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璎珞噗嗤一笑:“不是当时嫌弃人家的时候了?”
小洛子漂亮的眼睛一翻:“郡主喜欢的人我都喜欢!”
翠珏道:“聪明不聪明另说,小丁子是着实肯下苦功夫,好几次夜里我碰到他拿着树枝在月亮底下写写画画的,嘴里还念念有词。”
月下转头:“不是说字纸蜡烛紧着他用吗?”
璎珞回道:“他不舍得呗!”
月下看向小洛子:“回头你好好跟他说,喜欢念书是好事儿,字纸这些都是小事。再就是看着他些,晚上也不能这样熬着,他毕竟还小。”
小洛子应了一声,酸溜溜道:“郡主对小丁子真好.....”
月下笑了一声:“再好也不如对你好呀!别说字纸了,你就是想要宅子收干儿子养老,本郡主都同意!”
小洛子噗嗤笑了,傲娇道:“奴才才不稀罕那些!”
“那你稀罕什么?”月下问得认真。
小洛子得意道:“奴才只要跟着郡主,想要什么没有!这样好的日子过到老,旁的奴才什么都不稀罕了!”
月下看着他仰起的得意洋洋的脸,不觉心里一酸,捏着发钗的手不由紧了。心道,这辈子,谁再敢欺侮你们,我必不让他活着!
这时小安子也打外头进来了。郡主府对外的差事一向都是小安子来办的,找到小丁子以后,他就开始帮着小洛子一起找起了神医。
“回郡主,钟南山和洞庭地区的两位神医都被人护着往京城来了。只要同意他们沿途给人看诊,事后送他们平安离去,他们都愿意为太后娘娘进京一趟。”
“好!待他们到京那日,本郡主亲自去迎!”
最大的心事终于有了着落,月下只觉心头一轻。也有心情关心昨日能让宋大人染上醉意的客人了,她一边看着翠珏和璎珞为她梳妆,一边打听除了陈季玉另一位徐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安子回话:“徐律,同大人一样也是荆州人士,家中有几十亩地,算是薄有微财。祖上也是出过读书人的,听说曾有一位做到五品,只是后来衰落了。一直到徐大人这里,才再次得中进士。这位徐大人打小在乡间就很有名气,一目十行,举一反三,一直是地方学子中的领头人物。与宋大人在县学相识,志气相投,一见如故。”
月下认真听着,微微有些奇怪,这样一个厉害人物,她前世怎么好像都没见过。论理说,宋晋做到首辅,这位徐大人也该到一个有资格入宫见驾的高位才是。
“徐律.....徐大人.....徐.....”月下骤然转身,惊得璎珞哎呦一声,差点扯了郡主发。
月下却顾不上,盯着小安子问道:“这位徐大人的字是什么?”
“回郡主,义山。”
“他就是徐义山!”月下的眼睛都睁大了。
徐义山,宋晋知交,有伯牙子期之谊。后来宋大人高居首辅,千头万绪,食少事繁。总有人感叹,要是徐义山还在,宋大人就不用劳累至此。徐义山与宋晋同起于微末,志向相同,能力卓越,是挚友,也是左膀右臂。宋大人早失右臂,很多事都要亲力亲为。正是因为徐义山京郊遇匪,死于非命。
有人说是匪,有人说是俺达贡派来的探子,就是匪也是从北地流窜过来的匪。因为箭头,出自北地。
也是因为那次遇匪,与徐义山同行的宋晋伤了左肩,伤口甚深,据说但凡再深一寸,只怕左臂就废了。从那以后,但遇阴雨,宋大人左臂便疼痛不能抬。
便是这个徐律?
月下秀气的眉头凝了起来:但,到底是什么时候?
前世,很长一段时间别说她根本不会注意宋晋的事情,甚至会禁止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宋晋。知道这些,已都是许久以后,那时候宋晋已是首辅了。
所以,是明年,后年,还是今年?
月下绞尽脑汁地思索,想从她并不好的记忆中打捞那些她曾毫不在意的只言片语。
“郡主?”
一声呼声让月下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把唇咬得太紧了,疼。
“小安子,帮我打听着,京郊.....京郊是否有匪贼出没?”
宋大人说了,一切都有迹可循。
月下攥着发钗,一件事情发生一定是有迹可循的!
第63章
接下来这一天,月下都在焦急等宋晋。
宋晋下值,听到月下在等,他洗了手连官服都没换就过来东边内院。院中正低声跟人说话的璎珞乍然见到宋晋,顿时收声上前,引宋晋入内。
一直到把宋晋送入厅中,退出的璎珞才夸张地呼出一口气。宋大人身上本就有说不出的压迫感,穿着官服的宋大人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月下慌忙上前,一顿,才想起来该让宋晋坐下说话。
待到宋晋坐下,茶已经上来。
听到宋晋问她何事。
月下突然意识到事情难说得很,除了京郊,遇匪,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要是一切发生在两年后呢,要是跟陈季玉一样,根本不会发生呢?
