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无人怀疑邵臣磊,他在那时还替白景怀挡了一刀,还不肯休息,令白景怀内疚不已。”
白卿卿感叹,“怪不得爹爹会信任他。”
“邵臣磊起初装得严丝合缝,一点儿破绽都没有,然而这么多年,约莫也是觉得事情早过去,不会被人提起,便放松了警惕,他心里其实很得意,能让符杨宏那样的人一直忌惮他,不得不支持他掌权西南,便是因为手里有他的把柄。”
骆忱说着不由自主地低落下来,“只可惜,以我的能耐并没有办法知晓这把柄藏在何处,便是知晓了,怕是也无法派上用场。”
他只是一个背叛了凌将军苟且偷生的小人,靠着脸皮厚一直活到今日,他说的话不会有人相信,只会让平亲王警觉,将证据毁于一旦。
宁宴眉头微微上挑,“还真是藏在邵臣磊手里啊,倒是与我们猜测的相差无几。”
白卿卿闻言有些激动,“那是不是只要将证据找出来,就可以为凌将军平反,洗清白家的冤屈了?”
骆忱苦笑,“哪里有那么容易,邵臣磊虽然是个庸才,但特别惜命,在西南巧借名目给自己养了一批力量,就凭我们几人想要从他手里找出证据,根本不可能。”
第283章 想法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宁宴笑意从容,“这位邵大人在西南逍遥了这么多年,西南匪患猖獗,几次惨绝人寰的案子,足以将他问罪,结果却都能平息下来,也是多亏了他,才让我对平亲王的势力所在有些眉目。”
“平亲王对他如此纵容,约莫也是知晓他手里有东西,不想节外生枝,想来这东西必定很要紧。”
骆忱说,“但邵臣磊的府邸戒备森严,如铁桶一般,等闲人无法轻易靠近,他也从不邀人过府宴请,多是在别院招待,想要找到证据,谈何容易。”
裴凌舒道,“邵臣磊无大才,但有小聪明,因此从当年一案中捞得好处到如今,这种人,对自己的小聪明必然引以为傲,欣欣自得。”
白卿卿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裴大哥的意思是,那重要的证据未必会在铁桶般的府邸,那不过是他用来迷惑人的小手段?”
“我是这般猜测的,他以蒙骗天下人为傲,故意大张旗鼓地戒备,让平亲王不敢轻举妄动,实则东西在旁处,最好是没有任何人会怀疑的地方,明明触手可得却就是谁也猜不到,这样的愉悦是他这种人最享受的。”
白卿卿了然地点头,如此说来,确实十分合情合理。
但骆忱觉得这也只是个猜测,“兹事体大,邵臣磊怎会这般随意?那证据若是被人发现,他就全完了!”
“起初怕也是不会,但这么些年都安稳地过来了,以骆将军对邵臣磊的认识,他是那么能耐得住的人?”
骆忱思忖片刻,摇了摇头,邵臣磊在西南过的太惬意,早开始忘乎所以。
宁宴这才往后靠在椅背上,“倒也不是我们瞎猜,邵臣磊在西南有不少别院,他看着行踪随性,然而盯得久了,也能从中寻出一些异样,几乎能断定东西就在那儿。”
骆忱讶异地睁大了眼睛,他久居西南,且私底下也有在暗中查寻,并未发觉还有另外的人也盯着邵臣磊!
本以为宁宴的名声不过是夸大其词,这样年轻的孩子,能有多大的手段,此时看来,是自己浅薄了。
骆忱心里随即而来的是隐隐的激动,若是这样,那么今次,兴许真的能将陷害凌将军的罪魁祸首绳之以法,还凌家一个清白!
“不过他那个别院也不简单,想要凭运气在里面找出来,不啻于海底捞针,邵臣磊虽自负,也不可能将之堂而皇之地摆在什么地方,定会做些安排,不可贸然。”
宁宴觉得此事还需好好商议,却见白卿卿怯怯地举起一只手示意,“我有一个想法。”
她见众人都看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成不成,藏东西的地方,邵臣磊自己肯定是知道的,如果我们能抓到他,是不是就能从他口中问出来?”
骆忱闻言,只是温和地笑笑,“这么想确实没错,只是邵臣磊狡猾惜命得很,几乎不会单独见谁,需要露面的场合身边也都带着护卫,不是那么轻易能抓到的。”
骆忱也没有嘲笑白卿卿的意思,小姑娘能不远千里来西南,可见是有胆识的,只不过此番提议太过草率。
白卿卿眨了眨眼睛,“那若是,故人之女历经千辛万苦来求助于他,他有没有可能见一见呢?”
第284章 不行
骆忱闻言顿了一下,立刻明白了白卿卿的意思,“你是说,告诉他你的身份?”
白卿卿点点头:“我身上带着父亲给我的信物,邵臣磊一见便知是真的,我掩人耳目到了西南,举目无亲,将白家生死寄托在他身上,他对着一个孤注一掷的弱女子,兴许会降低防备?”
