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地一下,吴太后吹熄了灯。她在夜色中睁着眼睛,满脸敬畏。
送来这封信的人,实在是手眼通天。
无论是送信的手段,还是信中的内容,都让吴太后畏惧极了。
万幸,那个人愿意给她送信。
这说明那个人愿意站在她和小皇帝这一边,不是吗?
想到这里,吴太后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突然,她灵机一动。
她一直没想好怎么除去江云舒,现在机会不就来了吗?
除去江云舒的办法,就在她刚烧到的那封信里……甚至不需她自己动手……
哪怕掌印去查,也查不到凤仪宫。
这一招成了,江云舒必死无疑!
吴太后在黑暗中露出一个成竹在胸的笑。送信之人虽然神秘莫测了些,但显然是在帮她和小皇帝。
至于做事的人选,吴太后心中也很快做出决断。就让云雀做最后一件事吧。
吴太后寻来云雀,让她替她做事,自然能彻底拿捏住她。云雀的全家都在宫外,性命都攥在吴太后手中。
她现在想让云雀做的事,和最初想让云雀做的事,截然两样……可谁让云雀没本事勾引谢凛呢?
吴太后想,这是云雀自己的命,怪不得她。
数日后,云雀在浣衣局干活时,袖子里突然被塞进了一封信。
她紧张地藏起这封信,等到无人时,偷偷拆开看。
一封信还没看完,云雀脸色就变得惨白,浑身抖得不成样子。
太后让她去做的事,一定会让她丧命的……可她也不敢违抗太后的命令,否则丧命的就是她在宫外的全家人……
云雀的眼泪掉下来,落在信纸上,洇湿了上头的字。
突然,云雀猛地回过神来,把信纸烧得干干净净。
三日后,中秋节,信里吩咐她在中秋节动手……
云雀抬头望一望只缺了细细一牙,马上就要变成满月的月亮。
三日后,便是她最后一次赏到中秋的月亮了。
-
今年的中秋节,江云舒提前和膳房说好了,月饼不要五仁馅的!
膳房小心翼翼地来询问江云舒喜欢什么馅,江云舒随便说了几样,然后叮嘱膳房不要做太甜,也不要太油腻。
江云舒上辈子为了维持跳舞的好身材,哪怕中秋节也不吃月饼,月饼的热量实在太高了。
这辈子她能少吃两口,但没怎么吃过月饼的她,自然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馅,只能告诉膳房她不喜欢太甜太油腻的。
膳房的厨子听了直皱眉头,他们不怕江云舒点菜,就怕江云舒不点菜。
江云舒说不出来,膳房就只能战战兢兢地多做几种口味。
万幸,膳房送过去的几种口味的月饼,江云舒都挺喜欢。
中秋节前一日,她出宫去了云府,把未央宫膳房做的各种美味月饼带过去给乔姨娘尝尝鲜。
乔姨娘身上的肉总算养回来了,她又恢复了以前的习惯,每次用膳七八分饱,除了用膳不吃其他零嘴。
因此乔姨娘吃月饼,吃得也十分克制。
她尝了尝味,便要给养在云府里的小孩子们送过去。
江云舒皱眉:“那些孩子还吃奶呢,哪里能吃月饼?”
乔姨娘惊讶道:“掌印没同你说?前些日子,又领回来几个稍大一点的男孩子。”
“有几个三岁的,酥软一些的月饼他们肯定能吃了。”
江云舒震惊地摇头,她真不知道谢凛又捡回来几个孩子!
谢凛怎么看也不像是充满爱心捡孩子养的人啊?
江云舒想不明白,谢凛究竟为什么总是捡孩子呢?
江云舒跟着乔姨娘去看了看那些小孩子,最新来的几个孩子是年龄最大的,每一个都眉清目秀,看起来机灵又懂事。
她又和乔姨娘养的白猫玩了一通,很快就到了该回宫的时辰,江云舒万分不舍地与乔姨娘道别。
乔姨娘倒是比她洒脱,把她推上马车:“行了,见面的机会多着呢,快回去吧。”
江云舒乘车回宫,进了宫门,她下了马车,骑着枣仁慢慢回未央宫。
她现在正喜欢骑马,骑上马后就舍不得下来。枣仁也很喜欢背着江云舒跑,江云舒和枣仁的默契越来越好,她们在宫里跑了一圈又一圈。
月亮渐渐升起来,明日就是中秋,今日的月亮就已经很圆,洒落皎洁的光辉。
突然,江云舒看到一抹雪白从面前嗖的一下窜了过去。
江云舒睁大眼睛:“好像是一只小兔子?”
