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宁也没理她,站起来就到了内室。
周云宁醒着呢,刚刚外面说的话她也听的一清二楚,心里不由的窝火,抢了自己的东西现在还回来自己还要感恩戴德的,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七妹妹,你这病了两日,脸色也不好看,我瞧着脸上的怎么还长了斑点,你要好好歇息,另外二姐姐说魏国公府的梅花开的很是好看呢,可怜咱们俩姐妹都没去了。”
周怀宁坐在床边喋喋不休,句句往周云宁心上扎。
“喏,这只步摇送给你,希望你的病能早日好。”
周云宁靠在大引枕上,听着周怀宁的话不停地咳嗽,眼睛里都咳出了泪,看着好不狼狈,抓着面前的装步摇的匣子用尽了力气猛地向屏风处砸过去。
“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五姐姐,你到我这院子里来侮辱我,你以为我会怕你啊。”
沈姨娘看着自家姑娘的脾气紧蹙着眉头,
只是周旬正抬脚进来,裂开的匣子,里面掉出来的步摇恰巧就落在了他脚边,弯腰便捡了起来。
“发这么大的脾气?”他话里没什么情绪,语气里也听不出来喜怒。
沈姨娘跟周怀宁一起行礼。
周云宁脸上有些尴尬,试图解释。
周怀宁先上前一步,脸上有些自责,“父亲,大概是女儿送七妹妹的礼物惹了她不喜,当初我们就因为这只步摇闹的不愉快,这次七妹妹刚刚醒来,我就想着送过来她一定高兴的。”
周旬正没直接相信周怀宁,只看向周云宁,“你姐姐说的可对?”
周云宁想说不是,可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的,换了说法意思就完全不一样了,只可惜让周怀宁抢先了,紧咬着唇没开口。
第9章
周旬正见此情况,没想到还真是的。
沈姨娘笑着上前,忙解释,“这不是俩姐妹闹矛盾的吗?谁家闺阁姐妹还能不拌个嘴啊?”
周怀宁也在旁颔首,低声应答,“是,父亲不必为此烦心。”
周旬正这几天倒是觉得这个女儿懂事了不少,拿着步摇走到床边顺势坐下,递到周云宁的面前语气宠溺的开口。
“怎么了?还委屈呢,爹爹没说要罚你什么?”
周云宁被哄了两句,顿时就更委屈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出来。
“爹爹,女儿今日吃的药太苦了,姨娘又不许我吃太多果子来甜嘴。”说完就不管不顾的趴进周旬正的怀里,鼻涕眼泪的也都粘在了他的衣袍上。
沈姨娘上前想要阻拦,略带着指责,“你这孩子,都多大了还跟你爹爹撒娇,鼻涕眼泪的,还当是小时候呢,你五姐姐还在一旁看着呢。”
周旬正伸手搂t着她,满是慈爱,“你别说她,生病的孩子总是闹腾一些。”
周怀宁站在一旁,好热闹的一家人。
玉竹看着自家姑娘,她也病了许久,半夜发热,昏沉不醒,老爷也未曾来过的,那日还为了沈姨娘的枕边风就把自家姑娘叫了过来问话的。
沈姨娘微低垂着头,眼神余光看向站在一旁的周怀宁。
周怀宁默默不言,并未有什么情绪。
等了半晌,周旬正给她做了些许保证,等日后她病好了,便给她带来宾楼的荷包饭来吃,周云宁才被哄的笑了起来,但怎么样都不肯要这只步摇。
周旬正坐在床边,怀里搂着格外疼惜的小女儿,转过身把步摇又递给周怀宁。
“你妹妹既然不肯要,你就收回去吧。”
周怀宁双手伸过去接过来,还带着恬淡的笑意,“想来是女儿做的不周到了。”
因为周云宁身体还是不大好,喝了药就沉沉睡去,沈清把今日午饭摆在侧厅。
周怀宁跟沈姨娘坐在周三爷的下首两侧。
