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锐这才消停,乖乖地喝药,喝完之后问起恒一周来,“他怎么样了?要是没有他,我可能这会儿已经被吃得认不出来了。”
第415章 不好看
白卿卿瞪他:“少说这种话!他比你早两日醒过来,不过也一样要卧床静养,爹爹说等回去了,他会亲自登门道谢,这次的事,你也得好好感谢人家。”
“……我又没说不谢,我以前觉得这人怪没劲的,每回遇到他我做什么他都要说两句,还总穿得奇奇怪怪,身边也没什么朋友,我就觉得这人不值得相交,是我狭隘了,就冲他这次救了我,我以后肯定要回报他。”
白锐说得掷地有声,然而等恒一周可以下地过来看他的时候,他立刻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嫌弃起来,“你说说,你这穿的是什么?”
白卿卿礼貌地挪开视线,然而余光里那一抹亮竹青色,实在是忽略不掉。
恒一周被下人扶着,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眼里有些茫然,“有什么不对吗?”
他的衣衫,都是宫中赏赐的料子做的,因他的父亲征战在外,宫中每逢节气都会送来大量的赏赐,恒家人就都用在他身上,挑的都是最贵重的给他做衣服。
白锐听他说完竟无言以对,“你是……真不挑,是不是只要不光着身子就行了?”
“你们不是也讲究一个与众不同?每每得了旁人没有的东西都要大惊小怪地炫耀一番,我也没有炫耀的意思,不过是做了这个年纪都会做的事罢了。”
“那我们嘚瑟的也都是好东西好不好?就算炫耀,也至少得拿得出手,你可曾有听人夸赞过你的衣衫?”
恒一周还认真地想了一下,居然点了下头,“曾经,有个女子使人来问,我衣服用的料子是什么。”
白锐:……
“等我们回宣城,我得教教你什么才叫好看,就算一时半会儿学不会,至少也得明白什么叫不好看。”
白卿卿听了一会儿,悄悄地出去让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自己说话。
外面的天儿越发冷了,昨晚上还下了一层薄雪,她贪看外面的景象,看了没一会儿就见到了宁宴的身影,忍不住笑起来。
“恒一周在里面?”
“嗯,来看望阿锐的,我们是不是要回宣城了?”
宁宴点点头,站到上风的一侧,“太医说白锐也可以经得住两日的路程,围场这里总还是多有不便……且也不安全。”
“那头虎……”
宁宴朝她竖起一根手指,轻轻压在嘴唇上,“那头虎,是未能及时发现,混入了围场中。”
白卿卿立刻乖乖地点头,不该自己多问的事,她其实也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
“裘灵珊呢?”
“她是躲不过去的,她身边的人分开审过,很容易问出来,她确实有些本事,第一日就发现了踪迹,但她谁也没说,反而赏宴过后来你们这里冷嘲热讽,知道他们第二日会往深处去,便带着准备好的诱饵将虎引过去,她带出去的箭根本没有少,哪里来临时用的猎物。”
“不过据她的侍从所言,裘灵珊此举是想吓唬一下白锐他们,她根本没想过她做的事情有多可怕。”
第416章 闹腾
白卿卿扯了扯嘴角,“我居然还挺信的,虽然只与她接触过两次,却也能看得出这人是个全无分寸随心所欲根本不顾后果的性子。”
她顿了一下,“但这不是借口,人总该为自己的所为承担后果,这才叫公平。”
……
围场这边两家已经开始陆续准备回宣城,此刻的宣城,却闹腾得很。
宁宴一早就将证词和人送了回去,前因后果也交代得明明白白,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因此这事儿在宣城也就定了论。
裘家女儿心思歹毒妄图以猛虎害人的传言,在宣城越传越离奇,里头都开始掺杂鬼怪神灵的因素。
裘家更是整日哭闹个没完,裘夫人觉得自己女儿还委屈了,“分明是他们先欺负灵珊在先,不是说还要抢灵珊的猎物吗?灵珊一个小女孩能有什么心思,不过是想吓吓他们,何至于这样咄咄逼人?”
