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在楼下响起,秦语岚看着她,眼底冷漠,“论坛上那条揭露灿灿身世的帖子是你发布的吧,我看了,图文并茂,居然连她小时候生活在林知安家的照片都有。”
“谢谢你足够蠢,给了我报警的理由,虽然只是一个小罪名,可我会请最好的律师,用尽所有你能想象到的手段和关系,以最光明正大的方式让你终身失去自由。”
程雅颂脸上的平静再也支撑不住,握紧的双手指甲深陷皮肉。
秦语岚直视她,欣赏人痛苦时挣扎扭曲的表情,“还有你的妈妈,我会送她去最好的医院治疗,等她意识清醒以后也会安排护工每个月推她去见你一面。”
她惋惜,“一个被病痛折磨多年而意识不清的母亲,恢复清醒后看到不争气的女儿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差点忘了你爸爸,一切也算因他而起,他的归宿我会好好安排。”
程雅颂彻底崩溃,她不会让自己落到那种境地,更不会让妈妈眼睁睁看着!
赶在警察来到之前死掉就可以了,秦语岚解释不清楚的。
她退开一步,奋力往墙角撞去,却在中途被人更快拦下。裴东曜的手在她下颚用力一捏,颌关节脱位令她咬舌的想法一并破灭。
秦语岚投来满意的目光,推了推墨镜,开门走出去。
警察赶到,从裴东曜手里带走程雅颂,被带走时挣扎回身看一眼,卧室里妈妈的手奋力微抬,可她已经再难握住。
第50章
乘夜色归来的秦语岚被请进书房, 权道民坐在办公桌后脸色阴郁,消息传到他这里时饶是知道她并不如表现的那般温顺,也没想到居然敢胆大到这种程度。
所以根本不是丈夫死后带着女儿被人欺负到走投无路的可怜女人, 恰好被他救下也是处心积虑的算计,嫁给林远山的这段经历被刻意隐藏, 派去调查她背景的人居然连蛛丝马迹都没查出来。
秦语岚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一言不发,沉静的脸上没了平时刻意装出的温柔体贴。权道民目光沉沉看着她,细想自己还有哪些地方被这个女人戏耍。
良久, 他声音冷漠无情, “把你带回权家的时候很多人提醒过我不要轻信你, 我确实自大,觉得一个需要攀附在我身边才能存活的女人,能翻出什么浪花。”
他声音骤然冷厉, “因为你,权家和我都被当成谈资供人嗤笑,秦语岚, 你该告诉我现在要怎么收场。”
视线微抬, 与他怒不可遏的眼睛对上, “我没办法。”
温柔含情的眼里续满泪水,却坚强不愿滑落, “一切始于谎言, 我不为自己辩解, 被你救下蓄意设计是真, 可走投无路也不是在骗你。”
“在权家的日子我最感激的就是你, 如果没有你我和灿灿可能早已经活不下去, 心里压着这个秘密,谨小慎微地在你身边生活的每一天, 没有一个笑意是发自内心的,无论获得多少尊重和荣耀,对我来说都是空中楼阁,外人瞧着风光,只有我自己知道虚假到一触即碎。”
权道民的脸色微缓,被她勾起回忆。
“现在这个秘密终于被你知道,压在心里的石头落地,我也终于能轻松喘出一口气。明天我就带灿灿离开,不会让你为难的。”
权道民没说话,权衡思量着,片刻后敲了敲桌面,守在门口的秘书走进来。
他吩咐,“送太太去南郊的房子住一段时间,不要让她和外人联系。”
秦语岚悬起的心才终于落定,只要能稳住盛怒中的权道民,不被他立即清算,后面就好办多了。
只是没有机会再交代灿灿两句,权道民对她的愤怒同样不会少,留她独自在这里总放心不下,不知道那段记忆对她影响有多大。
这个时候权赫是没法明目张胆护着她的,想要在权道民手下过好日子,免不得要借些外力。
……
黑暗中货车鸣笛声尖锐响起,高高抛起的身影重重坠地,鲜血染红黑暗。浓稠的红不断翻涌,一张张可怖脸孔浮现,恶毒的咒骂从骤然放大的口中吐出,森白牙齿尖利闪着锋芒。
“杀人犯。”
“怎么还不把她抓起来?”
“杀人偿命,权灿你怎么还有脸活着?丝毫不愧疚吗!”
“不要包庇她了,看看可怜的老人家抱着孙女尸体无助的样子,丧心病狂的财阀小姐快点给出交代!”
她气愤反驳,“不是我做的!比起你们我更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警察都没给我定罪你们凭什么!”
