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位将士斥道:“镇勇军的功勋,哪个不是兄弟们一刀一剑货真价实杀出来的!当咱们镇勇军是什么地方,竟想着来蹭咱们刀口舔血的换来的功勋。”
又一位面上干净无须,但肤色黝黑,目光炯炯的将士,笑着提议道:“这小子细胳膊细腿的,我瞧着就不顺眼。兄弟们,咱哥几个去逗逗他?”
众将士面上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可就在这时,那位剑眉星目的年轻将士道:“到底是明威将军送来的人,咱们还是别给将军添麻烦的好。”
那面上无须的将士闻言,笑道:“怕什么?咱又不是有勇无谋之辈?做什么非得起正面冲突?笑嘻嘻捅刀子的活各位是不会吗?”
众人闻言立时会意,朗声大笑起来,那魁梧爽朗的将士,指着那无须将士笑道:“就属你小子损。”
众将士商量妥当,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便朝蒋星重走去。
蒋星重浑然不觉,正在一样样地试兵器架上的兵器。
就在她拿着盾牌比划的时候,忽觉一片巨大的阴影遮盖过来,挡住了阳光,眼前一下黑了。
蒋星重不解转头,刚一转头就被吓一跳,正见一群高大魁梧的将士,围着她站了一圈。他们个个都是如父亲般的大高个,围着蒋星重这么一站,影子全然将蒋星重笼罩起来,密不透光。她一个人站在中间,显得是那般的弱小可怜。
蒋星重仰头看着他们,不由眨巴眨巴眼睛。不愧是镇勇军,好强的压迫感!
蒋星重不解道:“诸位是?”
那面上无须的将士,先行行礼道:“在下高孝义,镇勇军把总。”
那剑眉星目的将士跟着行礼道:“在下常文英,镇勇军副把总。”
那魁梧爽朗的将士,亦行礼,中气十足道:“鲁仲,总旗。”
剩下几位将士,也一一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和在军中的职务,都没头三个官职高。
蒋星重见他们没恶意,便一一回礼,道:“在下蒋阿满,前来镇勇军历练,日后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鲁仲大笑着道:“好说!好说!”
常文英看着蒋星重手里的盾牌,问道:“蒋兄弟这是在挑趁手的兵器?”
蒋星重如实答道:“我这是第一次来军营,想知道上战场用的兵器,是不是和我平时用的一样。”
常文英了然点头,道:“原来如此,你往常都用什么兵器?”
蒋星重回道:“雁翎刀,枪。”
听蒋星重这般说,高孝义立时计上心头,走向一把长.枪,一把将其握住,将其从兵器夹上抽出,对蒋星重道:“蒋兄弟试试这把。”
说着,高孝义便直接将枪横过来,故意使了点力道,褪去了蒋星重怀里。
这是镇勇军最重的枪,足有四十五斤。这细胳膊细腿的,这使了力扔出去的一下,足以叫他摔个屁墩儿。
这一瞬,众将士含笑看向蒋星重,个个眸中神色充满期待。
怎料下一瞬,蒋星重伸出右手,一把将长.枪握住。
她依旧身子挺拔地站着,脚步扎实,身姿稳当。便是连横在手中,那四十五斤沉的枪,都稳稳地横在空中,连半分摆动都没有。
众将士明显眨眼抬头,眼里流出些许诧异。
蒋星重握着枪手心翻上,枪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复又平稳地横住。她掂了掂手里的枪,目光从枪身上扫过,点头笑道:“和我平时所用,并无太大差别。”好像比阿爹给她用的那把还轻一点点。
蒋星重丝毫没有觉察到众人的异样,抬眼笑问道:“营里的枪都这重量吗?”
高孝义笑了笑,只回道:“这是最沉的一批。”
蒋星重挑眉,复又看向手里的枪,唇边有了笑意。看来阿爹给她用的兵器都是精挑细选,比镇勇军中的枪稍沉一点,如今叫她轻松驾驭。
一旁的鲁仲笑道:“小兄弟,这臂力可以啊。”
说着,鲁仲后退一步,对蒋星重道:“若不然来跟哥哥比试比试?”
蒋星重面上出现跃跃欲试的笑意,果断道:“好啊!”
众将士闻言,立时后退几步,给他们二人腾出了场地。众人面上皆挂上期待的神色。鲁仲生的魁梧,臂力是营中最大的,单臂可举一百五十斤的粮食。希望这位小兄弟,能招架得住。
蒋星重问道:“赤手空拳,还是使用兵器?”
