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他竟然连皇室血脉都不是!
那他就更加不配上位了!
也绝对不合适走这条路了!
裴夫人慌得连忙问傅真:“皇后娘娘当真还打算让她当太子?她当真要听凭大殿下自己做主,回不回宫继承王位都听凭他自己的意愿?”
“不会的,”没等傅真回答,从旁沉思了许久的裴昱就言辞果断的摇起头来,“娘娘绝对不会这样感情用事,他行事最是周全的,他这么说一定是缓兵之计。”
傅真不由佩服:“没错,娘娘虽然没有明说,但目前看起来的确是个缓兵之计。
“而且这仓促的情况之下,也的确是应该让燕王上位来安抚人心方为妥当了。
“燕王没有自己的势力,他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宫中,也不曾接触朝臣,娘娘完全可以控制事情的走向。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她不是还有我们裴家吗?”
当傅真目光深深地投向这夫妻俩,裴夫人茅塞顿开:“原来这就是娘娘昨夜特地传你入宫旁听的目的!娘娘是想让我们裴家在背后盯着,以保宫里这番更迭能够万无一失!”
“正是!”傅真点头,“大殿下在外承受了二十多年的磨砺,他本来就没有想过还要回到宫中,更加没有想过要接受皇位,此刻倘若威逼他接手,又或者以情份胁迫,都会适得其反。
“更何况皇上那边知情后会怎样,如今谁也不知道,就算大殿下同意接掌江山,也还得皇上把他认回去,故而此时万万不能操之过急。”
裴昱听完之后颇为认同,遂问:“娘娘可以跟你说了下一步她会如何?”
“没说。但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觉得她一定会提前说的。”
裴昱深吸气,握紧了拳头:“当日只觉得揭穿了废太子的阴谋,哪怕只能换上一个体弱多病的皇子上位,也在所不惜,没想到接下来竟然还有这样一番波折!
“燕王肯定是不能上位的,就算没有皇长子出现,往杨家远亲里扒拉个沾亲带故的抱进京城来养着也不能让他上位,否则他的能力还有他的身世,都绝对会是个隐患!
“皇长子的出现,只能说正好让这一切都更能够名正言顺的进行了。”
说到这里,他招呼起了裴夫人:“如此看来,我们更得加快速度帮着大殿下寻找住所安顿下来了,只有他有了自己的落脚之处,才更方便让他看清楚宫里与朝廷上的现状,从而作出选择。”
裴夫人道:“这事好办,我们自家在京城之中还有好几处宅子,大的小的都有,也免去了让牙行插手的麻烦,到时候请大殿下自己挑一出就成。他若硬要付钱,便遵巡市价来就是。”
“也好。”裴昱同意,他打发傅真:“你们俩的护卫好使,你打发人去请殿下吧!”
傅真刚想张嘴说话,管家就进来了:“禀老爷,太太,昨日晚间来过的那位杨先生,他正在府门外求见。”
“快请进来!”
裴昱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二话不说打发人下去,然后两条腿也跟着往外跨了:“去备茶!备好茶!……”
傅真才打发人去把连旸就在营盘镇逃走的消息告诉给杨奕,没想到他就来了,顿时与裴夫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跟了上去。
裴府的下人历来都很有眼力劲儿,杨奕和贺昭陈嵩已经被请在了前院里,裴昱腿长,领先傅真她们老远到了前院,然后就把他们请到了自己的书房。
等到傅真她们跟上来的时候,下人们全都已经被回退下去了,陈嵩正背对着门口在向裴昱行礼。
傅真看到他们之间如此亲近,约摸猜到了陈嵩的身份,加快步伐到了屋中将他一打量,当下双眼亮起:“久仰陈护卫大名,今日终得一见,我们将军有一位姓蒋的护卫,念叨陈护卫久矣。”
傅真用心调养了这大半年,不说珠圆玉润,也已经是肌肤丰润,精力大增,大变样了。
陈嵩自毁容之后,便少与人主动见面,除非是杨奕有吩咐。
今日这趟行程,自是必来不可,可是他也不料陡然之间会见到如此明艳照人的一位将军夫人,便情不自禁地转过身去闪避。
傅真是不拘小节之人,裴昱和夫人也洒脱,见状只是和善的笑笑,遂道:“二位忠肝义胆,多年来随护在殿下身边丝毫不曾出差错,这份忠诚乃吾辈人之楷模,你们也算是大周的功臣,陈护卫又何须介怀?”