继父威严冷漠的声音横插进来,“尽快息事宁人吧。”
“不是我……”
“不重要了,真相如何我不关心,对权氏而言需要的是挽救不断下跌的股价,给愤怒的民众一个满意的答复。”
“重要的是他们满意,而不是你口中的真相,所以尽你所能息事宁人吧。”
身体腾空,明明是在接近死亡,却觉得同时拥有了解脱和自由。
重重坠地的身影与另一道重合。
……
权灿睁开眼睛时房间里空无一人,脑袋里像有成千上万的针在细密扎着,头疼令她几乎难以想起发生了什么。
躺在床上缓了会,天花板上吊灯垂下水晶珠链,眼睛被晶莹玻璃切面折射的耀眼光芒晃晕,闭上眼,缓了片刻才觉得好受些。
晕倒前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回忆起来,申浩阳扯动蝴蝶结,礼物盒子缓缓打开,随之释放的是她刻意遗忘的久远记忆。
眼眸缓缓睁开,手臂微抬,皓白手腕上颜色老旧的银镯被她细细抚摸。
是爸爸亲手打的镯子,她那时爱不释手,迫不及待就要戴上,却因为圈口太大而总是脱落。
爸爸去世后这镯子被妈妈收起来,怕她睹物思人会受刺激,后来是忘掉那段记忆才敢拿出来给她戴上。
“林知安,程雅颂。”她轻声念这两人名字。
以为一段记忆就能打倒我吗。
撑着床坐起身,视线往门边看,觉得有些奇怪,醒来这么久都没人进来,知道她想起那些事情妈妈怎么会放心她一个人。
坐到床边穿上拖鞋,起身时脚步虚浮无力,走到门边,手还没搭上门把,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打开,权赫的身影笼罩着她。
冷寂无声,人站在门外,灯光聚在他身后,权赫看她的眼神竟莫名和某一刻重合。
与他对视片刻,权灿问,“你们又把妈妈关起来了吗。”
又?
他眼底有疑惑,却并未反驳,权灿已经知道答案。
推开挡路的他,又一次朝书房走去,这一次没了忐忑不安。
权赫在最后一刻拽住她手腕,视线由上而下看过来,“去哪里。”
“放手。”她声音平淡无波,远不是他想象中的惊惶无措。
“去找他同样改变不了结果。”权赫直白点明。
权灿回身,看一眼被他抓住的手腕,轻笑,没什么高兴的意思,更像是嘲讽,“那找你有用吗?”
权赫沉默,盯着她的目光复杂幽深,醒来后的她似乎变了很多。
自欺欺人的把戏被她亲口戳破,“不是喜欢我吗,向你求情的话会答应吗。”
眉心皱起,攥着在她手腕的手无声收紧,“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我现在只想看到妈妈平安无事,做不到就放手。”
解释在齿间滚了几遍都没说出口,她的喜怒都摆在脸上,骤然得知他和秦语岚的谋划,就算不被吓到也绝做不到不漏破绽。
他从不低估那人的能力,防备他这个儿子的心思已经升起,只缺一个令他证实所想的契机。
最终,他承诺,“你妈妈不会有事。”
也只是不会有事罢了,既然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就绝不会让妈妈落到上一世同样的境地,权道民想要的是什么她知道。
挣开他的手,权灿朝书房走,推门进去,权道民冷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和江慕礼的婚约我会继续维系。”她直截了当道。
权道民不悦的神色稍缓,“这也是你身上唯一有价值的地方了,不过你的身世现在已经人尽皆知,婚约能否维系现在看的是江家的意思,不是你。”
“只需要告诉我如果和江家的婚约不变,妈妈能不能被放出来就够了。”
权道民放下钢笔,面容威严,目光流露出上位者的轻视,“有把握的话就去做,什么时候有价值了再来跟我谈条件。”
有的谈就好。
权灿收敛冷色,礼貌道别,“打扰爸爸工作了。”
回到房间,刚打开手机一堆消息跳出来,有关心她现在怎么样的,也有旁敲侧击打听她是否真如论坛上说的那样不是权家的女儿。
点进论坛,发现系统维护升级的公告,看不到林知安和程雅颂发了什么,不过也不难猜,无非拿她和权道民没有血缘关系的事做文章。
指尖往上滑,看到裴东曜的对话框时微顿,不吝啬表达喜欢的样子,突然跳出来为她解围的样子,接吻时眼眸半瞌沉迷又想看清她的样子,捧着蛋糕说一直都想和她一起过生日的样子一一闪过。
裴东曜很好,有不输于江慕礼的家世,甚至发展的势头已经超过权家,如果是他的话权道民应该会更满意。
可是赌不起,如权道民所言,她的身世已经人尽皆知,一天前是她主动要和江慕礼解除婚约,而现在,江家对她只怕避之不及。
财阀家族最是审时度势,有利益就笑脸相迎,失去价值可不会记得你是谁。
裴东曜的喜欢她毫不怀疑,可裴家长辈呢,会在这种时候接受她吗?
或许会因为裴东曜的坚持而放任,却绝不会对外承认她,更不要提订婚的事了。
而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道能证明价值的婚约,只有这样才会令权道民心生犹豫尽快把妈妈接回来。
对自己的权衡利弊厌恶至极,嫉恨江慕礼虚伪时自己不是也在对裴东曜做同样的事吗。
既然已经决定要辜负他的喜欢,权灿不愿意再纠缠不清,没有希望就该利落斩断关系。
发消息给他,“答应你的办不到了。”
一秒钟都没多等,所有联系方式通通拉黑,怕看到他任何挽留的信息都会心软。
江慕礼的账号被拉出黑名单,电话拨过去,很快被接起。
“灿灿,”
“婚约还要继续吗。”她表明意图。
江慕礼声音笃定,“我从没想过结束。”
“我不喜欢你了也可以接受?”
“可以。”
“这个时候找上你原因应该不用再多解释,你家里会同意吗。”
“我会让他们同意。”
“如果处境好转,我还是会要求解除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