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瞥了一眼,淡淡道:“收起来吧。”
正青没理会,甚至一动也没动,只看着温柠等下一步指示,俨然一副只听郡主的模样。
陆焕:“......”
他觉得此人胆大包天,但碍于对方是皇兄的人,又刚刚救了明玉,他不好立刻处置,因此先在心里记了一笔。
温柠不想让正青得罪了陆焕,当即示意他放下了,道:“跟我去云水间。”
陆焕闻言立刻将脸扭了过去,一脸的不可置信,觉得明玉太郑重其事了,他道:“你还要给他处理伤口?这点小伤自行清理不就行了吗?”
这人一看就是个练家子的,受过的伤比吃的饭还多,这点儿算什么,也就瞧着夸张。
他忍不住腹诽,皇兄怎么派了这么个人来,就算要保护明玉,也派个有眼力见的啊,难不成挑人的时候是按模样挑的么。
温柠没听,她还有事要问正青。
陆焕也没多劝,姑娘家嘛,最容易心软,明玉又是个心善之人,自然不肯放任不管的。
他没跟着一起去,留下来让人处理安置刚才那匹马了,顺口叮嘱道:“记得让太医开一剂安神的方子,不然夜间该睡不安稳了。”
温柠点头,嗯了一声,决定以后对陆焕好点儿。
去云水间路上,正青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知道郡主不喜欢他,特意落在几步远外。
温柠绷着脸问:“太子殿下是何时派你来跟着我的?”
正青老老实实道:“巳时三刻。”
温柠闻言,在心里头算了下时辰,正好对上荣顺来送安神香。
她就知道,她将安神香送给魏临帝的事,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不在意,以前在意的事,现下只会更在意。
她不喜欢正青,也不喜欢被人盯着,太子殿下偏偏就将正青派了过来。
温柠胸口起伏了几下,她知道自己不该生气的,方才若不是正青,她一定会受伤,此刻生气仿佛是在无理取闹,可她就是心口不顺。
正青默默说了一句:“太子殿下担心您,才派奴才来保护您的。”
温柠瞪他:“行宫能有什么危险?”
正青不说话了。
温柠说完也沉默了下来,表情有些别扭。
正青犹豫了下,对她道:“殿下说您心情不佳,冲动下许是会出现意外状况。”
他听令的时候觉得殿下未免太过紧张了,现在只觉太子殿下料事如神,犹如开了天眼。
温柠堵着一口气,没事找事,反问他:“那太子为什么自己不来?”
正青:“殿下说您现在还不想见他。”
温柠:“......!”
她气得脸都鼓起来了,只觉得自己在陆景阳跟前什么秘密也无,甚至只要他想,就能知道她的一举一动,简直无所遁形。
正青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越说郡主越气,他分明是好心,怕郡主误会了殿下,才多说说几句话的。
眼见着弄巧成拙,他抿起嘴,彻底成了个锯嘴葫芦。
等到了云水间,温柠将正青交给素心,自个儿转头去了里屋,滚进床榻里,没声了。
小桃不放心,进了瞧了眼:“姑娘怎么合衣睡下了?”
温柠蒙着被子,将一只手伸出来摆了摆,瓮声瓮气道:“我没有睡,只是想躺一会儿。”
小桃以为姑娘是被吓着了,她和素心也正后怕着呢,方才特意让人去熬了甜汤,等会儿就端来给姑娘安神。
她又问了句:“正青手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姑娘要打发他走吗?”
温柠没好气道:“让他去院门口站着。”
不是非要跟着她么,那就去守门吧,等待不住自个儿
就走了。
小桃听完,正要出去,又被温柠叫住了:“等一等!”
小桃忙又转身:“姑娘还有事?”
温柠撇了下嘴,别别扭扭地道:“让素心看着赏他几样东西。”
小桃闻言应了声是,想了想多问了一句:“姑娘打算赏他多贵重的啊?”
温柠险些脱口而出,将那盒安神香赏给他,好在及时收住了口,她还不想跟太子殿下彻底闹翻,她还要那一库房的珠宝呢。
况且她都坚持这么多年了,岂能因为这么点儿事就放弃呢。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说不定等魏临帝去灵台山,太子殿下忙于朝政,就把儿女情长的事抛到一边了。
温柠小小叹了口气,心道若是放在几年前,太子殿下这么待她,她一定高兴极了,怎么也不会想到有避着对方的一天。
她对小桃道:“就赏些不那么精贵但又值钱的东西吧。”
小桃应下后,带话出去了。
温柠在床榻了躺了一会儿,等甜汤炖好了,才翻身起来,用了小半碗后,心里果然舒畅了不少。
她问道:“正青还在外头吗?”
