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与诬告武安侯的马夫,都是姚长青带入京城的,他们早已暗通款曲。”
“后来在姚长青的牵线搭桥下,两人旧情复燃,还生下了一个孽种。让本郡主猜猜,那个孽种是谁呢?”
姜卿意也好奇的看向池则述,他那么维护姜玉惜,不会根本不知道,姜玉惜是他娘与他人私通所生吧?
池则述果然朝池韫求证看去,见祖父并不反驳,且眉宇间染着一抹悲凉,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
倒是赵元珠,她并不是个条理清晰,且能将这桩隐秘挖得这么清晰的人,这些细节甚至是她和太子殿下细细拼凑许久,才得出的一个大概,而她张嘴就说出来了。
姜卿意朝太子看去,北风吹动他狐裘的绒羽,让他的下颌变得更加冷硬冰寒,显然,也不是太子安排的。
那就只剩下……
“勋王殿下便这样容忍郡主污蔑老臣吗!”
池韫质问勋王。
勋王这时才笑道,“池首辅别生气,小孩子家家的口无遮拦,并非有意针对池首辅。元珠,还不给池老大人赔礼道歉?”
“父王,女儿不曾撒谎,凭什么道歉。”
赵元珠哼道,“镇国公藏的那雪夫人,是不是池少夫人,大家去看一眼就知道了,当年池夫人名动京城,总还有她的恩客记得。”
“赵元珠!”
池则述眼泛血丝冲动的要冲到赵元珠跟前。
赵元珠也不是个善茬,也要来撕扯。
一时间,拉架的拉架,叫骂的叫骂,热闹非凡,而武安侯旧案的也以另一种更八卦、更易传播的角度呈现在了大众面前——武安侯当年,的确可能是被冤枉的!
“打打闹闹,成何体统,还不退下!”
皇帝耐心告罄。
越修离淡声,“既牵扯不清,范首辅何不亲去镇国公府一趟确认此事?”
“至于镇国公阳奉阴违替卢氏一族办产之事,可交由刑部或大理寺彻查便可。”
“太子殿下所言甚是。”
谢敏附和,其他官员也像是回过神一样赶紧跟着附和。
皇帝阴沉沉的扫过赵元珠,目光落在低着头的勋王身上。
“你们想查便查吧,不过勋王,你要好好管教管教元珠了,身为女子却不修女德,在府中豢养男宠,太过出格,不如早些为她定下亲事由夫家管教!”
“微臣遵旨。”
皇帝目光一转,看向姜卿意,方才若不是她一句话,赵元珠根本没有机会牵扯出宋雪之事。
不提及宋雪,自然也不会再牵扯上武安侯旧案。
好一个姜卿意!
“回宫。”
姜卿意察觉身上那令人如芒在背的目光挪走,才松了松手心,发现已经全部是虚汗。
“你没事吧,你爹的事你别担心,我会帮你……”
“谢景。”
姜卿意瞧着真心替她紧张的少年,“替我去看看婉如,我不大放心她。 ”
“姐姐可是算到了什么?”
“……嗯。”
“好,我这就去。”
谢景不疑有他,又知道太子就在这儿姜卿意肯定没危险,迅速出去了。
他刚走,姜卿意就绕到了越修离后面的队伍,想找机会跟他说说话,便见他脚步微微停住。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只愿君心似我心
姜卿意以为他发现了自己,又要跟她保持距离,吓得赶紧把脸缩在毛茸茸的斗篷里,便见他稍稍侧身,朝她的方向看来,“到孤身边来,有话问你。”
人群也随之停下来。
姜卿意赶忙提着裙子小跑到他身边,恭恭敬敬的问,“殿下有何吩咐?”
“边走边说。”
“噢。”
谢敏几人识趣的往旁边散开了三步的距离。
青石板的雪又积了一层,红梅探过一溜儿灰瓦的院墙,点缀着颜色,越修离能隐约看到那鲜红,与身边亦步亦趋的鲜红裙摆是一样的姝色。
“婚期已经定下了。”
“殿下不会反悔吧。”姜卿意有点紧张。
“不会。”
越修离路过红梅,嗅到那一缕幽幽消散在空气里的冷香,指尖稍紧,“但姜卿意,你真的了解孤,决意要与孤做夫妻么?”