“你也舍得外面人那样说你女儿?我看他们就是小题大做,想趁机多要好处!他们怎么忍心的,把一个小姑娘都逼成什么样了?你赶紧把这事儿给了结了,他们要什么给就是了,裘家可是自先皇起就殊荣加身,怕他们做什么。”
裘文仲烦不胜烦,一遍又一遍地解释,“我如何不想了结?这些日子我都在为此事奔波,可人证物证都有,那些家抓着不放,我能如何?”
“那是你没有尽心!天底下有谁会不被利益打动?不接受只能说还不够令他们心动,老爷,你难道真要看着灵珊去死不成?她可是你亲女儿!你是她的亲爹!”
裘文仲在外面处处碰壁,在家里又被夫人时时刻刻相逼,有一瞬间他甚至都不想活了。
也因此,终于对从前种种后悔起来,为何之前他没有坚持教灵珊做人的道理,为什么只夫人护着他就放弃了,以至于今日铸成大错。
明威将军府和英国公府根本不让他登门,也放了话,此事他们只接受按玄朝的律法处置,他们一日不松口,裘文仲就真的一日没有办法。
而要按着玄朝律法,蓄意害人性命,伤而未死,主犯绞刑,从犯杖一百流放三千里,哪怕他倾尽全力将裘灵珊摘成谋而未动,也需要杖一百徒三年。
裘夫人说除非她死了,她必不可能让灵珊受这个罪。
裘灵珊也哭哭啼啼地说她知道错了,她也只是一时冲动,她没想到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她也没想过要害死白锐等人。
可这样的说辞,人家根本不接受,裘文仲鬓旁都生出白发来。
他把自己关在裘家祠堂整整一天一夜,出来的时候,好似与从前换了个人一样,疲惫之色几乎将他淹没。
“是我的错,没能教养好女儿,只是我不能一错再错。”
裘夫人瞬间猩红了眼睛,扑过去捶打他,“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要眼睁睁看着你女儿去死是不是?裘文仲你还是个人吗?”
他任由她发泄,脸上脖子上留下道道血痕,却没有要改变决定的意思。
第417章 选错了人
裘文仲狠了狠心:“她是我们的女儿,她也是裘家的子孙,裘家百年基业不能因为她断在我手里!”
他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迹,“你总说我们就这一个女儿,再疼惜宠爱也不为过,她要天上的星星你都要我去摘下来,我如何不疼她?可她这一次做的太过了,竟然想着伤人性命!还是在冬狩的围场伤的是权贵之子的性命!你要我如何救她?”
“我不管!我不会允许你给灵珊定罪,除非我死!裘文仲,你答应过我永远不会让我失望的,你答应过的!你要是敢让灵珊承受那些,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裘文仲嘴边只剩下苦涩和悔意,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弄成了这样……
……
白卿卿回宣城的车队已经在路上了,为了不让白锐感受到颠簸,马车里铺了厚厚的垫子,白锐在车上躺着却不安分,摸着一块虎皮笑得嘴都合不上。
“嘿嘿嘿等我回去把这个送给阿娘,她肯定舍不得骂我,她儿子都能给她猎虎皮了!嘿嘿嘿……”
白瑶瑶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傻子一样。”
“我这是高兴,这么大一块虎皮呢,恒一周不要才叫傻子,都便宜我了。”
白锐恨不得抱着虎皮在车厢里打滚,白卿卿见了让紫黛去将皮子收起来,“你老实些,若是碰着了伤口到时候受罪的还是你,阿娘瞧见要难过的。”
白锐只得恋恋不舍地盯着皮子被拿走,又很快调整好了心情,“对了阿姐,你猜恒一周一开始想接近我是为了什么?他这人可好套话了,你都猜不到,他那样居然也是有心机的!”
