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检查一遍,然后琢磨3道题目有没有更简洁的解法。
提前1个小时交卷,一个人先去了教师食堂吃饭。教师食堂开到中午1点,集训队其他队员过了12点才陆续过来吃饭。
有人过来问:“康妙玟,第三题你怎么答的?我用这个——”
她放下不锈钢勺子,“你做出来了吗?”
“没有,做到一半,觉得我好像做错了,算不下去。”
牛萌萌扶着额头,“吃饭吃饭!考完了就别管做得对不对了。”
男生笑了笑,“也该知道错在哪里了吧?”
“下午应该就会讲上午的试题。”康妙玟说:“我听说以前都是这样的,选拔赛下午讲上午的试题,老师下午改卷子,第二天晚上出名单。”
几个人脸色都有点不太好,惴惴不安。
大家的水平差距其实不大,24人优中选优,每一个人单独拿出去都是万里挑一秒杀一大片,要说起来,选拔赛也是讲点运气的,可能明明你水平更高一点,但你有弱项,而恰好试题中有你的弱项,你没做出来或者做错了,就失去了晋级的机会。
所以集训队也会按照IMO的比赛方法来举行选拔,就是希望尽可能的选出具有全面优势的 队员。
半大孩子们坐在一起吃饭,不聊考试了,聊些别的。学习好的孩子多多少少也有点其他爱好,男生普遍都喜欢打篮球、踢足球,也有学中国象棋、国际象棋和围棋的;别看邹言在男生里年龄最小,他居然是他们无为中学高中部男排队的;
女生只有3人,牛萌萌学健美操和小提琴,何素云学西洋画。牛萌萌家境略好一点,学音乐的学费向来不低;何素云家里条件一般,跟康妙玟家里差距不大,学西洋画起步晚一点也不要紧,而且早期投入不大,各种素描铅笔各买一盒乃至几只都行,再买几包素描纸,能用很久。
她俩得知康妙玟学钢琴国画书法围棋中医一大堆后都表示你也太恐怖了吧!你哪来的那么多时间!
时间就像海绵,挤挤总会有的嘛,康妙玟谦虚的表示,就是学着玩的,谁叫大学家属区卧虎藏龙呢?离家不远,学费不贵,不学那就是暴殄天物啦!
*
教授和老师们也没有闲着,实际集训队是分为两拨的,一拨给孩子们集训,另一拨给各省派来进修的指导老师们做培训,进修班的各省老师都拼命学习,态度一点也不比中学生们差在哪里。
据说对于集训队的各位队员,领队和教练们还会经常有评估,只是不知道评估内容是什么。队员们都在传说,谁谁已经跟北大签约了,谁谁又已经跟清华签约了,就算第二次选拔没过,也少不了一个名牌大学,所以似乎也不用难过。
何素云问:“妙玟,你肯定选……中科大,对吗?”
“差不多吧。你呢?你是北大还是复旦?”复旦就在上海,很多孩子都不愿意去离家太远的大学。
“我?要是能北大就选北大。要是不行就随便哪所大学吧,反正不要在上海就行。”
没想到何素云不愿意留在上海。这事她也不好问,想来就是不愿意离家太近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牛萌萌也非常善解人意的没有多问。牛萌萌自己也是想离家近一点,但如果北大愿意要她,她愿意来北大。
以至于康妙玟都要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与众不同了。
今年的领队和主教练都是科大教授,他们平时讲课的时候会有意无意的宣传科大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强,科大可是中科院唯一直属大学,以后想进中科院可比别的大学容易得多!想安安静静做研究的同学,科大才是你们的梦校!要是想出国进修也不难,公费出国年年都有名额,自费出国那更不是问题了,欧美顶尖大学认可中国科技大学的教学质量,想申请哪所大学都不是问题。
对这些东西中学生们其实并没有直观的印象,那么就看看这几年高考有多少理科状元选择科大、竞赛生又有多少选择了科大吧!事实证明,科大目前不比北大清华差,甚至在SCI的发表数量上,科大超过了北大清华,如果不是觉得非得去首都的大学的话,科大是最好的选择。
邹言就只想去科大,并不想到北京来上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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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老师们阅卷,苏淳教授等人来给队员们讲解上午的试题。讲题用不了多长时间,4点下课,自由活动,晚上也没事,大家准备明天上午的第二场选拔考试。
第二天的3题是数列、数论、组合几何。
下午老师们继续阅卷,单墫教授等人来给队员们讲解上午的试题。仍然是4点下课,自由活动、吃晚饭,晚上7点在数学系的会议室开会,宣布第二次选拔的胜出者。
对照两天的讲解,24名队员对自己到底能得多少分也已经心里有数,晚饭的时候便能看出哪些人自知自己就要回家,他们几乎都不怎么说话,也不愿意跟别人说话,气压很低。
第66章 24进12 ,6题全对
另外一些人有几个比较笃定自己能留下, 他们的精神面貌相对轻松得多,但也不怎么说话,毕竟队伍里有一半的人都沉默寡言, 再开朗的人也会受到影响。
邹言属于不太确定自己能否留下的那几个, 不过他心态还不错, 对康妙玟说他还有希望明年再战。