沈清嫁给周旬正十几年,服侍再体贴不过,只看他眼神就能揣测出他的心事一二。
周旬正给沈清夹了一道鹅肉巴子。
鹅肉巴子是经过煸炒出的,微微辣味,肉质十分有嚼劲。
沈清笑的十分娇羞,她最爱吃的这道菜,“谢谢三爷。”
周旬正放下筷子,心里很是畅快,“咱们三房也许久没有过这样的喜事了,怀宁,你沈姨娘有了孩子,以后,你可千万不要再惹她生气了。”
周怀宁嘴里嚼着的芝麻烙饼。
“是,恭喜父亲,恭喜姨娘,希望姨娘能再给我们几个添上一个弟弟。”
周旬正听着周怀宁的话很是满意,他觉得现如今的日子就极好。
周怀宁放下筷子,细细思过,眉头略皱,“父亲,我听闻府中又有两人掉进了湖里,女儿这身体也已经好全,想去一趟龙泉寺祈福,保佑家中一切顺遂,也希望七妹妹能早日好起来。”
龙泉寺距离京城不足百余里,香火最是繁盛,本朝开宗皇帝定下都城时,曾在此寺庙里住上过数日,风水极好,平民官宦都最是喜欢去这里求神跪拜,也极为灵验。
但因路途遥远,又加上现在时值隆冬,大雪袭人,恐要耽搁的时日更久,路上也免不得的辛苦。
周旬正想到今日早上立雪堂的消息,心情大好,女儿乖巧,妾室有孕,都是喜事,“正巧,你大伯娘也说要去祈福,你跟她一同去吧。”
外面厢房拐角静谧处,柳嬷嬷看着青墨。
“江蓠院内这几日可有什么消息?”
青墨摇头,“只紫苏被欺负的厉害,五姑娘这次是铁了心的,不会再让紫苏回到身边伺候了。”她低着头,免的柳嬷嬷看到她的表情,五姑娘现在的脾气更是难测,想着今日紫苏来找沈姨娘,也并没什么用,她总要为自己想想。
柳嬷嬷知道紫苏的事情,那丫头是个轻狂张扬的,不中用的东西,见没问出什么东西来,也就挥手让青墨回去。
周怀宁用过饭后带着青墨回江蓠院,这会的大雪已经停下,路过回自家院子的垂花门的丫鬟厢房时,远远就看到了王姨娘。
王姨娘姿色出众,一身紫色立领短袄,头上只有一支素银簪,紫色衬的她肤色正白。
直到两个人走近。
“五姑娘安好。”王姨娘给周怀宁行半礼。
周怀宁看着王姨娘,肤白如瓷,眉头微蹙,似乎总是带着一丝丝忧愁,她往日也只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看她身后丫鬟雪枝手上的布匹料子,
“王姨娘这是去领这月的份例,怎么还自己亲跑一趟。”
王姨娘在府里一向是谨小慎微,看人都是半低着头,向来是礼仪周全的人,“回五姑娘,冬日日日在屋里待着,身体乏的,这走上一趟也松散些。”
周怀宁微点了下头也没再多言语,就先离开。
王姨娘等到周怀宁离去,才回过身看她,眼神中晦暗难辨,五姑娘跟夫人越长越像了。
周怀宁回到江蓠院就让青墨去青琅轩回禀她也去龙泉寺一事。
玉竹进来给周怀宁倒茶,“栖霞苑传过来消息,说沈姨娘有了身孕,是等胎坐稳就扶正。”
周怀宁坐在矮凳上,喝了两盏清香的梨花茶,“我已经知道了。”
她在想后来,那时除夕夜她被放出来,整个周府都在立雪堂守岁,除了沈姨娘说是动了胎气不在,另外就是二伯娘刚刚从娘家谢伯爵府回来,据说她跟二伯父闹脾气回娘家月余,怎么想来是跟二伯娘有关,就是不知道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不过眼下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龙泉寺你跟我一起去,然后叮嘱甘草看好家里。”
玉竹点头。
青琅轩.
陈泽兰这两日忙的不可开交,府内接连两日都有人掉进了湖里,问救上来的丫鬟,都说并没有人推她们,脚下一滑就掉了进去,可湖周边铺的就是石子,最是防滑,怎么会滑进去?
