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哥,我不会杀你。”
“你曾经救过我的命,让我能活到今日,我于未平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却不会伤及无辜。”
他如此说话的时候,姿态是很平和的。
裴业流着泪看他,不言不语。
于未平微微弯下腰,又把新涌出来的眼泪擦干,然后在他耳边说:“太子是死了,可还有那么多嫔妃。”
“业哥,想要她们好好活着,你就好好活着。”
“活到我需要你禅位给我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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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皎皎,我回来了。
谁能想到,一日之间,长信宫天翻地覆。
裴家军对裴翊询早就不满,早年也曾跟随过于未平征战,故而在于未平杀死裴翊询后,裴家军临阵倒戈,直接听从了于未平的号令。
次日清晨,当朝臣们上朝时,御阶上的人已经不是那个年轻乖戾的太子殿下,而是消失数月的国舅爷于未平。
他失踪多时,朝臣们早就已经忘了他,现在忽然看到他,顿时一阵恍惚。
于未平根本不给他们恍惚的机会,大马金刀坐在龙椅边上的椅子上,笑得很是和善。
“自从太子污蔑我谋反之后,我便到处潜逃,后陛下心慈,让我藏匿于干德殿,我才能苟活至今。”
“昨日傍晚,太子孤身前去干德殿,竟要杀君弑父,还好我当时在侧,为救陛下于危难,同太子殿下争执不休,后太子殿下不小心摔倒,当场薨逝。”
事情似乎就是这么个事情,但经过于未平的口述,却把自己的错处摘得干干净净。
太子并非他所杀,只是不小心摔死,于他无关。
而他于未平却成了救驾有功的大功臣。
听到这里,朝臣们冷汗涔涔,皆低头不语,无一人出声问询,似乎无一人敢于质问。
那些有骨气的老臣们,早就在裴翊询时期死的死,病的病,现在竟无一人替他说话。
于未平看着这些没骨气的文人,脸上是讥讽的笑,他道:“陛下病体沉珂,不便主政,便口谕让我代为处理政事。”
说到这里,于未平直接起身,声音洪亮而昂扬。
“从此以后,尔等皆听我号令。”
不过一日,长信宫就换了姓。
昨日还姓裴,今日就要姓于。
于未平今日肯定不能立即处理政事,他有最要紧的事情要处理,于是他直接散朝,打发朝臣们各回家去,紧接着就立即安排裴家军开始动作。
一是清缴太子殿下的党羽,那些佞臣诓骗太子,诱惑太子谋逆犯上,误国误君,应当格杀勿论。二是关押太子殿下的妻妾,除去太子妃和两名侧妃,其余身份低位的侍妾因红颜误国,祸乱宫闱,一律处死。
三则立即清点城中亲卫兵,安排原来的心腹管束军队,收归几用。
他不愧是跟随裴业南征北战的老将,动作迅速果断,不过三日,就把所有障碍洗清。
等军队在手,他自觉大权在握,重开早朝,让朝臣们每日早朝跪拜他一人。无论那些文臣如何看他,他都已经稳坐储君之位。
裴业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就连女儿都没有,太子一死,皇位已经空悬。
不过除了于未平,裴业还有两个年少的弟弟,其中一人早就因为训斥裴翊询暴戾,被其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发配边疆,另一位岭南王之前一直在封地,前几日才被裴翊询下诏召回,此刻刚好抵达伏鹿。
太子薨逝,按理说帝位应该由这位岭南王继承。
但于未平杀太子,囚皇帝,整军队,他打的什么算盘,汴京百姓都知晓。
于未平本就是手腕狠辣之人,现在他初登高位便大肆杀戮,把太子党羽尽数抄家灭族,其手段比之前的裴翊询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时间整个汴京风声鹤唳,比之前裴翊询在位时还要紧张,百姓几乎不敢出门。
不过十日,于未平就扫清障碍,耀武扬威坐在了龙椅之上。
有朝臣不满,说其不仅未登基为帝,甚至连储君都不是,如何可以如此僭越。
于未平毫不在意。
他直接道:“陛下都未不满,你如何敢质疑我?”
