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总是担心新来的将军们是什么人品,是好是坏,这样之下,大军迁驻伏鹿就会闹得人心不稳。
所以吕继明派霍檀这样样貌俊美的少年将军先来伏鹿,是很明智的选择。
而霍檀也出色完成了这一项任务。
“昨日夫君特地让最精锐的一支骑兵跟在将军身后,一路穿城而过,让百姓们看到了咱们郭节制麾下的军容,看到士兵们英姿飒爽,严守纪律,你说,百姓们会如何想?”
桃绯眼睛一亮:“要是我,一定会觉得踏实。”
崔云昭笑了:“正是如此。”
“所以我说,吕继明不愧是自己一步步爬上来的,确实很有眼界。”
说完这事,崔云昭便看向桃绯:“你还有别的事?是让你办的事情有眉目了?”
桃绯点点头,道:“关于那灯罩,有点眉目了。”
崔云昭朗声唤了夏妈妈,叫她同自己一起用早食。
一边吃,桃绯一边道:“打听灯罩的差事,我没有交给马家帮,找了瑞家帮的人,他们擅长打听寻物,事情倒是办的不错。”
桃绯从怀里取出一张纸笺,递给夏妈妈。
“这是瑞家棒的人问到的消息,相似的东西都有涉猎,所以列了不少。”
这一趟差事不过十日就完成了,一共只要十两银子,崔云昭看了一眼那长长的清单,顿时觉得物有所值。
十两银子是很贵,但收获却也很多。
自然,崔云昭不会去特地寻白头煞,那太扎眼,她只让人打听那灯罩的样式和画工,除此之外,只让瑞家帮的人打听黑市哪里有特殊的药物,其余都没多讲。
药物这事,瑞家帮肯定经常做,所以第二页纸笺纸张有些陈旧,想来是一早就写好的。
“药物单子没有额外收费,说是主家大方,他们额外附送。”
崔云昭点点头,道:“倒是会做生意。”
得了单子,她不心急,慢慢吃了几个云吞,才开始吃牛肉粉。
等吃饱了,她用帕子擦了擦手,接过单子自己看。
夏妈妈一目十行,已经看完了。
崔云昭一点点看下来,不由道:“这种类型的灯罩,居然会做的灯匠不少。”
灯罩不算是太特殊的式样,可瑞家帮也是熟手,他们会把灯罩拆开,看里面竹条连接的手法,以此判断是谁的手艺。
倒是巧了,会做这种折骨灯罩的,伏鹿就有三名灯匠。
崔云昭看了看三人的名讳,继续往下看。
第二项就是上面的绘画。
要查这个,是需要有很深的艺术功底的,至少得懂书画。
显然,瑞家帮也请到了大家。
下面的点评很细致:“观画上花草,皆是大气恢弘,花卉颜色艳丽,花瓣大张,并不精巧雅致,反而浓烈张扬。”
“尤其花蕊上的点金,每一粒都只针尖大小,画师名曰千蕊金,非大家不能成。”
“此类风格,早年现于幽云十三州,现已不知传承。”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明天见~
最近又对宫斗很感兴趣了,匆忙开了个预收,后期会细化文案。
喜欢宫斗的朋友们求个收藏,爱你们么么哒!~
《宠妃》
沈初宜只想过好日子。
既然入了宫,那她就努力当上宠妃,荣华富贵,享乐一生。
美哉,妙哉。
第116章 不给人看的神灵,又会……
幽云十三州?
这五个字倒是让崔云昭意想不到。
她仔细看了大家对这画工的描述,不由蹙了蹙眉:“怎么竟是扯到了幽云十三州?”