鲁仲抬手道:“你选。”
蒋星重看了看手中的枪,心想这段时日正好在练枪,倒不如就用枪和不同的人交手试试,许是能精进些。
蒋星重道:“那就用枪吧。”
高孝义闻言,立时走去兵器架,也给鲁仲去了一把枪,朝他扔去,“鲁哥,接着!”
鲁仲抬手接住了枪,随后看向蒋星重。
二人相互行礼,起身的瞬间,鲁仲霎时便提枪朝蒋星重刺去。
蒋星重神色一凛,后撤一步,同时送出立在手中的枪,挡下一击。鲁仲迅速撤枪,跟着朝蒋星重刺去,蒋星重连忙阻挡。怎料这竟是一个假动作,看她做出抵挡动作时,鲁仲忽地撤枪,变换路数,下一瞬便当头劈下。
蒋星重一惊,连忙横枪在手,上举阻挡。
“铛”一声清脆的重响,鲁仲的枪狠狠砸在蒋星重枪身上。与此同时,蒋星重诧异看向鲁仲。她双手被震得发疼,心间连连惊呼,这人好大的力气!
蒋星重一声呼喝,用力将鲁仲的枪推了出去,跟着上进一步,敏捷侧身,一点寒芒便朝鲁仲腰间刺去。下一瞬,她便被鲁仲回枪挡住。
蒋星重本也没指望这一枪能刺中鲁仲。方才她接下的那一枪,鲁仲的臂力着实叫她心惊。
她心知像对付哥哥和父亲一样打持久,定是打不过鲁仲这等远超寻常男子气力的男子,必是得智取了!
第112章
蒋星重一招打乱了鲁仲的进攻, 随即抬手,大喝一声,“停!”
鲁仲不解,随即朗声笑道:“哈哈哈, 小兄弟, 是哥哥忘了收力。怎么, 你怕了?”
蒋星重笑道:“不是怕了。只是方才交手,见识到哥哥的气力, 手上这把枪,怕是不成。”
说着,蒋星重重新走向兵器架, 一番挑选之后, 选了把最轻的枪,重新走上了场。
一旁的常文英笑道:“小兄弟,鲁总旗可是咱营里数一数二的大力士,你这枪……选轻了吧?”
蒋星重却看着鲁仲, 笑道:“不轻,这把正好。”
随后蒋星重对鲁仲道:“鲁总旗,得罪了。”
说罢,蒋星重提枪便上。手上兵器轻了很多, 蒋星重的招式自是快了很多。
刚开始,鲁仲还面色松弛,可没打一会儿,鲁仲的神色便明显慌乱了起来。这小兄弟这会的招式, 招招宛若迅雷疾风, 打得他是眼花缭乱。这头刚接住一招,尚未来得及发力, 她又回转枪身,另一招便已逼至近前。
鲁仲这下是有些慌了,他纵然力大,可现在在这位小兄弟的快招之下,全然没了发挥的余地。
蒋星重见自己逐渐占了上风,唇边隐隐有了笑意。自己的判断果然没错,鲁仲纵然力大,体型也占优势。可他这样的进攻方式,缺点却在速度上。她换了把更轻的武器,果然便逼得鲁仲没了发挥优势的机会。
如此一来,蒋星重信心更足。且这一会儿交手,蒋星重基本已分析出鲁仲的招式路数,她便不再拖延,改为全力进攻。
一时间,那枪在蒋星重手中近乎被玩出花来,每一招都留下数道残影。她的脚下,还在不断变换走步,鲁仲的进攻尽皆被她小巧的身躯轻易躲闪。
完美的闪避,漂亮的枪法,恰到好处的出招……观战的高孝义、常文英还有其他几位将士,眼睛都看直了,完全沉浸在了蒋星重和鲁仲的这场比武中。
这当真是一场极具观赏性的战斗。
而蒋星重的一切招式落在鲁仲眼中,变成了格外吃力的阻挡,他根本找不到进攻的机会。他几乎无法从那些枪身划过留下的残影中分辨出真正的枪在哪里,甚至来不及分析蒋星重的出招,无法进行预判。
直到蒋星重的枪身落在身上,清晰的痛感传来,鲁仲这下是真的慌了。和他往常交手的兄弟相比,眼前这位蒋兄弟的出招,竟是他从未见过的灵巧。她比之寻常男子娇小的身姿,此刻竟是尽皆被她转化为优势。
鲁仲心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念头起落的瞬间,眼前的蒋星重忽地停住。
鲁仲一看这是个机会,正欲抓住机会上前进攻,可他刚往前一步,却忽觉腰上挡着一物。
低头一看,正是蒋星重腰间悬挂的雁翎刀,此刻刀刃已经出鞘,蒋星重反手握着刀,刀背就抵在他的腰上。
鲁仲怔住,诧异看向蒋星重。
人群中霎时格外的安静,所有观战的人,都沉浸在这场精彩绝伦的战斗中,尚未回过神来。
好半晌,蒋星重唇边划过一个笑意,对鲁仲道:“鲁总旗,承让了。”
