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个可能,但也从侧面说明一件事。”
“什么?”
“母亲并不排斥郁闻的接近。十几年的疯癫,不堪的记忆和耻辱的痛苦,会让人身心俱疲的。”
这个时候,苏袖还愿意让郁闻靠近,说明郁闻能为她提供一种让她不排斥、甚至纾解痛苦的情绪。
或许只是简单的让她看看跟姜淮截然相反的男人是什么样?
或许只是当做信赖的朋友。
也或许只是一个友善的邻居。
总而言之,苏袖不想再一个人呆在孤岛上,她自己努力的想要变得正常,想要融入,所以她没有抗拒十分友善又有分寸的郁闻。
姜卿意沉默了,她光想着将娘亲救出来,却没想过怎么真正让她熬过心上的难关。
“放心吧,母亲远比想象的坚韧,她会慢慢好起来的。”
越修离握住她的手,“等她好起来了,自然就能分辨出郁闻对她的不同,到那时,拒绝或者接受便只是一句话的事,孤跟你保证,郁闻绝不会纠缠不休。”
掌心的温度涌入心底,姜卿意轻轻松了口气。
郁闻送来的坠子对她有用,但她也不想再平白接受他的东西,翌日便搜罗出了一大堆嫁妆里的名人字画,让常贵给他送了过去。
与此同时,魏令被马蜂叮咬,摔落山谷,被山地一根斜插的兽骨刺瞎了一只眼,如今奄奄一息的消息也传了来。
“真是报应。”
桑榆说。
姜卿意,“去,收拾下,我们去探望探望。”
“还去?”
“软柿子刚捏上手,怎么能中途放弃?”
桑榆懂了,价值没榨干,那就往死里榨!
姜卿意来到驿馆,意外撞见了梁楚华。
梁楚华看了她怀里的猫一眼,平淡的客气两句,就跟她一起去看魏令了。
魏令是梁楚华兄妹的舅舅,虽然梁楚华不太喜欢这个世故圆滑,张嘴闭嘴就是权贵蝼蚁的舅舅,但于情于理,她得来看一眼。
魏令浑身都缠着厚厚的白纱布,只露出一只眼和口鼻,躺在床上半死不活。
“国舅摔落的地方渺无人烟,是他自己跑到了山道上,被过路人发现才捡回一条命,可惜发现得太晚了。”
大梁的大夫摇摇头,“那马蜂本就剧毒,国舅爷又被围攻,就算侥幸能活下来,以后恐怕也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了。”
魏令心心如死灰,只在姜卿意晃到跟前来时,激动的瞪大眼死死盯着她,嘴里含混的发出些声音来。
“可怜。”
姜卿意说,“不然再请我大晋的太医来瞧瞧?”
“不必了。”
虚假的平静下风起云涌,他们傻了才会再找大晋的太医过来。
姜卿意摊手可惜道,“我与魏国舅相谈甚欢,本以为可以引为至交好友的呢,他还给我看了你们大梁国师留下来的一本阵法图,我还没看完,他就这样了。”
她十分不诚心的‘哎’了一声,没把魏令气得跳起来。
狗屁!谁跟你是至交好友,你要不要脸!
梁楚华看魏令恨不得吃了姜卿意的眼神,微微拧眉,“太子妃要是没别的事,就先回去吧,别过了病气,伤了身子。”
梁楚华以为她必有目的,势必会找借口留下来,谁知她只是又念叨了一遍那本没看完的阵法图,叹息一声,在魏令被气死前就利落的迈步走了。
“公主,您看要不要请太子妃出手治一治国舅?”
“不要!”
魏令艰难的吐出两个字,这么个杀人不眨眼的太子妃,他怕她留下来,他根本活不过第二天!
梁楚华虽然觉得奇怪,但姜卿意既然走了,也不再多想。
而这厢,姜卿意确实在离开驿馆的路上,只不过走得很慢,走两步就说累了要坐下歇会儿,驿馆的人也不好催促,直到半路撞上一个小厮。
“没长眼睛吗,还不滚下去!”