陈嵩赧然的看了他们一眼,到底为他们的坦诚所触动,转回身子,朝傅真深施了一礼。
杨奕微笑:“长昊叔娶回来的这位长媳,确实很有大家风范。”
裴昱乐的合不拢嘴:“都是瞻儿那小子有眼光!”
说完他来请杨奕上坐,杨奕不肯,做了客首,然后一点不曾拐弯抹角的说起了来意:“陈嵩刚刚才从西北回来,有要紧消息相告!当日和连冗一起在营盘镇上藏匿的人,其实就是连旸,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出逃的打算,所以哪怕京畿大营的将士将营盘镇包围了,他也还是逃了出去!
“出了镇子之后,他就直接去往西北跟东兹那边的人接头了!”
听到这番消息,在场所有裴家人都竖起了耳朵!
杨奕指着陈嵩:“你来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给大将军,争取快速把消息转告京畿大营,请裴将军速做决断!”
……
杨奕主仆三人赶往裴府的时候,裴瞻正在京畿大营里召集程持礼和杜明谦他们研究铁英带过来的消息。
听说包子铺里出现过的那个异乡人就是连旸,程持礼当下甩了自己三个大嘴巴!
“我怎么这么蠢,竟然把他从我眼皮子底下给放走了!如果我当天夜里在豆腐铺子多待上一会儿,又或者第二天早上在包子铺门前多留个心眼儿,人不就让我给抓着了吗?
“那样我还能捞个大功劳!现在好了,不但功劳没有,而且我还要被自己给蠢死!”
啪啪啪的声音,把大家伙都给震住了,但也没有人上前拦他。
一直到他把自己扇完了,哀嚎声也停止下来了,裴瞻才慢吞吞的瞥了他一眼:“蠢是够蠢的,但你以为他能那么顺利的逃走,真的靠的全部都是运气吗?”
程持礼哑然,低头看起了自己扇红了的巴掌。
杜明谦扑哧笑起来。
然后正色:“他敢来京城,肯定是各方面都已经有过打点。要是没有十成十的把握,真感到咱们眼皮底下来?
“他要是真有这么冒失,也就不用我们操什么心了。”
程持礼失语:“你们知道,那还在营盘镇上搞那么大场面?”
“要是不这么搞,他们怎么会想到我们已经提前在西北那边也早就送了信过去?又怎么会知道提前好多天,我们就已经派人去了东兹了解情况?”
程持礼恍然:“合着全是在做戏?”
“当然不是全部。”杜明谦指着桌面上营盘镇周围百里舆图跟他解释,“连旸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抵达京师,而且还和连冗在营盘镇盘旋了那么久,镇子上多半有猫腻。
“这样一番搜查下来,我们竟然发现了好几条地道,其中有通往河渠之中的,也有通往村口水井的,另有几户人家,都是建国之后才迁过来居住的。
“经过审讯,他们是大月人。”
杜明谦说到这里,又朝程持礼挑了挑眉头:“昨天夜里你哥就告诉我们了,怎么,他没跟你说?”
程持礼气得想骂人:“合着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
“不瞒着你,姓连的那帮人怎么会相信?”裴瞻瞥他,然后又从成堆的公文底下拉出来一封军报,“这是今日早上兵部送过来的,去东兹那边打探消息的人有回音了,消息属实,而且,情况看起来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更严重。”
第373章 你希望他活着吗?
“什么叫做比想象的更严重?”
程持礼的注意力到底还是被这句话给拉了回来。他边说边拿起了军报,目光落到了信件中的内容上,神色随后也变了变。
裴瞻道:“根据他们带回来的消息,东兹王麾下心腹大将一个月前从马上跌落,至今还在养伤。如今他手上掌握的兵马,改由部将暂领。
“这实在不能让人相信这场意外是真的意外,东兹王的心腹大将受伤不能掌兵,那就意味着东兹王失去了一条臂膀,看来早前得到的消息千真万确,东兹那边不好了。”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先前的玩笑已经一扫而净。
“那现在怎么办?”程持礼显然也被这状况给弄懵了。
“此事非我等所能决断,必须上报给皇上。”裴瞻把军报折了起来,“待会儿下衙之后我就入宫一趟。”
杜明谦与程持礼俱都点头。
这时候门外又有人快步来了,却是守营的士兵领着杨彤大步走了过来。
“将军!属下奉少夫人和杨先生的命令前来传话,杨先生身边那位叫做陈嵩的护卫回来了,他带回来了新的消息,说当日从营盘镇上跑走的人的确就是连旸,而且连旸直奔西北。在关内与疑似为东兹国的两个将领碰了面!”
