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信心满满道:“必有的!姑娘看,这树,这铃儿,这画儿!”
说着雨落就要催着自家姑娘赶紧,就在这时,却听到另一条小径上有了动静,她转头一看:前方有灯光,明显有人过来!
离着还有一段距离,雨落的心噗噗直跳,也不知道是跟他们姑娘抽到同一谜面的祁家大小姐,还是另外一组跟她们抽到不同谜面但指向同一谜底的那两位小姐。
不管是谁,雨落都想装没看见,赶紧拖着自家姑娘往前,先把东西拿到再说!
哪怕来人是祁家大小姐,雨落也不觉得她们有必须要等的情分!明明是同一组,说什么两条路都有可能,要分开来走,还不是觉得她们主仆不顶用,随便寻个路口就把她们打发了!
雨落身子挡着灯笼,正要趁着对方还没有发现俯身吹熄灯笼——,然后拉着姑娘撒腿就跑——
结果她太紧张,灯笼一晃,被她们姑娘拿走了。
宋婉举着灯笼往前照去,看清了来人,轻声细语询道:
“是不是崴了脚了?”
随着灯笼挑起,雨落也看清了:是祁家大小姐!她一人挑着灯笼走在前头,她的丫头蹒跚缀在后头。
祁白芷也已把灯笼抬高,看到了这边的人,步子更快了一些。
祁白芷到了眼前,微微气喘,一定神,显然也看清了前头小楼就是谜底所在。她把手中灯笼往雨落手里一递,柔声道:“也没什么,就是刚刚一段路光暗了些,不防有人跟我那丫头撞了一下子,丫头崴了脚。”
宋婉看了一眼雨落。
雨落拎着灯笼正不明所以。
就听祁家大小姐道:“还有劳姑娘的人过去照应着,我同宋姑娘前去寻谜底。”
雨落瘪了瘪嘴,不愿意跟自家姑娘分开,见宋婉向她点了点头,又见后头小路上那个一瘸一拐的丫头实在可怜,点了点头。挑着灯笼,领命过去。到了祁家丫头身边,雨落回头,再次瘪了瘪嘴巴。
前头那团光亮处,自家姑娘打着灯,那位祁家大小姐轻轻巧巧走在一边。
“宋姑娘果然先到了一步。当时我就觉得那条路可能更对一些.....”是祁家大小姐温温柔柔的声音。
“是祁姐姐体谅小妹,把好走的路让给妹妹了......”是自家姑娘轻弱的声音。
“该如此的,咱们能抽到一组本就有缘.....”
声音越来越远,雨落慢慢听不见了,只能远远看着那团灯光没入那片松柏林中。
另一头,灯笼光沿着松柏之间的夹道,到了小楼前。
祁白芷两步上前,从廊下寻到了另一提示,不仅确定了就是这里,而且内中所藏确实就是今日最大的彩头!她面上一喜,就听“哎呦”一声。祁白芷回身,只见宋婉提着的灯笼熄了。
小楼前顿时一暗。只有二层映出的烛光幽幽照出人影。
祁白芷看着没有点灯的一层,又看向笨手笨脚连个灯笼都打不好的宋婉,皱了眉头,语气却是轻柔:“宋妹妹,没事吧?”
宋婉哭腔道:“怎么办?我的脚好像也崴了......”
祁白芷轻轻松开了眉头:“要不妹妹在这里等一下,我先把东西取了。”
宋婉抹泪道:“里头黑漆漆的,瞧着怪吓人的,姐姐还是扶着我一块去吧!”
她一动又是一声哎呦,祁白芷又是一皱眉。
就听宋婉道:“要不咱们喊个人吧!这附近保管有巡值的婆子,咱们叫过来吧!”
祁白芷心道这附近不仅有巡值的婆子,只怕还有李家和赵家的姑娘,一嗓子全喊过来,废了一晚上劲儿,最后这彩头算谁的!她劝阻道:“你且等等,我进去点了灯,把东西取回,咱们再喊人也不迟!”
“那我还是跟姐姐一起吧,我好像还能走动——”
祁白芷已有些不耐烦了,越发柔声道:“你在后头慢慢来,我先进去看看。”
说着不待宋婉回话,祁白芷已经转身,迈上了台阶,轻轻推开了房门。
她身后,暗处的宋婉随着推门声站起了身子,整个人显得都格外高挑了起来。
祁白芷推开门,顿觉一暖,屋内浓郁的熏香扑面而来。二楼灯火隐隐,越发显得一层处黑黢黢的。祁白芷才转过屏风,正摸到屏风后八仙桌上的火绒,弯腰要去点灯——
她的身后,一个高大的黑影上前,一把从背后拦腰抱住了她。
祁白芷全身汗毛炸起,整个人因为惊恐已空白一片,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已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祁白芷眼中都是泪,只觉得全身绵软无力,呜呜咽咽地挣扎,却好似柔弱无骨的推就。
身后人俯身靠在她耳边:“卿卿,是我。”
陌生男子的声音。
祁白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挣,眼前人显然并没有用蛮力,这时手一滑,祁白芷立即咬住。
黑暗中这人道:“是我!卿月你——”
砰一声——
男人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恐惧至极的祁白芷听到宋婉的声音:“祁姐姐别怕,是我!我这就喊人来——”
颤抖的祁白芷立即一把攥住宋婉:“别!”
