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瞻睨他一眼,上了马:“皮囊再好看有什么用?还得心地美。”
程持礼不服:“傅小姐心地也美啊!”
这么贵重的滇丹参,她竟然送来救了他娘,还不“美”?
裴瞻不以为然地轻哂,目向远方:“还有更美的,比她强出一万倍。”
说完他又敛色:“别被美色弄昏了头,我只是偶然识得了她,对她为人和禀性并不清楚,你记恩归记恩,多少也要留个心眼。”
程持礼又挠头:“你这话我听不懂。啥意思啊?”
裴瞻顿了下,说道:“她好像对梁家挺感兴趣。”
因为那枝参是实打实的深山老参,裴瞻便选择了忽略过程里的某些巧合,到底没有什么比救命更重要。
可是事情过去了,该警惕的还是得警惕。
她对梁家感兴趣的背后,倘若有不可告人的企图,那她对程家没准也会不怀好意。
这么一来,提醒眼前这呆子就显得十分必要。
毕竟程少驰不可能长久与一个低了一辈的官户千金直接打交道,就算有必要他也会找上傅筠。
而程持仁已有妻室,他自也不可能与她多有接触。
程夫人目前抱病,也不可能有这份心力。只有程持礼这个呆子,会拥有许多跟傅真接触的机会。
“那丫头精着呢,你别到时候被她卖了都不知道。”
说完裴瞻就打马走了。
三月的风迎面吹来,面上温暖,心底里却有某处仍裹着秋的寒凉。
第60章 好日子到头了?!(二更求票)
傅真回到府里,碧玺便把两本册子呈到了烛光底下。
“这是先找到的两本账,柳氏屋里的,上面记录了这么多年来,包括他们在外居住时他们全部所有进账!
“本来应该是按月领取的月例银子,但是近几年,隔段时间这账上就会多出些财物,有些是银子,有些是首饰头面,有些是绸缎衣料,诸如此类!”
碧玺将账本摊开拍在桌上,还啪啪拍了两下:“这还只是一部分呢!老爷那边老太太那边都还没弄到手,杨彤正在努力,姑娘先看着!奴婢继续去办事!”
说完又旋风似的转了出去。
傅真拿着簿子翻看几眼,交给如意收起来。
她不必知道柳氏具体贪了多少,贪多贪少有分别吗?贪一个子儿也是贪!
她要的是证据!
不过凭碧玺杨彤他们如此高效的手段,应该要不了几日就能凑齐了。
程家这边她已经搭上了交情,程持礼过不多久应该会来找她,但裴瞻这家伙太难搞,他竟在要看到那把匕首才相信她对梁家没企图?他难道是对她所述的胡同凶案抱有怀疑?
重新回想几遍,傅真又觉得情有可原,傅夫人出现在客栈之中的原因,凭靠一个彻夜对账来解释未免有些牵强。
可是两位死者又是宁老爷子着重强调过要好生接待的故人,且对方还有着能提携傅家的能力,肯定不是一般人。既非一般人,又悄然死去多年都未曾有风声出来,其身份之微妙就可想而知。
傅真对裴瞻是相信的,可涉及到傅夫人的安全,她又不能把这些隐秘之事都告诉他。她复仇的事不能扯裴家下手,也更不能连累上无辜的傅夫人。
如果她的心愿需要以旁人的安危来交换达成,那她是万般不愿意的。
如此,岂不是只有找回那把匕首不可了?
该死的!
她难道不是只需要对付姓徐的就行了吗?
现在怎么还得跟裴家小子斗智斗勇?
傅真拳头锤了下桌子,忍不住走到了门边。
门外是深重的夜色,那东西自然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去找,只能趁着夜晚。可是白鹤寺在城外,此刻城门已关,她如何出得去?
再说这身体尚不能发挥出她的全部武功,她能否进得了白鹤寺的寺墙都未可知。
不过昨夜傅夫人说过要带她去寺中还愿……
想到这里傅真心下一动,跨出了门坎。
……
柳氏打从跟了傅筠后没受过这等委屈,更是没遭遇过傅筠事后那般的态度!
她为傅筠生了三个儿女,长女傅柔十四了,长子傅靖也十三了,就连进府才生的次子都四岁了,无论放在哪家,她有这样的恃仗,都不能不说这辈子不必愁了。
哪怕她当不了正房夫人,也必然是仅次于正房的第一人!
尤其是在傅家这样的情况下呀,傅筠只有一妻一妾,对妻子又早已失去了兴趣,有赖他年少时待自己的几分心悦,她柳氏志得意满走到了今日。除了不是正房,她柳氏傅家可以说是能拥有的都拥有了!
可是自打傅真变了之后,她的日子就不太平起来!
那个死丫头,痨病鬼,她竟然敢对她们母女动手!
她怎么敢的?
昨天夜里,傅柔不过是放了几只黄蜂吓唬吓唬她,她就提着棍棒打上门来!
还连她柳氏一并打了!
傅筠个老爷们儿,竟然还真让那娘俩几句话给吓住了!
没出息的家伙!
傅真能把他怎么样?她们有什么本事让他做不了官?又有什么本事将他赶回江陵?
他竟真的信了!
还让她管好傅柔,不然他要一起罚?
柳氏不敢相信她的好日子到头了,等了一日不见傅筠,好不容易得到傅筠下衙归府的消息,傅筠却又直接回了书房。
柳氏赶紧让厨下把熬好的汤送来,她要给傅筠送去,才到书房院外,就被告知傅筠困了,睡觉了,还留下话让她们这几日好好呆在房里,不要出门。
柳氏气得回房就把碗摔了!