骆忱在心里想了想,越想越觉得可行,邵臣磊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说不定还会为了蒙蔽白卿卿而故意不防着她,他断不会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摆出如临大敌的模样。
然而其他人还未说话,就听见宁宴冷冷的声音,“不行。”
白卿卿怔住,奇怪地看他,“为何?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突破口,白家已经到此境地,他一定不会防我,为了不让我的身份暴露出去,也一定会单独见我,这是个机会。”
“他会单独见你你当是为什么?不让旁人知晓你出现过,就没想着让你活着离开!”
白卿卿抿了抿嘴,她想到了,但是这是她觉得最有效也最便利的法子。
“我……”
“我说不行就不行。”
宁宴不想听她再说什么,硬邦邦地丢下“不准再提”几个字,黑着脸离开了密室。
白卿卿欲言又止,有些尴尬地朝着裴凌舒和骆忱行了礼,追了出去。
骆忱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又去看裴凌舒,“这……”
裴凌舒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折扇,“刷”的一下打开,慢条斯理地摇了摇,“其实卿卿提的这法子确实不错,也最容易成功的,只不过,也确实太危险了。”
骆忱点了点头应和,“让一个小姑娘去做这么危险的事确实不妥,宁宴不同意也是情理之中,我只是没想到他年纪轻轻能做到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还这般心细如发,怜惜弱小,着实难得。”
裴凌舒“呵呵”了两声:“心细如发勉强算是,怜惜弱小?他?”
他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那得看那弱小是谁了,我们锦衣卫指挥使大人的怜惜,可不是随便能见到的。”
……
白卿卿会提出这个法子,实则是她已经在心底思虑了良久,觉得最可行的,再没有旁的比这更合情合理,她没想到宁宴毫不犹豫就否决了,白卿卿想不明白。
“宁宴,宁宴你等等我!”
白卿卿又不敢喊太大声,快步追上去好不容易将人拦住,自己先喘了起来。
“你、你等下,让我歇会儿。”
怕宁宴再离开,白卿卿一只手拽着他的袖子,慢慢地调整呼吸。
宁宴低着头看她,脸还是绷着的,但并没有挣脱她的意思。
等白卿卿喘匀了气,她才松开手,表情十分认真地问:“你为何不同意我的法子?我有信心可以单独见到邵臣磊,他是西南此行的关键不是吗?”
“我说了不行。”
宁宴还是那句话,冷冷地不给任何理由。
白卿卿有些着急,“可是为什么?明明这个法子可以用,最不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为什么不行?”
第285章 要的
宁宴目光垂下,轻飘飘地落在白卿卿的脸上。
这张明艳漂亮的小脸,这几日养一养,总算是有点肉了,让人一见便知是自小金尊玉贵娇养着长大的。
不过此刻,她脸上却有着本不该出现的忧虑。
“我还不至于,让一个女子去替我开路。”
“可我不在乎。”
白卿卿语气坚定,“我不怕的,你相信我,我可以做得好的,我保证不会坏了你的事,就算被识破,我也绝不会供出你……”
她话还没说完,脸颊边便是一道劲风,宁宴的拳头擦过她的脸砸在身后的墙壁上。
沉闷的撞击声吓得白卿卿张口停在那里,圆圆的眼睛因为受惊而睁得越发大,无措地看着面前明显心情不大好的宁宴。
这样的宁宴,白卿卿有些怕,还是平常说话不着调的模样更好一些。
“你……为什么生气?”
白卿卿贴着墙站着不敢动,但她很不喜欢不明不白的情况,哪怕有些害怕,还是怯怯地想弄清楚。
“是我说错了什么吗?对不起。”
宁宴简直要被她气笑了,“你觉得你说错了什么?”
白卿卿眨了眨眼睛,摇摇头,眼里的茫然和无辜真真切切。
“那你道什么歉!”
“因为,我不想你不高兴,你生气的样子有点吓人。”
宁宴:“……”
他眯了眯眼睛,“你还知道怕?我从未对你做过什么你尚且知道怕我,邵臣磊是什么样心思叵测的人,手段阴毒,你倒敢往上撞,是不要命了?”
白卿卿无辜地扁了扁嘴,“要的。”
她怎么可能不要命?
“我肯定会沉得住气,尽可能在不激怒他的情况下将他引出来,我当然不想死啊……”
“你当他是蠢材吗?你不想他就不会做了?”
“可这是最有效的法子是不是?”
宁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表情如传闻中一样能将小孩子吓哭,不过白卿卿已经不怕了。
她甚至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你是担心我对不对?”
“不是。”
她笑容变得更大,抬手去戳了戳脸旁边宁宴的手臂,“你担心我就直说嘛,这样砸上去手多疼,怪不得温江说你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真是一点儿不错。”
白卿卿嬉皮笑脸的模样让宁宴磨了磨牙,只是再怎么瞪她似乎都不管用了。
“你看!都破皮了!”
白卿卿鼓着脸不赞同地瞪了他一眼,拉着他去了屋里翻找伤药。
宁宴手背的骨节上渗出一丝丝血,白卿卿小心地清理干净,将药粉倒上去,“我发誓我一定会小心的,我可比你惜命多了,好不容易……我想活很久很久。”
她低着头,纤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一颤一颤的,“但我也有我一定要做的理由,我的家人如今还蒙受不白之冤,都到了这一步,我怎么可能因为害怕就止步不前?”
白卿卿包扎好宁宴手上的伤,抬头看他,“我可以做到的,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可行的法子,你相信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