宋婉一停。
祁白芷颤声道:“先别喊人!”
给人看见,她就说不清了。她是要做太子妃的人,绝不能有任何瑕疵在身,尤其是关系闺誉。
一时间无数想法从祁白芷脑中掠过,她死死攥着宋婉:“你先看看这人,是死是活?”
确定宋婉足够听话,祁白芷松开了手。
宋婉听话地蹲下身,阴影中,祁白芷努力镇定着自己,想着办法。
就听宋婉慌道:“他.....他死、死了.....”
祁白芷定睛,向宋婉:“你确定?”
“.....好像.....我好怕呀......呜呜呜......”
祁白芷不耐烦道:“你检查仔细!”
黑暗中,屋角的炭火发出幽幽红光,好像怪兽的眼睛。
屋内熏香,浓郁异常。
祁白芷撑着点亮了桌上的灯,看向了宋婉。
宋婉可怜巴巴地蹲在一旁,再次颤颤伸出手去试对方鼻息,狠狠一哆嗦:“祁姐姐,他真没气了!咱们怎么办呀!”
祁白芷看着宋婉,慢慢道:“是你。”
“什么?”
“你杀了人,是你该怎么办。”
宋婉一张小脸煞白,不会说话了。
祁白芷慢慢道:“不过别怕,我会帮你。”尽管身子依然无力,但祁白芷已想清楚自己如何从中脱身,这时耐心道:
“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做,按我说的说,不然——”
她盯着宋婉一字一句道:“在大周,杀人是要偿命的,尤其是杀人者为女性。”
屋外起风,松柏呼啸。
祁白芷靠着桌子站着,不知为何,这时候她依然浑身没有力气,她轻轻晃了晃昏沉的头,再次看向了宋婉:
今夜注定要有一个牺牲者。
灯火晃动,宋婉慢慢站起了身。
祁白芷觉得哪里不对,她再次轻轻晃了晃头,想要让视线更清晰一些:她怎么觉得宋婉好像——好像高了不少......
这时宋婉已到了祁白芷面前,脸颊边还挂着楚楚可怜的泪珠子,轻声道:“祁姐姐,我好怕呀!你一定要帮我!”
屋里混合着血腥味的熏香,浓得让祁白芷想吐,她想动,偏偏身子还没力气。不过好在,眼前这个蠢货已经乱了阵脚,归她摆布了。
祁白芷再次晃了晃头,压下反胃感:“你只要听我的话——”
宋婉道:“好,我听你的。”
“别打断我的话!”摊上这样的破事,又是在锦衣候府这个蠢地方,祁白芷本就恶心难受,这时愈发不耐烦道:“听着,首先你要——”
她骤然睁大了眼睛。不确定地低了头——
一柄匕首深深地插在她的胸口!
祁白芷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呼喊,就在对方转动匕首的动作中没了声息。
生命的最后,她只听到身前人冷漠地“啧”了一声:
“天时地利,偏偏手生了.....好在还有人和.....”
小楼内烛火轻晃。
宋婉轻轻一推,祁白芷软绵绵倒在地。
屋外北风起来了,松柏呼啸。
不远处已有人听到了这处好像有人呼喊,偷酒吃的婆子闻声忙往这边来。今日园子里可都是贵人,偷懒归偷懒,万万不能真有人出事!值守这边的几个婆子推开了门,呼啦啦都出来了。
“你们听清了?”
“我听得真真的,那喊声可有些瘆人!”
“咱们这可是锦衣候府,都是贵人小姐们,能有什么事儿!”.....
领头的婆子突然就想到了赏菊宴那日明珠郡主的话,“街头唱戏讹诈的,都能放进来?还有什么人进不来!这里是锦衣候府,不是南头市场,下一次是不是连卖大力丸的都给放进来呀!”这么一想,再加上冷风一激,她的酒一下子醒了。
就在这时,几人又听到了喊声。
“那儿!”
婆子们立即呼啦啦朝着喊声的方向去了!
原来是理国公府的大奶奶!
就听扶着大奶奶的丫头慌道:“快些!是我们大奶奶,不小心闪了一下,这会儿有些不舒服!”
怪不得慌成这样!
连婆子们都知道如今这位大奶奶肚子揣着的可是理国公府的金疙瘩!
婆子们赶忙呼喊着扶着慕熹微往暖和的厢房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