下一瞬,周围观战的将士群中,忽地爆发出一声“好!”,跟着便是雷霆般的掌声。
在众人的叫好声中,蒋星重收了刀,重新将雁翎刀插回刀鞘中。鲁仲震惊的神色,这才逐渐恢复平静,他久凝望着蒋星重,眼里透着些许不甘。好半晌,他这股不甘方才散去,转而化作真心实意地欣赏,点头道:“好,小兄弟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一旁的高孝义和常文英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惊喜,还有对方眼里的愧疚。
蒋星重笑着对鲁仲道:“鲁总旗莫要夸我。方才交手,总旗的气力和武艺,当真令小弟钦佩!若按寻常打法,我绝不是总旗的对手。无奈,只好使了点小花招,同总旗对战时,以速度乱了总旗的眼。”
说来也是惭愧,阿爹教她的都是实战技巧。可方才为了赢鲁仲,她用了前世习武那几年,为着好看才学的一些花里胡哨的招式。那些招式主打美观,但是在和鲁仲这样的对手对战时,却可以乱其眼。
一旁的高孝义上前一步,朗声笑道:“战场上可不管你用的是花招还是草招。只要能赢下敌人,能保住性命,那便是好招!”
常文英亦对道:“蒋兄弟见势不妙,便即刻换了对战方式。足可见判断形势和找到解决办法都很迅速,是有头脑的。打仗不是儿戏,一味鲁莽,未必能赢。”
这二位这番话一出,蒋星重立时眼中冒光,好似找到了知己,忙道:“我一直也是这般认为的!上阵杀敌,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是能赢。只要能赢,什么法子不能用?应当迅速判断局势,灵活多变。”
这一刻,蒋星重心中忽地升起浓烈的归属感。她从未遇上过这么多同自己想法相同的人。就好似辗转许久,终于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蒋星重心情极好,不由朗笑起来。常文英看着她爽朗的笑意,不由称赞道:“小兄弟方才和鲁总旗的过招,当真看得人赏心悦目。”
蒋星重也不由看向鲁仲,由衷称赞道:“鲁总旗亦是武艺出众,方才同鲁总旗的比武,当真痛快!”
鲁仲这回是真的服气,他道:“蒋小兄弟看着弱不禁风,像个姑娘。但这实力,确实令我敬佩。”
说着,鲁仲行礼,道:“方才失礼,还请小兄弟莫要见怪。”
蒋星重不知他为何这般说,只摆摆手道:“痛快还来不及,怎会见怪?”
鲁仲见状,打着嗓门冲众人喝道:“听到没有?这小兄弟不仅能力强,心胸还宽广。管他什么来历,只要能力配得上我镇勇军,自是可做咱们兄弟。”
这话中之意明显,日后莫要再嫌弃蒋星重是权贵走后门进来的,只要能力匹配,他们自也是容人的。
蒋星重却全然没意识到,几位将士看似粗犷却巧妙的一番话语中,她的地位已悄然发现了转变。
高孝义道:“方才见小兄弟和鲁总旗比武,看得我手痒痒,小兄弟,咱也过过手?”
蒋星重求之不得,兴奋挑眉道:“来!”
见他们这边比武比了起来,一时间便吸引更多的将士围了过来。参与比武和观战的将士越来越多。好多人都看得手痒痒,一时间好多人都起了比武的心思。越来越多的人加入。
蒋星重这辈子还从未比武比得这么痛快过。和父亲打是吃力,边学边打,能力虽然在不断提升,但是从头到尾都是处于被压制的状态,和哥哥就打了一场,而且哥哥是家里人,日日相见,太过熟悉,赢了也没有成就感。
但是今日和将士们的比武就不同了,这些人都是上过战场的人。他们武功路数不仅各有各的风格,且每个人善用的兵器都不一样。
这一日,除了晌午和晚上吃饭,蒋星重便一直在场中和将士们比武。她自是也没有一直打,中间也看了好几场别的将士之间的比武。大家伙不仅开心,而且在相互切磋间,蒋星重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张元乾上午时还时不时出来看看,但见蒋星重和将士们相处融洽,便放心了很多,下午基本上就没有再怎么管蒋星重。