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要恭喜姐姐得嫁高门,以后咱们家就要靠着姐姐了。”
周怀宁没曾想还能听到这句话,但心境已经大不相同,开口也平心静气的多,“七妹妹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周云宁手中帕子拧了又拧。
两日后,徐降抵达京师,未入府,直接进了皇宫。
圣上已经不上朝几年了,忙于炼丹,拿到折子,一一看过,震怒。
“贪污受贿,两百万银子修建的战船,其实所用不过一百万,东南抗倭费用还不够,这些人真是当朕死了吗。”
皇上背着手在殿内走来走去,又沉下心,“明瞻,你办的好,朕是要赏你的。”
徐降拱手谢恩,“若皇上要赏,就赏臣一份赐婚圣旨吧。”
今年的冬日愈发的冷,因着府内少了一大笔进项,所以各院的碳在供应上也是有了限制的。
大夫人在青琅轩里骂了又骂,算了又算,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两个女儿要出嫁,她是嫡母,嫁妆是都要出的,给海宁的那是应该的,倒是四丫头,她心里不爽快的。
郑嬷嬷还在一旁劝着。
“左右就这一位姑娘,早日打发了也好,所嫁的也没咱们二姑娘好,就权当做是全了这一份的母女情意。”说到底也t是叫声母亲的。
大夫人也是知道的,而且入了冬以来,老夫人的身子骨也是不太好,旧迹复发,抓药养身子都是的,还是一笔支出。
外面一个穿着蜜合色对襟的丫鬟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夫,夫人,接圣旨。”
大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带着人赶紧出去。
府内也是都到齐了,在正堂老夫人跪在最前面,其余各房的以此排在后面。
内官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色为矞,鸿禧云集。兵部侍郎徐降,名门之后,筮仕五载,节操素励,才得起于翰林,清约闻达于朝野,经明行修,忠正廉隅,近而立之年无妻室。周氏五女,京城世家之后,行端仪雅,礼教克娴,今及芳年待字金闺。潭祉迎祥,二人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民本以国兴关乎家旺,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勿负朕意。钦此。”
“周五姑娘接旨吧。”内官笑意盈盈的。
周怀宁站起身向前几步走,双手接过圣旨。
老夫人也是在郑嬷嬷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圣旨听完还有些含糊,说的是谁?是徐降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泽兰把红封塞到内官的手中,算是打点。
“大冷天的,亏得大人跑了一趟。”
内官手下一捏,塞到袖子里,双手一拱。
“夫人客气,咱们这是替皇上办事,徐大人差事办的好,特意在宫里向皇上请的圣旨,先是恭喜您嘞。”他也知道,周府是得了个好婚事。
厅内的人听完都是一愣,徐大人去御前特意请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徐老夫人那日过来果真是给徐降说的,并不是徐南。
周怀宁在旁听着,才知他今日到京,路途遥远还特意请旨。
这道圣旨无异于在京中放了一个惊雷,各家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徐降怎么会娶一个寂寂无名的周五姑娘?
蒋候府。
蒋夫人得到消息,就立刻到儿子院子里去,正巧看到他要大步出门去。
“站住,你要做什么?”
蒋闻阶手握成拳头。
蒋夫人何等聪慧,她从知道圣旨,就一下子猜的出来自家儿子心仪的定然也是这位五姑娘,能一下子迷的住侯府公子,还一边跟徐降那样的人物扯上关系,手段真是不简单,恐怕不止十分貌美的脸吧,这样的人幸好不是入的侯府。
“圣旨已下,你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谁敢抗旨不尊吗?
蒋闻阶不明白,她怎么会答应徐降,他年岁那么大,城府又深,不然怎么会在朝内升迁如此之快,又跟陆炳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是好友,他就不是什么好人,肯定是处心积虑骗了她的。
“孩子,你跟她没缘分,别再想她了。”
蒋夫人看见儿子这样一声不吭,也颇为心疼,不自觉的软了声音。
蒋闻阶不发一言,又转身进了屋内。
周府内是喜气洋洋,不管如何,周怀宁能嫁给徐南就全是好处,更何况那是徐降,未来指不定还能封的诰命,后代子孙也是多荣耀。
立雪堂内,老夫人还撑着病体。
“怀宁,好孩子,来祖母这。”
周云宁从未看到祖母对谁这般慈爱过,徐降,闺秀女子也是听闻过的,坊间的话本小说也写过他的,什么本朝第一位中得三元之人,又得皇上倚重,只婚事不顺利,定婚的第一个妻子,在三年期满之时就死了,若是能嫁给他为妻,怕是荣华富贵绵延不断,不自觉的就握紧了拳头。
第40章
周怀宁走上前,她知道这位祖母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有多慈爱就代表着自己的利用价值有多高。
老夫人心里虽然是欣慰的,但想若是别的孙女跟徐降定婚,那就最好了,毕竟周怀宁跟她隔着一层,不过幸而过去也没在面子上对她不好。
“怀宁,徐侍郎前途无限,你嫁的是你姐妹里最好的了,能得这样的人作为夫君,是极好的,往后也且不可忘记了娘家,女子若是无娘家做依靠,自然是最无助的,若他们想拿捏你,那就易如反掌。”
周怀宁只点头,徐家跟旁人不同,徐祖母不会因自己无可靠娘家而轻视。
晚间老夫人还特把周尚正几人一同叫到立雪堂。
“老三,怀宁的婚期可曾定下,徐家有没有捎信过来,什么时候来下聘?”