“不要忘了,陛下还在干德殿,等着每日汤药食水。”
他这样明晃晃的威胁,让朝臣们心凉。
于未平跟裴翊询是两种性格,他自大又自傲,觉得已经大权在握,便什么都不怕。
他甚至跟大臣们说:“陛下如今尚且安好,等着禅位于我,陛下慧眼独具,我自然不能辜负殿下的嘱托。”
他本就已经杀了太子,若再杀皇帝,就把谋逆犯上的罪名坐实,即便他能做皇帝,后世史书上也永远会有这个污点。
另一个,他不想给霍檀讨伐他的借口。
于未平很聪明,只要裴业能禅位给他,那他这个皇位就名正言顺,不会被人诟病。
霍檀也没有借口了。
只要霍檀敢出兵,那他才是逆贼。
于未平要站在天下大义上,决不能落于下风。
可如何禅位,可不是简单一封诏书的事情,必须要裴业出面,当着满朝文武亲口说出禅位之言。
为此,于未平才没有杀裴业。
他如今权利尚未稳固,手中的亲兵也不过才两万余人,根基还未夯实,这十日,他一刻不停歇,就是为了早日扫清障碍。
待到今日,才算神清气爽。
就等裴业醒来了。
裴业亲眼看到儿子被杀,急火攻心,忽然昏迷,十日都靠汤药续命,一直未曾醒来。
于未平话音落下,心里却想:若是裴业一直不醒,或就此死去,便也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自立为帝。
而然还不等于未平动作,伏鹿就传来岭南王的消息。
岭南王在伏鹿听闻太子被杀,皇帝被囚,怒火攻心,恳请定远公霍檀率军剿逆,杀乱贼于未平,救陛下于水火。
霍檀得知于未平谋逆,当即便听从岭南王诏令,率军直逼汴京。
于未平龙椅只坐了一日,霍檀的大军就已经兵临城下,随时都能破城。
战事一触即发。
于未平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当即便安排亲兵,直入皇觉寺捉拿霍檀亲属,准备威胁霍檀。
然而等亲兵进入皇觉寺,却发现寺中只有几名僧者,并无外人。
霍檀的亲属早就不知所踪。
于未平惊慌一瞬,随即便沉了脸,直接道:“看来霍家早有准备,如此,我们便也不客气了。”
当日,于未平命钱泳为振国大将军,保卫汴京,讨伐逆贼岭南王和霍檀。
汴京之所以为历朝历代的帝都,皆因其易守难攻,想要攻入严密防守之下的汴京,可谓是困难重重。
不说一两月,要打数月甚至一年半载都有可能。
拖到最后,就看谁能坚持了。
于未平谋算很好,但他忘了一件事。
霍檀的身份太特殊了。
这几年来,霍檀南征北战,保家卫国,又任殿前都点检,整个汴京的亲兵卫,本来就受他差遣。
霍檀治下严厉,待人接物却有礼温和,士兵们极其拥戴他,以他为榜样。
现在即便被于未平号令,守城的亲兵也多有动摇,并不想同霍檀开战。
故而第一日时战事便很迟缓,两方有来有回,都很平和,没有造成过多的伤亡。
守城军便也明白,这是霍檀手软,没有对自己人下狠手。
但霍檀手软,于未平却不可能手软。
一旦输了,于未平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于是当夜,他当着所有士兵的面,亲自诛杀了守城不利的十数名士兵,要求士兵必须保住汴京,不让霍檀攻入都城。
他的冷酷无情震慑住了士兵们,之后两日战事越发激烈,开始有士兵伤亡。
然而这不过是昙花一现。
于未平还来不及高兴,到了第五日,一大清早,守城的士兵来到城墙上,第一件事不是同讨逆军作战,而是竖起白旗,直接打开了城门。
瞬间,讨伐大军直接入城,直奔长信宫而来。
此刻的于未平还坐在龙椅上,激动地畅想未来。
自从大军压境,朝臣们就被扣押在宫中,已经五日未曾回家了,他们疲惫不堪,神情沮丧,一个个低头站在大殿上,就如同听话的玩偶,任由于未平磋磨。
于未平说到兴起,还会点人来回答。
“卫尚书,我的政令如何?”
工部尚书卫允面无表情出列行礼,终于忍受不住,直接道:“待国舅荣登大宝,再议论政事不迟。”
“你!”
于未平变了脸色。
他扬声道:“来人,把卫尚书拉下去!”
他话音落下,数十名亲兵涌入太极殿,就要捉拿卫允。
可此时,一直逆来顺受的朝臣们却一拥而上,围在了卫允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