“是啊, 没事,明年还可以再来。”康妙玟随口说:“我听单教授说了, 7月在屯溪有培训班,老师和学生的培训班都有,你的学校应该愿意送你去培训班。”
“嗯, 我跟我老师说了, 老师说会帮我申请。你一定会进的, 你不要担心。”
康妙玟想了一下, “也不好说,这次进了, 没准下一次进不了,TST也很难的。”
“你记忆力很好, 又聪明——”
她笑了,“你看看,”她指了指身边的几个人,牛萌萌、何素云、唐潇、郝峰, “他们谁不是记忆力强又聪明?能进集训队其实都差不多,单教授总爱说今年集训队我最聪明,这是他对我的滤镜, 我是安徽人,还是庐州人, 他自然希望我每次都是第一名。但我不这么认为,你们每个人都很聪明,就算不拿IMO金牌也还是聪明人,一个竞赛不能说明什么。”
何素云笑了,“妙玟,你是真聪明人。”一般孩子不太能处理好这种事情,教授们似乎并不希望他们关系稳定,希望制造“竞争”,可他们忘了,16、7岁的少年对13岁的天才少女很难真正生出“妒忌”。竞争当然是竞争没错,但如果面对的是比你小好几岁的被媒体称为“天才”的女孩,很多人就会自动为她冠上光环,很难兴起“竞争”的念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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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7点,队员们回到数学系,到了会议室。
正副领队、教练们都在,坐了会议室的一半。
队员们看了看,自觉坐到另一半。
单墫教授看着学生们,表情严肃,“各位老师已经改完了试卷,分数已经统计出来了。各位同学,今天或许将会成为你们人生经历中难忘的一天,但不是决定你们命运的一天。这只会是你们生命中一次值得纪念的经历,一次竞赛不能代表你们的一生。
不论你们今天是留下、还是离开,你们都会为了能够参与到本届IMO而感到骄傲。至少,我很骄傲,为了你们的努力,为了我们共同的努力。我很高兴能认识你们,每一个人。”
队员们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们都还是孩子,成年人的煽情有时候并不能打动他们。
康妙玟看了一圈其他人,站了起来。其他人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也不由自主跟着她站了起来。
她向教授们鞠躬,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她向教授们鞠躬。
“谢谢老师、谢谢教授。”
24名齐声说:“谢谢老师、谢谢教授。”
嗐!怎么着?现场气氛非常棒!
教授们都面露微笑,想着这一届孩子还真是挺不错呀!
杜锡录教授说了几句,大意也是落选的同学也不必气馁,是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
随后单墫教授接上,“下面念到名字的同学留下。何素云,陈鹏宇,邹言……”很快念了11个名字。
中学生们从第一个名字开始,有期待也有失望,念到名字的自然喜气洋洋,没念到名字的起先还充满期待,但随着名字越念越多,始终念不到自己名字的人也不得不承认现实,到底没有奇迹。
单墫教授看着康妙玟,“还有一个,康妙玟,她6题全对。”
康妙玟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谢谢教授,是教授和老师们教的好。”
单墫笑着对她点点头。这孩子虽然年纪最小,但在人情世故上倒是十分机敏,话说的总让人心情舒畅。他原本担心她不通世故,只懂学习,到时候就又是个无法适应环境的“仲永”,那可不妙。但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此他就更期盼她能到科大来上学了。
他跟附中的校长、康妙玟的初中班主任刘老师、和预定的高中班主任铁老师、康家父母专门商议了她的进度,她今年6月中考、明年7月高考,不能再快了,虽然以她现在的知识水平今年高考也完全没问题,但康家父母和老师们都不希望她太早进入大学。一来是她的生活自理能力问题,二来是她的心理问题,突然从未成年的世界进入成年人的世界,孩子需要面临的问题太多,科大少年班已经有了很多前车之鉴,不希望再有什么“意外”,晚一年实际也不影响她的学习进度。
康妙玟今年11月才年满14岁,明年9月入学也还不到15岁,足够年轻。
预计她18岁完成本科学习,20岁之前完成硕士学业,顺利的话,22岁就可博士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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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训的第一阶段过去了,落选的12名学生之后两天由各省的人送到机场,有的省只有1人入选,第二轮落选后,这个省的人也要一起回去了。数学会经费有限,组委会南下广州,好不容易“化缘”来20万赞助,还要准备之后各国参赛队的各种费用,哪哪都得非常节省才行。
这也就是1990年中国物价不高,人民币在国内的购买力还算不错,不然这点钱可真不够用!
