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卿都不知道自己在胡扯些什么,人可是随云阁阁主,什么好东西没有,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会去投奔谁的。
好不容易打消了莫红英的疑虑,白卿卿回去后跟宁宴这么一说,宁宴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圆得挺好,合情合理,再接再厉。”
白卿卿:“……”
真想让锦衣卫衙门里那些对他毕恭毕敬的人看看他此刻的样子。
……
寒山是个十分有经验的领队,跑源城和尧都这条路也跑了多年,得心应手,但这一回,他心里总是隐隐觉得不对劲。
商队驻扎下来之后,负责护卫商队的人来找他,“老寒,这一路上好像不咋太平,先前那一波人一直盯着咱们,若非看我们人多兴许就要动手了,他们不可能没看到随云阁的招牌。”
“嗯,这种情况以前没出现过,我瞧着那些人像是有什么目的,不过不要紧,咱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敢动手就让他们尝尝随云阁的厉害。”
“说起来弟兄们也许久没有与人动过手,还挺手痒的,你明日让商队里其他人打起精神,都戒备起来。”
同样的话,宁宴也在跟白卿卿说,“平亲王即便是对我的死信了几分,也会小心谨慎,咱们路上遇到的一些人一看就不寻常,不过是忌惮随云阁的名声不敢轻举妄动,但未必会真的放过去。”
白卿卿紧张起来,“那怎么办?他们是来找我们的吗,会不会被他们发现?”
宁宴塞给她一小碟剥好的坚果,“随云阁商队的护卫都是花了大代价养出来的,没你想得那样不堪一击,我倒是还挺期待他们按捺不住动手,省得总被人从旁窥视,烦。”
白卿卿听他这么说便放了心,但心里又想着最好还是相安无事。
其实她并不知晓宁宴要诈死的目的,想来定是有他考量和安排,他没主动说白卿卿也不会去问,但她知晓宁宴既然如此大费周章,定是不想功亏一篑的。
就在宁宴嘱咐白卿卿这几日尽量待在马车里的后两日,商队果不其然被拦下了。
第266章 打不起来
宁宴贴在车窗边,手指夹着窗帘探查外面的情况,忽而鼻尖一阵淡香,白卿卿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也满脸好奇地想往外看。
她白白的手指扒在窗户上,头压得低低的,只露出一双眼睛从车窗的缝隙看出去。
窗户就这么大,两人免不了贴得很近,近到白卿卿一回头想说话都僵住了,宁宴的脸近在咫尺,她的眼睛正好对着他的嘴唇,一下子看愣住。
瑶瑶从前常与自己说,嘴唇薄的男子易薄情,但这张微薄的唇在宁宴脸上就很适宜,很符合他的气质,颜色也淡,好像没什么温度一般。
“看什么?”
白卿卿回神,镇定自若地把头转回去,在宁宴看不到的地方懊恼地闭了闭眼,她在想什么?
“我看外面那些人的态度,好似不打算动手的样子?”
“嗯,打不起来。”
白卿卿一个激灵,宁宴的声音怎的似乎离她更近了?她甚至都不敢转头去确认,只能不着痕迹的,一点一点悄悄往旁边挪动。
她的“不着痕迹”落在宁宴眼里十分可笑,几个白白的指尖贴在窗棱上一扭一扭地移动,半天也没动多少。
宁宴便装作没察觉,“这些年驻守西南的将领便是你父亲的同僚邵臣磊,不过原先并非是他,而是凌将军的部下骆忱将军,只西南叛乱后,凌将军麾下大都跟着落罪,骆忱虽大义灭亲地作证凌将军确有叛心而免于获罪,朝廷却也不敢让他再掌实权,便由邵臣磊补了这个空缺。”
“只不过邵臣磊能力有限,西南虽没有什么大问题,匪患却一直无法根除,邵臣磊确实也看着尽心尽力了,于是此事便一直这么拖着,直到……我因山匪坠崖。”
白卿卿转头,宁宴眼睛看着窗外,唇边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的脸在车厢内昏暗的光线里越发高深莫测。
“这几日我听莫姐姐提起过,西南开始变得不太平……”
宁宴勾着嘴角,“我既然都死了,若是不搅出些动静岂不可惜?既然邵臣磊无法平息匪患,朝廷自然要多派人手,那些匪贼长期为祸一方,狗急了还会跳墙呢,西南,怕是有得要乱一阵。”
他要的,便是这一阵子的乱,乱到无法顾及前尘往事。
白卿卿听了个囫囵,但此刻更重要的却是拦住了商队的那些人!