小桃点头,笑道:“一直在院门口站着,给姑娘您值守呢。”
温柠诧异道:“当真一刻都没离开过?”
小桃摇头,十分肯定道:“奴婢方才就在窗下打理东西,一抬眼就能瞧见他,完全没有离开过奴婢的视线。”
温柠搅动着剩下了半碗甜汤,甚是奇怪,她险些从马上掉下来这么大的事,正青竟然没有找机会回去禀报太子殿下。
她将甜汤吃完,去外间看了一眼,正青果然还站在那儿。
温柠也没问,只要对方不到她跟前替太子殿下说话,她就不会理的。
一整个下午,温柠都待在云水间,看了会儿闲书后,又去了汤泉宫,这一回,她学乖了,前后入口都命宫人守着,连一只小虫都飞不进来。
冬日夜色来得早,等她舒舒服服从汤泉里迈出来,已是暮色四合了。
素心用干帕子替她揉发:“姑娘,人已经走了。”
温柠问道:“什么时候走的?”
素心仔细回道:“天色暗了后不多时就不见人影了,奴婢本想拿个宫灯给他,出门一瞧,才发现人不在原处,姑娘给的那些赏赐也一并带走了。”
温柠心道,这会儿终于是回去复命了。
“明儿他再来,照旧让他守门。”
素心抿嘴轻笑了下,应道:“奴婢省得。”
*
“郡主之后一直待在云水间,没再出门。”
正青跪在地上,向上首之人回禀今日的事,事无巨细说了个遍,连右手上包扎好的伤处也一并解了开来。
陆景阳手边的桌上摆着一只大金蟾,正是云水间给的赏赐,正青一来就立刻捧到了桌上,一五一十交代了得赏的原因。
他随意瞥了一眼,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茵茵哪儿多的是,平时至多当个摆件用罢了。
下一息便不感兴趣地收回了视线,道:“既是明玉郡主赏你的,收下便是。”
正青:“奴才不敢。”
他腰杆虽听着,但头垂得极低:“奴才护主不周,请殿下责罚。”
今日是他出手迟了,郡主险些出事,殿下尤为看中郡主,必是信任他,才将保护郡主的任务交给他的,他却没能做好。
正青一整个下午都在自责,生怕郡主因为厌烦他,也对殿下心生不快。
陆景阳:“本宫一向赏罚分明。”
正青腰慢慢弯了下去。
第50章
第二日,温柠见到正青,就见他姿势怪异,一瘸一拐。
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还记得对方昨日手掌上那么重的伤都能面不改色,怎么就突然走路不利索了?可见受的伤绝对不小。
她半猜半好奇地问道:“你这是被太子殿下责罚了?”
正青不想答,可惜又不能不答,过了几息才蹦出一个是。
温柠疑惑,问他:“为什么?”
昨日要不是正青,她肯定要受伤,太子殿下不赏也就罢了,怎么还罚人呢,这也太过分了吧!
正青望了她一眼,闷声道:“奴才护主不利。”
温柠直直望回去,依旧不是很能理解,她反应了半晌,总算反应过来正青这句话的意思,顿时急了,太子殿下罚人便罚人,怎么能用这个理由,万一正青跟他一样小心眼,岂不是要记恨上她了!
她叫正青抬头,一字一顿认真道:“是太子罚你的,跟我可没关系。”
说完,又立刻补了句:“我还赏了你一只大金蟾呢。”
正青行礼:“奴才谢郡主恩典。”
温柠这才安心些,她问正青:“我今日出去,你是不是也要跟着我?”
见对方点头,上下扫了眼,视线落在他腿上,怀疑道:“你当真能跟上?万一跟丢了,是不是回去以后还要受罚啊?”
正青肉眼可见的抖了下:“郡主放心,奴才定当拼死保护郡主安危。”
温柠赶忙摆手:“也不用这般夸张,我又不是要去疆场,你跟着吧,不过别离得太近,我不喜欢。”
她想通了,反正陆景阳总要派人盯着她的,即便不是正青,也会是旁人,与其是张生面孔,还不如正青呢,起码这一世他们遇上,倒霉的只会是对方。
温柠没再去后山跑马的空地,但凡有一两分危险的地方都被她排除在外了,昨日的事她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青玉苑,门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