夏妈妈面色也不是很好。
幽云十三州自从昌隆九年被割让给北方哈塔部族后,就再也没能收复回来,后来厉戎剿灭哈塔部族,成了幽云十三州的实际主人。
不过局势动荡,就连骑兵强盛的厉戎也没办法全数控制幽云十三州,其中的燕州和晋泽因为防守艰难,直接被厉戎放弃,只强守幽州和云州。
其他九州都是小州府,且贫瘠凋敝,两方人马都不很过分争夺。
几十年间,在幽云十三州上的战事频繁,百姓无以为继,民不聊生,很是惨烈。
民生不继,以至文脉崩断,想要再去寻会画千蕊金的画师难于上青天,是生是死都未可知。
夏妈妈沉默片刻,道:“小姐,当年幽云十三州被割让,许多人都逃了出来,这位画师及其家族,可能也一早就离开了幽云十三州,乱世之下只能做这样的差事聊以糊口。”
崔云昭点点头,以为夏妈妈所言甚是。
她想了想,看向桃绯,道:“你去给瑞家帮再下一个单子,就单独查这画师,其他的不用管了”
桃绯福了福,口中称是,立即退了出去。
崔云昭又看了看那折子,同夏妈妈道:“妈妈,我想去看一看这三家灯铺。”
夏妈妈就说:“好。”
事情定下,崔云昭便又多吃了两个小笼包,然后才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上午就去吧,也不知一天走不走的完。”
夏妈妈便道:“若是要去看灯铺,得换身衣裳。”
崔云昭看了上面的地址,点头道:“好。”
因那灯手艺很一般,不好不坏,大约都是普通百姓在采买,因此灯铺的地址都不在闹市区,往往位于偏僻的民居。
换句话说,都是穷苦人住的地方。
崔云昭以前从未去过那样的地方,这还是头一回去。
她换了一身普通的棉麻料子,衣裳是浅青色的,一点绣纹都没有,手上的首饰都取下,倒是显得很素雅。
早起本来就没梳头,她直接让梨青给她在脑后盘了个发髻,显得干净又利落。
等她这边打扮完,夏妈妈也换了一身衣裳。
崔云昭想了想,还是叫了王虎子,三人便一起出门了。
马车上,夏妈妈看着崔云昭白皙的脸,微微摇了摇头:“小姐太白净了,便是穿了这身衣裳,旁人也不会信的。”
崔云昭笑笑:“不信就不信吧,只要别太扎眼就好。”
能做灯罩灯笼的这三家工匠,有两家都在城南瓷器坊,还有一家在城西瓦窑坊,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穷苦工匠的住处。
他们先去的城西瓦窑坊。
瓦窑坊道路狭窄,不能通行,马车没有直接进入瓦窑坊,只能在巷前停下,三人下了马车。
宿明木压低声音道:“九娘子,小的就在此处等,若有危险立即出来。”
他不方便跟进去,若是跟着进去就太扎眼了。
“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
崔云昭点点头,笑了一下,挽着夏妈妈的手进了巷子。
这条巷子比她想想的要低矮得多。
里面都是草棚和棚屋,道路两侧夹杂着不少瓦窑,都是用来烧制陶器的小作坊,除此之外,还有木匠铺子,灯笼铺子,蜡烛铺子等等,都是做百姓们日常所需之用。
这些工匠都是匠籍,他们常年住在这里,以瓦窑为生,世世代代都不离开。
故而这边的窝棚虽然相对繁荣的伏鹿有些破败,却比之前博陵城门口的棚屋要好得多。
崔云昭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看着脚下车辙痕迹明显的土路,不由叹了口气。
夏妈妈知道她不是嫌脏,问:“怎么了?”
崔云昭看着有许多孩子在门口帮着家人做力所能及的差事,看着老人们狗搂着脊背,在昏暗的屋檐下做活,轻轻抿了抿嘴唇。
即便如此,他们的家中也能闪现一角佛像的掠影。
苦到深处,只能祈求神佛。
崔云昭靠了靠夏妈妈,声音很低,如一缕风飘入夏妈妈的耳中。
“总要改变的。”
这一切,总要改变的。
匠人们靠手艺吃饭,其实也可以活得体面,而非这样世代蜗居在瓦窑里,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
崔云昭并非看到任何苦难都要难过的圣母,她只是忽然意识到,霍檀登基为帝,一统中原的责任有多重。
因为他改变的不是一个人的命运。
是整个中原大地,乃至以后数万万子孙的命运。
这条巷子里,也不仅仅是匠籍。
还有在城里过不下去的穷人,失去了土地的流民,他们挤在这里,帮着那些瓦窑作些短工,换得一日餐食。
也正因此,巷子有些脏乱,窝棚搭得到处都是,根本见不到天光。
能落脚的地方都住了人。
崔云昭一行三人在巷子里穿行,即便穿了最简朴的衣服,他们的面容却依旧在这昏暗的旧屋前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