大梁的使臣呵斥。
桑榆朝姜卿意看了眼,暗自收起这小厮撞来时飞快塞在她手里的东西。
姜卿意浅笑,“没事,本妃也乏了,就不多留了。”
然后脚步利索的走了。
驿馆的人总觉得今天儿精神都有点恍惚了,女人心真是海底针呢。
姜卿意回到马车上,桑榆把东西拿出来——一张约定今晚相见地点与时间的纸条。
“这是谁呀?”
“必定是对魏令不满,又有些贪念的人。”
这样的人,最好利用。
姜卿意轻轻勾唇,“回去准备准备,晚上收网!”
第四百零六章 无名
晚膳时,越修离难得有空,回来陪姜卿意一起用。
但今天她吃得特别快。
不但特别快,还用一种鼓励的眼神看他,让他也吃快点。
越修离突然就觉得这饭有点噎人。
“阿意,你晚上有事?”
“殿下怎么知道?”
姜卿意没打算瞒他,反正也瞒不住,“殿下晚上不去处理公务吗?最近应该特别多事吧,康嫔的死查清楚了吗,皇上的身体怎么样了,还有朝臣……”
“嗯。”
越修离知道自己这是被嫌碍事儿了,干脆放下碗筷,“你有事就先去……”
话音没落,姜卿意就站起了身。
越修离不觉得她是去跟男人幽会,但深深知道,现在他在她心底,不是第一了。
有点惆怅。
越修离顿了顿,正要派人送她出去,刚跑出去的小娘子又跑了回来,抱着他的腰在他怀里蹭了蹭。
越修离唇角忍不住漾起笑,“忘记擦嘴了,要蹭孤身上?”
“我是那种人吗!”姜卿意气。
越修离居然还认真想了想,气得姜卿意扭头就跑了。
越修离低笑出声,嘱咐西舟暗中跟上保护,这才带着丝惆怅出门,结果撞见司徒东。
司徒东嘿嘿笑,“殿下该庆幸,太子妃如今还没孩子,否则你连第二也排不上了。”
“孤看起来像是会跟孩子争宠的人?”
“不是看起来像。”
司徒东毫不留情的拆穿他波澜不惊表面下的内心,“您就是啊。”
视妻如命,这不是众所周知的吗?
越修离瞧着夜幕里离开的马车,唇角笑容淡了几分,“孤倒是希望,她的心能不全放在孤身上。”
这样等他离开后,她还能好好活下去。
司徒东嘴巴张了张,看着越修离坚定的侧脸,暗叹息摇摇头。
此时马车上的姜卿意还不知道夫君的惆怅,马车按纸条上约定的时间到了地点……附近。
“常贵,你赶着马车继续往前走,绕上半个时辰后再来此处接我们。”
姜卿意安排好,便上了一侧的酒楼,而非约定的一旁的巷子。
“咱们不过去吗?”
桑榆朝楼下看去,这儿正好能看到巷子前后全貌。
“先等等,看看来的是谁,来了几人,带来了什么东西。”
姜卿意不疾不徐道。
桑榆,“您怀疑那人耍诈?”
“背着魏令与我私下会面,被发现,可以叛国罪论处,那人若是聪明人,就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出现,指不定还要再耍点手段,将他自己完全摘出去,反叫我背了黑锅。”
“那他还有合作的必要吗?”
“那就看他要什么了。”
姜卿意给自己泡了杯茶。
桑榆抓抓脑袋,头发都乱了,“你们聪明人之间可真麻烦呐。”
不像他们江湖人,一把刀一柄剑,谈得拢就谈,谈不拢就打。
“哎,有人来了!”
桑榆朝楼下看去,眉头轻拧,“果然不止一个人。”
“还有谁?”
“像是官府的人,押着一个醉醺醺的男人。”那男人嘴里还叫嚷着说他是大梁使臣,说他没有偷钱之类的,反正舌头打结看起来醉的不轻。
听完,桑榆想到姜卿意方才的话,脸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