府内下人已经有人在传一些事情,说是家里冲撞脏东西,她才要去龙泉寺拜上一拜,还要请了人来家里做场祭祀最是安心。
周海宁看着嬷嬷指挥着下人收拾的东西,百无聊赖的手指缠着手中的帕子,她坐在椅子上,“母亲,五妹妹怎么也想起来要去?她还真要为七妹妹一个庶女去求福,真是说出去不怕别人笑话。”一个嫡女为庶女求福,不知为何,五妹妹这一场病好了,脾气倒是变的更温和,跟从前一点都不一样。
第10章
陈泽兰皱着眉头看女儿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有心想跟她说上一二,“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沈姨娘肚子里有了孩子,眼看着就要被扶正,五姑娘以后要靠自己的嫡母过活着,还要靠嫡母指派婚事,她这是开窍,知道未雨绸缪了。”
周海宁听完啧啧摇头,脸上满是不解,“那岂不是更可怜,原先我还听七妹妹说她喜欢表哥呢,也不想想她什么身份,能配得上表哥。”
冯嬷嬷从外面进来,她把马车跟随下人一并都安排妥当,龙泉寺路途遥远,这一去怕要在路上走上一日,再住上一日,回程也另的一日,满打满算最短也要三日,所以带的丫鬟婆子还有小厮侍卫都少不得。
陈泽兰听见这话,立刻就开口斥责,“女儿家的,说什么喜不喜欢的,也不害臊,这话以后休再提。”
冯嬷嬷这几日也格外留意着江篱院的动静,只这五姑娘也并没有什么举动,或许也是,这么大病一场,人也是长大了,知道为自己打算。
周海宁满不在乎,整个周府的姑娘就她最尊贵。
“娘,我已经及笄,也是大人。”
陈泽兰看着女儿有心想要试探一番,便压低了声音,“那你觉得你表哥这么好,你愿意嫁过去吗?”
周海宁赶紧摇头,“我才不要,若是得了舅母做婆婆,我的日子要多难过啊。”舅母出身江东清贵,满身的礼仪规矩,她每每回外家都提着一口气,唯恐哪里出了错,可即便是这样,舅母依旧不待见她。
陈泽兰和冯嬷嬷对视一眼。
周海宁不想跟她们待在一起,很是无趣,行礼带着丫鬟就出去了。
陈泽兰想着刚刚女儿的样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冯嬷嬷上前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夫人不必忧心,咱们姑娘是个直肠子,这样也好,总比不知天高地厚的要好。”
陈泽兰知道这话说的是实话,自公公去世,周家已经大不如前,嫂嫂自然不愿让她那个前途无限的儿子娶自家闺女,不过自己闺女没这个心思更好,如果要是有,只要她回娘家求情,想必父兄也只会答应。
“你说的我都知道,半枫阁那边什么动静?”
半枫阁是张姨娘的住处,张姨娘虽然不是貌美万分,但温柔小意,周家大爷最爱去。
冯嬷嬷冷笑,“张姨娘是个老实本分的。”
陈泽兰想起来当年的事情就恶心,当初她生下女儿不久,周尚正就带着快要临盆的张姨娘进了府,她冷着脸喝了妾室茶,可这一口气依旧憋在心里,外人只看她这周府的当家主母风光无限,其中委屈憋闷谁知道,周尚正有多宠爱她们母女俩,想着就十分愤恨,为此她跟周尚正次次争吵最后都会说到张姨娘当年进门的事情上,婆母因为心疼老爷,所以故意给周溪宁脸面,这不过是敲打自己,不过也幸在她娘家很好。
冯嬷嬷知道她的心结,“夫人不必管她们,四姑娘再怎么要强,不过是一个庶女,终身大事在夫人的手心里握着呢,只要嫡母不点头,她哪里也去不了。”
陈泽兰这么想着才好受了许多。
“你说的对,明日卯时就出发,让江篱院也安置妥当。”
翌日卯时天气灰蒙蒙的,虽然没下雪,但风却刮的冷冽,呼呼的直往人脖子里灌。
周怀宁带了青墨和t玉竹,江篱院暗中就嘱托给甘草,盯好新进来的丫鬟跟嬷嬷。
陈泽兰上前面的马车,周怀宁在后面那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