陪着三人的脚步立刻停顿在门坎下,裴瞻的目光锐利如刀:“在我大周国门之内碰头?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消息?”
“就是方才!一个时辰之前!”
杨彤一路跑过来,此时还连气息都没有平复下来。
程持礼气的骂了起来:“姓连的这狗贼,简直是没有把我等大爷们放在眼里!我这就入宫请奏皇上,带兵去西北将这厮拿下千刀万剐!”
说完之后他就往门外冲。
裴瞻眼疾手快将他扯住:“你干什么?!”
没等程持礼张嘴,裴瞻已经转身拿着马鞭走了出来:“你们盯着大营,我先回去看看!”
裴家这边,杨奕早已经让陈嵩把来龙去脉全都说了,包括当初如何进入周谊身边,又跟随前往潭州那一段,还有就是陈嵩跟着连旸前往西北的所见所闻。
事已至此,大家认为即刻向西北下达命令已经十分必要了。但因为如今京畿大营的事务已经让裴瞻在掌着,便还是得等他回来才能做决定。
刚好说到此处,院门外就传来禀报声说裴瞻已经回来了,大伙把茶盏放下,果然裴瞻就已经大跨步地进了院子。
“连旸那边什么情况?”
进门之后裴瞻都来不及坐下,朝杨奕行过一礼之后就匆匆问起来。
陈嵩便又言简意赅地向他说明了情况。
裴瞻道:“正好先前我也才从兵部那边得到了新的军报,东兹那边情况也不是很妙,金旭身边已折损了一员大将,结合连旸在西北同东兹将领接触来看,他们一定是逐步实施他们的阴谋了。”
杨奕听说金旭那边不好,顿时动容:“连旸动作如此之快,十有八九也是猜到连冗失守,而我也已经和你们联络上了。
“他这是要破釜沉舟,大周这边也不能再往后拖延了!我们一定不能够再次有战争!”
“我也正是这么想的,”裴瞻点头,“所以我即刻回来了,这就准备进宫去见皇上。”
傅真省去了所有的话语,催促道:“那就什么都别说,你这就进宫去!事不宜迟,我们一定要尽快把关卡守住!”
……
废太子被诛之前,朝天就已经是三日一朝。废太子被诛之后,皇帝引发旧疾,大病一场,太医院竭尽全力才把他情况稳住,这些日子便一直以调养为主。朝中的事务,所幸有一群能臣武将同心协力共同应对,加之有皇后在宫中主持大局,倒也还算平稳。
偌大一个国家治理起来当然不容易,不是这方有问题,就是那方有矛盾。
可是这江山却是他们共同出力打下来的,经历过连番重击之后,大家都深知倾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根本没那个心思斗来斗去。
何况这么多年来皇帝咬紧牙关扛住了重重危机,还对诸多功臣礼遇有加,从未曾卸磨杀驴,于是就算是再有私心的人,眼目之下也都在想办法把国运往正道上拉。
这几日天晴日好,又碰上即将中秋,往年这个时候皇帝皇后总要登上城门与百姓同度佳节,今年是没有办法了,但是皇帝仍然打算让礼部登上城门宣旨,传达恩泽。
午后皇帝小憩了一会儿,醒来后就看到皇后坐在旁侧,身边炕桌上一堆奏折,她已经替自己看了一小半。
皇帝披着衣裳坐起来,顺手也拿了几本看了看,然后放下来,说道:“这两年江南桑麻收成不错,就是如此也占据了不少良田,当下之际,还需大力发挥耕田的优势种稻谷才好。”
皇后头也没抬,回应道:“臣妾已经让人传话给了户部,回头户部尚书就会来干清宫面圣了。有什么话,回头你就与他们说。”
皇帝听到这里,侧首打量起她来:“你这几日没怎么来我这儿,在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