“他们瞧着像是官府的人,若要搜查商队……”
正说着,白卿卿就听见外面一阵骚乱,忙不迭地又往外看去。
寒山本与那官差周旋着,忽听有马蹄打杀声由远及近,顿时全神戒备,“大人!怕是有山匪来袭!”
他想着幸而这里还有官差,便是来的人再多也是能够抵挡的。
可万万没想到,那些蒙了脸面的匪贼眼里压根儿看不到肥羊一样的商队,口中叫嚣着要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只盯着那队官差追击。
寒山:“……”
他刀都拔出来了,眼睁睁看着山匪追着官差渐行渐远,无一人对商队发难。
第267章 有惊无险
商队护卫也是头一遭遇到这样的事儿,犹豫不定,“老寒,咱这……要不要去帮忙?”
寒山“噌”的一声将刀收回刀鞘,义正言辞道,“帮什么?朝廷正在奋力剿匪,乃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儿,他们为了我们这些百姓特意把匪贼引开,我们难道还要过去添麻烦不成?早些远离,不去妨碍就是帮忙了。”
“言之有理。”
“赶紧招呼大家伙儿继续上路,别耽搁了行程。”
商队重新前行,寒山走的时候往后看了一眼,拦下他们的确实是官差,说是怕西南匪贼混入商队中,欲对玄朝不利,因此想要搜查商队,文书他也看了,只是寒山总觉得不对劲。
这种当口,官府不该不遗余力地铲除匪患?竟还能将看着就如此精锐的人手用来搜查商队,那他们查的,兴许就不是匪贼。
有惊无险后,白卿卿对宁宴的料事如神有了新的认识。
“果真没有打起来,我还以为会像之前遇到的那些一样……”
宁宴放下车帘,“越是这种时候,平亲王就越是不能轻举妄动,他养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人手也经不住死伤,因此借官府的由头才是明智之举。”
他轻笑了一下,“就是可惜,如今西南乱得很,他想细细盘查也由不得他。”
同样的情况之后又遇上两回,然而回回都有匪贼从中作梗,不了了之。
就连商队里的人都咂摸出了名堂,“老寒,我瞧着不对,西南莫不是要变天了?”
“那些匪贼也是奇怪,竟追着官差打杀,闻所未闻,是单咱们遇上的是这样,还是别处也这样?”
寒山绷着脸,“莫要乱说,你看看你们,还不如小宁兄弟沉得住气,都是老江湖了还一惊一乍的。”
被点名夸奖的宁宴含蓄地笑笑,“我只是信任寒大哥,心里也只想着能陪着妹妹安然到尧都,旁的我也不甚关心。”
“小宁兄弟这份心境确实了得,我自愧不如,不过我们这些商人呀,对一些事情还是多少得关心关心,未雨绸缪。”
宁宴于是顺势请教,打听到了一些尧都的事。
离尧都算算也没多少日子,宁宴回去后问白卿卿她到了尧都可有什么打算没有。
白卿卿思考片刻,“父亲的意思,让我去找他当年的故友,就是你说的邵臣磊邵大人,父亲说他与邵大人这些年也还有些往来,且邵大人在西南颇有威望,找他求助是方便的。”
她顿了一下,“可我如今,也不敢再相信故友至交,邵大人位高权重,自然顾虑更深,由他下手未必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所以我想,那位骆忱大人会不会知道得更多一些,毕竟他当年是跟着凌将军的。”
宁宴眼中闪过一抹赞许,找邵臣磊无疑最省事,但也是最无用的方法,这位邵大人虽是白景怀的故友,他却早查到此人与平亲王有暗中来往,若白卿卿就这样找过去,不啻为自投罗网,那这一路可就白辛苦了。
第268章 当年
白卿卿说完后有些忐忑地等着宁宴的反应,“我也不知我想得对不对,哥你觉得呢?”