老娘跟着你是冲着过好日子来的,不是冲着受气来的!
撒完火看傅柔也在旁边哭,一张被打坏的脸青一块紫一块,丑得跟掉了漆的猪食盘子似的,当下气又不打一处来:“哭哭哭!哭什么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傅柔哭得更大声了,当中夹杂着委屈:“阿娘只怪我!怎么不怪自己没劝得父亲早日跟杜家议婚?要是早日议成婚了,女儿成了杜家未过门的少奶奶,傅真哪敢动我?她但凡动我一根头发丝,我都要叫杜家给她好看!”
柳氏听到这里,倒恍然想起杜家的婚约才是昨夜之事的导火索!
她当下喊了自己从当外室时就养在身边的人进来:“立刻塞些钱,找人打听打听杜家现在什么情况!”
大将军府里头的消息她打听不到,作为大将军府旁支的杜家三房,打听点边角料她还是有办法活动活动的。
毕竟从知道有这桩婚约起,她就没放松过对杜家三房的关注!昨日杜谡在街头路遇了傅筠却不认识,她就不信到今日此时杜谡还能不知道那是他的亲家!
……
诚如柳氏所猜,杜家三房里此时正一派默然。
但柳氏没想到的是,杜谡不但已知道他没认出亲家,随后还让梁郴及程持仁给当面揶揄了!
梁郴是才从西北立了功回来的抚国大将军啊,他虽然因为半途受伤,战功不及裴瞻,但依然是满朝首屈一指的人物。他连结下了多年亲的亲家都没认出来,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他杜谡不想结这门亲,打算背信弃义吗?
“都怪你!”杜谡气恼地埋怨,“我就说这门亲事躲不掉的,你偏拖着不去提亲,说什么打听过傅家小姐活不了多久,等她夭折了这亲事就自动取消。现在好了!人家没出什么问题,我杜谡的名声倒出问题了!昨日那么多人当场听见,如今只怕暗地里都在鄙视我!”
杜三太太又悔又恼:“我可是从他们傅家内宅处打听到的消息,都说他们家大姑娘神医两道都断过的,算定她活不过今年。我这不是就信了么!谁知道先让人拿住了话柄。”
第61章 将军说他好奇一个女子!
“傅家内宅人说的?”杜谡道:“你听谁说的?”
杜三夫人瞄他一眼,小声道:“傅筠不是有个偏房么?是我打发出去的人,经他们家偏房屋里人口中得来的消息。”
“出息!”杜谡瞪眼骂她,“你堂堂一个京官夫人,威名显赫的杜家的三太太!竟然去跟个偏房侍妾身边的人打听消息!要让大嫂知道,骂不死你!”
杜三夫人六神无主地站了起来,声音也不觉拔高:“不过是打听打听消息,又如何了?怎么就丢了将军的脸?再说,这又是我想要的么?我还不是为了诚哥儿的终生着想!
“傅家身份地位差咱们一大截,咱们且不说了,至少他们也得嫁个健康好生养的过门吧?可他们大姑娘,进京这么久,我打听了数不清的人家,竟没有几家人见过她!仅有那么几个见过的人,无不说她多么孱弱,多么不堪一击!
“这样的女子不说生养了,也不说帮着咱们持家了,就是活命都成问题!难道我是要娶个祖宗回来吗?更不用说,她随时都有可能死去,才过门不久,喜事变丧事,到时候不明真相的外人如何看我们?
“而丧妻再娶的诚哥儿,又能找着什么出身好的千金小姐?
“我们如今可就两个儿子!
“这么一来,到时候咱们三房别说跟二房比高低了,平白就矮了二哥二嫂他们一头!”
这么一大通话下,杜谡也沉默了。
杜家这三房都不是同胞的兄弟,但却又是整个家族里最为紧密的堂兄弟了。所以即使只是堂兄弟,杜谡与二堂兄杜谚还是傍着大堂兄镇国大将军杜询的府邸置宅安了家。
一直以来,二房就比三房经营得好些,也更受大堂兄杜询的器重,于是这堂兄弟俩暗暗较劲。可前些年杜谡被放了外任,留在京中的杜谚与大将军府关系更加亲密了。杜谡这便费了老大劲请杜询将自己调回京城,为的就是不脱离将军府。
跟傅家的婚约确实也成为了杜谡一桩心病。
按照夫人的说法,三房的前途的确堪忧。
“那如今怎么办?”杜谡摊手,“眼下我总不能再装傻了。再装下去,恐怕将军府那边都要过问了。”
杜三太太坐回原处,叹气支额:“待我探探傅家的消息再定夺吧。也不差这两日。”
……
傅真当场就跟傅夫人定下了去白鹤寺还愿的时间,为三日后的三月十四。
一来这两日母女俩各自有事待处理,早前傅筠意图从傅夫人手上夺走大厨房管治权,提醒了傅夫人,大厨房里头恐怕柳氏早就插手了不少人,此处她需得着手整顿,免得存留祸患。
而傅真这里则要等裴瞻的护卫,还有李家的消息,至于傅筠升官之事,她倒不是很挂心。裴瞻既然答应了她,此事必然会办妥。
二来十五为望日,是正经进香的日子,对着这一日去更显虔诚。倘若提前一日上山,便能避免摸黑早起误了时辰,于傅夫人来说,她可拥有充足的时间去见见成空,于傅真来说,则可以趁着夜宿寺中之机,去探探那片废墟。
裴瞻既说要拿到那把匕首才相信傅真的话,那取回匕首就显得刻不容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