通过第二轮选拔的目前是北京3人、上海2人、湖北3人、安徽2人、陕西1人、浙江1人,看来还是北京和湖北的竞赛实力较强。
领队单墫很高兴安徽的2人都挺进到第三轮了。第三轮集训在3月的第三周正式开始,这几天没有讲课,反而给12名队员放假了,让他们自由活动,轻松轻松,但最好不要出北大校园,要外出的话需要跟生活老师说。
康妙玟便想去北京棋院看看,段棋手教了她几节课她就走了,段棋手还心心念念要她到了北京一定去找他的师兄杜棋手。
生活老师大概得到的指示就是尽量满足队员的要求,爽快的批准了康妙玟外出的请求,还找了个数学系的女生志愿者陪她一起去棋院。
何素云闲着没事,说要跟她一起去。
邹言也说要去,兴致勃勃的说:“没准能见到聂卫平大师呢。”
“聂卫平在中国棋院,不在北京棋院。”
邹言愣住,“啊?是吗?”
真是个傻小子!
颜老师也批准了他俩的外出请求,他们一起去也好,小孩子嘛,多一点见识不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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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系女生叫朱灵铃,长得娇小可爱,上海人。她也是竞赛生上来的,1988年参加了高中数学联赛拿了一等奖,不过在集训的第二阶段便被淘汰。即使被淘汰,高考考得还不错,上北大也不成问题。
朱灵铃带她们乘坐地铁,又转公交,找到北京棋院。
康妙玟提前打了电话过去,杜棋手正在棋院等着她呢。
见面后寒暄几句,杜棋手便让徒弟拿了一堆书给她,又给她几盘录像带,要她自己找个录像机和电视机看。
康妙玟为难,“我住在北大宿舍里,没有电视机和录像机。”
杜棋手挠头,“这可有点难!小段说你学的很快,但对弈经验远远不够。学棋嘛,就是要多跟人下棋才是。”
康妙玟点头,学棋就跟学钢琴一样,都是要日积月累的,要不断跟人对弈才是。就是棋院里的国手,那不也是每天拿着工资下棋吗?
“你俩会围棋吗?”杜棋手问。
何素云和邹言都摇头。
“跟人对弈也别找水平太次的,要跟你水平差不多或是比你高一两个段位才是最好。你准备什么时候考段位?”
“现在就考段位吗?”
“业余段位又不难考,等你回去,让你段老师给你看看什么时候参加个比赛,考一下看看有几段了。现阶段你还是要多看棋谱,围棋赛有机会就多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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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围棋的事情解决了,练习钢琴的事情也很快解决了。北大里面院系众多,没有音乐系,但绝对有钢琴,还有好几架,其中一架钢琴放在音乐社团的练琴房里。颜老师为她找了音乐社团的人沟通了,每天晚上可以有1小时的练琴时间。
康妙玟觉得已经很好啦,虽然可能会牺牲一点睡觉的时间。她中午要午睡,所以倒也还好。
至于绘画,每天午饭晚饭的时候抽空画几笔也算是没拉下。书法是每天一张纸,早已养成习惯,只要不是生病起不来床,都不会放下。
宿舍里现在只住了她和何素云两个,何素云自认大几岁,因此处处都让着她,她也不是难搞的那种,你客气我就客气,相处的很愉快。
3月的天气还是很冷,北京的春天也是“春脖子短”,除了迎春花开了能让人感受到一点春天的气息,早晚还是有些冷的。
奚绣蓝规定她每天晚上都要打电话给父母,她也每天遵守约定,吃过晚饭就给父母打电话。奚绣蓝总担心她吃不好,每天都问她中午吃了什么晚上吃了什么,得知集训队发饭票菜票,觉得还不错,总算放心一点。
康卫国要她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情就找领队或是教练,今年领队是科大教授,那怎么不得多照顾一点咱们安徽孩子?这近水楼台还是必须蹭一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