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错,次次错。
桃绯不管不顾,继续流着泪说:「後来,夏妈妈过世了,小姐很伤心,那时候您争战在外,小姐一个人办的後世,您没怎麽见过夏妈妈,不知道她比老夫人对小姐还重要。」
「夏妈妈过世之後,小姐就越来越沉默了。」
桃绯说到这里,哭得难以自止,她停顿片刻,才道:「後来陛下步步高陞,一家人也搬去伏鹿,可就因为搬去了伏鹿,小姐不能经常照看弟妹,导致二小姐所嫁非人,被人虐待而死。」
说到这里,桃绯抬起眼眸,用那双满是泪水的通红眼眸看向霍檀。
在她眼中,亦有怨恨。
「换做是陛下您,会不会怨恨自己?」
【作者有话说】
写的我好难受呜呜呜,还好今生圆满了!下次更新应该是周四9号,前世还没写完,我缓缓再写!
推荐朋友的古言甜文,超可爱!喜欢的宝可以看一下哦~
《予春》by二恰
姜幼宜是凤阳侯最小的女儿,长得粉雕玉琢又是嫡出,却自小摔坏了脑袋,说话做事皆比旁人慢些,总被兄弟姊妹捉弄欺负。
但她从来不哭也不闹,还乐呵呵地将好东西都分给他们。
八岁那年,她意外捡到个受伤的少女。
虽然少女来历不明,但姜幼宜很喜欢这个长得好看的姐姐,天天省吃俭用为他养伤,还把他留在自己房内,同吃同睡。
少女脾气乖戾却尤为护短,有了他在,没人再敢欺负捉弄姜幼宜,不仅如此他还会凶巴巴地教她写字,给她煎药,哄她睡觉。
两人一块长大,姜幼宜最喜欢的就是姐姐,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了他,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可在她生辰那日姐姐突然不见了,她又变回了孤孤单单任人欺负的小可怜。
过了没几年,王朝倾覆,曾经的少女摇身一变,成了杀伐果决的天子,昔日风光的凤阳侯府成了阶下之囚。
姜幼宜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男子步步逼近,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你,你不是我姐姐QAQ。」
众人就见那素来高高在上、阴晴难定的天子,一步步下了玉阶,半跪地上,身上那蛟龙盘复、华贵非常的冕服也一并拖在地。
他毫不在意地拿起旁人碰一碰都要掉脑袋的冕服下摆,带了几分不耐地擦去她脸上泪,道:「哭什麽哭,再哭把你丢去喂鱼。」
声音却彻底柔下来,如四月里的雨。
第165章
◎当年月明(三)-前世故梦◎
霍檀的心已经疼得麻木了。
说是万箭穿心也不为过。
他知道崔云昭因失去亲人而痛苦,却从不知她把一切都怨在自己身上。
亦或者说,可能刚成婚没多久,一年还是两年的时候,崔云昭就病了。
因为从那时起,崔云昭脸上的笑容就少了。
霍檀以前以为,因为两人并非门当户对,於她来说并非好姻缘,所以她过得不算快乐。
现在才明白,她不仅不快乐,甚至还病了。
她的心病让她越发自怨自艾。
霍檀紧紧攥着手,指甲嵌进手心里,已经扯破了皮肉。
鲜血和疼痛才能让霍檀勉强维持理智。
桃绯见霍檀一双眼眸赤红,并不觉得害怕,反而越发悲伤。
「陛下,」桃绯说着,眼泪汹涌,「您同小姐和离那一年,你应当知道小姐落了水,也知晓梨青病故。」
霍檀满嘴血腥,他说不出来一个字,只能艰难点头。
桃绯笑了笑,那笑却依旧染着痛与悔:「小姐落水那一日,奴婢身体不适,没有陪着她跟梨青一起去逛园子,小姐和梨青被送回来之後,小姐就高烧不退,一直病了好几日才苏醒。」
「等小姐醒了,同奴婢说,奴婢才知道梨青是为了救小姐,寒冬腊月里沉在湖里冻死了。」
桃绯同梨青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她说到这里几乎都要说不下去。
沉闷的哭声在堂屋里回荡,就连一向见惯生死的周春山也不由心生滞涩。
桃绯哭了一会儿,低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又道:「就在那时,传来了二小姐的死讯。」
她忽然抬起眼眸,用那双含泪含怨的赤红双眼看向霍檀。
「陛下,小姐并非矫情,也并非软弱不经事,无论谁在几日之内失去两个亲人,都会悲痛万分,更何况小姐当时已经有情志病的徵兆。」
霍檀没有说话,他认真听着桃绯的话,感觉自己似乎从未了解过崔云昭。
他以为的好,他以为的相濡以沫,他以为的天长地久,都只是他以为。
若他多用心思,若两人能多温言软玉,或许一切都不同。
可人生哪里有如果?