“还行,还不算太笨。”
白卿卿瞪了他一眼,就不能好好夸她吗。
“不过这个骆忱可不是好接近的人,从前与凌将军交好的人都唾弃他,他也不当一回事,兀自逍遥快活,到如今也是独身一人,脾气古怪得很,只对赌场酒肉,古玩字画感兴趣,在西南的名声相当不好。”
宁宴对西南的事可称了若指掌,“此前还有一些曾经受过凌将军恩惠的人找上门去,也是想请骆忱为了凌将军翻案,不过都被他拒绝了,他说他当年的证词就是事实,没什么可翻的,为此不知多少人说他忘恩负义,愧对凌将军对他的照拂,他亦言明他与叛国之人划清界限。”
白卿卿听得头疼,“所以意思是从骆忱这里也是走不通的?那,容我想想,还有谁可以……”
“不,我的意思是,要如何从这个人口中挖出点什么。”
他一直怀疑骆忱知道什么,他是当初凌彬羽最信任的人,没有人想过骆忱会背叛他,可宁宴查到,当年即便没有骆忱,凌彬羽也必然会被定罪,不过是他的出现加快了定罪的时间。
后来那些去请求骆忱为凌彬羽平反的人,宁宴也摸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与平亲王一党有着不易察觉的联系,都是平亲王派去试探他的,想来平亲王对他也不甚放心。
不过这些年的试探渐渐的少了,大约也是对骆忱不再怀疑。
“你可知为何平亲王会忽然栽赃诬陷白家?”
白卿卿摇头,“我不知道。”
“因为据说,当年凌彬羽的幼子还活着,他想为他的父亲翻案,且手里有了一些证据,所以平亲王才急着想让白家当替死鬼。”
“可是凌将军全家不是都……”
“说来也算是老天有眼,那个孩子当时与家中伴读打赌输了,两人说是要交换一日身份,他做伴读,伴读做少爷,他出门给‘少爷’买小零嘴,回来的时候,凌将军里已经没有了活人。”
白卿卿大惊,“可,可不是应当先押解审问,怎么会没有活人?”
“因为死人才不会有变故,去凌家动手的人主动去先皇面前请罪,说他的兄弟全死在那场叛乱中,他对叛国之人恨之入骨,愿承担龙颜震怒。”
凌家上下一夕之间全无活口,只剩下偶然保住一条命的凌家幼子,从此不敢泄露自己的身份,不敢相信任何人,只偷偷在被封查的凌府外捡一些被抄家后残留的碎片,给自己的爹娘立一个无名的坟冢。
白卿卿神色怔忪,“那个孩子,该怎么活下来……”
“虽然很难,但他不允许自己死,他若死了,这天下怕是就再无人会提凌家的事了,此前我奉命将此人带回宣城,一路上追杀不断,也是多番暗查才发现与平亲王有关,那么当年的事,他必然有牵连。”
“所以当年他陷害了凌将军,如今又想来陷害白家?他做梦!”
第269章 好分辨
白卿卿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情绪激动得几欲干呕,“怎么会有这样恶毒之人?我父亲说平亲王与他和凌将军当年交情甚好,有同袍之情,他怎么可以……”
白卿卿甚至无法用言语表述清楚自己的愤怒,人怎能阴险坏到这种程度!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于有些人而言,道义在权利面前不值一提。”
宁宴拍拍她的背给她顺气,“为那种人动气不值得,等到了尧都,我们要想办法避人耳目地见一见这位骆忱。”
“可是若是这位骆大人当真不知当年的事情呢?他会不会将我们的行踪告诉平亲王?”
宁宴笑得温温柔柔,“不会的,他没有那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