白卿卿还真看不出来恒一周的心机在何处,“你可别乱说,别冤枉了人家,我瞧着他为人很端正,行事也颇有章法,比你们几个看着稳重多了。”
“我才没有冤枉他,是他亲口跟我说的,他说跟我关系近一些兴许就能时常见到宁大人,他对宁大人可崇拜了,你都没瞧见他说这话的样子,特别好笑。”
白锐躺在那儿捂着嘴嘻嘻嘻地笑,“我就跟他说,那他可是选错了人,他该来讨好阿姐你才是,包准心想事成。”
白卿卿板着脸在他没有伤的腿上掐了一下,“叫你胡说。”
“哎哟哎哟,姐你轻点儿……”
白卿卿不想搭理他,让瑶瑶看着他,自己去了另一辆马车。
周围安静下来,白卿卿看着窗外渐渐地发起呆,外面没什么景致可言,白卿卿就趴在车窗上,任由风吹着自己的脸。
没吹一会儿,宁宴骑在马上的身影出现,白卿卿瞧见了立刻抬头,抬得太快了撞到了窗框,撞上去才发现宁宴的手比她还快地伸过来垫着,并没有撞疼。
“发什么呆?可是无聊了?明日就能抵达宣城,再忍一忍。”
白卿卿两只手抓在窗框上,下巴搁在手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宁宴看,宁宴见状皱了皱眉,“怎么?”
“我在想,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第418章 发愁
这事儿白卿卿已经想了好一会儿了,可是没能想出个结果来,她愁眉苦脸地耷拉着眼睛,“我也想能为你做点事,不拘什么都好。”
然而她想了一圈儿,只觉得自己着实没用。
白卿卿被现实打击得没精打采,有些自暴自弃似的把自己的脑袋挂在窗户上,压的脸颊的肉都嘟噜了出来,“啊……我可真没用,我好难过嘤嘤嘤嘤。”
宁宴哭笑不得,忍住想戳她一下脸的冲动,“好端端的又闹什么,我不需要你帮我做什么。”
白卿卿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竟能看出了几分“哀怨”来,“我又没说你需要,是我想这么做而已。”
她偏了偏头换了个姿势,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也不是单纯想报答你,就是想能对你再好一点,可是我想来想去却不得章法,愁死我了。”
宁宴:“……”
他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又好像有什么在他胸腔炸开,炸出无数细碎的星辰散落开来,身体起了一层悸动。
“你想……对我,再好一点?”
白卿卿听他重复一遍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往胳膊肘里埋了埋,声音嗡嗡的,“是不是不能用‘再’?确实奇怪了些。”
……是这个问题吗?
宁宴看到她露在外面的耳朵尖儿,明明外面风冷得很,那只小耳朵却还是一点点变得通红,像是快能冒出白色的蒸气一般。
他嘴角缓缓咧开,这辈子,还从没有人跟他说这样的话,明明白白地说想对他好,真真切切地为这件事发愁,愁得都迷糊了。
宁宴心口蜿蜒出春水,有股名为白卿卿的暖意,在不受控制地恣意横流。
他忽然俯下身,贴着她的耳朵低语,“风大,把窗户关上,这种事慢慢想,我不着急。”
白卿卿一个激灵,迅速抬头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宁宴只瞧见她那双黑亮亮的眼睛盛着雾蒙蒙的水汽,双颊染着桃粉,一声不吭地听话地关上了窗户。
宁宴身子坐直,轻轻摸了摸下巴,寻思着这会儿自己找个借口进马车里是不是不太好?
唔,还是算了,小姑娘脸皮薄,别把人逗急了……可她方才,真是好看。
白卿卿靠在车厢里,手悄悄地抚上心口,手底下心跳的动静让她身子都发热起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懊恼地扑通一下歪倒下去,脚轻轻蹬了蹬,她怎么这么没出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