他从来都不是贤名仁德的太子。
他是偏执的,从地狱而来的修罗,甚至在她之前,他连如何爱一个人都不知道。
“不了解。”
姜卿意回答。
越修离眸光轻黯,阴郁悄无声息的在眸底浓聚,直到少女状似无意的走近,而后牢牢握住了他的手,“但我要与殿下做夫妻的心是坚定的,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定不负,相思意。
越修离觉得好像有一束光即将落下,落尽他的地狱,要他灰飞烟灭,而他义无反顾的拉开了他地狱的大门,任凭这束光照进来。
姜卿意听着身后靠近的脚步声,想赶紧把手撤回来,刚缩一下,便被握得紧紧的。
“姜卿意。”
越修离停下脚步,望着她,“记住你今日的话。”
姜卿意觉得自己好像许下了一个很重的承诺,而太子殿下此刻的眸光更像是要为这个承诺刻下深深的烙印一样。
姜卿意轻笑,“我会记住的!”
“殿下。”
谢敏上前,假装没看到宽大袖袍下交握的手,“镇国公府的宋郡主留下一封遗书,在别院上吊自尽了!”
“那遗书内容是不是控诉了谁逼死了她么?”
“是。”谢敏看向姜卿意,“正是栖霞县主。”
姜卿意冷笑,果然如此。
谢敏提议,“此事不如交由大理寺来审查,也免得旁人借机谋害县主。”
“不用如此麻烦。”
“栖霞县主,这并非小事。”谢敏以为姜卿意怕沾上官司,提醒道,“宋真好歹也是一国郡主,郑国抚南王虽然送了休书入京,但若是郑国追究,这便是两国邦交大事。”
“倒也不必这样吓唬县主。”
王御史走过来,捋着胡子,“郑国说起来也只是附属小国罢了,当年的苏将军父子一死,至今也没出来个有能耐的将军,还能耐我大晋的太子妃如何不成?”
几人都看向越修离。
越修离自然不想姜卿意深陷麻烦,但她捏了捏他的掌心。
“殿下,这件事我想自己来解决,可以吗?”
“县主你别……”
“有把握吗?”越修离问。
“有。”
“没有也没关系。”越修离牵着她的手堂而皇之的朝前走去,“还有孤在。”
听闻此言,众人才终于清晰的意识到,太子殿下这样寡情冷性的人,是真的爱上镇国公府这个乡下接回来的小姐了呀!
一路往前,不多久,就听到了姜玉惜的啜泣声。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人再上前怜悯安慰,甚至主动怀疑起是不是姜玉惜害死了宋真。
“到底是私通生的,会这样恶毒也不奇怪。”
“你怎么确定私通生的是她,不是说姜卿意才是……”
“你傻呀,没看见池公子对姜玉惜那么好,若是个无关的人,他岂会多此一举?”
那人瞥了眼池则述,“必定是早就知晓有这么个妹妹,才会不顾她声名狼藉,千里迢迢去帮忙咯。”
“若是如此,镇国公当真是疯了,让别人的私生女取代自己嫡女的尊荣!”
“啧,姜玉惜也不无辜,她进府那年听说都六七岁了,怎么可能一点事也不记得?可她不照样取代栖霞县主的嫡女之位,还心安理得的到处夸耀?”
议论的浪潮越来越大,打得姜玉惜两眼发黑。
怎么回事,他们不应该关心宋真的死吗?
她的身份又怎么被翻出来了?
她想朝池则述求救,池则述脚步往前迈了一步,便被一侧的池首辅牢牢抓住了。
“祖父……”
“皇上,老臣已年迈,还请准许老臣告老还乡吧!”
池首辅刚说完,便吐出一口血来。
人群大惊,皇帝立即让人去请太医,再没人搭理姜玉惜。
姜玉惜被挤得跌在地上,双手霎时擦破一大片皮鲜血直流,也没人同情她,直到姜卿意在她跟前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