题目到底怎么做，剩下的时间忙忙碌碌解决进食问题、清洁问题，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别人学的怎么样了、这道题会有几个人做出来。
每个人都在拼命学习，教授级别的教练给你讲题，那就不是普通的指导老师的级别了，你就觉得怎么同样的知识点，不同的老师讲出来完全是两码事。
另外当然还会让他们做历届IMO的题目，或者变化一下拿给他们做。
队员们之间也会讨论某道题到底怎么做的，特别是在吃饭的时候，经常发生的对话是：
——哎这道题怎么解？
——看这里，这个必要条件A……
——哦哦，懂了！
类似的对话也常从康妙玟口中说出来。作为高中数学联赛全国第一名、CMO第一名，其他23人都已经认可她是个小天才了，对她的态度很端正，没有因为她年龄小而轻视她，反而都很佩服她。如果有一道题难到大家都做不出来，你可以相信康妙玟能做出来，就连主教练单教授也说，康妙玟是他们这一代中最聪明的人之一。
这句话原本很容易令康妙玟成为众矢之的，为她制造出不必要的敌人，可这些孩子也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他们一心学习、一心数学，不会搞事，也不屑于搞事。
有什么，咱们考场上见。
时间很紧张，一周很快过去，到了24进12的选拔日……前一天。
*
单墫教授宣布下课，“先别急着走，我再说两句。明天是选拔日，你们也不要太紧张了。能胜出，是你们应得的；没能胜出，这次集训也是一次对你们终生有益的非常好的经验。竞赛不代表一切，成绩也不代表一切。当10年、20年以后，你们回忆今天在北大校园里经历的这一周，你们会认为自己没有虚度这段时间。”
队员们并不捧场，都很沉默。
毕竟，谁不想赢呢？“胜利”带给你无上的快感，这24个人谁在学校不是年级第一或是数学单科王者呢？谁不是常胜将军呢？他们都明白“胜利”是什么感觉，他们一路拼杀到集训队，谁也不愿意“输”。
单墫笑了笑，“你们中的一些人还有机会明年再战，但大部分人都只能止步于此。但这并不是说你们不够聪明，而只是因为别人更聪明。这个世界聪明人很多，天才很多，数学不是唯一的一条路。数学，只留给那些真正热爱数学的人去钻研、去攀登高峰。如果没有这个觉悟，站不到最高点。”
第65章 集训队第二次选拔赛 （有新增）
国家队选拔赛, 第二轮。
赛制仍然模拟IMO，将用两个上午、6题来进行。这也是让队员们更熟悉IMO的比赛节奏。
从上午8点开始，4小时30分钟, 1题7分。
借了北大的一间教室, 24名队员, 一人一桌。
大家都严阵以待。
康妙玟坐在讲台下面第一排, 放好笔袋、三角尺等工具。大学生可不用什么文具盒，潇洒一点的用课本夹着笔, 本分一点的用笔袋。大学商店里有卖各种文具，笔袋也有不少，她买了两只笔袋。
笔袋很朴素, 是用牛仔布做的, 简简单单。
她回头看了一眼其他中学生：他们都比她大, 但还都是孩子, 就算再怎么“久经考验”，多少还是有点紧张的, 今天、明天，将决定他们中间一半人的去留。
她突然觉悟到知识竞赛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 会有无数人倒在路上。最后的队员未必是最聪明的几个，但会是最会做题的几个。
她会是特别的那一个吗？她最终会“赢”吗？天才并不罕见，作为人口数量全球第一的国家，中国肯定会有足够多的天才, 但不是人人都有机会接受教育，也不是人人都足够幸运能遇到负责任的好老师，更别说肯定不是人人都有一对负责任且很爱孩子的父母。
她是幸运的, 就凭这一点，她就跑赢了90%的人了。
苏淳教授拿着试卷进来了, “现在开始考试。”简短直接，反而不讲老三篇了。到了奥数集训队，要是还有人能忘了写姓名，那就是不可思议的错误。至于作弊更不可能了，靠作弊是不可能进入集训队的。
试卷很快发下来，康妙玟先写上姓名，然后快速扫描一遍题目：平面几何、函数、组合数学。
字母和数字在她脑中奔腾，神经元与神经元之间的闪光连绵不绝。
人的大脑和心脏一样，在母亲的子宫中就开始发育、成长、运转，一生不绝。大脑起的作用尤其大，心脏停搏还可以用体外循环维持、可以换心脏、安装心脏起搏器，但大脑死亡是没法换个大脑的，脑死亡就是真的死了。
一周的针对性训练很有用，她现在拿到题目极少遇到不会做的，只要是学过的内容、做过的题型，它就是改头换面也难不倒她。教练们都鼓励队员在有余力的时候思考更简洁的解法，一道题通常不会只有一个标准解法，谁的解题方法更简洁，谁就可能得到更高的分数，或者多一次机会。
那种“我能”的玄妙的状态如期而至，笔尖在纸面上移动，一个个数字、字母、符号从笔尖流泻而出。她接受的数学训练让她不假思索的计算下去，神经元与神经元之间的噼啪闪光让她知道自己是正确的。
这种感觉真的太棒了！
她的大脑活跃兴奋，一直持续到将3道题目全都做完。
苏淳教授看着正在奋笔疾书的24个孩子，他们都很年轻，头脑灵活，是这一代中的佼佼者。走到集训队的都是在数学上有天分的孩子，CMO光靠死刷题是刷不出高分的，CMO就是IMO中国队的第一次选拔赛，今天是第二次选拔。
他尤为关注康妙玟，这是他们安徽本省的小姑娘，年纪又是最小的一个，还是以CMO第一名的资历入选集训队。常庚哲和单墫都说了要对她重点关照，毕竟孩子年纪还小，前途不可限量。科大少年班已经内定她了，不管她在IMO成绩如何，都会录取她。
他们只担心她年龄太小，怕她在（相对）枯燥的数学学习中坚持不下来，毕竟人人都知道，研究纯数学是很“无趣”的事情。13岁的女孩不一定能坚持下去，她学的多而杂，说不定还会想去当个钢琴家咧。
他注意到她写的很快，在草稿纸上计算一波，停笔1、2分钟大概是脑中验算一下，然后便往试卷上誊写。他悄悄走到她桌边，看了几分钟。
她没有抬头，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种专注的精神是非常好的，仅仅只有高智商并不能决定你将来能走到何处，专注、毅力、智商，这些组合起来才能成就一位科学家。
苏淳很满意，随后又悄悄走开。
*
康妙玟也确实没有注意到苏淳教授的动静，那种玄玄之的状态中她只会注意自己、不会注意到其他，甚至连时间都不怎么注意。写完3道题目后她才抬起左手腕看了一下时间：10点多，还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