一旁的宫女回话:“就是一只兔子呢。”
江云舒顿时生出兴趣,她笑道:“也不知道这小白兔是哪里来的?”
“明日是中秋,难道月亮上的玉兔下凡了?”
“走,我们跟过去看看。”
马蹄声会把兔子吓跑,江云舒翻身下马,蹑手蹑脚地去追兔子。
追着追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宫中的僻静之处。
江云舒身边宫人与侍卫众多,她原本并不害怕,可她突然听到角落里有两个宫女谈天的声音。
“你可知道掌印的身份来历?”一个宫女说道。
“其实掌印与去世的先帝,是亲兄弟……”
“掌印是皇后嫡子,天生的太子,可惜造化弄人,被阉成了太监……”
江云舒听清宫女的话,当机立断转身离开!
她不知道这是主线副本还是支线副本,她只知道这是她不想触发的副本。
谁要触发副本“掌印的身世之谜”啊!
然而江云舒用最快的速度逃走,还是慢了一步。
她一扭头,就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江云舒抬头,看到谢凛铁青的脸。
她立刻举手发誓:“掌印,我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谢凛盯着江云舒:“娘娘没听见什么?”
“没听见我与先帝是亲兄弟,还是没听见我本是皇后所出嫡子?”
江云舒欲哭无泪,谢凛为什么还要重复一遍?
他要在送她下去之前,让她当个明白鬼吗?
江云舒还没进宫时,就听闻过谢凛发怒有多可怕。
谢凛发怒的时候,曾在长乐宫前的空地上,一口气杀了上百人,剥皮抽筋。
长乐宫前的砖缝里,渗满了鲜红色的血迹,宫人们连着刷洗了半个月,依旧无法刷洗干净。
那时,长乐宫前的是皇帝召集朝臣开朝会的地方。
朝臣们看着砖缝里的颜色由鲜红变深红、再变黑,日日闻着浓重的血腥味……心中对谢凛的恐惧到了极致。
从此以后,九千岁的话比圣旨还管用。
朝臣们畏惧谢凛,远胜过畏惧皇帝。
第89章 血海深仇
皇帝皱一下眉头,朝臣紧张地跪下,九千岁皱一下眉头,许多人直接吓得瘫倒在地上。
掌印一怒,血流成河。
江云舒早就听闻谢凛发怒有多可怕,可她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谢凛发怒。
女友视角沉浸观看掌印发怒全过程……她根本不想要这样的体验啊!
一般人发怒时脸色发红,谢凛反过来,他脸上越发惨白。
黑色的瞳仁越发幽暗,眼白处蔓延出猩红的血丝。
他的神情阴冷无比,像是从幽冥爬上来的恶鬼。
唇角泛起的一丝笑意,让谢凛看起来更是可怖,仿佛恶鬼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开启一场游戏,将人间也变成修罗地狱。
此时的谢凛,再也不复江云舒平日里熟悉的、与她一起用膳就寝弹琴跳舞的平和模样,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把她俩的下巴卸了。”谢凛的声音从齿缝里泄出来,又阴又冷。
谢凛身边的两个小太监立刻冲了上去,动作干脆利落地卸掉两个宫女的下巴。
江云舒以为谢凛卸下巴,是对两个宫女说他坏话的惩罚。
然而谢凛立刻就让两个太监检查她们的牙齿。江云舒这才明白,谢凛是怕她们嘴里藏着毒药,咬破毒药自尽。
“啊!啊——”惊叫变成惨叫,然后变成痛苦又含混的哀嚎。
两个说谢凛身世秘密的宫女被一路拖过来。
谢凛一脚踩在宫女的手指上:“是谁?你们背后的主人是谁?”
宫女一边惨叫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婢子……婢子是浣衣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