时至今日,死去之人再也不能复生。
坏了的心也再难癒合。
桃绯道:「更何况,当时的大夫对小姐说,因为冬日落水落下寒症,小姐很可能无法做母亲。」
霍檀愣了一下。
桃绯哭着笑:「小姐当时真的是万念俱灰,在失去那麽多亲人之後,她最想拥有的就是属於自己的孩子,可现在,最後的愿望也无法实现了。」
霍檀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无论是身还是心,他整个人都麻木了。
「我不知。」霍檀哑着嗓子开口。
他嗓音里有着浓重的悲伤,也有着无法释怀的自恨。
桃绯又笑了。
「陛下,这些事,小姐从来不让人告知您,所以您当然不知,只是当时,小姐难得想要让您回来陪陪她,给您写了家书,可……」
「可等了半个月,等到二小姐和梨青都已入土为安,您才姗姗来迟。」
难怪,见到他的第一面就要和离。
那时候的崔云昭当是万念俱灰。
她的病在心里,疼在身上,这些岁月过得浑浑噩噩,似乎病入膏肓,忘记过往一切,反而对她最好。
霍檀没有说话,时过境迁,他当年不懂得解释,现在也没有必要再提。
倒是周春山忍不住开口:「当年并非陛下忽视,只是陛下身受重伤,不知那封……」
他刚说了两句,霍檀就抬起手,制止了他的话。
当年他似乎是哑了,该说的一句未说,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感情一旦错过,再难弥补。
解释,找补,都已经晚了。
桃绯只是替崔云昭把这麽多年来的痛苦和委屈倾诉出来,她知道崔云昭,了解崔云昭,知道她已经不再想要一个答案,不再想回忆过去的事。
她只想守着剩下的亲人,好好过完这一生。
只是深入心底的病症,让她再也没办法像常人那般好好生活了。
桃绯一口气把旧事都说完,然後果断跪下,给霍檀磕了三个头。
「陛下,如今您贵为天子,九五之尊,若您还惦念往日情分,还请寻良医为夫人医治。」
桃绯没有别的请求,只想崔云昭健康长寿。
霍檀满嘴苦涩,他垂着那双满是血丝的星眸,神情晦涩不明。
悲与苦,痛与伤,都已刻在心上。
累累伤痕深入骨髓,再不能平。
霍檀最终只说了一个字:「好。」
坐上龙椅,登基为帝的第一日,霍檀没有体会到任何快乐和志得意满。
这一日,他的心彻底空了。
之後霍檀离开了别院,给崔云昭延请名医,最终是博陵的老神医呈上个丹方,语重心长对霍檀道:「陛下,夫人心病已久,如今已经病入膏肓。」
「她这般遗忘过去,或许能有短暂快乐,但她白日疯癫,夜不能寐,於身有碍,并非长寿之相。」
老神医把丹方放到桌上:「老臣知道一味丹药,能让夫人平静安详,恢复如常,只是会回忆起早年旧事,可能还会让夫人痛苦。」
说到这里,老神医也叹了口气。
崔云昭出身博陵,少时经常见老神医,老神医也算看着她长大,如今见她如此,心里如何不难过。
霍檀抬起头,隔着紫竹纹窗,看向窗外游走在花园中的倩影。
这几日,崔云昭一直住在梧桐斋。
梧桐斋外面就是四季园,再往西走,绕过九曲回廊便是霍檀所住的乾元殿。
梧桐斋清净雅致,少有人走动,很适合崔云昭养病。
霍檀忧心崔云昭的病,却不敢去看她,只能隔着纹窗遥遥顾盼。
老神医见一向杀伐果断的霍檀也有些犹豫,神情之间很是怅然,便道:「陛下可以问一问夫人。」
霍檀愣了一下:「问她吗?」
老神医颔首道:「夫人只是病了,但她的心是清醒的,只是病痛遮蔽了她的神志,让她活在纯粹的梦境中。」
「陛下,梦境都是虚幻的,病了就得治,否则……」
老神医没有再多说,只是躬身退了下去。
这一次,霍檀没有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