周旬正也是从礼部回府之后才知晓圣旨赐婚的事情。
“还未曾,徐侍郎是今日才回京师,估计一干事宜最迟还需等到明日吧。”
老夫人点下头,这场婚事让她觉得自己身上的病都好了许多。
江蓠院。
今日晚间开始洋洋洒洒的下起了大雪,倒了戌时地上已经是白茫茫的薄薄一层。
“玉竹。”她坐在内室把手中的杂记放下,怎么突然觉得安静了许多。
见没人回应,周怀宁小心的穿上睡鞋下榻,手上拿着一盏灯掀开门帘。
“周五姑娘。”
周怀宁被一道带着嘶哑的声音吓到,猛地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身高腿长的人。
“蒋小侯爷。”她又往后面看了看,急切开口,“我的丫鬟呢?”
蒋闻阶身上穿着一身鸭青的圆领直袍,肩膀两侧都铺满了雪。
“不必担心,用的是锦衣卫特有的迷药,不伤身,只让她们睡一会。”
周怀宁深吸一口气,他还是进了锦衣卫,身手确实好,能从外面翻墙进来,还不惊动旁人。
“不知小侯爷有何事?”
蒋闻阶看她身上穿的单薄,“不请我进去坐吗?这么害怕瓜田李下?”
周怀宁侧过身子,“请。”
蒋闻阶伸手挡过厚实的帘布,一阵暖意袭来,女子的内室,他还是第一次来。
周怀宁因着要就寝,所以穿的只有里衣,头发的钗环也已经卸了,玉竹还给她涂了桂花油,又香又能滋养头发。
“小侯爷有什么话可以说了吗?”
蒋闻阶看她素净的样子,只觉得更吸引人,知道圣旨的时候被母亲拦着他并不是放弃,只是不想徒增麻烦。
“是徐降逼你的?还是你家人逼的?”
周怀宁不理解他的话。
“未曾,是我自己先答应的。”
蒋闻阶皱紧了眉头,睫毛上雪花开始化掉,他视线有些模糊,沉声开口。
“那你知不知道徐降到底是什么人?他心思缜密,短短几年已经爬到如今的位置,下一步就是入内阁,这是旁人甚至穷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他的好友是锦衣卫指挥使,陆炳杀人不眨眼,锦衣卫的诏狱里有多少冤假错案,都是他亲手办下的,手段之残忍,徐降入仕途的第一年就亲手把自己的恩师送了进去,你现在还觉得他是个你口中觉得憨厚的人吗?”
周怀宁静静地听他说完,身形未曾动过一瞬。
“小侯爷,赐婚圣旨已下,多说这些都无意。”
蒋闻阶上前一步,“若是你觉得圣旨难挡,我可以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可以去过隐姓埋名的日子……”
周怀宁看着他,直接开口打断他的话,“小侯爷,你知不知道出门需要路引,还需要查户贴,另外你是侯夫人唯一的指望,你要做不忠不孝之人吗?另外我为何要与你一起,我又不喜欢你。”
蒋闻阶向来是个最是自傲的人,听到这话,手握成拳头,咬牙切齿道。
“周怀宁,你非要这样说是吧,难不成你喜欢徐降吗?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周怀宁想自己应当是了解他的。
“可小侯爷,我也不曾了解你,但我了解蒋侯府,你未来的夫人定然是出身名门,闺秀楷模。”她说完看着变了脸色的蒋闻阶,无奈的叹了声气,他必然是在侯府是摊牌了,“慢走,不送。”
翌日,周怀宁起身站在廊下院子里的雪已经被下人扫的干干净净,刚刚用过早膳,甘草就从外面进来,她去拿这月的份例,欢喜的跑到屋内。
“五姑娘,前院的田妈妈说,魏国公夫人上门来了,说是徐家请她来过纳彩的。”
按理来说,圣上下旨赐婚,是不用再这么麻烦的,直接商议婚期,下聘即可。
且魏国公夫人也不是谁家就能请得动她的,但徐府自然是可的。
吴妈妈在旁边奉茶,听到也是欢喜的,“这是姑爷看重咱们姑娘。”
是俞月接待了魏国公夫人,她也是操持过婚事的,倒也稳重,给了周怀宁的生辰八字。
魏国公夫人没曾想前些日子还在府里参加赏梅宴,往后就是徐家妇了。
纳彩过了问名纳吉自然就过t的很快,圣上赐婚,谁敢说八字不合。
纳征礼是放在了新年初二。
周家人一早就等着了。
徐降亲自前来下聘的,徐老夫人也是跟着一同前来的,她在立雪堂陪着一众女眷。
周尚正几人是在正堂见的徐降,只是见到他都有些拘谨,虽然年岁上是长了一些,但在朝为官,也都没他品级高的。
徐降老成持重,但今日是不论朝堂,只谈家事,按照晚辈的礼节行了礼,只是说了没几句,就又谈到了案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