她张了张嘴,看着宋晋缓缓问道:“大人可曾听说,京郊地区,好似有悍匪出没?”说着补充了句,“会要人命的那种!”
宋晋放下了茶碗,看向月下,“臣并不曾听说,郡主是听何人所说?”
月下支吾道:“我也就是隐隐约约听到.....隐隐约约.....”说到这里她身子不由向前,着急道:“大人,如果真是这样,京郊危险,没有人保护大人不要去了吧?”
宋晋看着月下,眼中闪过笑意,轻声道:“郡主这是担心臣?”
月下拼命点头。担心,可担心了!
宋晋眼中笑意更浓,不由低头,握拳掩住唇轻咳了一声。道:“郡主放心,臣心中有数。”
月下趁机提醒道:“还有大人的朋友,也要注意安全,不要轻往京郊!”
宋晋眼中笑意一凝,抬眸问道:“郡主也担心臣的朋友?”
月下赶紧点头。担心,当然担心!那可是对宋大人来说非常关键的朋友。甚至,对于宋大人来说,徐义山这样的朋友和助力,可比她这个即使重生该什么都不会还是什么都不会的郡主强多了.....
宋晋凝视月下,慢慢问:“郡主担心臣的哪个朋友?”
“自然是大人最要好的朋友徐大人!”
“还有呢?”宋晋问。
“还有.....”月下思忖,虽前世死的是徐律,今生可别徐律避过去了,陈奕倒了霉死了.....从陈奕脸上没了那道疤,月下对于前生今世就生出了不确定。“还有陈季玉陈大人!”
宋晋目光逡巡在月下的脸上。
月下恨不得直接握住宋晋的手,让他一定要上心!
可是她不能,她只能无比认真焦灼地看着宋晋:“大人,听到京郊有危险,真的特别担心,特别特别担心!不管是您,还是您的两位朋友,都是我大周不可缺的人才,万一——!”
说到这里月下狠狠一咬唇,凝着宋晋。
宋晋看着她缓缓道:“郡主放心,臣心里有数。”
月下见宋晋知道了京郊的危险,又听到宋晋承诺,放心了些。宋大人有数就好,宋大人对事情的把握从未出过错。
“郡主今日就是为了跟臣说这件事?”
月下点头,再次强调:“我听说京郊出现会杀人的贼人,真的很担心。”
宋晋这才笑了笑,“臣放在心上了。”
月下笑了,这才端起茶碗喝了两口。想到什么,又对宋晋道:“大人不妨请他们来府一聚,提点他们注意安全呀!”
宋晋看着她,点了点头。
月下这才注意到宋晋穿的是绯色圆领官袍,绯色,格外衬人。
“郡主看什么?”
月下声音不由都低了:“宋大人穿红,好看。”
宋晋瞥了月下一眼,轻声道:“可惜.....那日,郡主都不肯看一眼.....”
月下不解。
宋晋一笑,起身道:“臣先去换衣,不是还要请臣的好友一聚。”
月下赶紧:“要的!安危大事,不可怠慢!”
宋晋点头,又看了月下一眼,这才告辞离开。
夕阳下绯袍颀长的男子背影越发显得高大挺拔,一直到宋晋背影消失,月下才突然意识到宋晋所说的“那日”该是指他们大婚那日。
月下“呀”了一声,不由抬手捂了脸。
她几乎都忘记了,她同宋大人是大婚过的.....
不是首辅与皇后。
而是红袍骏马的宋大人,带着浩荡迎亲队伍,伴着她的红轿穿过半个京城。
*
月色才上的时候,徐律和陈季玉已到了郡主府,与宋晋同聚花厅。
“今日没有酒,只有茶。”
陈季玉闻言,啊了一声,想到什么神神秘秘压低声音:“可是郡主嫌宋兄醉酒?”一双眼睛闪烁着兴致勃勃的八卦光芒。
就连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的徐义山,闻言也看向宋晋。
宋晋轻笑。过了一会儿,才道:“并不曾。”
明明是简简单单三个字,可就是让人听出其中缱绻。
陈季玉学着见过的女孩子握拳捂脸,只露出一双晶亮的眼睛:“好甜啊!”
宋晋笑看他一眼:“你好烦。”
“天呢!这是我认识的宋子礼宋侍郎吗!”陈季玉越发夸张,“哥,你要不要看看镜子,提到郡主你嘴角就没有真正压平过!”
宋晋无奈一笑,不肯再说什么。
陈季玉继续:“兄长这样就承认了!”
宋晋抬手揪了揪陈季玉耳朵:“好了,不要再说这些。”
陈季玉果然老实了,嘿嘿一笑,端起茶盏,表示自己闭嘴。
明月高悬,银辉满地,茶香氤氲,花香弥漫。
一时间三人都不再说话,难得有这样安静清闲的夜晚。
徐义山收回目光,看向宋晋:“本以为子礼让人来请,是尚书大人和赵阁老那里有急事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